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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在什么场合,他的言语仿佛都是经典,民工们乐于接受,洞主更容易接受。韩军伟话罢拿眼看许俊岭,接着举酒敬他,又朗朗道“俊岭是去年腊月到的,跟我大儿子同岁,到现在也没离开我老韩一步。他算是个秀才,大伙要给家里写个信儿,找他吧!”“叫秀才说两句。”酒席上,不知谁喊了声,大伙便齐声喊“秀才替我们说两句。”百忍叔表情复杂地窝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小子要抡我饭碗了。韩军伟笑吟吟地看着许俊岭,眼神里饱含着一种祈望。
“行。我说两句。”许俊岭喝了面前的酒说“大家到了韩家,也签了用工合同,就要按合同办事,不能干三天两晌就撂挑子。
韩老板呢,应在安全措施和保证大伙身体健康上多花点钱。比如每个人下洞,都应戴口罩。古代人寻短见,其中一个方法就是吞金。在洞里开风钻,岩石的粉沫里有金,吸多了也会死人的”
许俊岭的话听得韩军伟笑意没有了,但他极有涵养地站起身说“俊岭说的实话。今后呢,大家在洞里只干八个钟点,也实行一个星期五天时间。其余呢,算加班。
国家政策定到哪里,我韩军伟执行到那里。啊,喝酒,我敬大家,先干为净。”许俊岭的话被韩军伟打断了,韩军伟的话被民工们的划拳声淹没了。许俊岭的一番话,把自己推进了吃人的矿洞。
这是一条穿过岩脉的巷道,许俊岭他们七、八个人一声不响地跟在百忍叔后边,借着头上安全灯微弱的光亮朝前走着。
走了约摸六十多米深后,百忍叔开始指派着大伙到各个掌子面去,最后,他转身对着许俊岭咳嗽了好大一阵才说“娃呀,咱是来挣钱的。
本来安排你担水做饭的,现在好啦,进洞啦。你怕吸了矿石粉,就干这推矿石的活儿吧,累是累了些,可来回在洞子里跑哩。”
正说着,民工手里的电钻响了,怪哩怪气的,听后总有一种进坟场时唢呐的味儿。许俊岭拉起早先放在洞内的架子车去装矿石,百忍叔咳嗽着出去,又要到另一个洞里去了。
百忍叔指挥人的活儿,是他相机行事,很会说话讨得韩军伟的奖赏。可他不知道保护自己,只知道人前英武,一点安全措施也不采取,虽比扛电钻的民工们强百倍,终年在尘埃弥漫的矿洞里作业,也难避免受侵害了。
许俊岭看着他河虾似的背影,就仿佛老石临死前几天的状况。一种悲凉从心头升起,这回才体会到雪菲劝他别下洞的话来。不管怎么说,他有百忍叔照顾,劳动的环境相对要好得多,加上有雪菲进城替他买的口罩,避免了矿粉吸进肚里。
运矿的巷道两壁都撑有木桩,巷顶的横梁是柏木的,仿佛给岩石镶了层木头保护壳。透过保护壳可以看到层层页岩,砂岩,它们大都粗糙且凹凸不平。许俊岭把民工们从矿脉里挖下的含有金子的矿石,装上车往洞外运。
然后装进蛇皮袋里,再用塑料绳缝了口,等二狗子的运矿队搬走。往外拉矿不到三天,许俊岭的手上肩头就全打了血泡。
看看挖矿的其他人,一个个像蚂蚁似地在巢穴里忙碌着。他们在电钻的轰鸣中挖洞掘穴,把岩层挖得似蛀虫蛀空了的朽木一样,到处是窟窿,许俊岭那未进洞前跟韩军伟酒桌对话的书卷气,全被这潮湿气和粉末乱飞的乌烟瘴气取代了。
为了少被矿粉侵蚀,许俊岭在洞外往蛇皮塑料袋装矿石的速度越来越慢,进矿洞后就跟逃亡似地加快速度。
半个月后,金矿的矿脉发生变化,越往前走,巷道越窄、越低,还没来得及箍棚的巷顶也越凹凸不平,有时要把矿石往架子车上装,他得不断的弯腰。好苦啊,我的命。他想。要是考上了大学,成了天之骄子,这会儿不是坐在微机前,就在阅览室,或者就跟漂亮的校花杜雨霏在树阴下,假山旁看书哩。
越是想到这一层上,许俊岭就越横下心拚命地干活,来惩罚他这具不争气的臭皮囊。补习整整五年啊,没考上大学,他真是恨透了自己。听人说,给韩军伟最初挖矿的民工里,有一个人挖着挖着,挖出一枚黄灿灿鸡蛋般大小的金蛋。
那人把金蛋往怀里一揣跑出了红鱼岭,卖了好几万元,然后就回家滋滋润润过日子去了。不管说者有心无意,他每次往袋里装矿石都十分留心,渴望有鸡蛋般大小的金蛋出现。
金蛋没有发现,金米金花生倒还发现过十几粒。他把金粒偷偷地藏在属于他的窝棚下面。“这位大哥,玩不玩”有一次,许俊岭正为拣到一粒金米欣喜时,身边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个卖淫女。
她长的还算周正,年龄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笑吟吟地拿媚眼看他。“咋个玩法”两个金洞开工后,韩军伟就和二狗子没下过山,也没出过红鱼岭。雪菲也整天忙着给民工做饭,跟许俊岭真是咫尺天涯,根本没有幽会偷情的机会。
卖淫女见问,就把叠得方方正正的塑料纸在手掌里翻来翻去地拍着说“打一炮五十。没现钱,一粒金米也行。”说着就撩起裙子道“大哥你看,红艳艳,嫩闪闪,咱的东西没污染,比城里的干净得多。”
“只是”许俊岭的心突突一阵跳,嘴上却吱吱唔地连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卖淫女一把抢过金米道“大哥跟我来。”
许俊岭站在洞口往四下里张望了下,才装做要大便地样儿转到崖下的树林里。卖淫女已把塑料纸铺在松软的树叶上,笑吟吟地向他招着手说“大哥,今个儿叫你玩个够,玩了就忘不了妹子。”
“你是金x银x”“咯咯咯”卖淫女已把腰里别的卫生纸放在塑料纸的—边“是啥不重要,一玩就知道。”
她好象做广告似地把裙子往起一撩,趁势盖住了不很漂亮的脸庞,下半部就赤果果地暴露出来,尤其是那煽情的地方,一点遮掩都没有,分则鲜红欲滴,合则白壁无暇。
许俊岭虽没结过婚,可历练了花小苗、雪菲两个女人。只是眼前这具横陈的玉体太特别,大概就是民工们茶余饭后所说的白虎了。一种好奇的占有欲把他变成了一只下山的猛虎
事毕,那女人毫无廉耻地说“大哥,我的一个同学怀孕了。你说打了好,还是生下来打了往后嫁人还能怀不如果生下来,到时养活不了给人行不”“打了。”“咋都说打了呢。”
“那男的啥意思”“嗨,男的是她的马子,拿了她挣的一万元,说是到山外做笔生意。生意没做成,人却死了。我同学整天哭哩,叫我陪她散心哩。你说打了胎,再跟别人上床的话,还能怀小孩呀”“能。”许俊岭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站起身要走,她却要他拉皮条“大哥,只要能介绍到客户,你想玩就玩。给你当马子也行。”
言语间,完全是商业化了的。许俊岭慌慌地回到洞里拉起架子车往矿洞深处走,女的就跟了进来。他戴着口罩往车上装矿。她也勤快地帮起了忙。没有成家的男人,对夫唱妇随的生活都有一种向往。
许俊岭正颇为得意地在意识流,一个像两页书中掉下个甲虫似的民工,两眼迷迷糊糊地脱掉身上的衬衣,擦一把汗往肩头一搭,就掏出那活儿放肆地撒起尿,完了又无顾忌地摇晃着。那女人仿佛看到了黄灿灿的金子,娇嘀嘀喊了声“大哥”
吓得民工飞快地提起了裤子。“想不想那个”许俊岭做起了皮条客。“想着咋,不想又咋。”民工在衣兜里捏烟“想咋,现成就有。”他说。“没钱。一粒金米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