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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这是什么声音?
王子恒竖耳倾听,才发现那是水珠自身上滴落地面的声音。
他全身湿透,除非把他整个人抓起来拧吧,不然以淋在身上这一整桶水的份量看来,一时之间是干不了的。
斑驳的灯光在头顶闪烁,他独自坐在充满清洁剂味道的地板上,湿透的衣物传来阵阵寒意。恼人的喧闹声早已远离,那群人在对观赏他的惨状感到厌倦后,纷纷离去。
“为什么”他找不出答案,只能一再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不好,才会被那群人盯上,才会遭受这种近似暴力的对待。
没错,他是戴了眼镜,因为他的视力不好。他也戴了牙套,因为母亲坚持要他矫正牙齿,无论在牙齿保健或美观上都相当有益处。
或许他讲话的腔调有点奇怪,但这是为了和父母亲交谈,他常常得切换自己的语言,好适应情境所致。
所以,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也不是他自愿把自己搞成一个怪人,何况这只是他目前的状态而已。
总有一天,他可以换上不呆板的眼镜,或者配副隐形眼镜牙套也不可能装一辈子,他更不可能一直讲话怪腔怪调,他会慢慢找到适应的平衡点。
他不会永远都是科学怪人。
可是,他的兴趣不会改变。也许他这一生都会带着霍文森所谓的“宅臭”过活,虽然他自己闻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
“啪哒、啪哒”远处突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群人又回来了吗?
他抓紧衬衫下襬,直到拧出一手的水,才想起来自己不该坐以待毙,于是赶紧撑起发软的双腿,勉强自己站起来。
就在他挪动脚步往外走时,一道身影闯到面前,差点撞倒他。
“哇啊”他发出不太大声的惊呼,湿滑的地面使他踉跄了一步,就在他以为自己将摔个四脚朝天时,一双手抓住了他,将他揽进怀里。
“你搞什么啊?小心点好不好!”他随着斥责声抬起头,赫然发现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那群人的带头者。
他拚命稳住脚步,同时推开霍文森,与他保持距离。
被推开的人一瞬间似乎有些恼怒,但最后只皱了皱眉头,维持他国王般的仪态,没有发飙。
“你还好吗?”近似担忧的声音传来,几乎有一秒钟左右,王子恒误以为对方是真心为他担心。但事实是,这个欺负他的主谋者,根本不可能关心他。
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霍文森也没有强迫他开口的意思,只扬手指指位于厕所最里面的扫除工具室。
“你的书包在那里,记得拿走。”
王子恒满腹狐疑的以戒备眼光瞪着他,不懂他为何亲切起来,难不成是想骗自己走过去,再把他关进去?
见他没有动作,霍文森耸耸肩,大步走向扫除工具室,果真拎出他完好无缺的书包,淡淡说出“还给你”三个字,便将书包的背带挂上他的肩膀。
直到肩头感受到沉重的力量,王子恒才确定这一切都是真的。
“刚才”霍文森开口说了两个字,又突然像噎到一样,闭口不语。
王子恒不解地望向他,见到对方脸上浮现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不禁一愕。
如果不是自己多心,这种情绪的名称应该是愧疚?
这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也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吗?那么,如果对方真的向他道歉,他会原谅他吗?
揣测归揣测,只见好几次打算开口的霍文森,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更别说道歉。
王子恒也渐渐清醒过来。等这种人向自己道歉,根本是痴心妄想,就算对方道歉,恐怕也不过是另一种恶作剧的手段罢了。
他还是走为上策,快点远离这个恐怖的地方最好。
发现他一言不发的就要转身离开,霍文森立刻拉住他的手臂,以极度不悦的口气质问他“你去哪?”
“我要回教室。”
“我刻意回来找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抓住他的掌心扣得更紧,几乎发疼。
王子恒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真想反问他“那我该用什么态度才正确?”难不成他还得感谢施暴者良心发现、对他施舍一丝怜悯之心吗?
不想响应这种愚蠢的问题,他决定扯开霍文森的手,但才刚挣脱对方的掌控,又被更强的力道抓住,再扯开、又被抓住。
两人不知重复同样的动作多少次,直到他再也受不了无谓的拉扯,狠狠甩开霍文森,加快脚步冲向门外,但下一刻,一股粗暴的力量又将他拽了回来。
“好痛!”他被甩上厕所的墙壁,背部撞上冰冷的磁砖,痛得他蜷起身子,但很快的,就连肩膀也被压上墙面,比自己高大的霍文森突然整个人压过来,运用体格优势牢牢制住他。
“都是你的错。”
“什”话还来不及出口,霍文森就一把扯住他后脑的头发,疼得他顺势仰起头,接着灼热的气息旋即贴住他的唇,如暴风般席卷而来。
“呜呜”想大喊“好痛”但他的嘴被堵住,喊不出声,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强吻了,他正被身为班上风云人物的霍文森压在厕所墙上,粗鲁、凶狠地吻着。
感觉对方湿热的舌尖在唇间来回,想钻进他嘴里,王子恒只能咬紧牙,死命闭紧双唇,不让对方得逞。
他的初吻才不要跟男生喇舌咧!
可惜无论他怎么推、怎么拉,霍文森就是不动如山,甚至以双手捧着他的脸,持续攫住他狂吻。
“喂!你们在干么?”骤然闯入的声音,中止了一切。
嘴巴终于重获自由,王子恒大口大口地喘息,从蒙眬的视线中,他看见霍文森的跟班胡裕澄正臭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也才发现这丝毫不浪漫的亲吻,让他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霍文森有如同性相斥的磁铁般从他身上弹开,明明前一刻还紧拥住他、彷佛要将他啃噬殆尽,现在脸上的表情却不知是羞愤还是怨恨,总之狼狈得很。
令人尴尬的沉默,横亘在三人之间。
最后,首先动作的是霍文森。他默默推开挡在门口的跟班,迈开修长的腿匆匆离去。
他很想追上去,问对方那句“都是你的错”是什么意思,也想问他为何亲吻同样身为男生的自己,还是说,霍文森真的讨厌他到宁愿用这种方式欺负他,夺走他宝贵的初吻?
但他终究没有勇气追上前,只剩下“为什么”这三个字,不断在脑海中打转。
但无论过了多久,他依然无从得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哗啦──”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一室宁静。
王子恒猛地睁开双眼,阳光从拉开的窗帘透进室内,刺眼得令他不得不抬手遮掩。奇怪,学校的厕所应该不会有窗帘才对啊“看你一副还在梦游的模样,该起床了。”
在略带笑意的沉稳嗓音中,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醒来的王子恒仔细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宽敞的床铺上,床边却摆了与卧房风格完全不搭的原木书柜以及同色系的书桌。
他又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这里是他暂时寄宿的书房,不是阴暗的学校厕所,刚才不过是一个恶梦罢了。
其实也不算是单纯的恶梦,毕竟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梦中只是重演了十年前他在学校厕所被强吻的惨案而已。
而当年强吻他的凶手,如今正利落地替窗帘绑上系绳,而后回头向他说早安。那轮廓端正的俊美容颜在晨光的照射下,笼罩着金黄色的光芒,令他不由得看呆了。
“还没睡醒吗?去洗把脸吧!”霍文森看着他发愣的模样,啼笑皆非地摇摇头,干脆走到他面前,轻拍他的面颊“亲爱的王子殿下,起──床──啦!”
在掌心热度接触皮肤的瞬间,王子恒回忆起梦中曾被对方捧住面颊热吻的画面,当即有如触电般往后一弹,躲开霍文森的手。
他转身跳下床,踉踉跄跄地跑出书房,像只无头苍蝇般乱窜,直到听见霍文森嚷着“浴室要穿过客厅再右转”才迈开脚步直奔目标。
“砰”地推开浴室的门,王子恒冲到发亮的大理石洗手台前,迅速扭开金色的水龙头,捧起水手忙脚乱地往脸上泼。
彷佛要将残留在脸上的热度全数抹除般,他拿起毛巾用力擦拭自己的脸,直到脸颊发痛为止。
“呼”凝视着镜子里没有眼镜、没有牙套的自己,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没关紧的水龙头,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听起来相当令人厌恶,即便他现在所在的浴室宽敞又干净,还附有超大按摩浴白,也挥不去他心底的阴暗。
因为,水声总会让他想起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的记忆在霍文森离去后中断,残留下来的只有嘴巴很痛的感觉而已,不只被吻到红肿的嘴唇很痛,就连嘴里也被牙套刮得伤痕累累。
他曾经以为亲吻就该像漫画上看到的那样,应该是既浪漫又令人销魂才对,但那次的经验令他不禁同情起和霍文森交往过的那些漂亮女生,因为和他接吻一点都不享受,反而痛得他想揍人。
昨晚共进晚餐、打电动的好心情,都因这个梦而消失无踪。
“王子,好了吗?”令他心情不佳的始作俑者轻敲浴室的门。
他随口应了句“再五分钟”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以缓慢的动作刷牙。虽然他早就没有和父母同住,但幼时母亲每日的教诲已成为他的习惯,每天他都会多花点时间清洁他的牙齿。
仔细地漱完口、戴上隐形眼镜,再次确认镜子里的脸孔不再是当年那副悲惨的模样,他才有信心踏出浴室。
走进餐厅,早已梳洗完毕的霍文森,已穿上笔挺西装等候他。
“先来吃早餐吧。”他像个绅士般起身招呼王子恒坐下,将饭店送来的三明治和果汁推到他面前“吃完早餐,你和我一起到警局去。”
“为什么要去警局?”他勉为其难地咬了口三明治,不由得想念起陆圣晖煎的台式大阪烧蛋饼,也想起严厉的前辈柏慕尧总责备他们早餐吃太油。
“我是他们请来指导的人,还有其它案件得参与讨论。”
“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不放心让你落单,至少警局是个安全的地方,我也能就近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照顾。”他不喜欢被视为需要接受照顾的人,说话的速度也加快起来“我不是已经照你们的意思住进饭店了吗?这里有往来旅客的控管,不用总是跟着你吧?”
“但也不能忽视凶手会想办法混进来的可能性,毕竟这可是涉及你的性命安全,我不希望有万一发生。”霍文森义正辞严的说。
王子恒沉默了,他找不出反驳的借口,但也不想整天跟着霍文森,尤其是今早的梦境实在令他相当不舒服。
“你想想,凶手能够一路从你工作的地方打听到你家,他要查到这里,说不定只是迟早的事。”
迟早的事?寒意从脚底爬上背脊,王子恒打了个哆嗦。“你是说他知道我躲在这里”
“有这个可能性,况且我们还不清楚他的身分,凶手对目标异常的执着,不达目的是不会罢手的。”一扫之前的温和,霍文森语气严厉得令他几乎正坐聆训。
“要是他挟持其它房客弄到房卡,再伺机从窗户爬进来攻击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我”想象着这种事可能会发生,王子恒的脸色刷地苍白。
“说不定他会假扮成清洁人员或服务人员混进饭店来,只怕到时他不只通行无阻,搞不好你还傻呼呼的替他开门,让他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
“这”本想质疑这种小说般的情节怎么可能发生,但霍文森一句“这都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真实案例”犹如在他胸口重重打一了拳。
“我也见过更多案例,都是被害者不听警方的劝告擅自落单,反而给了凶手机会,最后惨遭杀害,我不希望同样的憾事发生在你身上。”霍文森攫住他的手腕,凑近他眼前的黑眸除了担忧,彷佛还有其它更深的东西“我答应过别人会保护你,难道你要我在明知你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放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你要让我担心到无心工作吗?”
“我、我知道了啦!我跟你去就是了。”被那双深邃的黑眸如此接近,王子恒一时间脑中乱糟糟,只能慌张的正式宣告投降。
“很好,等你吃完早餐,我们就出发吧。”得到满意的答案,霍文森随即收起方才的咄咄逼人,恢复以往的温柔神情,像奖励听话的孩子般摸摸他的头。
王子恒已经沮丧到躲都懒得躲,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霍文森的微笑中带着一抹计谋得逞的狡诈应该不会,人家明明是担心他的安危才会劝他一起到警局去,他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度君子的肚子?算了,怎样都无所谓了。
在食欲不振的情况下,王子恒默默吃完不喜欢的三明治,跟霍文森一起出门。
一踏进警局,他就明白为何霍文森非得来工作不可,因为那些警官一看到“教授”出现便蜂拥而至,将他们四周堵得水泄不通。
“教授,我们在现场唯一采到的微迹证物好像遭到污染了,该怎么办?”
“在现场找到的弹头,dna鉴定确认表面沾有死者的血,却和死者身上的伤口不符,有什么可能的解释吗?”
左一句“教授”、右一句“教授”警官们争先恐后地想把霍文森拉到自己的工作小组,抢不到人的就在他的笔记本上写下预约时间。
一阵混乱中,王子恒只能紧紧跟在霍文森身后绕来绕去,总觉得如果一不小心跟丢的话,他就会被推挤在人墙外,迷失方向。
他以为只有在有限定特典的游戏发售当天才会出现这种盛况,但看这阵仗,恐怕他们初次见面时的下午茶,以及那天霍文森特地跑到公司去找他,都是对方在百忙中挤出的宝贵时间。这个认知令王子恒心里有几秒钟的讶异,但随后就被大批移动的人群给冲到脑后了。
终于,霍文森暂时排除万难,带他到自己的办公室,再三叮咛他不能随意离开,还把自己的笔记本影印一份,让他知道几点到几点的时候,他人会在哪里、如何联络。
“你要是无聊,可以请纪棠帮你找点书来看,不过应该只有犯罪学或警察月刊之类的”
“只要有黑格尔在,我就不会无聊。”王子恒说,将自己的计算机包放上他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桌面。
起初霍文森还有些困惑谁是“黑格尔”但很快发觉这是他那台黑色笔记型计算机的名字,笑着说声“那就好”接着便将一个塑料袋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我看你早餐好像吃得很痛苦。”霍文森取出里面的纸盒,盒盖打开的瞬间还冒出些许热气“我问了你的同事,有个叫小晖的人说你比较喜欢这个你们称为大阪烧蛋饼的东西?”
热腾腾的圆形饼皮上摆高丽菜丝、培根、海苔和柴鱼,再挤上可口的美乃滋,正是他念念不忘的大阪烧蛋饼。
这别处吃不到的美食,是陆圣晖亲手做的,而且还趁热的时候赶紧送来一股热流顺着袅袅升起的热气浮上心头,这一刻,王子恒由衷感谢这位贴心的后辈,然后不知为何,就连霍文森也一并感谢起来。
“谢谢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听到他道谢的霍文森跟着露出迷人微笑“那就好。”
被这魅力十足的笑容电得一阵晕眩,王子恒得花很大的力气才缓下心跳。
有时他真搞不懂这男人究竟是坏心还是温柔。
这之后,霍文森的心情显然相当愉快,不只仔细向他介绍周遭的环境,甚至替他找来不少零食、饮料,连休息用的薄毯都张罗好,就算期间杀出不少警官向这位指导者请教问题,他依旧能迅速流畅地处理一切。
对待他,霍文森简直像即将出远门的母亲,一再叮咛看家的孩子要注意安全。
王子恒不明白,为何对方总把他当成令人担心的小孩,他们明明就待在警局里啊!
被当成幼儿照料的情况,直到霍文森不得不前往会议室开会才暂时解除。他也终于得以静下心来,继续玩他还没破关的游戏。
但直到他累得在沙发上沉沉睡去前,都没有再见到霍文森。
不知过了多久,翻阅纸张时的“沙沙”声响吵醒了王子恒。
睁开惺忪睡眼,他眨了眨长睫毛,就见身穿笔挺西装的挺拔身影正坐在桌前,专注地处理公事,并端起手边的咖啡轻啜一口。
“你回来啦?”
“抱歉,吵醒你了。”明明是自己的办公室,霍文森却微笑着向他道歉“你饿了吗?这里的人午餐吃得晚,我有拜托他们顺道帮你买一份,不过可能要到一、两点才会有人送来。”
“没关系,我不饿。那那你呢?”
“我会去抢纪棠的面包来吃。”霍文森俏皮地眨眨眼,分不出究竟是真话还是在开玩笑。“今天没有时间坐下来吃饭,我只是趁空档回来看些资料,等一下还得参加butterfly的搜查会议。”
“butterfly?”王子恒皱眉看了他一眼,对方的苦笑显示他猜得没错,正是把他牵扯进去的谋杀案。
“验尸报告完成了,比我想象中还快,而且还发现了前一起案件没有找到的物证,所以我们得赶快召开会议,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验尸报告”王子恒阻止自己继续想象报告中究竟有什么内容,这是第一次,他体会到这件谋杀案的真实性。
有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失去性命,一开始他并未亲眼看见尸体,因此毫无感觉,但如今,那具躯体躺在冰冷的验尸台上,被切割、毫无遮蔽地剖开
“你还好吗?”察觉他的不对劲,霍文森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搭在他的双肩上,漆黑双眸传递出宁静而沉稳的力量。
不可思议的是,王子恒真的感觉到那股力量在自己的胸口扩散,逐渐掩盖了不安的情绪。
对,他不用担心,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自己会平安无事的。
“叩叩!”不识趣的敲门声响起,一位年轻警员探头进来“教授,会议要开始了,吴队长请您到大会议室去。”
“不是还有五分钟吗?”霍文森抽回手,挺直背脊回望那名警员。
“搜查小组的成员都已经到齐,队长还说您再不来,他就要自己开始了。”
“真是急性子的人我马上过去。”
朝面露难色的警员点点头,霍文森转头回来面对王子恒的表情显得有些担心“抱歉,我得去开会了。”
“嗯”“我就在隔壁的大会议室,如果有急事,你可以请外面的警察替你通报,我会尽快来找你。”
“我知道了。”
见王子恒似乎恢复了冷静,霍文森才将桌上的档案夹揣进手中,随那名警员离去。
一转眼的时间,挺拔身影已消失在会议室门口。
目送他离开后,王子恒仍愣在沙发上,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只能勉强自己别再思考尸体之类的事情。他只要独自一人,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或许该玩玩恋爱游戏之类的这么想的王子恒,这下又想起自己的3ds还被警方视为证物,还没归还。
突然间,就像抓准他独自一人的时机,宁宁以日文娇嗔“怎么不接电话”的声音在气氛紧张的警局内突兀响起,正是他新设的手机铃声。
他慌慌张张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查看来电者,但屏幕却显示“未知来电者”
“会是谁啊?”歪歪头,他按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找到你了。”
宛如恶梦般的诡异的宣言,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王子恒倒抽一口气,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霎时涌上。
“你你是谁?”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经过变声器扭曲过的声音,变得既诡异又滑稽“变形的时间就快到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变形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这番诡异的言论令他想起那些写着莫名字句的生日卡片,联想起一个可能性,更觉恐惧。
“我就在你身边,在比你想象还要近的地方看着你。”
“不不可能”他立刻冲出走廊,环顾四周,但空旷的走廊上,他找不到任何可疑人物。
“别找了,我们还不能见面,因为时候还没到,不过也快了。”似手能亲眼看到他慌乱的反应,对方的语气透露些许得意。
这一瞬间,王子恒浑身的血液彷佛被抽光了,寒意窜上背脊,头皮却麻到发热。
疑惑和焦虑形成的巨大黑雾向他袭来,平常就不太会说话的他,现在连简单的问句都无法说出口。
“等我准备好,我就会去找你了,很快”对方像在哄骗吵闹的孩子,语调轻柔得令人作呕“很快,你就会羽化成世界上最美丽的蝴蝶,远离污秽平凡的人世,展翅高飞。”
愉悦却疯狂的笑声穿透耳膜,在王子恒的心底回荡不已,提醒他恐怕根本无处可逃。他赶紧切断通话、拆下电池,犹如扔开烫手火球般将手机扔开,离得远远的。
但他也知道,就算听不见声音,那个人依然躲在他不知道的角落,窥视他的一举一动,准备伺机夺走他的性命。
“vincent”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浮现这个名字。他不能待在这里,他得找到安全的地方!
王子恒蓦地转过身,有如在火场的烟雾中梭巡逃生门般,望向霍文森走进的门扉。
“vincentvincent”嘴里呢喃着能令他安心的名字,他走向那扇门,依稀记得霍文森交代过他,可以请警察传达讯息。
但他的脑袋一片混乱,四周也没有别人路过,现在他唯一知道该做的事,就是找到他要找的人。
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行了,他就能抓到救生的浮木王子恒伸手握住门把,毫不迟疑地扭开门锁。
“这是两次案发现场的照片,请大家对照一下”
敞开的门内传来单调的说话声,室内一片昏暗,和门外明亮的景象截然不同,空气中飘散着乌云般阴郁凝重的气氛。
坐在前方聆听报告的人们,并未注意他这位不速之客的闯入,因为他们的目光全都被投影片的画面所吸引,恍如具有趋旋光性的昆虫,专注凝视唯一亮起的光线。
王子恒也现场气氛吸引,抬眼看去,这才赫然惊觉,屏幕上映照的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景象。
漫天飞舞的蝴蝶,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紫色瞳孔,窥视着所有人。
“死者都是二十五岁左右、未婚的独居男性,死时俯卧在自家客厅,现场除了蝴蝶外,没有外力破坏或强制侵入的迹象,但死前曾有过强烈的挣扎。”
特写镜头突然切换成男性苍白泛青的脸孔,王子恒错愕地捂住嘴。在报告者平静的口气中,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之前他的目光全都专注于满室蝴蝶,尽管警方宣称他踏进犯罪现场,他却并未亲眼目睹所谓的尸体。
“第一位死者死后超过二十四小时才被发现,根据线索指出,他陈尸的地方就是犯罪实际发生的第一现场。”
他知道自己不该看下去,也不该听下去,可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他不知道是出于好奇的本能,还是想要看清楚可能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厄运。
他的眼睛,直盯着恐怖的屏幕不放。
“第二位死者,死后不到两小时就被发现,因此在他身上发现了最新的物证”
下一刻,投影片再次切换,出现在屏幕上的是宛如焦黑枯叶般的破碎物体,王子恒花了几秒钟才意会到那是什么。
是蝴蝶。
经过严重挤压而扭曲变形、再重新拼凑出的蝴蝶残骸。
“我们在两位死者的气管和食道内都发现了瞳纹蝶尸体,换句话说,死者是因为吞下带有剧毒的蝴蝶才中毒身亡,这和前一位死者的死因相同。”
报告者印证了霍文森的揣测,蝴蝶确实是这两件谋杀案的凶器,但不是经由鳞粉、也不是经由触碰,而是那些死者将蝴蝶吃进嘴里
这太匪夷所思了,他感觉喉咙异常干渴,眼前的一切已超越他所能承受的负荷,他想要逃,却不知该往哪走,身体像冻结似的动弹不得。
这时,一股力量从旁攫住他的手臂,吓得他差点惊呼出声。
“王子?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就着微弱的光线,他才看清担忧地望着他的人正是霍文森。
“vincent”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反常,霍文森的语气缓和下来,轻声催促他说下去“发生了什么事?”
“他他打电话给我”
“他?是谁?”
“他不肯说,但我知道,是那个人他说看得到我他很快就会来找我”王子恒结巴的说着,语意不明,但霍文森仍听出他口中的“他”指的正是凶手。
他脸色立即沉下,轻拥住他的肩安抚“你会没事的,这里有这么多人保护你。”
“不,他一定会找到我他说我会变成蝴蝶”
他指着霍文森身后的屏幕,笼罩全身的恐惧感使他的声音抖得厉害,语调却越来越高昂“我是不是会被解剖,就像那两个人一样,成为你们研究的对象?”
“你冷静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怎么可能冷静?!那毫无生气的肉块,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下场,他就要变成硬邦邦的尸体,任由他人宰割、观赏那个变态杀手还会为此鼓掌大笑!
“王子,走吧!”霍文森的语气少见地急迫起来,甚至出手拉他“拜托你,先离开”
“不我”
屏幕再度切换画面,王子恒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在报告者宣布“这就是最新证据”的平静嗓音中,他的双眼越过霍文森宽阔的肩膀,凝视前所未见的恐怖景象。
男人的颈部从喉头位置被垂直划开,以仪器撑开的喉腔内部袒露,**平滑到近乎虚假,他甚至没有漏看被报告者称为“最新证据”的黄色粉末,正黏在淡红色的气管上,而昆虫软烂的躯体和破败的黑色翅膀,有如遭到挤压般囤积在这道沟壑间。
“蝴蝶”那是难以数计的蝴蝶,陈尸在男人的喉咙里。
强烈的恶心感在体内翻腾,王子恒想闭上眼,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他膝盖发软,几乎撑不住自己。
巨大的屏幕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那已不再是人体的一部份,而是埋葬妖异生物的坟冢,腐败的黑色残骸化为黏稠死水,填满这污秽的沟渠。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无数只蝴蝶争先恐后地钻进男人的嘴里,顺着他的咽喉,不只塞满了他的食道,就连赖以呼吸的气管也遭堵塞
他握住自己的喉咙,彷佛里面有蝴蝶正在爬动,强烈的窒息感烧灼着他的感官,令他无法思考。
“王子,别看了!”霍文森厉声阻止他,将他即将瘫软倒地的身躯拥入怀中。
王子恒开始无法抑制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有警察转头望向他们,台上的报告者也停止说话。
那些人正盯着他看,紧绷的、窥探的眼神,就像在黑暗中围绕着他的紫色瞳孔,让他无所遁形,有如被解剖的尸体般赤luo。
“别、别看”别用那种观察尸体的眼光盯着他看!
再也无法承受针刺般的视线,他用力推开霍文森,跌跌撞撞地逃出会议室大门,但迎面而来的灯光过于眩目,让他几乎昏厥。
“王子!”
将霍文森的呼唤抛诸脑后,他迈开脚步,如同逃离毒蛇猛兽般冲进厕所,比刚才更激烈的呕吐感在胃部阵阵翻搅,接着涌上喉头。
“呜恶”他几乎是跌进其中一个隔开,对着马桶就将涌上喉间的秽物全数吐出,难吃的三明治、打电动时乱嗑的棉花糖,就连小晖专门送给他的爱心全都吐得精光,到最后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对着马桶不断干呕。
“呜可恶”难受的泪水湿濡了眼眶,王子恒眼前一片模糊,就算他已经吐到胃部发疼,饱受折磨的喉咙也阵阵抽痛,但蝴蝶卡在喉咙里的错觉,连同败坏的酸味,依然残留在口腔中无法消除。
在“哗啦哗啦”的冲水声中,他起身冲到洗手台前,将水龙头扭到最大,开始拚命漱口,甚至粗暴地将水泼在自己脸上,好洗去所有的污秽。
最后他抬起头,大口大口喘气,正好和镜子里的自己面对面,以往让人用“高雅”形容的脸庞早已湿透,毫无血色,看起来既狼狈又恐怖,就像他刚才在屏幕上看到的一样
“我不要”王子恒用力摇头。他不要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他想继续回到万事达工作,想用辛苦赚来的薪水买最新发行的电玩。
还有,他和霍文森约好了,要告诉他那个连续技的秘诀,等他学会之后,他们还要再一较高下
“王子。”随着轻柔的呼唤声,他感觉到身后有人走近他,对方没有问他“还好吗”只是默默伸出手,抚摸他颤抖到痉挛的背部。
他下意识地缩了肩膀,却没有躲开,因为那只手太温柔了。
见他没有反抗,那人从后方环抱住他的肩,不在乎他才刚对着马桶大吐特吐、也不在乎他的上半身已湿透,只是毫不迟疑地抱住他。
“不用担心,你在我身边很安全。”如此低语的霍文森将他转过身面向自己,以充满镇定力量的黑色眼睛凝视他。
“相信我,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温柔的声音带有抚慰人心的魔力,这一瞬间,王子恒感到莫名的安心,相信自己会平安无事的度过这一切,尽管这可能只是错觉。
“我保证,我会用一切力量保护你,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
当霍文森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低头在他耳畔呢喃“请你相信我”的同时,温热的液体也从王子恒的眼眶中涌出。
他意识到这是泪水,却不晓得自己突然流泪的原因,究竟是经历了咳嗽和呕吐的折磨,还是其它不知名的情绪作崇,但他知道,这种情绪不再是恐惧,而是另一种更深层的撼动,在他心底注入一股暖流。
最后,他只记得自己在泪眼蒙眬中,伸手回抱眼前的男人,像个孩子般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