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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清晨,我跟潇真正在葡萄架下讨论着我给出的治水方案。
脂云奉来茶点后,便远远地坐到一旁,翻看起手中的书。
我愣了下神,在我的记忆里这丫头好像是从不看书什么的吧。
“你说要打通玉屏山?”潇真的惊异声将我的目光重新引回到他的那些图纸上。
“啊,打通玉屏山就能基本解决江南道的问题了。”
“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打通了玉屏山之后,不仅可以引走东部的洪水,而且更可以将洪流加以利用,取道西方作以灌溉之用。可是,这玉屏山也不是你说打通就能打通的。弘光试过几月,让民工开山,可是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我们也就放弃了这个方法。”
潇真说着黯然地低下了头。
我趣笑一声,剥了颗葡萄放入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那是你们的方法没有对,按我说的做就能成了。”
“是吗?你不是唬我的吧?是什么方法?快说,快说。”
我看他兴奋激动的样,又忍不住地想逗他一下。再看看对面桂花树下一脸素色的脂云,我坏坏地笑了笑。站起身,二话不说就搂住了潇真的脖子。
“你,你,做什么?”他一边退让,一边手忙脚乱地想把我扮开。
“嘿嘿,潇大哥,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啊?”
他是怕弄痛我,所以不敢太用劲,而我这脸皮又厚到无人能敌的地步,说不放开就是不会放开的。
本来今日就有些热,再被我这一纠缠,潇真的脸立马变得跟红苹果似的,豆大的汗珠悬在额边,那表情更是比马戏团的小丑还逗人。
“娘娘,你就不能正经一点?”他像是真生了气,一用力把我给扯了下来。
“呵呵,敢情我这东华皇后最后能得到的评价就是不正经啊。”我撇了撇嘴,回到躺椅上继续吃我的葡萄。
再有意转过眼,见脂云丫头仍然没有一点动静,只是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些许。
哎,这傻丫头
我往衣服上蹭着沾满葡萄汁的手,潇真很不乐意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对面。
我瞧了瞧,没理他,继续吃咱的葡萄。
一秒,两秒
这家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好了吧,现在能告诉我用什么方法打通玉屏山了吗?”
“方法已经告诉你了,自己好好想想。”我觑他一眼,不满道:“咱家云丫头就真的那么入不了你潇大人的法眼?”
他抿紧嘴唇,把脸侧到一边:“大事当前怎敢轻谈儿女情长。再说了,潇某人这辈子都不会取妻的,娘娘以后也别为此事操心了。”
“切,什么态度,这是。”虽然不爽,可我也没有再过追问他。
正在此时,一名宫女跑到我面前,说裕王有请。我呵呵一乐,胡乱擦了擦嘴就要跟着过去,走到门口却被冷脸冷色的脂云给挡了下来。
她转身对来通告的宫女嘀咕了两句,回头拉上我就进了寝殿。
脂云又招来几个宫女,七上八下地开始打扮起我。最后,还是她为我选了一件品月缎绣玉兰飞蝶衣。衣服绣花精巧,颜色素淡,端庄大方,宽窄合身,而我最欣赏的是它衣袂飘飞的古典韵味。
我冲着大铜镜里那个有点扭曲的自己呵呵乐着。
脂云,理了理裙裾边上缀着的小流苏,头也不抬地跟我唠叨着:“还当自己是东华的皇后呢,以后出入都得保持着咱皇家的风范,像前天那样穿着睡觉的衣服满皇宫的跑啊,我都替你害臊呢。头也不梳,还用男人的发带,你还真的什么都不计较呢?”
呵呵,原来这丫头想说的就是最后这句话啊。她一直都计较我跟潇真的关系吧。
我明白,有些话女人跟女人解释起来是没有用的。所以,只得淡淡一笑,抖抖这身华丽的衣服,对她说:“丫头,幸福不是等来的,你得自己争取,你得向人要才行。”
她愣了下,没回过神。
我拍拍她的肩,装腔作势道:“起驾,阖闾宫!”
走在路上,脂云和我仍然没有多说过一句话。我明白她不是跟我生气,而是不想让我有过多的顾虑,她正在以一个忠实仆从的身分要求着自己,尽管我曾让她把自己看作是我的妹妹。
突然一声尖锐的呜叫撕破了寂静的天空,一只海冬青顺势俯冲下来,在快撞上地面那一秒它又笔直地向高远处飞去。
我的目光寻着它飞出了那道酱红色的宫墙,飞向了广袤的蓝天,飞向了一个梦里,一个人的身边
“谢绝春天的花环,
无视太阳的加冕,
为了爱情,
无数美好的事物与我错过。
我全神贯注,始终如一,
我投入所有,放弃自己。
除爱情以外的任何事物,
都无法进入我的视线,无法深入我的内心。
不应该失去的失去了,我不那么遗憾。
不应该得到的得到了,我都视而不见。
后来,当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时,
你却不在我身边。”
我大声念着这首不知名的诗,微笑着朝阖闾宫走去。
眼下的阖闾宫,一改往日的诡决肃杀,暗青色的宫墙上点缀着桃红色的花带,此起彼伏,蜿蜒到我目不能及的地方。踏进宫门,树梢上一水的大红宫灯,安安静静地显示着此地主人的热情与大气。主道上早就铺好了上等的羊毛毡毯,我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脚上的绣鞋,在确定鞋上没有多少泥土之后才敢踩上这漂亮的毡毯。
一路走去,身旁穿梭着忙碌的仆从。我微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想想以前,这里曾是一个堪比罗马尼亚布朗城堡一样的宫殿呢,无人问津,死气沉沉,甚至还有点阴森恐怖。
转过一道回廊进了那间仍然充斥着油墨香味的大屋子。
“月天,安排得不错哟。”
我乐融融地朝着祁月天走去。
天气热了,这个房间没有太多的窗户,屋子里挂着半空高的帷幔,飘飘渺渺,影影绰绰。
祁月天,半裸着身子,站在帷幔后边,右手拿着上了颜料的笔,左手轻垂着转过身来,迎着我浅笑。
他走过来,轻轻拨开青色的帷幔,带来一股沁凉的微风。
蒙蒙的只觉眼前升起白雾,随之四散褪却,清晰的凸现出这名英挺男子雕版画一样线条粗硬的侧面来。他,冷峻而优雅,满头乌黑柔韧的长发松松的以一根缀满碎宝石的发带系住,顺其自然的搭在光洁的肩膀上,身后的壁画反映着微弱的阳光折照在他白晳的肌肤上,反射出一种诡矣卺目的色泽。而他的人,也就像一尊自异域流传而来的黄金酒爵,尊贵和野性如此奇异的交织在一起,典雅彰显,妖异暗涌,不动声色的夺走了我所有的目光。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祁月天半裸的模样,直到他走近也没眨一下眼。
“灵儿,你流鼻血了。”他弯弯的眼,轻轻的笑。
“啊?啊!”我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赶紧扯地衣袖捂住鼻子。卖糕的,像我这样久经祁昊那样的帅哥考验的人,也会在见到月天半裸的身体时流鼻血?
我摇了摇头,捂了半晌的鼻子也未觉得有什么异常,遂摊开掌心,根本寻不见一点血渍。
不爽,原来被这家伙给捉弄了啊。
我拧起眉头,瞪了眼偷笑的祁月天。哎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世道嘛。
“呃,你这样子很可爱。”他倒不把我的不爽看在眼里,伸手揉了揉我的头,笑道:“看来你还是很容易相信一个人的呀。”
“去你的。”
我挥开他的手,做出一副呲牙咧嘴的表情,逗得他干脆大声笑了起来。
苞在我们身后的脂云和几个小太监宫女也闷闷地发出一串笑声。
走到月天的床寝旁,他挥手摒退了下人,我也点点头让脂云到屋外等候。
“我都按你的安排做了,请帖也发到了他们手上。”祁月天从衣屏上取下外衣往身上一面套着,一面跟我说话:“你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我站在他面前,留恋地看着渐渐被衣服掩饰起来的那线青光,似有似无地回答着他:“我嘛,就是想巴结太后而已。受冷落的日子不好过,我也想过得风光一些的。”
眼看他系上最后一颗布扣的时候,我的思维才完全正常了过来。
“现在若以我锦华宫之名宴请各方,恐怕只会得到个门堪罗雀的尴尬,所以才劳烦你帮这个忙的。我说过,我们是朋友的,对不?”
我冲他嘻嘻一笑,转身去取脸架上擦脸的棉布。
忽然,一个暖暖的怀抱从身后拥住了我。
祁月天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地响在耳边:“我提醒你一次,我们不是朋友这么简单。”
说完,他的舌尖轻轻地划过我的耳廓,一阵悸动传向指尖,我微颤,掉了手中的棉布。
“嗯,你说得对,我们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我还是你的嫂子!”
我没有反抗他的亲热。之前从祁昊那里多多少少地领悟到,在一个男人想得到女人的时候,女人的反抗往往会给男人带来更强的欲望。或许这就是强奸所能得到的乐趣。
我的无反应与刚刚的那句话,果然让祁月天冷却了下来。
他轻哼一声,将我放开。
“灵儿,你好像比以前成视卩了。”
听他说着,我拾起地上的棉布,沾了水,抬手擦去还留在祁月天眉梢的一块颜料污渍。
“嗯,都嫁作人妇人,不成熟也不行啊。”
“哼,你一定得拿这事来气我才开心?”他挥开我的手,坐到床沿上,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如果说让你生气了我就能开心,那本宫每天可以想出一百种方法从你身上来获取快乐。”我把棉布扔到地上,没好气地也坐上了床沿。
“祁昊不能平安回来,东华不能得到安宁,我便一时一刻也高兴不起来。”我凝视着他,认真地恳请到:“月天,你帮帮我,行吗?”
是啊,我跟萨木昆那叫公平交易,在他面前我是东华皇后。跟潇真和沈三珠那可以算是以诚相待也可以算是以权相欺,在他们面前我是他们皇帝的妻子。而跟祁月天,我是真的没有任何筹码在手上,所以只能恳求,也只有恳求,在他面前我可以什么都不是。
他仿佛也看穿了我的忧伤与无奈,浅浅地笑了笑:“太后不是祁昊的亲生母亲,而我对皇位,对东华都没有兴趣。”
“什么?”我悠悠地看着祁月天一张一合的嘴唇,似乎并不能听清他说的话。
邓太后不是祁昊的生母?难怪她会对祁昊落井下石。那么,祁昊的母亲是谁,邓太后又是如何成为太后的?既然月天根本不想做皇帝,可他为何要与太后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