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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这样。”季蒙说:“不接受此份报价,拒绝庭外和解。”
“……”
“春节快乐,刘律师。”
刘仕诚抬头看了看季蒙,终于也说了一句“春节快乐”。
今天是这间律所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从明天开始,就要休假了。整整七天,刘仕诚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这个是给你的。”季蒙拿出一个刚才一直放在旁边的盒子,递给刘仕诚,“这段时间你很辛苦,以后也还要继续麻烦。”
刘仕诚看了看那个东西,花里胡哨的,上面写着几个字:“点燃一整晚的浪漫和激情。”
“……”
“……?”
“这是什么?”刘仕诚问。
季蒙顺着刘仕诚的眼神看过去,似乎也愣了一下。回想了几秒,才又开口道:“在超市收银台边上随便捡了个盒子,我也不知道原来是装什么的。”
“……”
刘仕诚把那东西推了过去:“律所有规定,不能收客户的东西。”
“不值钱。”季蒙说:“一个小玩意儿而已。”
说着,几下将包裹拆开,露出一个用带着大花的红布缝制的棉布兔子。两只耳朵向两边一分,眼睛是两颗大纽扣,三瓣嘴紧紧地抿着,好像从来就不会张口。
“……”
“收着吧。”季蒙道:“那天去商场看见的,感觉像是你走失了多年的兄弟。”
说完便起了身,潇潇洒洒地就走了。
刘仕诚低头看了看那个兔子,真的很合眼缘。
他用两手揉了揉兔子的一对耳朵。
好像……以前……从来没人送给过他什么……这是有印象以来的第一次。
……
他翻过那只兔子,看见兔子后背上还歪歪扭扭地缝着两个字:闷骚。
刘仕诚没见过这两个字。
但是他也知道,“闷”和“骚”都不是什么好词儿。
不过,即使明知不是什么词儿,刘仕诚还是在网上搜索了一下:
“闷骚一般是指外表沉默而实际却富有思想和内涵的人。也有‘心中极度渴望,可又在表面很克制’的意思,表面上矜持得不行,但骨子里却疯狂火热。”
“此类人群不轻易显露个人喜怒哀乐和情感变化,但是在特定的场合或环境中,往往会表现得出人意料。隐忍、积蓄、时机一旦成熟,就立刻苏醒,继而惊世骇俗。”
“……”
刘仕诚不觉得自己是这种人。
他的内在也是这样,没有什么想要的。
明明就过得挺好。
……
——在紧接着的长假里,刘仕诚回了趟老家。
大年三十那天,刘仕诚早上五点就起了床。
为了让他的狗舒舒服服,刘仕诚得开十二个小时的车。
携带宠物搭乘火车或者飞机都需要办理托运,刘仕诚不想将他的狗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待那么长时间。在刘仕诚的想象中,被托运的过程中一定是又挤又热。
所以,每一年,刘仕诚都会选择自己开车。
来回在路上就要搭一整天,差不多要用掉四箱汽油。
这一次也是,刘仕诚带上了昨天晚上才刚刚烤好的整整一盒的动物小饼干,将狗放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就上了路。
——到了老家已经差不多是夜晚。
二老看见刘仕诚,高兴了没多一会儿,就又开始旧事重提:“仕诚,我们就希望你明年别又是一个人回来。”
“……”
“老张的儿子比你还小,闺女已经会打酱油了。”
“……”
“你别老是不敢和姑娘说话,咱们条件不错,稍微主动一点,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肯定还是有人会愿意和你出去的。”
“……”
“你的性格不适合那种特别独立、特别要强、自尊心高的,那样不行。我要就得挑个性格好的,学历不要太高,大专就不错,这样的女孩儿找了你之后会很满意,也不会天天吵架。”
“……”
“怎么样?”
“……”
最后刘仕诚的父母硬是逼迫着他在相亲网站上注册了账户,还亲自动手在刘仕诚工作的城市选了些看着满意的,一定要刘仕诚发信过去,还告诉刘仕诚,要写得正式,显出诚意。
刘仕诚当然不会去见任何人。
他根本不想和陌生人有来往。
不过……发信哄哄父母开心倒是尚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刘仕诚一辈子也几乎没与人发过私人邮件。。
连话都不会说,更别提这个了。
但刘仕诚偏偏以为这是自己最擅长的事。
——毕竟每天都在给人发信。
刘仕诚打完字之后,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内容如下:
第1号
烤焦的太阳:
我是在x市工作的刘xx,现就征友一事,致信如下:
就我所知,贵方目前未婚,双方存在合作可能。请于2月10日之前查看我的网页资料,并做出书面回复与说明。如果逾期,将视为自动放弃。
专此告知,请慎重考虑并妥善对待。
祝顺
2011年2月3日
几封信发出去,全部石沉大海。
二老非常不解,大年初六一早,刘仕诚又开着绿豆破车回到了x市。
……
——第二天,也就是初七,刘仕诚带着他的狗去了公园。
正巧季蒙刚在旁边打完网球,从公园里横穿整过,也就看见了刘仕诚。
但刘仕诚并没有看见季蒙。
季蒙发现刘仕诚就连遛狗都要穿着衬衣西裤,此刻手里好像有些什么吃的东西,正一点一点送进狗的嘴巴里面去。那只狗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有点瘦弱,眼眉上的几根毛已经很长。刘仕诚一下一下地摸着那条狗背上的毛,眼神和平日里完全不同。
x市天气虽冷,阳光却很明媚。狗背上的毛一闪一闪的,刘仕诚一贯冷漠的脸似乎也亮堂了一点。
季蒙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迈步过去:“刘律师。”
“……”
季蒙在旁边坐了下来:“你的狗?”
“嗯。”
季蒙看着觉得喜欢,也伸手摸了几把。
他明显根本就不会摸狗,每一下的力道都很重,好像要把狗背上的毛都捋掉几根下来。
但是那狗反而觉得受用,闭着眼睛,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只要季蒙撤回了手,它就会凑过来蹭季蒙的手心,示意季蒙继续。
“很奇怪。”刘仕诚突然开口道。
“嗯?”
“它非常喜欢你。”
“哦?”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季蒙感到惊讶。
谈过狗的时候,刘仕诚的话好像很难得地多了一点。
于是季蒙刻意问道:“怎么回事?”
刘仕诚也摸着自己的狗:“它小的时候被人关在黑屋子里,动不动就会挨一顿揍。刚来的时候对人很有敌意,谁都不能靠近,每次有人想碰碰它,它都会低吼,咬人。”
季蒙安静地听着。
“不过,后来,知道了不同之后,就变得非常黏人,越是碰它,它就越是高兴。但是,仅限于它认识和喜欢的人。”
“哦——”季蒙拉了个诡异的长音。
“怎么?”刘仕诚问。
“没。”季蒙笑道:“总觉得和主人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