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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贝内,一个以出产香槟酒闻名于世界的香槟之都,看似个平淡无奇的小镇,但在法国的香槟工业上,却占著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中几家大名鼎鼎的香槟酒厂,就在同一条大道上一字排开,互相竞奇,这条大道因而被称为香槟大道。
既然提到了香槟大道,就不得不提及同样位于这条大道上的亚丁罕家族。
亚丁罕家族,一个拥有两百多年生产气泡香槟酒历史,首屈一指的知名家族,历经多代传承,下仅拥有傲人尊贵的贵族爵位,财富更是教人称羡。
午后,和煦的阳光撒落在香槟大道上,将一幢幢富丽堂皇的建筑物映照得更为雄伟气派,这时,亚丁罕酒厂古色古香的挑高二楼办公室里,菲尔亚丁罕背对著管家,立于窗前。
灿烂的阳光落在他浓密的黑发上,将那一头乌黑的及肩长发映出了熠熠光泽。一条宝蓝色的发带很随性,也非常有个性的将他的长发拢紧,看来飘逸不羁中又不失严谨。
如果把视线往上拉,不难发觉,他有张沉敛刚毅的脸,钢凿出来似的有型颚线,略薄的唇上搭著法国人惯有的高挺大鼻,深深的眼窝里是金黄色如琥琯般的瞳仁,宽阔的额头、浓浓的眉,还有眉问那道深陷的凹痕,让他整体看起来,更具威严。
他长得很高,应该有一百九以上,高得足以将他身后的管家硬是给比了下去。
“爵爷,你的决定?”说话的是雷诺高丁,菲尔的管家,一个年约四十出头,却拥有将近二十几年管家经验,专属于亚丁罕家族的专业管家。
一步、两步、三步,雷诺很快地走到菲尔身边,却也非常谨守礼仪地与他保持著一、两步的距离。
收回落于窗外的视线,菲尔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去吧!回去准备一下,我等一会儿就出发。”他的嗓音低沉中带著磁性,非常迷人好听。
爵爷真要去台湾?也就是说答应了魏岩信上的无理要求?亦是说
亚丁罕家族即将会有一个新的女主人!?
“是的。”雷诺不敢抬头直视,恭谨地应声弯腰,抬起头来的同时,顺道一提:“请问,爵爷要带薇拉一同前往吗?”
主人的决定不容他置喙,但若要带著薇拉同行,他就得交代一下准备晕机葯,薇拉会晕机。
“薇拉”菲尔沉吟了声,侧过脸,认真思考著。
薇拉是他的女秘书,是个细心体贴、工作能力很强的好助手,也绝对可以独当一面,多亏了她的细心安排,菲尔忙碌的工作行程才不至于混乱。
“不了,让薇拉留下来,这次我带法柏去。”
酒厂还有一些公事得让薇拉留下来处理,何况,和西班牙刚签好的一张合约得如期出货。
“我知道了,爵爷。”雷诺应了声,就要退下。
“等一下。”菲尔又叫住他。
雷诺停下脚步,拾起头。“爵爷还有吩咐?”
“我跟你一道回去。”说著,菲尔已大步走了过来,越过雷诺,来到办公桌边,按下传唤秘书专用的通话键。“你先到车上等我吧!”在电话未接通之前,他又对雷诺说。
闻言,雷诺恭谨地退了出去。
菲尔并不住在艾贝内,而是住在距离艾贝内约有二十分钟车程的汉斯山坡,这也是为何雷诺在一接到紧急邮件之后,就马不停蹄赶到酒厂的原因。
雷诺才退出办公室,菲尔拨给微拉的电话也刚好接通。
“薇拉,你进来一下,有些事我得马上交代你去处理。”
台湾林口
某知名大型医院加护病房前的走道上,挤满了等待的人,男男女女,老少皆有,他们来来回回,不停地在走道上踱著步。
还奸这是一个不对外开放、专为政商名流准备的特殊病房,否则绝对会打搅到其他病患的安宁。
魏岩以生产橡胶轮胎而闻名于海内外的魏家掌权者,打从他住进医院,医生一次次发布病危通知开始,病房门口走道上挤满魏家人的景象,就不曾间断过。
“爸,你说这回大伯父会不会”说话的人叫魏怀思,是魏岩的弟弟魏并的独生子。
“嘘你要死啦!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人在,居然敢这么说。”一把捣住儿子的嘴,魏并将他拉到角落。
“我说的是事实嘛!大家只是不敢说,其实心里还不都是这样想!”好不容易挣脱了父亲的手,魏怀思可还没忘该压低嗓门。
“是这样没错,但他们都搁在心里头,有谁会像你一样胆大妄为地说出来?”魏并训斥。
魏怀思满脸的不在乎。“有什么关系?至少跟他们比起来,我算是老实的。”
“你”魏并被气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爸,说真的,大伯如果走了,早苗是不是唯一的继承人?”魏怀思的眸光往前一瞟,移向站在加护病房外玻璃探视墙前的女子。
她有一头削得短薄的发,脚上套著一双白布鞋,身上穿著时下年轻人所流行的牛仔服饰,上身是短版的牛仔衣,下身则是绷得让人担心会不会脱不下来的低腰紧身牛仔裤。
就如同一身年轻装扮,她有著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所谓的稚气末脱,并不表示她是个十七,八岁,半大不小的少女,而是那张脸,还有那对荧荧发亮的眼瞳,灿烂得太过不安分,也太过光彩。
她看起来很年轻,拥有两道细翘飞扬、看来非常有个性的眉,娇俏的鼻,和一张嘴角老是上弯的红唇。
整体说来,魏早苗是长得美的,不过不像时下那些漂亮美眉,她多了分调皮,一看就知道古灵精怪,是野马一匹,若没几分本事,根本难以驯服。
但如今,这匹野马少了野性,多了分哀愁。一向神采奕奕的眼瞳少了光泽,小小的脸和精致的五官全皱在一起,看上去,不仅没精打采,还可怜兮兮。
“这是肯定的,不过我想,关于继承权的事,大家多少总会有点意见。”收回了目光,魏并这句话说得含蓄。
岂止是有点意见!经营厂三代的家族企业,除了正脉相传的兄弟两人之外,旁系的表亲、堂亲全都虎视眈眈,明著想争的人不说,光是暗著私底下相互较劲就时而发生,所以大家怎可能将整个企业体,交到一个未满二十五的小丫头手上。
“爸,若真到那个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落人后,一定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魏怀思摸著下巴说。
案子两人全想着同一件事,所谓的“那个时候”自然指的是魏岩万一撑不过这一两天。
“嘘”魏并嘘了声,伸手拍了他的脑袋一记。“这事你别抢著当坏人,我心里自然已经有注意,还有”突地,他噤了声,因为走道上突然出现的一个身影,一个刚跨出电梯口,就朝著魏早苗走过来的身影。
是季嫂,她在魏家工作了三十年,是早苗的奶妈,对于魏岩更是忠心耿耿。
“就说到这儿了,在这个时刻,你可千万别给我捅出什么楼子来,说话小心点。”魏并又斥了儿子一句,眸光故意瞟向季嫂的方向。
随著他的暗示,魏怀思也噤了声。
“小姐,我听小芳说,你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部没吃,这样不行的,别说现在先生病了需要你来照料,万一先生醒过来,你却病倒了,这不是让先生抱著病还得担心你吗?”来到魏早苗身旁,季嫂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
“季嫂”早苗的眼瞳难得地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但她知道不能哭,泪水滚呀滚,就只是噙在眼眶,倔强的不滴下。“你说,爸爸会不会”
喉头哽著硬是往下吞的泪水,她说不下去了。
一向让人捧在掌心呵疼,要风是风、要雨是雨的她,首次尝到了惊慌的滋味。
“小姐,你放心吧!”叹了一口气,季嫂也打从心底期望主人能平安度过这关。“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先生还是个大好人。”
是呀!可千万不能出事呀!
在魏家待了二、三十年的季嫂,平日虽话不多,但岂会看不出魏家那些亲戚们的虎视眈眈。
大家想着、急著、念著的,不就是如何去吃了整个家族企业,最好还能将魏岩的那份也一并给侵占过来。
“是这样吗”早苗压低脑袋,看着双手。
自昨天医生再度发出病危通知起,魏早苗整日惴惴不安,早已经慌得六神无主,只怕父亲会和母亲一样,永远的离她而去。
“是的,小姐。”季嫂贴心地仲来双手,握住她的。
缓缓地,早苗抬高尖瘦的下颚,咬著唇道:“季嫂,我好害伯,万一爸爸也走了的话,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季嫂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小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此时此刻,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季嫂一叹。“不如,换我在这里帮你守著,让小芳带你到休息室去睡—下吧!”
“我”她怎可能睡得著?
“去吧!如果有任何的情况,我一定第一个去叫你。”季嫂保证。
“好好吧!”早苗只好答应。
早苗从恶梦中惊醒了过来。
梦中,她如坠五里迷雾,一边哭一边跑,雾始终散不厂,不管她跑得多累、跑得多喘,浓雾依然不散,伸手不见五指,而紧逼在后的脚步声,却一刻也没停过。
她非常的害怕,怕被抓到,虽然她并不清楚是什么在浓雾中追逐著她,是人?还是兽?
抬手挥去涔涔冷汗,早苗大大地吁出了一口气,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
医院里的光线亮晃晃地,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她干脆抬起手腕来,瞄了眼表面。
凌晨三点三十五分。
由休息室的床上坐起,早苗揉了揉脸:心里仍悬挂著加护病房里的父亲,于是急急跳下床,惶惶难安地走出了休息室。
医院的走道上是安静的,少了那些烦人的亲戚来回的走动,不仅静了许多,还显得有点寂寥、有点冷清。
早苗轻缓的脚步踏在纯白的磁砖上,整个空间有无限拉长的错觉,白色的走道仿佛是永远走不到尽头似的,跟梦境里的迷雾一样,让人不由得心慌。
早苗甩甩脑袋,想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慌张,很快地,她来到父亲的病房门口。
如她所料,季嫂顶替了她的位置,坐在门旁大玻璃墙前打著瞌睡。
早苗一步步走近,来到季嫂身边,想要开门唤醒她,让她到休息室里去睡一觉,但一张小嘴张了张,却没有吐出半点声音来。
因为,她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孔,一张不属于他们魏家人的睑。
那是个男人,背倚著墙的男人。
他长得很高,早苗凝眸一瞧,猜想他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还有,除了那一头黑发之外,不管是肤色、瞳仁,他都像个百分之百的外国人。
当早苗一双灵动的眼落在菲尔的身卜,他也恰巧转过头来,冷冷的、锐利的眸光与她相接。
那是一对很慑人的眼瞳,锐如鹰、深如潭、冷如冰,一对上他的眼,早苗就不由自主地无法收回眸光。
包夸张的是,她不仅无法收回:心跳甚至渐渐加速,越跳越快,有迷惘的吸引、有被看透的羞窘,彷佛他一眼就能将她的心思全给瞧透。
“请问,你”她的声线甚至不听使唤,微微地颤抖著。
是中文,她迟了好几秒才想到,也许对方听不懂,于是赶紧改了口,用英语重新又问了一次。
“请问,你是?”
菲尔打量著她,上上下下,没遗漏掉她脸上的任何神情。许久之后,才拉开嗓子,用极具磁性的嗓音问道:“你就是魏早苗?”
他的态度是尊贵的、倨傲的、高高在上的,只要有眼睛,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早苗的心绪绷紧著,一颗心怦怦怦地加速乱跳。
是她先问的吧?如果没记错的话。
还有,她不喜欢他浑身所散发出的压迫感,不是指他的语气,而是眸光,他盯著她看的眸光。
“那就是了。”菲尔瞅了她最后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了声,如烟雾,更如叹息,也像再自然不过的呼吸,随即,他转身,走到玻璃墙面前,看着病床上的魏岩。
她的那对眼瞳像极了她的父亲,都有著不服输且刚毅的光亮。
“医生怎么说?”他又问,前后不搭。
真的见不著了吗?就如魏岩给他的信中所说?
早苗的思绪终于拉回,眸子跟著飘到了病房里父亲的身上,眼瞳中再度升起薄薄水雾。
“医生说没把握,如果能醒来,算是奇迹。”
她不是个听话的乖宝宝,没道理乖乖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发觉时已经太迟,她已老实地说出父亲的病况。
“这样菲尔沉吟了声,双眸瞅著她看了会儿,注意到了她眼眶中的水雾,他皱了下眉,唇线掀动了下,却没再开口。
几秒钟过去,就在早苗忍不住想再问他是谁时,他却在这时转身,一声不吭的打算离去。
“喂。”早苗唤住他。
会不会太不礼貌了些?他甚至还没说出他是谁!
“你到底是谁?是我父亲的朋友吗?”早苗跑上前,冲动的想拦住他。
菲尔终于停下脚步,但没转过身来。
“你会知道的,而且不需要太久。”他还是走了,没有多停留几秒。
早苗望着他的身影,平静的心湖似让人给投入了一粒石子般,漾开了阵阵不解的涟漪,对于这个谜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