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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颐亲王府细雪纷飞,连日来的大雪将天地妆点成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颐亲王府偏僻的后院小楼里,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正蹲在床榻旁,一张被冷空气冻得红扑扑的小脸,满是焦急担忧之色地望着床榻上一脸病容、苍白憔悴的妇人。
除却斑驳的房门,这座简陋的小楼内净是粗旧的用具,即使还算干净,却显得极为寒酸。
刺骨的寒风日窗缝中吹进来。小女孩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她身上的衣服布料因缝过,且经过长久洗涤而泛着灰白及毛边,尺寸也稍嫌小了些、单薄了些,哪抵得住雪天里的冷例。
但她仍振作精神,小心翼翼地守候着床榻上孱弱病重的妇人。
“咳咳咳”躺在薄棉被下的妇人猛地一阵狂咳。
小女孩一惊,焦急地喊了声:“娘!”随即又往置于床边用来生火取暖的铁制漆桶里丢了几块木头。
无奈,妇人的咳声一阵紧似一阵,接连不断地,咳得教人忍不住心惊胆战,突然间,她猛咳一声,竟咳出血来,这简直吓坏了小女孩。
“娘,你别吓我呀!”小女孩哽咽地喊着,一双晶莹澄澈的明眸早已漾满泪水,她拉起自己的袖口,猛擦着妇人唇边的血渍。
妇人缓缓睁开了眼,虽然容颜惨白而条碎,但眉宇如云、眼若点漆,依稀仍可辨识出留有的风华绝代、姝艳姿色!
“初睛别再为娘费心了!过来让娘仔细地瞧瞧。”她伸出瘦骨磷晌的手,气息急促地经喊。
小女孩赶忙伸出手,被烟熏得灰黑的小脸直凑近妇人面前“娘,你的手好冷。”
妇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她可以感觉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流失,再暖的锦被也温热不了打从心底冒出的冰寒!
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原以为是一生挚爱而与之海誓山盟的良人竟是个儒弱、不敢承担责任的男人,她被骗得好惨呀!当初不知他早已有了元配,本是花国名魁的她竟沦至当人侍妾,饱受欺凌也罢,但心爱之人却软弱至视若无睹,甚至不闻不问!
梦醒肠断的她,终至积郁成疾,一病不起。这样的她,死也许是一种解脱吧!唯一教她做不下的是她苦命的孩子啊!
初睛,她的女儿;虽生于王侯之家,却从未得到一丁点眷宠呵护。一生下来便跟着她吃苦受罪,如今她来日不多,这唯一的牵挂教她如何放得下?
“初睛,娘对不起你。”她用仅存的力气,紧紧拥住女儿小小的身子,无声地祈求老天让她的女儿不要重复她的命运,希望在她成长之后,有一名至情至性的男人呵护她一辈子,若能如此,她愿意永世沉沦于地狱中,只要女儿幸福。
十岁的小女孩,敏感地感觉似乎将有什么事发生,颤抖的小身子紧贴着母亲,想用自身的温度暖和母亲的身体。
妇人爱怜地举起手抹了抹小女孩灰黑的小脸。泪水却忍不住滴落在女儿脸上。
她的心肝宝贝呀,才十岁的年纪,却已有仙姿玉质的形貌,想必再过个几年,会是个比她更加出色的大美人吧!但愿这美貌不会为女儿带来灾祸和不幸“咳咳咳!”又是一阵急咳,妇人再次咳出一滩腥浓的血,刺眼的红与苍白的脸色形成对比,更教人感到触目惊心!
“哇!”小女孩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娘,你别吓我,别吓我呀!”她惊慌地喊着,突然猛地弹跳而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我我去找阿玛来,叫阿玛请大夫,娘,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说着,娇小的身影已飞奔出去。没入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颐亲王府大厅内,颐亲王和福晋正端坐一旁,招待着难得到访的贵客,也是未来的亲家||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礼亲王及他的独生爱子,年方十五的玄钰贝勒。
为了招待礼亲王和玄钰贝勒,颐亲王命人以前不久药师所赠之长白山千年人参泣茶,令整个大厅皆弥漫着一股浓厚甘醇的人参味。
礼亲王啜了一口参茶,徐缓地笑道:“今儿个是钰儿他娘的忌日,我特地带他到梅林给他娘上炷香、祭拜一番,回程就顺道到你这里来了,让他拜见一下未来的岳父大人。”
颐亲王满含欣喜的目光转到玄钰贝勒身上,他对这位未来的女婿可满意极了!
玄钰的五官轮廓和礼亲王如出一辙,刚棱有力,却又多了份俊美之色,除了俊秀的容貌外,那浑然天成的气度、风范,以及内敛稳重的举止,都神似于礼亲王,只是好像冷了些,不似礼亲王总温文带笑。
此刻的玄钰俊美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那双黑亮如星的眸子淡淡冷冷的,完全不似一位十五岁的孩童。
“怎么没瞧见你那一双宝贝儿女,让玄钰见见宝明那孩子应该无妨吧?”礼亲王微带戏谑地问。
“无妨、无妨。我也正有此意呢!”颐亲王迭声笑道,随即转身唤奴仆去带小格格和小贝勒进来。
不一会儿,奴仆便带着年仅十二岁的瑞棠贝勒和十岁的贤明格格进来。
“瑞棠、宝明,叫人哪。”福晋双手轻拢着一双儿女,将他们推向礼亲王。
“王爷福安。”两个小孩有模有样地福了福身子,乖巧地唤人,眼睛则骨碌碌地盯着礼亲王看。
“乖。”礼亲王亲切地拉过他们兄妹俩。“颐亲王,你真是好福气呀!生得这么一双粉雕玉琢的好娃儿!”他朗声笑道,接着又看了宝明已见娇美的小脸蛋好一会儿,忍不住又说:“幸亏这女娃儿已经许给了我们钰儿,否则等她长大后,哪里轮得到我们钰儿高攀。”
“哈哈礼亲王您太客气了,是我们家宝明高攀了才是。”颐亲王嘴里谦虚地说着,心下却是乐不可支哩。
正当厅里的人笑语欢谈,优闲地品茗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奴仆的呼叫声:“初晴格格,王爷现在有贵客到访,你不能进去呀!”
颐亲王与福晋一听,二人脸色微微一变,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夫妻俩略微尴尬地朝礼亲王挤出一抹微笑,正准备起身时,大厅的门条地被打了开来。
一名女娃儿急匆匆地奔进厅内,见着了颐亲王,便揪住他衣摆,着急地嚷道:“阿玛,额娘又吐血了,你救救她吧!”这名女娃儿正是颐亲王庶出的女儿||初睛格格。
颐亲王闻言一惊,正想迈开步伐前往探视时,冷不防地接触到福晋沉吟的目光。身子顿时凝住,并在妻子凌厉目光的注视下,狠狠地转过身丢,无视女儿的哀求。
“福么么。”福晋若无其事地唤道。“将这不守规矩的孩子给我带下去。”
站立于一旁的福么么赶紧答应了声,连忙揪着初睛的衣领准备往外走去。
“我不走!”初睛大声嚷嚷,娇小的身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甩脱福么么的手,自己却也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抵在礼亲王和玄钰贝勒面前的小茶几桌沿。
“放肆!你这丫头愈来愈没规矩了!”福晋怒斥了一声,朝福么么使了一个眼初睛原本想移向颐亲王身边,却突然闻到一股味道。那味道她很熟悉,是她向阿玛央求了许久,要炖给额娘治病的千年人参,她猛地一回头,掀开茶几上的明朝瓷器:果不其然。里头正是她盼了许久的千年人参。
想也没想地,她圆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指控似地瞪着正举杯啜饮的玄钰贝勒“你原来是你喝了我的千年人参,你还给我!”
这句话可吓坏了颐亲王夫妇俩。
“睛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人参是阿玛特地命人煮泡来招待客人的。”
颐亲王赶忙喝道。
初睛愣愣地盯着他,扁着嘴喃喃道:“阿玛你答应过我,这人参要给额娘治病的。
你怎么可以骗睛儿!”说话间,她的眼泪已滚滚而下。
颐亲王顿感窘迫不已,没想到竟在礼亲王面前暴露了家中丑事,恼羞成怒之下,他沉声喝道:“福么么,把初晴格格给我带出去!”
这一回。初睛完全没有挣扎,只不过频频回头望着茶几上那一壶人参茶,她曾听总管云伯说过,千年人参可以延年益寿,对额娘的痛大有助益,但如今一思及此,她的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无法停止地淌流。
玄钰冷眼旁观着这一幕,但心里却已经驻进了一张泪水盈盈,有着一双明莹瞳眸的清灵小脸。想必那女孩是侍妾所生之女吧!所以地位才会如此卑下,不被重视和喜爱。
经过初睛这一闹,大厅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僵凝不自在。礼亲王倒也没追问方才是怎么一回事,毕竟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是不便过问的。
没多久,他便带着儿子玄钰起身告辞,结束这次颐亲王府的拜访。
小初睛一回到后院小楼里,铁桶里的柴火早已熄灭,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凄寒的气味。
床上的人儿一动也不动地躺着,苍白如透明般的手毫无生气地垂落于床沿。
小初睛心里惊地掠过一阵惊慌和抖颤,她赶忙奔到床边,执起母亲的手。透骨的冰凉使她猛地又是一阵哆索,但她没有缩回手,只是很认真、很用力地以自己的小手猛搓着母亲的手,想使她温暖起来。
“娘,你好冷呀!不过,别怕,睛儿会让你暖和起来的”她一边搓着,又将自己的小脸贴上母亲冰凉且毫无血色的脸庞,不住地摩挲着。
冷测的寒风仍由窗缝中呼啸而进,床上的人儿芳魂已杳,但床边的小人儿并不知情,仍是专注地搓揉着手。
渐渐地,小小的身子也袭上了一股寒意,她浑身不住地打着哆嗦,唇瓣也青白得吓人,嘴里却仍喃喃自语着||“娘,你别怕,睛儿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
八年后礼亲王府在云涛阁的书房里,玄钰正坐在紫檀椅上阅览公文,沉凝的黑眸如子夜寒星,面如皓月冠王,两道剑眉浓似稠墨,此刻正微微皱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事情,浑身上下凛例含威,散发着无比尊贵的气息。
批阅完公文,他放下笔,闭上眼睛略事休息,书房外却于此时传来叩门声。
“进来!”低沉醇厚的嗓音里天生带着一股威严,此时的他双眸仍未张开。
侍从小六子必恭必敬地推门而入“贝勒爷吉祥!”
“起来吧!”玄钰徐缓地睁开双眼“有什么事吗?”
小六子忙返到一旁禀告:“端王府的德熙贝勒求见。”
玄钰微挑浓眉,唇边扬起一抹莞尔的笑,朗声说道:“什么求见不求见,让他到书房里来吧!”
“喳!”小六子领命准备退出书房。
“慢着!”玄钰突然叫住他。“顺便帮我们砌上一壶上等的碧螺春。”
“喳!”
片刻之后,小六子手捧茶盘,端着茶壶、茶杯领着德熙贝勒来到书房,张罗完毕后,他才退下。
德熙大刺剌地生上一旁的太师椅,仿佛当这里是自己府上,漂亮的黑眸懒洋洋地扫视着玄钰。
“真是服了你,整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不怕闷死吗?”笑谑的言语显现出他爽朗不羁的性格。
玄钰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他和德熙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但二人的个性却天差地别。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该不会是专程来嘲讽我的吧!”
“唉,真是不识好人心哟!”德熙一挥折扇,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专程为救你脱离苦海,给你提供乐子来的哩!”
玄钰沉稳的黑眸斜倪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晒笑。“你的乐子肯定又是看上哪家花楼里的姑娘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今天没那个兴致上花街寻欢作乐。”
“暧,别说得那么难听,这叫增广见闻。”德熙嘻皮笑脸地说道。“再过三个月,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你难道不想好好把握这段仍是自由之身的时日,尽情欢乐。”
玄钰但笑不语,他并非柳下惠,也有男人正常的需要,但他一向很有节制,加上这几年来,他因行事果断及过人的智慧倍受皇上看重,成了皇上身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因此也就更加繁忙,更别提有什么寻欢作乐的闲暇时间。
“我承认你那未过门的妻子宝明格格确实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但你就这么甘心放弃其他美人吗?”德熙不放弃地游说。
玄钰轻狂地大笑“什么美人我没见过,日子久了,也只是成了食之无味的庸脂俗粉,我一点也不觉得遗憾。”
“你爱宝明格格吗?”德熙忽然问道。
玄钰斜挑右眉,扬高唇角,懒洋洋且不在意她笑道:“爱?当然不!这桩婚事是阿玛和颐亲王之间的约定,两家门当户对,而宝明格格也的确担得起你未来福晋的头衔,这样便足够了。”
“喷啧”德熙一连地摇头叹息“你真是个无情的人哪!难怪京城里的人会封你为冷情贝勒”真是一点也不假。”
玄钰无谓地耸耸肩,端起茶杯啜饮了一口茶。
“不过”德熙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相信就算是你这硬如冰石的冷情贝勒,恐怕也抵挡不住“红楼春”里的花魁||柳怜心姑娘的魅力哩!”
“哦?”玄钰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竟能获得你如此的夸赞和青睐?”
“那可不!”德熙的眼都亮了起来“听说这怜心姑娘生得倾国倾城之貌,有一双能窃魂慑魄的水眸,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三魂掉了七魄,成天捧着大笔银两痴痴地守候在红楼春门外,只为再见伊人一面。”
“听说?”玄钰大冯所感地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尚末见过这位怜心姑娘?”他一脸怀疑的讽笑,明白的表现出他压根儿不相信德熙所说的话。
“你那是什么表情。”德熙不服气地嚷道:“全北京城见过怜心姑娘的人寥寥无几,我没见过她又百什么稀奇!”
玄钰神态闲适地撇嘴一笑。“既然你没见过她,又怎知她生得一副国色天香的容貌?”
“呃”德熙迟疑了一会儿,便又振振有辞地说:“看过她的人都这么说,颐亲王府的瑞棠贝勒——你未来的小舅子他就见过了呀!而且自从他见过她以后,整天魂不守舍、茶不思饭不想的,让颐亲王伤透了脑筋呢!”
玄钰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淡漠神态“传闻也许言过其实,这说不定只是红楼春拉生意的手段罢了!”
“说得好!”德熙收起扇子,猛然敲了一记桌子“今天我就是特地来找你一块儿上红楼春去见见那位怜心姑娘,是否言过其实马上便可见分晓。”
“我没空!”玄钰想也不想地回答。“明日是我娘的忌日,我必须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便起程至“梅林””
“这样啊!”德熙整个人顿时泄了气,他知道玄钰向来孝顺,每年礼亲王福晋的忌辰,他一定整天待在梅林里,数年来如一日。
“那就不勉强了,改天再约你吧!”他意兴阑珊地道。
望着德熙垂头丧气的模样,玄钰不禁莞尔,心里也有些不忍。“我答应你,额娘忌日过后,我再找一天陪你去看看这位怜心姑娘可好?”
德熙闻言,整个人顿时又变得精神奕奕。“好兄弟,就知道你不会扫我的兴,咱们一言为定。”
三月天,春寒料峭,百花在微寒中绽放,摇曳生姿地宣告大地春回的讯息。
清幽的梅林里弥漫着些微的雾气,丝丝缕缕的阳光筛进枝缝叶隙中,将梅林衬托得有如仙境一般。
一名少女身穿一袭月白衣衫,丝罗裙带上绣着淡紫粉红的牡丹化及嫩绿的藤枝叶蔓:只见她裙带飘飘,衣衫款摆,手提竹篮地直往梅林深处走去。
来到尽头较为隐密的地方,却是一处别有洞天的人间美景,绿草如茵的坡地上竖若一块墓碑,上头题字||母亲大人关语冰之基白衣女子屈膝跪于墓碑前,放下竹篮,取出鲜花素果摆上,然后朝着墓碑叩拜。
“娘,睛儿来看你了,红姨要我向你问候一声。还让我带了你最爱吃的雪梅来孝敬你。”轻柔的嗓音因回忆和思慕而微微颤抖着。
“娘,睛儿今年已经十八岁,可以照顾自己了,往后每年的这个日子,睛儿都会放下诸事来这里陪你聊天,这里环境清幽又美丽,还有你最喜欢的梅树,生前你郁郁寡欢,死后总算能有这一片净土安身。”话说到最后,已然有些哽咽。
原来这名白衣女子正是当年的初睛格格,她一直将母亲的骨灰罐带在身边,直到十五岁那一年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她才将母亲的墓碑立于此。
初睛缓缓站起身来,折下一枝梅花置于墓碑前。“娘,睛儿虽然堕入风尘,但始终以娘为榜样,洁身自爱、卖艺不贾身,红姨对我也照顾有加。”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绝美的脸蛋染上一抹淡淡的愁挹,黛眉紧锁,仿佛深陷回忆的囹吾而痛苦着。“娘,睛儿一定会用自己的方法替你讨回公道,事成之后,睛儿会在此结庐而居,终此一生伴着你,不再让你孤单寂寞。”她咬咬牙,悲愤地低语,小手轻颤地顺着墓碑划过。
祭拜过后,初睛倚着身后粗大的榕树树干席地而坐,幽幽地望着已渐飘落枝哑的满林梅树,一地的雪白花瓣更衬托出梅林不染纤尘的素净、雅洁。
她经叹了一口气,微仰起脸迎向熹微的晨光。
自雪融尽,煦阳现暖,空气中蕴含着花香与沁凉。她缓缓闭上双眼,任金黄暖阳自层层云蔼中,投射在她夫白雪额上,透着蒙蒙的光圈。毫无胭脂沾染的素肌,反射着粉嫩的莹白,似出水芙蓉般清艳。
一阵春风徐徐吹来,吹动她的秀发衣袂,令她不自觉地泛开一朵笑魇,轻愁一扫即逝,禁不住地,她微微摆动蟀首,让春风拂上她的发间、耳际正沉醉于春风中微带着花香的凉爽与甜腻,初睛浑然未觉有人靠近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