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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超承载量的电流引发的高热,蒸腾了整座实验室的水汽,周遭弥漫着一层细密的白雾,一切都朦胧不清。
一片废墟中,幸存的研究员躲在各种边角缝隙,紧紧地捂着嘴巴。
神色惊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治愈系A-11号海兔子实验体,在那个饲养员面前,分明看起来很柔弱。
可现在呢?
修长的身影在浓郁的水雾中若隐若现,像午后在花园散步的闲适贵族。
少年眉眼温润,美丽而无害。
如同橱窗里,用于吸引过往路人的精致水晶人偶。
他视线缓慢地越过实验室里的各种器具,转回头。
露出另外半张脸上,如红梅落雪般触目惊心的血迹。
“在哪呢?”
他喃喃自语,赤脚踩在血泊里。
不远处的地板上倒着几具焦黑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碳化过度的浑浊气息。
“出来啊。”
话音刚落,距离少年最近位置的人瞳孔骤然涣散,动作迟钝地从桌子下爬了出来。
那附近藏身的几个人也都出现了浑噩状态,拼命掐挠自己,用疼痛保持清醒,负隅顽抗。
A-11号的信息卡上并没有标注精神控制这一项。
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激发出了什么未知能力。
少年慢慢垂下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脚旁的人。
传说中塞壬用自己的歌喉蛊惑水手,使得过往的航船触礁沉没,是仅能用声音,就能蛊惑人心的美貌海妖。
被蛊惑的船员,最终只能葬身大海。
白皙的面庞上又添了两滴血迹,他不甚在意地抬手抹开,自眼尾划出一道妖异的红痕。
走到某个位置,他弯下腰。
浅褐色的眼眸直直对上了桌子下,捂着嘴惊慌失措的研究员。
“就算看不见,也会有味道的。”少年好心地解释。
这些来自深海中的异种生物,不靠眼睛“看”人。
“柜子里藏了两个。”
靠气味。
海兔子在偌大的实验室踱步,天花板上滑下一截粗长的鳗尾,带着诡异电流,清除掉那些路障一样瘫倒在地上的人。
“门后也有。”
他没有回头,提醒道。
那位饲养员对待实验体太过随意,甚至不在水舱盖上上锁,时间长了,很多人会忘记那几个被她散养的实验体,其实是整个S区最危险的。
当她不在了,这只看似无害的实验体眼中露出了阴霾,像撕裂地狱爬出的恶魔,真真切切地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冷血生物或许就是冷血生物,温柔和耐心只针对某些特定的人。
少年一路走到了这座实验室的深处,一间用于放置全息模拟技术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噗呲”一声,锋利的刀刃捅进了海兔子的身体里。
可因为他自体愈合速度太快,甚至没有流出一丝血迹。
手握刀具的研究员一愣,心脏被恐惧紧箍。
少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神色不变,继续往前走,任由刀刃将自己的胸膛贯穿。
反而是研究员受到了惊吓,猛地松开手,跌坐在地上。
海兔子抬手将刀从身体里抽了出来,漂亮的面庞上难得带了点真诚的疑惑。
“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他把玩着手里的刀,捏着锋利的刀刃翻转,将刀柄握在手中。
“你就用这个东西,攻击我?”
少年看着那张快被恐惧溺毙的脸,诚心诚意地说,“这种东西,杀不死我的。”
甚至伤不到他。
“它只能杀死你们人类。”
边说,边讲解一样,将匕首一寸寸送入了那个人的胸膛。
鲜血从破口处汹涌流出,割断了心脏供血的主动脉。
他松了手,没什么表情,继续往前走。
带着虚拟成像头箍的人早就吓瘫了,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屈膝半蹲在自己面前,问他,“我的饲主呢?”
谁?
那人意识到,他问的可能是那位名叫唐柔的饲养员。
他眼神闪躲,避开了少年的眼睛。
“不,不知道。”
撒谎。
不远处的大门传来“呲啦呲啦”的电流声,那条充斥着高强电流的电鳗实验体滑进了这间屋子,停在少年身后。
少年又问了一遍,“我的饲主呢?”
看起来耐心正在流逝,纤细的手指搭在那人头颅上,传来令人恐惧的力度。
仿佛随时会把他的颅骨捏碎。
那人彻底被吓软。
他崩溃地说,“唐饲养员已经死了!”
少年猛然僵住,面上那种漫不经心荡然无存,他的身体骤然紧绷,眼底充斥着嗜血的怒意,声音低哑寒冷,如同从深渊现世的厉鬼。
“你说什么?”
那个人瞳孔开始涣散,已经没有什么控制意识的能力,嘴里喃喃地说着,
“唐饲养员已经死了,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监控……”
死……了?
海兔子胸膛急促地起伏,他仔细辨别着空气中的味道,却惊惶地发现,这个人不是在说谎。
不可能。
他站起来,跑了出去。
电鳗用力甩尾,骤然迸发出的蓝白光芒摧毁了实验室的所有装备。
增援赶来的防暴队驻守在实验区外,正布防着大型武器,他们繁忙而紧张地设下一个又一个攻击点,却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队六人编队悄然消失。
距离走廊不远处的地下密道中,几个人神情涣散地倒在地上,甚至有人失去了知觉,昏迷过去。
海兔子一连问了很多人。
他不信。
可所有人都说唐柔死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没有说谎。
空气中没有一丝一毫谎言的气息。
他陷入了一种无法自控的极端恐惧当中,仓惶失措地寻找着饲主还活着的可能性。
少年快速穿梭过地下密道,寻找唐柔曾经的实验室,却被随后赶来的电鳗实验体拉住。
青年阴森灰暗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温度,动作却隐含催促之意。
要离开了。
密道的入口和出口都被布排上了武器,他们被发现了,那些人要围捕他们。
海兔子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骤然炸毛,猛地甩开了青年的手,原本浅褐色的眼底一片猩红,恶狠狠地说,“滚开!”
怒意灼烧了他的眉眼,少年反应极其强烈。
“别碰我!”
青年后退了一些。
却在下一秒更加坚定地抓住了少年的手腕,灰暗的眼神注视着他,似乎在努力传达某些信息。
少年极端愤怒,指尖尖锐的角质刺用力地撕扯上鳗鱼的手臂,划出深重狰狞的伤痕。
鳗鱼实验体并没有那么强大的愈合能力,一时之间遍布见骨的伤痕。他浑身紧绷,危险的逼近让他感到焦躁,却也茫然着少年对他的厌恶。
“别碰我!”
“恶心!”
“滚开!”
耳边充斥着他尖锐的声音。
仿佛,自己握住他的那只手,是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
青年一直在努力的讨好这只海兔子,即便对方从一开始,看向他的眼神就充斥的嫌恶。
少年剧烈地挣扎着,身体因抗拒而逐渐痉挛,他无法接受别人的碰触,会让他淹没进滔天的厌恶中。
可鳗鱼实验体不知道,他那双灰暗的眼眸流露出一闪而逝的受伤,前后方就传来了脚步声。
那些人正持武器和加厚的防护服朝这里逼近。
青年转动眼珠,警惕地扫过前后方,不容置疑地用青灰的鳗尾用力紧箍住少年的身体,拖拽着将他往某个方向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