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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凤啸略一沉吟,道:“在下本拟照叶大侠想法行事,但恐夜长梦多,不愿耗费时日,决定由在下一人只身入庄制服伍维岳父子。”卢迪、叶青河闻言不禁面色一变,道:“老弟一身系武林安危,怎可轻身涉险。”
奚风啸微笑道:“愚意已决,料也无妨。”月夜苍茫,三人身影远去如豆。柏树庄内壁累森严,杀气密布,庄外数十株参天古柏,仍是那么密翳苍劲,在这酷暑盛夏,往昔树下都坐三三两两,村老庄汉迎风把盏,袒胸叙往,如今人迹全无,更凭添了几分肃杀气氛。
伍维岳在大厅上,只觉坐卧不宁,各处高手都已赶来柏树庄,似未见摘星手有何举动,非但如此,派出庄外巡探回报,在十里周围并无发现可疑敌踪。
他乃是江湖巨擘,久历风霜,知道越是如此,越是凶险万分,澜沧游龙坐在一旁默不作声,伍梦龙但感胸头怒火沸腾,紧握着手掌,暗暗切齿。
蓦地,一块方砖由厅外投入,啪的一声坠入伍维岳身前。这突如其来的变异,不由惊得伍维岳父子与洪培鑫一跃而起,只见砖上系着一函。伍维岳鼻中微哼一声,猿臂疾探,将信遂摘入手中。
但见伍维岳疾如电射飞出,复又匆匆掠入,一脸悻悻之色,柏树庄主霹雳神掌伍维岳已自展开信笺,只见笺上书有数行字迹,大意谓只约伍维岳父子两入在庄外柏树下会面,不可连累无辜,并叙明他只身来此。
伍梦龙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他倒大言不惭,我倒要会会此人。”伍维岳道:“你稳操胜算么?你师父也对此人有所忌惮,切不能专凭血气之勇。”
玉面丧门伍梦龙冷笑道:“孩儿恩师并未与摘星手相遇,只说此人心计过人,武功甚高,他既指名约斗,何能示惧,而且孩儿已布下天罗地网,任他插翅也难飞脱。”
洪培鑫忽道:“摘星手江南武林盟主,说一不二,既然指名贤父子晤面,只身来此,柏树庄威望中州,岂能自贻宵小之讥,洪某之见,还是贤父子一往听他有何话说。”伍梦龙怒道:“他如是光明磊落,尽可指名索斗,为何火焚柏树庄。”
洪培鑫大笑道:“武林人物,最讲究投桃报李,恩怨分明,少庄主如非火焚荒寺,欲将他置身火海,怎能怨得他以牙还牙,他火焚柏树庄后未发现少庄主现身,是以留书于壁,指名索门,换在别人,只怕”
伍梦龙冷笑道:“洪大叔说话为何偏向摘星手?”弦外之音不问可知。澜沧游龙洪培鑫不禁面色一变,但倏即恢复如常,微笑道:“听与不听,端在贤父子。”身形一转,缓缓走向厅后而去。
伍维岳眉峰一皱,欲言又止,回面怒视了伍梦龙一眼。玉面丧门冷笑道:“一路同行洪大叔就与孩儿貌合神离,只斥腹诽,怎能怪罪孩儿疑心。”伍维岳沉声道:“胡说,谁让你说出你与森罗宫渊源,洪大叔为人耿直方正,自然是满心不愤。”
玉面丧门辩道:“洪大叔在庄多年,与爹情若手足,不是外人,此事怎能瞒他”“不必说了,事巳如此。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为父已想出一条妙计”话声截然止住,忽道:“走。”
两父子疾向厅外奔去。他们不迳往庄外与摘星手晤面,先下令搜庄,挨家叠次搜觅,因为伍维岳自火焚后便严密部署,不料还有人潜入投书。
除了摘星手别人无此武功,是以伍维岳料测摘星手尚潜伏庄内未去,但搜查殆尽,毫无发现。伍维岳大感意外,怔得一怔,招手命一劲装汉子附耳密嘱数语,劲装汉子领命如飞而去。
庄外柏树下寂寥无人,日方傍午,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条人影,步履沉重,渐现出一中年儒生。
待中年儒生行近一株参天古柏之下停住,倏地树上响起一片怪笑,密集如雨的强弓毒弩由数株柏树上聚向中年儒生射来。中年儒生不闪不避,一声惊噫中数十条身影如鹰隼疾泻落下,为首是一突额缩腮,豹日猬须老者,疾逾闪电望死者身前掠去,伸手一拨,仔细看清面貌,不禁骇然色变道:“这不是本庄李文案么?”
事已铸成大错,忙命人将尸体抬向庄内。伍维岳闻讯大惊,知仇又加深一成,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伍面丧门更是怒火沸腾。
从午至暮,毫无动静,伍维岳父子藏匿于秘室中只觉难以按耐。这秘室共有五间,重门密键,虽本庄之人如非亲信不知在向处,更难知出入之法。
何况秘室安有极厉害的机关。伍梦龙烦燥不宁,冷笑道:“未必摘星手武功强过孩儿,为何如此惧他,传扬开去,贻笑武林。”
伍维岳怒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为父已密令本庄高手侦出摘星手潜伏所在,再大举暗袭兜捕,必可一网成擒,目下摘星手正急于找出我们父子下落,也许他不慎自露形迹,如此更已事半功倍,你急什么?”说着。
忽闻嗡然一声什么被削断微音,不禁一怔,凝神静听半响,又并无半点异声,均心疑自己心神不宁所致。
蓦地邻室走来一中年儒生,三绺短须,神采焕发,飘洒俊逸。伍维岳父子不禁骇然变色,呛郎郎一声龙吟,一道青芒起自伍梦龙肩头。中年儒生微笑道:“且慢,在下不是自投罗网了么?先别动手,咱们三对六面,谈谈如何?”
伍梦龙冷笑道:“你就是摘星手么?”“那是江南武林朋友抬爱,在下当之有愧。”伍梦龙厉声道:“你是如何进来的?”中年儒生微笑道:“在下要来就来,要去就去,有何惊异,你此一问岂非太以愚蠢。”伍梦龙不禁面红耳赤,目露凶芒。
霹雳神掌伍维岳沉声道:“尊驾来此何故?”奚凤啸道:“在下与柏树庄毫无恩怨,怎奈令郎必欲置在下于死地不可,在下在荒庙本予容让,但风闻你等竟与森罗宫主者勾结为奸,令郎且获森罗宫主者青睐收为人室弟子,并获绝艺真传。”
伍梦龙厉喝道:“那与你何干?”奚凤啸道:“问的好,那在下又与你何干?”伍梦龙不禁语塞,铁青着脸,剑尖平指,震成一片寒星,伍维岳身形退在壁角,似欲发动机关。
奚凤啸面色一沉,正色道:“在下入时已将总轮削断,即是贵父子也难以出去,除非束手就擒别无生路。”伍梦龙突大喝一声,左手疾指扬,打出一蓬丧门钉,右腕一震长剑,闪起一团剑花寒飚袭向奚凤啸而去。
只听奚凤啸冷笑道:“在下倒要试试大罗剑威力如何?”身形斜上一步,侧闪揉身进扑。丧门钉打中奚凤啸身上,如中败革,纷纷坠地。伍梦龙不禁一呆,猛感奚凤啸已蹈虚欺进,心中大骇,剑式立变,大罗剑法展了开来。
大罗剑法果然奇诡神妙,剑势展开,只见千百道剑影洒出万朵剑花,挟着猛厉罡风,宛如困龙脱羁,带起万丈波涛怒涌而至。奚凤啸心中暗凛,只觉大罗剑法与天飚三罡各有威力,如换在当年的他,早丧命在这大罗剑法之下。
他根骨绝佳,记忆及悟解特强,一面接招,一面已把大罗剑法神奇变化悟记,这时伍维岳自闻得奚凤啸把总轮削断,如同跌在万丈冰渊内,半晌不能作声,退至一隅筹思逃出之策。猛听奚凤啸一声大喝,剑气全收,只见伍梦龙左臂曲池穴已被奚凤啸扣住。
同时奚凤啸左掌两指并指点在伍梦龙七坎死穴上,不禁面色惨变,高声道:“老朽只此一子传续香烟,尊驾能否网开一面,老朽无不如命。”奚凤啸微笑道:“令郎心狠意毒,留此武林祸害无用。”伍维岳闻言不由胆寒魂落。
玉面丧门狞笑道:“爹,一命换一命有何不可,你老人家疾奔出召集人手用滚油灌入,永绝后患。”奚凤啸闻言忖道:“此人真不可救药,心术奇险,我怎能眷念相识一场。”不禁冷笑道:“真的吗?”
右手一紧接道:“在下真要瞧瞧令尊如何逃出这秘室,在下应允决不阻拦就是。”伍梦龙只觉行血猛攻内腑,混身虫行蚁走,酸在骨髓,冷汗如雨冒出,咬牙闷噑一声道:“摘星手,你真狠。”丧门剑当即脱手坠地。奚凤啸微笑道:“岂不闻霹雳手段,菩萨心肠,在下也是因人而异,如阁下心性,在下尚要九阴绝脉。”
伍梦龙深知九阴绝脉,非人可禁受,闻言目中不禁泛出骇悸之色,伍维岳何尝不欲救其子于危,无奈投鼠忌器,万一自己犯险出手,那虚点在伍梦龙“七坎”死穴上两指难保不吐劲点下,人何以堪,只有认输尚可保全其子蚁命。
奚凤啸忽回面目注伍维岳道:“庄主你还不走么?”伍维岳黯然长叹一声道:“老朽无知,倘仍不蒙饶恕,请一并将愚父子赐死。”奚凤啸微微一笑,虚点伍梦龙“七坎”死穴上,两指突改向伍维岳脑门“百会”穴虚点而去。
有一缕暗劲如若寒风般点上伍维岳脑门,伍维岳不由自主的连打两个寒噤。奚凤啸出手迅疾如电,回腕掌心按在伍梦龙“期门”穴上,笑道:“庄主偕令郎随我出室吧。”
伍维岳面色苍白道:“阁下要将愚父子如何处置?”奚凤啸道:“在下说话算话,庄主方才不是相求在下不要断绝伍门香烟么?在下留下少庄主一条性命就是。”
伍维岳闻言不由怅然若失。他们父子渐感脑中一处浑浊不清,显然神智已丧失,也不知自己如何随奚凤啸怎样出得秘室而去,不觉身子已来在一片广场上。
只见场中肃立着澜沧游龙洪培鑫带着八名带刀大汉,一见奚凤啸带着伍维岳父子走来,立即大喝道:“摘星手,你也太自恃”奚凤啸摇手微笑道:“在下已与庄主握手言和了,尊驾不必误会。”
洪培鑫故作怔愕之状,长长哦了一声道:“这是老朽误会了。”奚凤啸突回面向伍维岳抱拳笑道:“在下就此告辞了,不敢劳贤父子相送,烦请这位老英雄代劳送出庄外,以免与贵庄手下发生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