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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高燃,锦被绣榻,入目的是一样的红色,红得喜气,红得恼人。
虽然已与任风遥有了共识,解决了出嫁后的事,但对于这样不甘不愿的出嫁紫银夜还是有些羞恼,没想到自己一生一次的拜堂竟是这样的情形。紫银夜早已记不清自己经过了多少道繁琐的程序才被送进洞房中来,只是依稀记得那场面真的很大。当然了,当朝一相,皇上眼中的红人,青年才俊任风遥的婚礼又怎么可能会普通呢?自嘲的笑笑,她静静端坐在床上的等待新郎来掀盖头。
红烛过半,外面还依稀能听见宾客行酒令的声音,想必今夜新郎会被灌醉吧?紫银夜一边暗暗思索着万一新郎喝醉自己将要怎样应付,一边告戒自己决不可紧张,露了自己的底。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紫银夜心中一沉,门推开了,走进一个人来,他喝醉了吗?
任风遥脚下虽略有不稳,但眼中却毫无醉意。今天他是被灌了不少酒,但还不至于喝醉,不过,幸好残星帮自己挡了不少酒,否则今日是非醉不可了。今日来的那么多同僚中,不管是存着真心的还是带着恶意的,可是都存了一个念头——看好戏。新婚这天,有几个新郎是不被灌醉的?不过,要趁残星帮自己挡着的空挡赶紧与紫小姐说好了才是。
“紫小姐,想必你的侍女已与你说了那日的事了吧?”见紫银夜点头任风遥又道“委屈小姐了,眼下暂时也只能这样,过几日我自会空出府中的‘听风轩’让你居住,而这几日小姐就暂时住在这里,我会睡在书房中,不打扰小姐,待时机成熟,我便给小姐休书。如果小姐不愿住在相府,我在城郊另有一间宅子,三个月后,小姐搬去便是,但这段期间还要委屈小姐配合我演戏给外人看。”
任风遥的声音沉稳有力,语气中也显露出真诚来,紫银夜不由有些想要看看这人的冲动,然而未待她出声答话,门外又响起一阵阵脚步声,随即门被撞开,几个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任风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只听其中一人道:“任相,怎的还不揭盖头,难不成怕新娘子被谁瞧了去吗?”这人口气中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想必也是听了坊间传言来看戏,顺便取笑任风遥幸灾乐祸一番的吧!
“诸位大人,皇上有命,今日谁也不许闹任相的洞房。”一个清朗的声音接口道。
“我们哪里是闹洞房,只是想见见新娘子罢了!”众人起哄道。
任风遥深知众人是为何而来,今日若盖头不揭怕是没人会离开,冷冷一笑,任风遥缓步向前,挑起红巾。
盖头落地,映入眼敛的先是一头耀人眼睛的珠冠。
新娘子低垂着头,白纱覆面,看不到长相,也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
先前说话的大人讪讪一笑道:“怎么新娘子还蒙着脸?莫不是见不得人吗?”闻听此言,新娘子的头垂得更低了。
“好了,好了,诸位大人,还是回去吧!任相盖头也已揭了,诸位再呆下去,皇上若是知道,怕是大家都不好担待,大家都回去吧!”一个年轻英朗的青年将一行人都赶出房门,并随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房中顿时静了下来,任风遥轻咳一声缓缓开口道:“委屈小姐了!”
紫银夜没有抬头,仅是轻轻摇头,四周又静了下来,很快有一种尴尬的气氛在房中慢慢升起,任风遥听得外面已无响动,心知宾客业已散去,于是道:“小姐休息吧!”
听得门响,紫银夜知道任风遥出去了,缓缓解下压在头上的珠冠,紫银夜心知自己又过了一道难关,接下来便要等着在三个月后搬出相府,那时自己便真的安全了。
成亲已月余,紫银夜除了在新婚之夜接触过任风遥外,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任风遥,而任风遥对紫银夜的疏离让整个相府的下人都有些轻视紫银夜。想来也是,堂堂一国之相,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却被迫要娶一个连鬼见了也怕的女子为妻,任谁也会鸣不平的,再加上任风遥冷淡的态度,紫银夜在相府中可以说是毫无地位可言的。
成亲二日,两位北屺美女便来拜见相爷夫人,然而说是拜见,倒不若说是来给紫银夜下马威的才是。但紫银夜对于这些却是淡然置之,毕竟这不是她想要的,别人想说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到是四个小丫环心中有些忿忿不平,自家小姐怎能让别人如此欺负了去呢?若不是紫银夜压着,四人之中脾气最冲的夏月怕早跑到任风遥跟前讨公道了吧!
“小姐,花公子有信捎来!”出门一趟的秋星将手中的信递向紫银夜道。
“噢!”紫银夜难得好心情的道“渐离兄有信到了吗?”说着接过信,然而信未读完紫银夜眉就微微皱起,秋星察觉到主子的忧虑,小心的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紫银夜轻叹口气道:“渐离兄打算复国了!”
秋星诧异的道:“这么快?”
“快?”紫银夜好笑的道“这还叫快吗?沚国分裂为东沚、西沚已有十多年时间了,这些年来东、西沚不停的更换着帝王,战火不断,沚国百姓可是不堪其乱,巴不得有明君出现早早将沚国统一起来呢,而且复国势力也一直在努力,想来这次是时机成熟了吧!不过”
“不过什么?”
紫银夜揉揉眉心,烦恼的道:“我早先允诺过渐离兄,只要沚国复国势力一起,我便同他一起助温远波复国,可是谁料到,一张圣旨,却将我困在这儿,脱身不得。”
“小姐,这也不是你的错呀!我想花公子他会谅解你的。”
紫银夜摇摇头道:“这几年,我一直在借助渐离兄与杜大哥的力量,他们待我以诚,我又怎能失信于人,且不说复国一直是渐离兄多年的心愿,其实我也很想到沚国走上一走,瞧上一瞧,毕竟游历天下是我的心愿。可是沚国战乱不停,我又怎能安全的四处游玩呢?看来,我是等不到三年了!要重新想个法子脱身才是!”正说间冬辰匆匆行来,道:“小姐,任大人来了!”
紫银夜一愣,喃喃道:“他,他怎么会来?”自成亲那夜任风遥出现过一次外,他便从未出现过,如今怎么?哦,是了,想必是为了那宫宴的事吧!
每年冬至,宫中都要举办盛大宫宴,宫宴是皇上和皇后共同举办,邀请文武百官携同家眷共同参加,一方面是联络朝中众大臣与皇上之间的感情,而另一方面也是皇后与众官眷联络感情,所以说这每年的宫宴不仅是皇上与官员之间联系感情的一条纽带,同时也是众命妇与皇家联络感情的一种方式。
今日已是冬至了吗?正思忖间,任风遥便已踱了过来。这是紫银夜一次正式面对任风遥,新婚那夜,紫银夜低垂着头,只听见任风遥的声音,而未见过他的人。远远的先映入紫银夜眼中的是任风遥挺拔的身形,虽然略显清瘦但隐隐散着一股优雅从容。
随着他的走近,紫银夜逐渐看清他的相貌,他有一张俊逸的面孔,深邃乌黑的眼眸中虽带着几分含蓄,却掩不住犀利的目光,薄而微翘的唇抿着一丝浅笑,一身极为普通的青衣儒衫难掩他的文采风流,虽是青年男子,却有着中年人的沉稳和内敛。
这样一个男人,一个似乎综合了多种人生情态的男人给人一种淡然祥和的感觉,但紫银夜却有一种想要逃开的冲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只是直觉的想躲开。花渐离与杜落都是人才出众,气势不凡的男人,但她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能很轻松自如的与他们相处,而眼前这个明明很温和的男人为什么会让她觉得很危险呢?
任风遥这也是一次正面打量紫银夜,虽然她依旧白纱覆面,但总好过新婚之夜只看见一顶珠冠,她有一双夺人心魂的莹亮眼眸,此时她正怔怔的望着自己,很快便似回神般惶然低头行礼,盈盈道:“夫君大人,有何吩咐?”
显然对于自己出现她有些害怕,轻柔嗓音中带着淡淡的怯意。任风遥很想告诉她不用害怕,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但她心中另有他人,而他也并不满意这桩婚姻,毕竟只有在两情相悦下的婚姻才是幸福的,如今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或许不用三年他与她便会形同陌路,又何必多做纠缠。府中情形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无力改变,也不可能改变,毕竟他的关注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的闺誉已毁,如果他再与她有过多接触,恐怕日后会让她心中的良人产生误会而给她带来不幸,所以他虽知府中下人对她极不尊重,但他也并未做声,只要她再待三个月让她搬去别院就是了,但今日,他却不得不来,宫宴她必须出席才行。
深深吸口气,任风遥开口道:“恐怕要麻烦小姐了!今日宫中有个宴会,官员家眷必须参加,所以”
果然是为了宫宴一事,紫银夜淡淡垂眼道:“夫君大人,不是已有两位姐姐了吗?”
任风遥一怔,不明白紫银夜是何意,是不愿参加宫宴的托词还是对自己已有齐珍娘、莫静怡两个御赐妾室的不乐?怎么可能,任风遥暗自低笑,她心中已有人,怎会在意他这个假夫君身边的两个女人呢?虽然对于这两个北屺美女任风遥只是当壁花,但他认为没必要告诉她,任风遥无奈的道:“宫宴只有元配才能参加!”
紫银夜抬眸,不安的问道:“这样啊!夫君大人要妾身怎样做?”
任风遥一笑,安抚道:“小姐只需随下官进宫便可,其他一切下官会处理!”
呵呵,真是好笑,这个男人,对她的这种称呼,对她的说话语气,冷淡而疏离,还真是一个守诺的君子呢!只可惜,她却无法等他实现承诺了。
紫银夜思忖着,想到不久后便会与这个男人分离,不由兴起一抹捉弄的念头,然而这念头很快的便淡了下去,他可是一个危险的男人呢!
“夫君大人!”紫银夜轻轻道,有些东西还是要提醒他注意才是“妾身已嫁入相府,夫君大人也该改个称呼了!”
任风遥闻言,微愣道:“这,这个下官倒是忘了,多谢小姐提醒,否则在宴会可是要闹出笑话,徒惹麻烦的。”
紫银夜暗自低笑一声,这男人,真的是传闻中智计无双的相国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