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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响起了隐隐约约的炮声，停顿了一个星期的日军又重新发起了进攻。
许鸣没有再留在前线，视察完伤兵的情况后，他立即驱车回到衢州。他对前线的局势还是有信心的，无论是王耀武，还是黄百韬、方先觉，这些都是被实战证明了的优秀将领，况且守军还有地势的优势。
许鸣再推演了一下金兰的战局，即便日军动用10万以上的兵力，和500门以上的火炮，金华和兰溪都难以被迅速突破，守军已经建立了纵深防御体系，这种防御体系，加上第37集团军这样的精锐部队，不要说是有缺陷的日本军队，就是德国军队也要慢慢啃硬骨头。
不过许鸣的心里隐隐约约担忧着什么，打仗如同下棋，一种进攻方法不行，肯定会想别的办法，没有人会在一棵树上吊死，金兰防线的坚固程度相信日本人已经完全知道，难道日军会一直用这种死拼硬打的强攻战术？
日军有讲究谋略的传统，无论是已经结束了的太原会战、徐州会战，还是历史上曾经有的枣宜会战、长沙会战等等，日军都充分使用了各种作战策略。在枣宜会战中，日军攻占了枣阳后，摆出一副退兵休整的架势，甚至还故意将相关的军令“遗失”给国军，在完全误导了国军统帅部的同时，日军集中兵力迅速出击，一举拿下四川的门户宜昌，如果站在中立的立场上，日军的作战策略相当的出色。
衢州现在已经被立为第3战区的实际司令部，上饶因为距离前线太远，不适合在战时指挥部队，许鸣刚回司令部，一个参谋把最近的公文呈交上来。
有军委会的嘉奖，也有各种作战物资的运输情况，还有武汉军委会发布的各个战区反攻情况，为了牵制日军对第3战区的进攻，第1战区、第2战区、第5战区、以及苏鲁战区和冀察战区。
最上面一份是上官云相发来的，昨天许鸣接到日军有重新进攻的迹象后，命令上官云相第32集团军向桐庐、富阳一线实施攻击，威胁日军的大后方杭州。
许鸣一看，眉头皱了起来，上官云相借口在前一阶段的作战中，部队伤亡过大，无法实施进攻作战。
“副司令，顾长官已经赶向建德，去劝说上官总司令…”
许鸣心里摇摇头，顾祝同怕是很难劝得动上官云相，这和当初让上官云相反攻第8师团不一样，那是必胜之战，上官云相当然有积极性，现在让他进攻日军的既设阵地，恐怕很难做到。
如果许鸣知道宫琦周一的话，一定对这个老鬼子非常佩服。宫琦周一对中国军队的弱点确实很了解，国军大部分是守强攻弱，对现代化的进攻作战没有足够的认识，而且，这些部队指挥官的进取心，往往很成问题。
如果中国军队左翼的第32集团军不采取积极的进攻策略，那么日军主力将失去很大一部分牵制，这无疑对于前线的战局是非常不利的。
考虑再三，许鸣没有再去管上官云相，这种老资格的将领根本不可能听他的话，就算让蒋介石下命令，上官云相也会有种种对策。
许鸣将电话打到李觉的指挥部。
“李总司令，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许副司令长官，鬼子还没有进攻，我这里只有第19师团一部，鬼子没有进攻的迹象，每天只有和鬼子搜索部队在交锋…”李觉介绍完了自己部队的情况后，好心地道：“副司令，要不要我的部队主动出击，威胁日军侧后，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
“暂且不用，现在王副总司令那里的防御没有问题，金兰防线是我军最为坚固的阵地，应不至有问题。云波，你要注意一点，敌人在突破不了我军正面防线的时候，往往攻击侧面的我军，你的部队务必要加强警戒和搜索工作，做好应战准备，我建议…”
叮嘱完李觉后，许鸣仍然感到不放心，他不知道究竟是那里让他不放心，但却能感觉到，自己的作战策略有漏洞。
许鸣试图用上帝的视角看待问题，但仍然没有发现自己的部署有不当之处。但许鸣从理论上能推测出来，世界上，是没有无懈可击的防线的，历史上号称固若金汤的防线，大多数都成为进攻者的猎物。
金兰防线再坚固，难道还能坚固得过当年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和马奇诺防线？
君士坦丁堡已经成为了伊斯坦布尔，拜占庭帝国烟消云散了，而法德边境的马奇诺防线，也彻底成为笑话。
许鸣又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历史老师，在课堂上讲述近代著名战例，从克里米亚的要塞攻防作战，到一战的凡尔登和索姆河，再到二战的波兰战役、法国战役，还有历史上二战的种种经典战役。
许鸣竭力排除他自己将军的身份，只是用一个老师的身份来看待问题，只有用一个局外人的眼光，最好用教师的眼光，你才能真正做到客观，并且摆脱固定思维。
许鸣把这些战役胜负的要点都记在了白纸上，然后在宏观上分析他们成功或者失败的共同点。
成功的原因基本上相同，胜利者一般会做好各种准备，采取了适当的作战策略，准备预测了对手的动向。
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有战术落后，有指挥失误，有对当面的敌情发生了错觉，也有的纯属运气不佳。
许鸣将这些失败的原因一个个代入到眼前的战局当中，看是否符合，大部分很容易能排除，但有的就很难界定。
比如保守，许鸣觉得自己的防御策略确实有保守的嫌疑，但进攻确实毫无成算的，第3战区大部分部队还是地方部队，和日军野战毫无成算。
当然，主动一些未必就意味着要和日军野战，但这要寻找战机，现在日军兵力雄厚，敌人的指挥官泽田茂非常谨慎，许鸣有的时候想主动一些却感觉无从下口。
许鸣想了很多，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很晚，司令部因为是临时布置的，没有发电机，照明只能靠煤油灯。
煤油灯发出幽幽的光芒，已经是凌晨了，又起了风，天气冷了下来，勤务兵刘双庆抱着一件大衣走了进来。
在开门的一瞬间，煤油灯突然灭了，房间里霎时陷入昏暗，刘双庆赶快拿出火柴去点火。
“等等。”许鸣命令道。
刘双庆立刻停了下来，大约1分钟后，许鸣道：“把灯点上吧。
”
房间里又亮堂起来，刘双庆临走的时候，听见许鸣喃喃地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