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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里,看着眼前草木葱翠的森林,任放忧坐在马上,却没有以往的轻松自在。
虽说同样在山头,但这里的一切,却不是任放忧在黑寨里所熟悉的景色。
黑寨里,她所习惯看到的,是险峻的山势,湍急的溪水,而她听在耳里的,是成群男人像狮吼般,你来我往的豪迈音量。
那些声音虽然刺耳,都是她很习惯,也很自在,她可以用更大的音量,将那些不同的意见吼回去。
但是,此时回荡在耳里的,却是徐缓低沉的嗓音,仿佛不只要让她听进耳里,还要说进她的心底。
她想,那一定的她这身装扮的关系,一定是的。
“让我换回男装。”骑在马上的任放忧,终于不满的对着丁驯抗议。
打从在热泉里被他发现真实性别之后,她的白绸绑带便不见踪迹,她也要不出口,只得暂时恢复女儿身,心想只要一进城,她就找得到布庄,让自己不再这么不自在。
“任姑娘,我说过,这是为了掩饰我们的身份,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我们是要到邻城寻亲的。”丁驯噙着浅笑,亲昵的喊着她,眼底眉间全是化不开的温柔。
此时的她,虽穿着粗布衣裳,但没有绑胸,没有束发。她白皙的颊,清秀的五官,浑身散发的都是浓浓的女人味,教丁驯每瞧一次,笑容就又更深了些。
“何须乔装?又没人要追杀我们。”任放忧眯起眸,总觉得他笑得似乎别有用心。
他冲着自己笑盈盈的样子,就像只黄鼠狼一样。
“但是我们得追杀别人啊。”丁驯策马来到她的身边,态度不疾不徐,把他不让她换回女装的理由,说得格外正当。
“黑寨不是简单的角色,传说中的黑寨主更是神出鬼没。这一路上,要擒拿黑寨的消息已经传了开来,相信他已经做好准备,提防我们的出现。为了顺利得到消息,我们不能张扬”丁驯评估着一路上的情况,知道擒下赵二虎一役,已经让黑寨有了堤防。
“不能张扬就得装成未婚夫妻?这是哪门子说法?”任放忧横竖就是不满。“我为什么不能维持我本来的模样?”
“这才是你本来的模样。”丁驯唇边的笑意不减,黑眸专注的看着她。
此话一出,任放忧蓦地一怔。
这的确该是她本来的模样。
“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任放忧将心中莫名的情绪踢开,无论她是男是女,她是任放忧,她是黑寨寨主。
这也提醒了她,她必须先让黑寨兄弟别来镇花城,省得落入丁驯设好的圈套里头。
丁驯摊了摊手,不想与她争论。虽然知道姑娘家行走江湖女装较为不便,但他总觉得,她会女扮男装,一定还有什么不欲人知的内情。
“你就忍耐点,等时机对了,你想怎么装扮,就怎么装扮。”丁驯不想强人所难的逼问她乔装的原因,他总有办法让她说出来的。
“哼。”任放忧知道那是他的敷衍之词,小脸往旁一扭,恼得不想说话。
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不是看在他还有“利用价值”在,她才懒得理他。
看着她的侧脸,丁驯脸上的笑意加深。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有病。”他天外飞来一笔的开口。“知道什么病吗?”
“你本来就有病。”任放忧冷冷眯了他一眼,压不下一肚子火。“你的脑袋有病!”
丁驯不以为忤的摇摇头,看着任放忧挑起眉、一副挑衅的模样,接着她又忿忿的转开头。
“我以为我有断袖之癖。”丁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丢出一句话。
任放忧气得通红的脸,倏地又转了回来,大眼瞪着他,红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你你、你”她难得支吾起来。
“不信吗?”丁驯语带笑意,整个身子倾向她,好整以暇地注意着她的反应,一双黑眸直盯着她,不遗漏任何的表情。
任放忧直瞪着他,一双美眸瞪得不能再大,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她不是不懂这是什么毛病,只是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断、断袖之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古代君王也呃,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任放忧试图顾左右而言他,假装不知道他那句话背后的真正意思。
她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让他“以为”自己断袖的对象是谁。
丁驯又笑了。
“没想到,任姑娘的想法如此开通。”他轻击双掌之后,单手抚着下巴,笑意更深。“不过,谢谢任姑娘体谅,我发现之前是我多虑了,我不但没有断袖之癖,眼光还好极了。”
任放忧保持镇定,努力不让他唇边的那抹浅笑,动摇了她的冷静。
好极了?什么叫“好极了”?
他的话让她觉得不对劲,他那一双炽热得有些过火的眼,也很不对劲。
不、不、不不会真的是她吧?
他话中所指的,不会就是没有回复女装之前的自己吧?
“还好你是个姑娘。”丁驯很快的公布答案,差点儿没让任放忧从马背上摔下来。
任放忧粉唇微张,呆愣的直直看着他,小脸上的狐疑转为惊诧与不解,一句话都接不下去。
“忧儿”丁驯嘴角一勾,黑眸转为深黝,看着她的眼神又深邃又迷人。“还好,你是个姑娘,这么一来,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那就表示”
任放忧听着他的一字一句,全身的鸡皮疙瘩,没来由的全部起立站好。“住口。”她软软的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否震惊过度,她说出口的话竟又柔又软,没半点喝阻的功效。
“我可以大方的追求,而你可以”丁驯悠然自得的骑着马,享受着清风微拂,没注意到她脸上惊吓的表情。
“够了!”这一次,任放忧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一吼让丁驯回过头来,看着她惊惶的表情,他的笑容反倒加深了。
“你像是被吓坏了。”他深邃的眸光一敛,俊脸上若有所思。
“我怎么可能被吓坏?”任放忧嘴硬反驳道,但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你简直胡言乱语,满嘴胡言,你说得没错,你真的有病!”
丁驯一手握着马缰,一手抚着下巴,看着她被吓得发白的小脸,猜测着她惊慌失措的原因。
“是因为女扮男装太久,让你忘了被追求的滋味吗?”丁驯打趣的问,看到她一张原本被吓白的小脸,像是被火药炸到一样,顿时红了起来。
“丁驯!”任放忧恶狠狠的吼了一声。“闭上你的嘴!”
丁驯神态轻松,装作没听见她的抗议,很满意的发现,她的确是因为他所说的原因而气急暴怒。
好!很好!
他又发现她另一个让人喜欢的地方——她害羞的时候,真可爱。
初时她时,她的个性是大喇喇的,是粗鲁的,让人在第一眼时,无法发现她女性化的特点。
只是,在恢复女装之后,她身上武装的一切,仿佛也被他一同卸下。她仍是粗鲁的,仍是泼辣的,但却多了姑娘家独有的娇羞。
从来,他不曾在一个女子身上,发现这么多与众不同的地方,而她,让他印象深刻。
“别再这样瞅着我看,要不然”她忍不住嘶声吼道,龇牙咧嘴的模样,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雌豹,浑身散发着诱人的光。
“你又想挖出我的眼睛了?”丁驯双眉一扬,笑得得意极了。
任放忧瞪着他,首次对一个人感到无能为力,几乎想伸出脚去,把他从马上给踹下来,看他还能不能笑得那般得意。
但,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她不能这么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气吞声;唯一能做的,就是暂且把他丢在脑后,忽视他的存在。
于是,她双脚用力一夹马腹,沉声一喊:“驾、驾!”
跨下的马,很听话的昂首疾奔,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咦你去哪?”丁驯一愣,朝她喊了声,但任放忧头也不回的往前奔去,理都不理他。他脸上浮现出有趣的表情。
丁驯看着那一头黑发,在不远的前方迎风飘了起来,狂肆得像是不愿让谁掌握住。
“你要跑,那我就追!”天底下没有他丁驯追不到的贼,也不会有他追不上的人。
你,跑不掉的!
他跟着一夹马腹,压低身子冲了出去。
一路狂奔,任放忧都试着要把身后的他甩开,但他的骑术并不亚于她,他们始终都是并肩前奔,就算能取得暂时的领先,也很快就会被他追上。
此时任放忧不得不承认,这个丁驯的确有一套,是她以前小看了他的实力。
才下了定论,让人意外的,他竟领头带着她在一间布庄前停了下来。
丁驯勒住缰绳,回头唇角一扬,率先下了马,来到她的身边。
“到了。”他伸手,打算搀着她下马。
任放忧等他一眼,视线移到他伸出的大掌上,沉吟一会儿后,拨开他的手,直接下马,大喇喇的往布庄里走去。
那是早预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丁驯不以为意,拍了拍晾在半空中的手,大步迈进布庄里。
才进布庄,就看到任放忧已经在挑选布料了,丁驯怎会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举目一望,在布庄里梭巡了下,反倒往另一边走去。
任放忧的眼角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在瞧见他伸手拿起的布料时,她的脸色一变。
“你又净挑姑娘家的衣服?”任放忧小脸马上绿了一半。
“难不成你打算再扮成男人?”丁驯反问道。
“当然。”这个念头她始终没有改变过。
“不行。”丁驯轻松回绝,态度自然。“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如果要继续‘行程’,你就得恢复女装。”
任放忧红唇紧闭,双眼因为愤怒而通红,自然知道他指的是——如果要继续跟在他的身边查案,她就得答应暂时“伪装”成他的未婚妻。
贝齿紧紧咬住红唇,像是想把他碎尸万段,过了好一会儿,才闷哼一声。
“随便你!”她冷哼一声,情势比人强,此刻的她,只怕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赌气似的朝他走去,猛地扯下他拿在手中的衣裳,怒眸瞪向布庄老板。“我需要更衣试穿。”
“呃,好,里头请,内人在里头,还能帮你梳发”老板被人恶狠狠一瞪,赶忙指了方向,只见任放忧像是想把地上踏出个窟窿一般,砰砰的往里走去。
“姑娘好大的脾气。”老板压低声音,对着丁驯耳语道。
“是啊。”丁驯颇为认同的点头。“不过,我就是喜欢她这脾气。”
老板的老眸瞪大了些,像是很意外会有人喜欢这般泼辣的姑娘,果然是各花入各眼,喜好皆不同啊。
丁驯在木架上又挑了几件已经裁制好的女装,让她一路上能有替换的衣裳。
突然,内室里传来几声不雅的低咒,问候的全是丁驯的祖宗八代,当然,丁驯这个主角也没少骂道,从傻瓜到混球,从王八羔子到杀千刀的真是精彩极了。
咒骂音量之大,让老板想装作没听到都没办法,只能尴尬的看着丁驯,谁知后者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甚至还满心期待。
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能约略摸索出她的个性,她逾是气愤,表示她逾气急败坏,而她的气急败坏,只会有一个原因——
就在这时候,任放忧走了出来。
“哇!”布庄老板率先发出赞叹之声,这下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甘愿受姑娘的气了。“姑娘真是漂亮。”
他知道她美,但是,不知道会这么美。
她的一头缎发被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换上了粉色衣衫,更彰显出她的柔美。唯一让人感到突兀的,大概就是那一双气愤得快要喷出火来的美眸。
“就说你该换回姑娘模样。”丁驯啧啧有声地摇头叹息,一脸邀功似的对着她笑。“瞧瞧,这不是舒服多了。”
“舒服个头!”任放忧一开口就破功,这碍手碍脚的长裙,让他连走路都不自在,哪来的舒服可言。“是谁舒服了?”
“我!”丁驯笑眯眯的,看了布庄老板一眼。“您是不是也觉得舒服不少?”
“是”布庄老板才要点头,就接收到任放忧几可冻人的目光。“呃,我是说,当然得听听姑娘的意见。”
布庄老板的倒戈,让她心情稍微好转,但是一迎上丁驯那好整以暇的表情,她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丁驯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那炽热的眼神,又让她想起他在马背上说的那些话——那些喜欢不喜欢的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