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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季凌阳结束与陈董事的会晤,已是晚上十点整。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或许也是他平常经营有方,陈董事才愿意全力支持他,但即便如此,他仍是需要去寻求其他股东支持,不过下午激愤的心情已平复许多。
直到坐在车里,看着繁华的夜景,他才有空想起那个被他丢在山上的黎灿。
现在都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吧?
他知道今天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但那也是因为她说中了他最忌讳的地方,加上当时他已被奕行的电话内容搞得十分不悦,这么双重的怒气之下,她无辜地成了他发泄的牺牲品。
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到愧疚。
想想今天早上高高兴兴的出游,全是她一手规画;好几公里的森林步道,都是她推着他走,希望他放松心情;怕他冷,在他出声之前就准备好毛毯和热茶;怕他饿,准备好的午餐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她真的对他很用心!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她的不屈不挠给打动了。
今天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直接表现出负面情绪,这让他一整晚心绪不宁,连奕行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算了,再想也没用,或许等一下回到家,她已经恢复那个顽皮、任性又带点娇气的黎灿,说不定还会嘲笑他老牛拖车,比她还晚回家呢!
车子驶入季宅,季凌阳在老王的协助下坐上轮椅,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门,却只见到母亲坐在客厅里,表情疑惑。
“咦?怎么只有你回来?小灿呢?”
“她还没回来?”季凌阳倒吸口气,一股凉气由背脊窜到头顶。这才想到如果那笨女人一直傻傻地杵在山上,先不说会不会遇到什么不肖份子,夜间山上的低温她受得了吗?
“你是什么意思?”季母看到儿子铁青的表情,当下感到怪异。“小灿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们中途分开了,因为我临时有事。”他压下紧张向母亲简单交代,却忍不住回头去寻她的冲动。“我想她有事耽搁了。老王应该还没走,我去接她。”
轮椅掉头,他连忙再次开门,但轮子都还没转出去,便赫然看见让他担足了心的小女人,正一脸无辜地站在外面。
“你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他失去冷静地大吼。“你今天下午还没叫够啊?你噪子不哑,我耳朵都痛了。”人家她可是在外头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现在才脑控制住难过的情绪和他说话,但一进门就看到他暴怒的脸,她感到相当不好受。
“你搞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来,顺手带上门。
“没礼貌,把人家丢在山上还好意思问。”她瘪嘴,拍开他握疼她的手,迳自走到电视柜前,放好她刚租回来的dvd。
“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他推着轮椅到她身边质问。
“你会吗?”她转身反问。
“我妈等了你一晚上!”他避重就轻,但一回头,沙发上早已不见母亲人影,他只好以厉色掩饰尴尬。“你这么晚究竟跑去哪里了?”
“因为我幼小心灵受到极大创伤,所以去租了几片喜剧dvd,想要让自己笑到肚子痛,请问这样的报告你可满意?”这年头加害人往往比受害者还凶,她有些无奈。
“租几片dvd要这么久?”他吊得高高的心终于放下,但不悦也随之而生。
“我不想看见你的臭脸啊!那会让我食欲全消,所以我一个人坐计程车先去吃大餐不行吗?”她咧出一个假笑凑近他“真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是因为心虚吗?”
“你”他被说得有点窘“我见鬼了才关心你!”
于是季凌阳恼羞成怒地回到房间。
“该死!懊死的女人!”进房后,他愤愤地捶着轮椅的手把,紧紧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想狠狠责骂她,又想紧紧拥抱她,心里突生的矛盾让他惶恐,所以这回的斗嘴只能落荒而逃。他发现自己不是因为心虚或愧疚,而是真的担心她,真的害怕她在这个晚上消失在他生命中。
只要联想到她若因他的赌气行为而遭受什么意外,他连灵魂都会颤抖。
什么时候她有了这么重的地位,让他差点放弃自己的坚持,顺从直觉地接受她的一切?现在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意志,一个动作,就能混淆他的判断,他不想让她具有影响他的能力,却仍在不断的抗拒中陷落。
她的蚕食鲸吞策略果然奏效,她应该很得意吧?但他绝不是爱上她,只是开始在意她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会喜欢上那个女人,绝对、绝对不能承认
思绪至此一片混乱,他突然有种自厌的感觉,凭什么他在房里苦恼万分,而那女人却能在客厅看喜剧片哈哈大笑?
傍了自己一个好理由,他打开门,准备回客厅和她好好地斗一斗嘴。从他的角度,果然看到电视上的喜剧正演到高潮,她现在应该笑得东倒西歪吧?
他由她的左后方慢慢靠近,才想说话,却在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后,哑然无语。
还有几步的距离,他却看到她的泪水在喜剧电影前。电视萤幕上的主角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哈哈大笑着,反而像在嘲笑她一般。
她无声的、好压抑好压抑的哭着,还害怕发出的声音吵到别人,一手握拳放在嘴里紧咬住;抽动的肩膀不是因为欢笑,而是哽咽。
季凌阳沉默了,凝视着她的泪眼,竟让他的心揪得几乎喘不过气。
这就是看喜剧的真相吗?以往只要他对她冷嘲热讽,她就会去租一堆喜剧回家,他以为她真的喜欢,也以为这是她调剂心情的工具,但现在连这项工具都失效了,那应该是多么大的悲哀?
这一次,他真的伤她很深。
轮椅无声地退回房内,把这个空间留给她发泄。他不想戳破她伪装的坚强,更不希望被她的泪,灼伤了他的心。
临时股东会前,季凌阳和齐奕行花费了所有心力拜访各位大股东寻求支持,但部分股东已经把股份卖给费克集团,其余或许是收了好处态度暧昧,总之他们的行动不太顺利。
季凌阳的车祸果然造成很大的信心危机,居然有股东觉得此时费克集团的财力对奕阳是很大的保障。明天就是股东会了,他们却仍坐困愁城。
“李董那方面如何?”坐在办公室里,季凌阳揉着额角问。
“他早把股票卖了。现在的我们对上费克集团,大概是五五波的机率,剩下的就要靠上天保佑了。”齐奕行叹了口气。
“算了,烦恼也没用,这年头没有什么比金钱更有力的工具。如果我们侥幸度过这一关,届时费克集团很可能再次恶意抛售奕阳的股票,我们可以趁着低点好好巩固我们的持股比,不要再发生一次这种事了。”
“如果度不过这一关呢?”齐奕行挑眉,脸上并不是紧张,而是兴味。
“当个坐领干薪的董事也不错。”季凌阳也看开了。
“我看到时候,我们再来搞一间奕阳才是真的。”
两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能和横跨五大洲的霸道财团力战至此,已算是相当难得了。面对此次的危机,两人都已学会了豁达,齐奕行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虽说八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很可惜,但他们两人要是真的撒手不管奕阳科技的事,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间资讯界的黑马公司,可能就会黑到底了。
可惜有些见钱眼开的股东,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到时候公司该叫‘阳奕’科技了吧?我可不想每次都摆在你后面。”季凌阳也很想学他微笑,只是他笑不出来,而个中理由,或许不只费克集团这么一桩事。
脑海中黎灿流泪的画面,似乎更令他烦心。
“算了,明天就要上阵了,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挥挥手,齐奕行的表情突然变得疑惑。“喂,怎么这星期都没看到你那老婆助理?”
对于好友在公司对黎灿的要求,他都知之甚详,当然也不会在公司其他人面前泄露出来。然而看多了她对季凌阳的好,他也渐渐的同情起她,甚至想帮着拉拢他们夫妻一把。
只是这个像牛一样顽固的好友,不知道哪天才会想通。
“她只是在闹脾气,别理她就好。”季凌阳若无其事地带过。刘秘书也来向他询问过这个问题,他同样只简单地说她放长假。
可能她这次怎么也平复不了受伤的心情,所以不想跟他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吧?要是以前,他早就趁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公司,但这次由于他理亏在先,加上明白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不同了,所以默许她天天跷班。
每回只要闭上眼,他脑中就会浮现她看着喜剧压抑哭泣的模样,而那晚以后,她在家里虽然还是帮他打理一切琐事,但已经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了,晚上睡觉也总是背对着他。
这算冷战吧?!他这才明白以前以为她睡癖差,总要像八爪章鱼般巴着他才能睡,其实是她的刻意亲近,现在他或许失去这份依恋了。
齐奕行看着好友坐困愁城,忍不住劝道:“凌阳,我想你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你真的没办法爱上黎灿,至少也对她好一点,你应该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你好。”
“我只是唉,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婚姻,是被她用一笔巨额的金援买去,至于对她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上的疙瘩,也是他无法接受黎灿的原因,他也只有在好友面前能侃侃而谈,若换成黎灿稍微触碰到一点他的逆麟,他肯定马上像被拔了鬃毛的狮子。
现在他领悟了那是在意,因为在意她,所以不希望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齐奕行摇头,提出忠告“等这件风波过后,奕阳可以用分期方式偿还黎风那笔钱,如果我们打赢这场仗,甚至可以让黎风入股取代费克集团。到时候你就可以没有顾虑地和她好好谈谈了。”
“我知道。”烦躁地用手爬了爬头发,他竟有点不想破坏现在和黎灿之间微妙的平衡。
冷战总有结束的一天,但他知道自己的臭脾气,如果一言不和跟她闹翻了,他不愿去想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如果你愿意接受她,那就好好地维护你们夫妻的感情:若你真的无法接受,我想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不会逼你到底的。”
说着说着,齐奕行露出一个出苦笑。“你想想我的情形吧!连你脸上多了这几条疤,现在甚至还坐在轮椅上,仍然有一个女人这么爱你,但我就算被卡车辗过,都不一定能挽回心爱的老婆。凌阳,你要懂得珍惜。”
最后的战争终于开打。
奕阳的大会议室里坐着好几位大股东,费克集团的代表克里斯面带微笑,看来胸有成竹,季凌阳跟齐奕行则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会议室里最突兀的,莫过于消失一周又突然出现的黎灿了,她一个年轻女性低调地坐在一旁,几乎只有季凌阳注意到她。
她,终究是关心他的。
如此一想,好像什么危机都不重要了,他的心情放松不少,也更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今天召集这次临时股东会,是针对费克集团提出董事改选一案。”身为主持人的齐奕行无奈地念出议案。“请提案的法人代表股东克里斯先生说明。”
克里斯推推眼镜,吐出字正腔圆的中文“本人谨代表费克财团,说明董事会因许多董事的股权释出,已当然丧失董事资格,故声请召开临时股东会,提出此次董事改选议程。”
季齐两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毕竟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又拉拉杂杂地听他演讲半天,再走过一遍法定程序,最后克里斯毫不客气地直入重点“主席,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齐奕行点头,于是克里斯坐了下来,骄傲地睥睨了两人一眼,会场开始进行新任董事的投票。
好不容易和两人面对面,克里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耀武扬威地道:“费克财团拥有百分之三十持股比,加上好几位股东的支持,十三人的董事席次,我们估计可以拿到七至八席。到时候董事会上如果董事长换人了,只能先跟你们说声抱歉了。”
“你的信心可嘉。”季凌阳冷笑。
“好说。毕竟我们原本也没把握,不过因为有了陈董事的大力支持,让我们的胜算提高不少。”
闻言,季凌阳和齐奕行脸色一变,不由得往陈董事那边看去,没想到那家伙一迳装傻,眼光甚至不敢朝这个方向望。
临时股东会发布那一日,他们第一个找的就是陈董事,当时他还拍胸脯承诺一定帮忙到底,没想到现在居然临阵倒戈。
事已至此,季凌阳两人交换眼神,彼此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克里斯得意地笑道:“我们费克已有新的执行长人选,将从美国来台上任。不过季执行长,该有的遣散费,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等一下,克里斯先生。”一直静静旁听的黎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三人身边,突然开口。
“你有什么问题吗?”克里靳不悦被打断。
“你这个美国佬似乎算数不太好?”她慢条斯理地由文件夹里拿出一张股权证明书。“本人拥有奕阳集团百分之五的股票,不巧我又是支持季执行长的,光是我加上齐董事长和季执行长的持股,比例就超过百分之五十。因此你们即使有了陈董事帮忙,也绝对不会超过六席。”
克里斯大为震惊,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原以为手到擒来的并吞,居然戏剧化地被翻盘了。
齐奕行与季凌阳则是难以置信地望向黎灿。前者缓缓露出笑容,向她伸了伸大拇指;而后者却没有原该有的喜悦,表情反而渐渐地变得凝重。
黎灿知道季凌阳在想什么,不过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知道今天过后,一切将会改变,而那改变的结果,或许将是她为自己的任性所付出的代价。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该去投票了,”她续道,水眸扫了所有人一圈,举步便想离开。
“你”季凌阳皱起眉。
孰料她并没有看他一眼,反而拍了拍齐奕行。“董事长,麻烦你告知一下谁是你们的人马吧,我怕投错了,会被脾气不太好的执行长给宰了。”
“那是当然。”齐奕行刻意望了脸色不豫的好友一眼,这家伙牛脾气果然又犯了,居然开始敌我不分了。
“黎灿!”抢在她走开之前,季凌阳又语气不善地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这回,黎灿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有满腹的牢騒要发,但拜托不要是现在,我好不容易能耍帅一次,麻烦你让我的好心情维持久一点。股东会后,我会主动找你。”
鄙东会结束,季凌阳这方的人马取得八席,费克集团意外落马只取得五席,输得灰头上脸。
看到会后来向他道贺的几个人,其中甚至有从支持费克集团那里倒戈过来的,和他们交谈之后,才知道原来黎大同暗中使了份力。
又是黎灿听到这消息的季凌阳应心存感谢,但心里的愤怒却盖过一切。
这一次赢了面子,但他的里子是彻彻底底输光了。这场胜仗仿佛彰显了他的没用,非得靠女人在后头撑腰,他才保得住鲍司。
回到执行长办公室后,他紧握着拳隐忍怒火,幸好人仍坐在轮椅上,否则他怕自己会气到把办公室砸烂。
黎灿敲门进来,对上的,就是他这副准备兴师问罪的表情。
她面无表情走到他办公桌前,眼神却有些哀怨。“你有什么话,说吧。”
怒眸半眯起来,带着鄙夷及怨恨。“你很得意吧?你们黎风集团又成功地展现了你们的财力,甚至能打败美国大财团。我没想到你撒钱真是一点也不手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价值,值得你大小姐一直花钱为我‘赎身’?你污辱人也要有个限度!”
黎灿淡淡地一笑,仿佛已不在乎他的攻诘。
“你为什么不能单纯地想,我只是想帮忙?”她不懂他为什么总要把事情往坏处想。
“因为被羞辱的人不是你!我说过我不要黎风集团的金援!”季凌阳狠狠一敲桌子。
如果一开始他就决心厌恶她到底,那么他今天可能不至于这么激动,但是他知道自己心境的转变,因此受到的打击是双重的。
用愤怒两字绝无法完全描述他现在的心情,或许失望及遗憾亦有之,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她的位置,也开始考虑和她好好相处,试着接纳她,没想到这次危机,她又故技重施,将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
奕阳科技能有今天,都是他努力工作而来的,但她只是随便插上这么一手,仿佛抹煞了他多年来的经营,让他成了一个靠老婆、吃软饭的男人。
“别以为你花了钱就是大爷,我不吃这一套!我季凌阳原本就没有背景、没有财力,但这一点傲骨我还有。欠黎风的,我会还清,到时别怪我把钱砸在你身上,你就会知道那是多么羞辱人的一件事!”
“随便你吧。”她微喟“我今天并不想跟你吵架,我早就知道今天这么做,你一定会质问我,但我没想到真正遇到这个情形,这里的痛却是这么难以忍受。”轻轻抚上胸口,她闭上眼像在忍耐什么,再张开时,双眸浮上泪雾。
“如果要羞辱你,和你日常相处时,我早可以这么做了,但我没有不是吗?或
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这么卑劣的人,今天我更领悟了这个事实,所以早在踏进股东会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季凌阳皱眉,发现自己的心情随着她的话往下沉。
“你会知道的。”她苦笑。“不过我要先告诉你的是,你不想用黎风集团的任何一毛钱,而我也说过我不会动用黎风的资金。”
她拿出股票交易存折,打开让他看个清楚。“奕阳的股票,从未上市时我就认购了,你想想这有几年的时间,我所有零用钱、出社会后的薪水,全投资在这上面了,所以它是我个人的资产,不是黎风的,你懂吗?”
“你怎么会”所以她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注意他了?
“我好像讲了很多次我爱你很多年了吧?显然你从没听进去。”水眸氤氲中,她绽出一抹心酸的笑。“你为什么不从另一个方向思考,我是你的妻子,做妻子的帮丈夫的忙天经地义,这样你是不是比较能接受?”
季凌阳看着她强忍心痛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从不相信她的好意,也不感激她的付出,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面对他的恶言相向,她仍一句埋怨都没有。
怒火渐渐地熄了,也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做得过火了?才答应奕行要和她好好谈,但现在自己的表现,却像头被激怒的熊,不分青红皂白的张牙舞爪。
或许他可以退一步,不过该做的事,仍是要做。
“如果你真的有那个心,就把你手上的股权卖给我。不过你放心,我会用高于市场的价格和你购买。”因为和费克集团周旋他需要本钱,加上他不想让她涉入这么复杂的勾心斗角,他提出了这个残忍的要求。
这就像当着她的面打她一巴掌,把她的好意视若无物,也顺带毁去她几年来寄托在这些股票上,对他的相思及爱恋。
盈眶已久的泪,终于落下。
“是不是我再怎么努力,你也不会感动?怎么样你都不会爱上我?”扑簌簌的泪水,像在控诉他的无情。“我已做尽一切了,你却不领情,若连这点东西我都留不住,我是否也就失去所有能让你注意我,甚至爱上我的筹码?”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的泪,果然会烧灸他的心,但这次他没有逃避的空间,坐在轮椅上,甚至连为她拭泪的能力都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介入太多。”
“因为你根本不希望我管你的事,也不想和我牵扯太深,对吧?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她吸吸鼻子,一把擦去脸上水痕。“你的难关已经度过,是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或许我能送你的最后礼物,就是如你所愿。”
语毕,她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让行动不便的季凌阳追都来不及。
她的“最后”是什么意思?听着她像是绝望的话,竟让他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态度,当下消散。
他这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当着他的面落泪,而以前她的笑容,他竟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