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的酒葫芦盛装了全家的幸福

冬日晨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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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姻从来离不开亲情。当婚姻遭受亲情的强烈冲击,甚至岌岌可危时,正确处理好亲情关系,才是有效良药。

    公公进城,身上挂了个铁拐李式的酒葫芦

    那一年,我和丈夫欣平在北京火车站等公公。我左手拿着站台票,右手拉着欣平,几片雪花飘下来的时候,火车带着东北的寒冷,缓缓停下了。

    欣平使劲握下我的手,叮嘱说:“记住了,爸爸是倔老头,但心肠好着呢!”

    这是我第二次见公公,我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细看,才发现他身上背了个铁拐李式的酒葫芦。

    欣平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应聘于北京一家公司,年末在京完婚。那年春节,我们一起回欣平的东北老家。他老家在黑龙江边陲,在一个低矮的土房子前,他告诉:“这就是我家。”

    欣平从小就没见过母亲,父亲是唯一亲人。吃饭时,当我把一张餐巾纸放在木橙上时,老人使劲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为老人倒酒,他很高兴,接过大口喝掉了。那顿饭,我只吃了很小的一碗,看看老人板起的面孔,就知道他对我不满意。

    晚上,老人买了很多食品放在了土炕上,并示意欣平和我,饿了的时候再吃。

    睡觉时,我没脱外衣,土炕的热和薰人的酒味,让我太难受。

    早晨,我迷迷糊糊地听到父子在厨房间说话:“你们今天走吧,娶个花瓶似的姑娘,能过长久?”

    “爸爸,小茵是第一次到农村,您看不惯,千万不要发作。要知道,她能跟我到咱家看你,这就已经很好了。”

    “哎,你小子,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这些对话,我当是没听见,可在心底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公公难受,我们的心里也压了一座山

    2006年初,公司要扩大经营项目,我是分公司副职的最佳人选。谁知道,那次去外地出差,由于心理压力过大,走路恍惚,一不小心,脚被路过的电动车压伤了,折了一根脚面骨,只好请假回家修养。

    伤痛的折磨还好忍受,那个副职被别人占了去,我难受极了,动辄就朝公公发脾气,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我最烦的,是公公身上挂着的酒葫芦,它油黑光亮的外表,绝对是老土和落后的象征。我同欣平说:“若是换个旅游饮水用的壶也好看些,免得别人笑话。”

    欣平劝我:“爸爸年龄大了,他心爱的东西,失去了会很难受。”

    不过,在我养病期间,公公对我还好。做饭时,有意在我面前戴上塑料手套,生怕我嫌不卫生。有次,我无意中说水晶葡萄好吃,公公马上去买回给我。

    但是,公公看不惯我们乱花钱,他要对什么不满意,从来都不隐瞒,直接训斥欣平,对我语言稍微温和,可我总感觉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把火。

    我把伤养好上班了,公公也走出家门,在街井间逛逛,碰到面熟的,就去话个家常。很多时候,我下班回来,看到他在一脸酒气的睡大觉,怀里还抱着那个酒葫芦。

    我很生气,公公喝酒,花些钱倒没什么,时间长了会生病,这样下来还不是苦了大家?可我不好直接讲出来,只好对他敬而远之。

    有天吃晚饭,公公说要回东北老家去。欣平立即停止了吃饭,并用带刺的眼睛看我。他是在审视我,觉得是我冒犯了公公,才让老人不满意得要离开。

    这让我心里很难受。

    说实在的,公公在我家,也就是多个饭碗多双筷子呗!但最怕的是由于两人意见不合而影响夫妻感情,可眼下欣平的态度已经让我无法接受。

    我是急性子,干脆直接问:“爸爸,您老有话请直说,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您说出来,我们好改正,为什么非要回老家啊?您一个上了年纪的人,离得太远,我们能放下心吗?

    公公喝了口酒,叹了口气说:“乡下人,在城里看什么都不顺眼,心里别扭呀!我闲不住,没事做,我心里难受!”

    见公公这么说,欣平看我的眼神平和了不少,我的心稍稍安定了。但是,如何让老人生活得顺心呢?

    晚上,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公公的事还好说,最担心的是欣平,他内向,有事总喜欢闷在心里。如果公公的事不处理好,他的心永远是悬着的,这会影响他的情绪,也要波及到我。

    果然,欣平午夜不断地翻身,他根本就没有睡。

    这个家,公公难受,我们的心里也像压上了一座山。

    半个月后,公公直接和我叫板,要么回东北老家;要么就去修鞋。欣平高兴地说:“爸,您不说,我差点都忘记了,您早些年还是当地出了名的修鞋匠呢!”他赞成公公去修鞋,可我心里堵得慌,修鞋多脏啊?

    这样,公公身上除了那个酒葫芦,又多了一层脏衣服。

    婚姻pk亲情,他选择了父亲

    修鞋工具准备得差不多了,那张三条铅笔腿的蓝色小板凳也被公公说成拿着方便,要去拿给顾客休息坐。我老大不情愿,那条凳子是艺术品,平常都是拿在家里当装饰品的,可又不好扫了公公的兴致。

    周末一大早,欣平陪着公公,在小区外的报刊亭边开始摆摊。公公耐心,手艺也好,生意竟然还不错。

    有天中午,我回家看见公公在喝闷酒,酒葫芦却不在身旁。我猜测公公出了事,问他,原来是城管为了整顿市容,要求所有零星的小摊点都统一摆放至附近的菜市场。

    公公嫌菜市场太远,就和城管顶了嘴。最后的结果是城管把那套修鞋都装上汽车拉走了,包括那个酒葫芦。

    我找到在城管工作的同学,他答应可以变通下,公公可以继续在原地摆摊,不过要将修鞋点紧贴报刊亭,且要把工具减到最少。

    当我把酒葫芦拿回来时,公公高兴了,接过酒葫芦,就像得了宝贝似的看不够。

    公公修鞋要很晚才回来,很疲惫,但看上去很得意。我把欣平稍旧的衣服拿给他穿,有的他只穿过三五天,我就会扔掉,我从心里不愿意洗脏衣服。

    夏天到了,有天晚上,公公刚脱下早晨新换的衣服,我感觉气味不对,就想装进塑料垃圾袋扔掉。

    公公立即教训我是败家子,并拿衣服想自己洗。我随口还他一句:“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然后,我抢下衣服,直接下楼,丢进了垃圾箱。

    这下,我惹下了大祸,欣平和公公的晚饭都没有吃,家里充满了火药味。

    在房间,欣平硬说我从心底烦公公,我委屈得哭闹起来。公公闻声过来,训斥了欣平,还在床上留下了一堆钱。

    公公离开了房间,我把钱推向欣平,谁知用力过大,部分钱掉在了地面上。欣平见了,再次发了脾气:“不要这么霸道行不行,你要是烦他,你就走?”

    我的脾气更大:“这日子,我早就忍受够了,走就走!”

    我推门作势要走,内心却渴望他能留我,可他根本不想栏我,心顿时寒了下来,婚姻看来真的抵不过亲情。

    回了娘家,我向父母说了很多对公公的不满,天天要看父子的眼色行事,我不能再忍受了。

    父母却狠狠地批评了我,不应该使小性子。母亲有些神秘地告诉我:“老人家年龄大了,会怪怪的,就像是不懂事的孩子,要哄着来。不信,你回去好好试试?”

    我有些后悔,但迫于面子,就是不想回去。休息日,公公来到父母家找我,并向我父母说了很多抱歉的话,还打电话命令欣平来接我。

    回到家,我试着对公公好起来。奇怪,倔强又古怪的公公,真的蜕变得像个小孩子,一个劲地围着我说话。公公的变化,让欣平大惑不解,但对我也好起来。但我明白,这是我和公公关系改善的结果,原来压得我透不过气的那座大山不见了。

    我的心情渐渐好起来,工作上也用心了,也有了好的气色,有同事甚至问我是在什么地方做了美容。

    几天后欣平生日,公公喝多了酒,一个劲地夸我对他好。其实,我心里已经不烦公公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有些喜欢公公了。我向公公敬酒时,欣平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因为,我一直烦公公喝酒,我能敬酒,是我对他喝酒的认可。

    家庭关系的变化,也影响到了工作。不久,我被公司聘为分公司副职。

    女人生孩子,就像母鸡下个蛋似的

    结婚多年,我一直没怀过孕。2006年5月,父母去了澳大利亚我哥哥家,在送完他们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我呕吐了。经检查,怀孕了。公公高兴得更像一个孩子。他为我买了很多补品,一再叮嘱欣平:“小茵的身子单薄,千万别让她干活,这会累坏肚子里的大孙子!”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不难看出老人是多么渴望抱孙子。

    我在家休假待产,公公担心我会不开心,每天早早收了鞋摊回家陪我。后来,他干脆不再去修鞋了,在家每天看着我。

    有次,他唱起了东北的二人转。他唱得很滑稽,像个顽皮的孩子,和他在一起,我仿佛见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欣平风趣搭话:“别人家的公公和儿媳都有距离感,我们家的倒是一起唱大戏?”

    公公狠狠训斥他:“小茵是我女儿,哪有父亲怕女儿的道理?”

    是啊,老人是从心里把我当成他的女儿了,尽管他不完美。他却不知道,他在我心里已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了。

    我要进产房时,很紧张。公公说不要怕,女人生孩子,就像母鸡下个蛋似的。他的话不怎么文雅,但极大地缓解了我的紧张心情。

    从产房出来,我听到欣平在拼命地叫喊爸爸。原来,欣平母亲是死于难产,公公由于过分担心我,紧张得昏迷了。

    生下个可爱的金猪宝宝,以前的单位的同事纷纷过来看我。有个同事不经意间说到她的风湿病,去了很多地方也治不好。

    公公接过话:“风湿病好对付,喝酒啊!我三十岁就有风湿病,严重时候不能走路。风湿最怕酒了,一喝酒病就好了。”他说完,还把酒葫芦拿给同事看。

    至此,我才明白他为什么天天喝酒。原来,他是用这近乎笨拙的方法,为自己治风湿病啊!我有种负罪感,脸热热的。送朋友时,我顺便买了两瓶好酒送给公公,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欣平见了,欣慰地夸我:“不愧是个做了母亲的人。”

    我笑,想告诉他,其实你父亲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在老人眼里,我们才是永远都不懂事的孩子。

    是的,婚姻从来离不开亲情。当婚姻遭受亲情的强烈冲击,甚至岌岌可危时,正确处理好亲情关系,才是有效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