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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老爷刚刚有醒,但是现在又睡过去了。”护士从重症病房里出来,极是抱歉道“何先生已经来看过,他们聊了一会公务。”既然是公务。
那必然有提到段汶心心念念的度假村项目。可惜就可惜在,段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洛妘对马场的情结。说是情结,其实也不太合适,那应该叫执念。洛妘站在玻璃门前,静静望着里面的病床。很远,看不清。
但她知道那就是段汶。段汶并非寻常男人,坐拥整个集团,手握无数权利,光凭这些便不会与普通中年男人同流合污,有一副韬光养晦的好气质。身为他的妻子,理应没有任何不满足的地方,爱和钱,即便只是其中一样,也好过人间无数。
他想给,这当然可以,但如果是骗来的,事情就不能一概而论了。面纱之下,洛妘的表情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无力,他要告诉她什么呢,在临死前,还想再骗她一次么。
倘若将时间往前追溯几年,没有人知道洛妘是怎么嫁入段家的,更没有人知道段汶是怎么认识她的。所有人只知道段家老爷与新娶的娇妻很恩爱。至于证据什么的,早已不再重要。海市蜃楼出现的次数多了。
便有人会把水中月镜中花当成真情实感。换到任何关系里都成立。砰是碗筷搁在桌上的声音。亦是冰壶撞击围栏的声音。段煜只身待在空无一人的冰场,心情躁郁不堪。晚上的时候,他说去给她煮点吃的,等到从厨房里出来,小小的公寓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她又一次地不告而别。哦如果那张掉在地上的便签纸,也能勉强算进告别范围内的话,他已经在冰场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很久,像一只孤魂野鬼,与寂寞作伴。
冰壶是很小众的运动,大学城里建了几十片篮球场,唯有这一块冰场。世俗之人都喜欢看竞技热血的体育项目,而冰壶则太过冷静算计,没谁喜欢。
他也不讨人喜欢。反正她肯定不喜欢他。段煜忽然很厌弃自己,何时这么在乎一个人对他的态度。
归根结底,是他太没用了。给她煮一碗面就是对她好吗?当然不是,他太年轻,没有足够的资本,没有足够的阅历,根本不够资格替她揭开了烦忧,她和他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应该都在委屈自己。像她那样精致香艳的美人,生来就适合被捧着宠着,他都缺爱,如何割出一份真心待她。饶是百般劝诫自己。
在低头垂眸的瞬间,段煜还是看见裤裆支起的帐篷。火热火热的,每一根筋脉都在帮他温习小穴紧裹的节奏。
“见鬼”空空荡荡的冰场,回荡起少年的自言自语。以及没有着落的心跳,等到没课的那天,段煜回了周家。严格来说,可以算是他家。周司令公务繁忙,不经常上餐桌,他跟几个名义上的弟弟妹妹吃完晚饭,就去敲书房的门。
“报告,司令。”“进来。”看见是他,周司令浑身的严厉褪去三分。高大挺拔的少年一表人才,比几个亲生的犬子更像个人样。可惜是养子,亲近的程度自然也不多,连见面都是打报告的形式,直来直去。
“有事找我?”“上次司令告诉我段家的变故,”段煜站的笔直,影子不邪“我想知道之后分遗产的程序。”闻言,周司令一挑眉,他这个养子,十年时间都对段家不感兴趣,怎么突然就开窍记挂上了。
不过男人之间,自然是不会刨根问底纠察底细的。利益为重。反正段家也没有遗承下来的血脉,野种总比空气强,现成的青云梯不走白不走,没有人会和财产过意不去。
“周家从军,豪门里的事不方便插手,”书桌上飞出一张写有联系方式的纸条“你去找他问。”段煜稳稳接住。少年的心思旁人猜不透,就好像没有谁知道那碗素面最后被谁吃了一样。
翌日。比起周司令书房的冷硬布置,傅家书房弥漫着一股顶级财阀的纸醉金迷。昂贵雪茄的气息清冽醇厚,烟叶卷的雾火芬芳沉醉。
“会抽吗?”傅濯递给少年一支雪茄,举手投足间的尊贵气质尽显无遗。段煜照常接过。即便他再佩服周司令的人脉,但是在生人面前,他永远是伪装高傲的少年。
傅濯阅人无数,自然瞧出这少年的不寻常。掌权的日子永远是韬光养晦,以傅家的财力同行之内根本没有对手,所以傅濯的性子里是没有锋芒锐利那一面的。签文件,参加文艺拍卖,要锋芒锐利做什么。
傅濯也不赶时间,把豪门争遗产的那套弯弯绕绕详细和少年说了。雪茄燃尽,段煜受用良多。
“谢谢傅先生。”他鞠躬。“客气,”傅濯亲自送他“你是晚辈,成才的年纪自然要相授,周司令是不是对你太严格了?不必如此拘谨。”
“司令确实严格,”段煜原封不动地转述“叮嘱我一定要叫您傅叔叔。”他以为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傅濯却被雪茄呛到,哂笑着转了一圈无名指上的新婚戒:“早知如此,我真不该接周司令的传真。”
段煜佩服傅濯谈吐的本事,滴水不漏的绅士有趣。换作他生来就要当财阀的继承人,他大概早就放弃了。这么想,当个野种也挺好。出了书房,佣人来向傅濯请示:“太太也刚见完朋友,说是想找您。”
段煜礼貌地不听私事,注意力都放在视线上。偏生不巧,走廊窗户的对面,印着一副似曾相识的光影。面纱,颌线,雪颈,皆是她的模样,她怎么也出现在傅家?她想做什么?!段煜立刻皱眉。
内厢。上流社会是一个圈子,谁都绕不开谁,洛妘通过某场慈善宴会认识了时芙,再通过几场闺房茶话会,知道她就是傅濯的太太。
段家开发建筑项目,资金链背靠财阀是必须的,并非缺钱,项目的流程就是如此。洛妘何德何能搞得定傅濯这样的大人物,但不代表她搞不定大人物的太太。这算不择手段吗?当然不算,女人给女人吹枕边风,根本不犯法。
“男人做生意都是强盗,”时芙挽着她的手,忧愁地劝“你瞧你都瘦成这幅样子了。怎么不早点来找我,我现在就去跟他说说什么来着?”真正被大人物宠爱着的女人,从来不用挂心生意场上的事。洛妘酸涩一笑,庆幸自己的苦肉计奏效。
“你就说,段家那个度假村的项目风水不善,尽早撤资才是正道。”最后一场春雨落尽之时,洛妘抽血做了检查,她没有怀孕。
靠着墙壁无奈叹息着,她安慰自己运气是平等的。马场地皮的收购暂时中止,这算是她用上运气的地方。若非她让时芙动了恻隐之心,时芙又成功说服了傅濯,事情还真的说不定。
连叶婧都差一点动摇了。开玩笑和她道:“其实谈判会最后的那个价格我是很心动的,你应该奔波找了很多人脉吧,才能让段家临时收手。”
洛妘并未和叶婧细说,唯独注意到马厩的年轻马夫总往叶婧那里跑。叶婧是活脱脱的修女,若非哪个男人主动,这辈子注定孤独终老。
“姐姐,马夫都不是好人,”她的浅笑里心事重重“别太轻易动心。”为了避嫌,洛妘不再频繁地去马场,她需要休息几天。没有怀孕的原因有很多,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最近这段时间她想得太多了。思虑过度或许不利于受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