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付出与得到

旧岁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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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府城师资有点不太跟得上, 齐煊楼开学后没多久就又去榆城做赛前集训,这次要到联赛结束之后才会回来,时间比较久。

    走之前, 他单跟宁也打了个招呼。这种时机,宁也分得清轻重缓急,道别的时候主动给齐煊楼伸出了手:“你可以的,加油!”

    平日里冷淡凌厉, 这时候有点沉静温和的柔软力量。

    齐煊楼没说话, 用力点了点头,握住宁也的手劲儿极大, 骨节都泛了白。

    宁也也用力的回握他, 因为他明白,齐煊楼去参加奥赛是真的出于真心热爱,不然以他的成绩, 平稳高考也完全可以上清北。

    不管怎样, 齐煊楼这样的坚持和毅力, 都值得宁也对他报以敬意。

    齐煊楼去榆城之后,宁也的日子过的轻松起来,学习态度也端正了很多。在这个时候,大部分同学还在拼命准备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准备的高考, 反正家长和老师都说,高考成功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

    至于专业和爱好, 未来是否要对口就业, 大家都没时间考虑, 全看高考成绩填志愿和专业。

    相比起来,宁也虽然吊儿郎当不好好学习,但他应该算是极少部分在这个年纪就对自己未来和职业生涯有明确规划的人——理化课上基本都在看隋唐给的书,啃久了慢慢有点感觉,偶尔看到一些可以用学过的内容解释分析的内容,心里觉得还挺有成就感的。

    齐煊楼把他之前跟课的数学笔记留给了宁也,还给宁也写了个详细的学习计划。

    高一和高二的数学之间联系不算紧密,或者对宁也这种学渣来说,他根本用不上联系紧密的那一部分,他能把现有的部分搞懂就够可以了,前后联系拓宽思路什么的,放着高三再来也不晚。

    都是日后要用的东西,宁也硬着头皮看,每天跟着齐煊楼给的学习方法走。

    一开始特别痛苦,提前一天预习并做习题,岂止是错,完全是无从下笔,搞的宁也特别沮丧。

    丧完了喝杯水,硬着头皮做,做完了一对答案,全错。

    气得宁也直接扔了笔。

    气完了又觉得不服气,齐煊楼就比他聪明吗?这么想着又爬起来对答案,找难点,做笔记,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就挑不懂的地方听,格外亢奋,一听上数学课双眼都发亮的那种。

    徐清晨觉得自己旁边仿佛坐了个假同桌。

    这是上半年一上数理化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的宁也?

    这简直是齐煊楼附体啊!

    这么坚持了半个月,宁也就自己摸索到了一个规律——大部分的习题,解题思路居然都来自于公式的推导过程,理解透彻公式和定理的来源依据之后,看题就基本能判断出来要从哪里入手。

    仿佛开了窍,宁也预习后做题的准确率大幅度上升,更让人开心的是,这样从预习到做题,再到白天课堂上答疑,回头再复习补一遍错题,基本上这部分内容的类型题已经做的足够多了,隔好久都不会忘,考试都不需要复习就能直接上。

    宁也又不笨,这样积累久了,前后可以自然而然地联系起来综合解题,又是一种成就感。

    数学,像隋唐和齐煊楼一样,也给宁也上了一堂“有付出就有收获”的课,这种脚踏实地的充实感觉,让他欣喜,又让他感觉安全。

    从一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底子特别差,做什么什么错的缺乏信心,到慢慢被填满可以做对一大部分的过程,连累都是享受。

    良性循环,越来越有乐趣。

    大家都觉得宁也仿佛有一点和以前不一样了。感觉最明显的其实是宁正朝,他好几次午夜起来,都能看到宁也的卧室里透出一点点光。

    一开始他以为宁也熬夜不睡在玩,推门看了好几次,居然次次都看到宁也在做数学题!

    宁也耳朵里塞着耳机,有人推门进来也听不到,一手按书一手在练习纸上计算,字迹有些潦草,神情却格外专注。

    宁正朝悄悄站在他背后看了会儿,只觉宁也背影单薄,却让他热泪盈眶,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齐煊楼有时候会给宁也发短信,基本也都是半夜了,也没什么营养,就是些日常问候,或者遇到什么特别好玩的事情也会讲一下。

    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负面情绪的话。

    宁也很少回复,最多嗯一下表示收到了,或者回个加油。这种相处宁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夜深人静听到手机振动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也很可耻的会有一点期待和浅浅的雀跃。

    在齐煊楼这里,他的忍耐度仿佛格外高,当初信誓旦旦要跟他划清界限的,但也总是做不到。

    大概人就是这么矛盾吧。

    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正式开始的前一天晚上,宁也接到了一个越洋电话。电话通了之后没人说话,宁也隐约猜到是谁,喂了两声叫她的名字:“温珊珊?”

    然后那边轻轻地抽了抽鼻子,隐约有泪音。

    她还是没说话,又过了会儿,电话被挂断了。

    宁也捏着电话发了会儿呆,有种心脏被莫名其妙揉搓的绵密的抽痛感,倒不是因为温珊珊,而是感觉人生短暂曲折,谁都有谁无法被替代的艰难时刻。

    不论是天之骄子齐煊楼,还是阳光少年纪少衡,成熟稳重隋唐,活泼可爱薛小满,漂亮女生温珊珊,甚至梁丰卓越徐清晨……

    是谁说过的,不曾在深夜痛哭的人,不足以语人生。

    宁也想了想,给齐煊楼发了一条迄今为止他发过最长的消息: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广寒十九州。

    祝他如利剑出鞘,锐不可当。

    .

    隋唐帮宁也办的证件已经办好了,名字普通到掉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叫赵强,24岁,隔壁省洛安市人。

    宁也很满意,周末换了个身看起来比较职业的衣服,戴了副平光眼镜,白衬衫黑西裤,皮□□鞋,看起来有点像个银行柜员,顺着府云山出了城。

    三十公里外,他的目标这时候该到底价了。

    府城今年天气还不错,立秋之后下了好几场雨,暑气早就全消,往年厉害的秋老虎也没怎么见,早晚都得穿外套。宁也坐车大概走了半个小时,在新盘镇下车,找人打听了一下新庙乡怎么走。

    新庙乡新草沟煤矿,停产一年,最近已经登了很久的广告,打算转让。

    宁也以前是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这里可不是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模样——依靠黑色黄金,整个新盘镇居民都一夜暴富,家有百万的都算是穷人。镇上街道宽敞,酒店高档,豪车遍地,别看地方又小又偏,几乎可以说你能想到的奢侈消费都能在这里找到。

    不像现在,大家都还面朝黄土靠天吃饭,穷的外套上还打着补丁。

    宁也坐着小面包车,一路颠的胃疼,好不容易颠颠簸簸到了新庙乡,又去了新草沟煤矿。

    就三十里路,走了足足两个小时。

    新草沟煤矿看起来也完全没有后世那么气派,铁丝网大门开着一半,从门外往里看,院子里还是土院,又脏又破,绕着大门一排土房子,窗户上连玻璃都没,是用纸糊起来的。宁也站在门口,心里真是特别纠结,谁能想到就这么个破地方,日后占了府城百分之三十五的市场份额呢?

    他是沾了重生的光,但上辈子买下这里的那个人,真是有眼光啊。

    夸虽夸,宁也也没打算再把这好事儿让给别人了。他对自己的认识其实挺清醒的,现在就是专业的二道贩子,靠着老天爷赏的混点钱,真让他自己从头开始搞生产搞管理,宁也绝对不干。

    能力不够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不想活的那么累。

    来碰运气买这里,也是打算日后行情好了再转卖的。

    宁也推门进去,这时候流行养看门狗,宁也怕万一哪窜出条狗来,扬声叫:“有人在吗?”

    没人理他。

    他又叫了一声:“有人在吗?”

    正对面一排土房里,有人打起帘子从其中一间探出头来:“找谁?”

    宁也朝对方走过去:“我是从洛安市过来的,我们老板听说你们这个矿打算出售,让我先来考察考察。”

    “你?”对方显然觉得宁也太小了,犹豫了一下,“进来吧。”

    说完自顾自进去了。

    这个待客礼仪也是挺一言难尽的,宁也忍着吐槽的心态,自己掀开帘子进了屋。

    除了刚刚那个男人,屋里还有两个人,一齐转过头来看宁也。

    宁也目光扫过其中一个胖胖的男人,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男人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了。

    这个穿着土不拉几,神色局促,热的满脸是汗的胖子,高铭,就是上辈子买下这个矿的人。

    十五年后,他接替齐振田,成了府城首富。

    屋里当地摆着一个办公桌,一个瘦削的男人坐在办公桌背后,面对着门,问宁也:“有什么贵干?”

    “考察一下。”宁也神色自然地和高铭并排坐下,“我们老板想买矿。”

    瘦削男人扶了扶眼镜:“哦,那坐。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称呼啊?”

    “免贵,姓宁。”宁也报名字,从带着的皮包里摸出烟来,给各人散了一圈,“看起来年轻,其实也不小了,二十多。您贵姓?”

    瘦削男人接了烟:“张,张建。今天还挺巧,我们跟这位高先生谈了小半天了,眼瞅着要谈成了。”说着张建和最开始出来接待宁也的那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小宁你这是考察呢,还是确定有意向呢。我们农村人说话直,高先生报价一千万,价还没定,你来得晚,肯定是只能高不能低与这个的,你能接受咱们再谈,不能接受就不浪费这个时间了。”

    宁也听了张建的话,简直没法接话。

    这生意谈的,根本轮不到试探,人家把底线都报出来了。

    淳朴啊。

    宁也笑笑:“我们老板说了,主要看资质,产量,手续全不全,煤质量好不好,他不是府城人,对地势和交通都不太了解,让我跑一趟看看,价格不重要,都可以谈。高老板都报了一千万,我们肯定也不能低,再商量呗。”

    张建听宁也这么说,脸上带了笑招呼:“建兵,给小宁倒杯水。”

    给宁也开门的王建兵拎着热水壶给宁也倒了杯水,搪瓷缸子。宁也抿了一口,一股咸涩味儿。

    高铭在旁边坐不住了,一千万他都拿不出来,还打算趁对方急卖,跟人商量分期付呢,没想到来了个竞争对手,二十来岁的模样来买矿,想想应该也是财大气够粗。他跟张建说:“张矿长,咱们刚刚都敲定价了,您这么做不合适吧?”

    “咦,我矿还没卖呢,有什么不合适的?”张建面不改色,“竞争嘛,我们也是为了村里人,理解一下。”又给宁也介绍,“我们矿呢六证齐全,井田面积60平方公里,探明地质储量11亿吨,可采储量大概在5-6亿吨,真的是非常非常优质的环保煤,灰少硫少发热量高,竞争力特别大。说老实话,卖矿也是实在是情非得已,不然真舍不得卖啊。”

    宁也点头:“您这儿的煤是……侏罗纪的?”

    “对,侏罗纪的煤。埋的浅,煤质好,露天挖都行。”张建比划着,“你放心,只要把路修好,不愁卖不出去。”

    宁也假模假样地点头,站起来:“这样,我去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您等等我行吧?钱多,我也没法给老板做主,您说对吧?”

    张建示意他随意。

    宁也钻出来,在院里找了个地方乔装打电话,心里盘算了一下高铭这会儿的资金水平,估计一千万都是他在硬撑,自己能付现的话,这个价格能拿了。

    “挂”了电话,宁也觉得自己买煤矿像买菜似的,说实话,也就忽悠一下这几个人,换成对面是隋唐的话,分分钟被隋唐扒的皮都不剩。

    啊,有种土豪感。

    这么飘了一下,自己都受不了,撩起帘子钻进了屋里。

    屋里三个人一齐盯着宁也看。宁也镇定地坐下来:“老板说了,只要张矿长您说的都没差错,我们确实是有购买意向。这个前提呢就是您说的都是准确的,我们后续会有专家来评估,如果评估出来跟您说的有差别,那就到时候看情况。您懂我意思吧?您现在说井田面积60,可采量5到6,回头万一只有20的面积,不到1的可采量,那我们肯定不能给您这个价,您说对不对?”

    “那不能。”张建摆手,“我们这个都有文件手续的,不能那么忽悠你。”

    宁也对着高铭说:“高老板,商量商量价格呗?”

    高铭胖胖的,脸有点发红,按他这种体型日-后是三高高危群体:“你跟我商量什么。”

    人也真是直爽,还没经过商海十年浮沉,直来直去的。

    宁也嘿一声:“你出价一千万,我也打算出价一千万,您是一次性付清呢还是分期呀?”

    表情特别欠揍。

    高铭不肯看宁也,对着张建说:“一千一百万,分三期付。”

    宁也噘着嘴惋惜:“我们签合同,付一半,手续办完付余款。”

    高铭瞪着宁也:“你!”

    宁也很无辜:“我们老板这么说啊。”

    高铭是府城本地人。府城说大也不大,稍微有点儿名气的人十有□□互相都听过名儿,张建对高铭的家底其实也有所耳闻,知道高铭一千一百万分三期付,估计也是十分勉强,心里还是更希望能直接付全款的,于是问宁也:“一千一百万,手续办完后一个星期之内付清,可以吗?”

    宁也点头:“当然。”

    “我们商量一下,两位稍等。”张建起身招呼建兵出去了。

    宁也四下打量了一圈这个屋子,屋内按着个火炉子,烟囱从玻璃上接到室外去,天花板都熏黑了,应该是有不少年头了。他边打算边看身边不停擦汗的高铭,盘算了一下。

    一千一百万买个矿,还剩不到九百万。

    他业务知识为零,不知道能不能把一个矿拆分成两个或者三个,日后分开卖。

    毕竟他还要资金周转,煤矿的高峰期,还得小十年。

    时间真的太久了,等不了。

    过了会儿张建一个人回来,把手伸给宁也。

    宁也笑眯眯地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

    旁边坐着的高铭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粗重地喘了口气。

    宁也自己没法跟人签合同的,他搞不懂,于是说:“我们老板一两天就过来,您看要不咱两签个简单协议,我给您付个定金,这事儿就没变了。不然我们老板来了,您说嘿不行,我要一千三卖,那我这饭碗儿就保不住您说对不对?”

    张建笑着拍宁也的肩膀:“小宁这话说的,我们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说话算数,定了就不能再变了!不过你要不放心,签一个也行,以后再有人来问,我也好有个底气推话。不然过两天你又来了说我们老板不买了,您看我这不耽误了吗?”

    宁也是怕被高铭抢走。

    张建……现在煤炭行情不好,挂了这么久出售都没人来问过,好不容易来个想买的,他还怕宁也跑了,回头高铭又不要呢!

    两人都是心怀鬼胎,一起准备签个协议。

    高铭见没他什么事儿,起身告辞。

    宁也拉住他:“别啊,高大哥,您来帮我们做个见证。帮帮忙,帮帮忙啊。等会儿咱俩一起走,好拦车,这地方找个车都不容易。”

    高铭人是真豪爽老实,自己半路被宁也截了胡,也不生他的气,只怪自己钱不够。听宁也拦他,就真的跟着准备等当个证人。

    张建简单拟了个协议,宁也看了一遍,又补了一句:此协议认定双方交易有效,若一方反悔,则按照此矿最终实际成交价的15%予以赔偿。

    宁也其实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给张建解释了一下,意思就是不管谁反悔,都要按照这个煤矿最终成交价的百分之十五陪给对方。

    假如张建他们反悔了卖了两千万,百分之十五就是三百万,要陪给宁也三百万。

    反之宁也他们不想买了,也要赔三百万给张建。

    两人都觉得这个可以有,又补了这行字。

    双方签字,按手印,第三方高铭做了鉴证,也签了字画了押。

    千来万的买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谈成了,出门的时候宁也觉得特别无语,心里琢磨着淳朴真好啊,得抓紧让隋唐带俩律师来拟合同签约,顺便还得让他帮忙推荐几个人,公司也该注册了,挂在那个虚假的赵强名下。

    早上来的时候路况不好,宁也心情也算不上多好;往回走的时候他可开心了,眼前飞舞的全是钞票。

    金钱使人快乐,这话没说错。

    宁也又琢磨了一下,觉得当土豪其实也挺好的,像隋唐那样呕心沥血赚来的钱,花起来觉得花的都是命,每一分都是用命换的,虽然踏实吧,但是真的挺凄凉的;但是像他这样重生来靠天吃饭,花的是上辈子的命,反正无所谓,不管买什么都有种买菜的感觉,空手套白狼似的舒爽。

    边想边唾弃自己,堕落,太堕落了,居然好意思看不上隋唐靠自己赚钱?

    这么想想,宁也觉得自己现在是有点飘了,不踏实。

    这样儿可不行,还是得脚踏实地做事儿才能长久啊。

    回府城的路上,宁也一直跟高铭乱七八糟聊天。

    上辈子他对高铭有印象,人豪爽,仗义,做生意全靠信誉,富了以后积极做慈善,是个值得信赖的人。这么一想宁也就有点蠢蠢欲动,反正矿买回来放着也是放着,现在绝不可能卖,放个五六年太亏了,要不然……先自己来搞点儿零花钱?

    宁也跟高铭下了车,他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高铭:“高大哥,跟你商量个事儿,我给你转百分之五的股份,你来矿上当总经理呗?”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