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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悉皇后之死,坜熙有几分赧颜,看来他们全误解了皇后,夺朝篡位之事她不曾参于。
不过,这个国丈韦安礼很强嘛,完全不顾女儿的安危、死活,还一面下指导棋,让壅熙当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从头坏到脚底板的恶皇帝,待名声造成,再挺身讨伐,了不起,这出戏唱得挺热闹。
“现今朝堂上的情况如何?”坜熙问道。
“乱成一团,朝廷有些胆敢带头反抗新政的,一一获罪入狱。”
“最近,京城里人人噤若寒蝉,最热闹的地方只有韦府了,韦府天天有官员进出,像是在密议什么似地。”几个大臣轮流回话。
“现在举朝上下都不安、到处一片混乱,宫门深闭,京城里全靠着韦应东带领的禁卫军在维持秩序。”
“我的裕亲王府呢?”
“说到这个”林尚书本来想破口大骂的,可目光一转到陆明卫身上,下意识低了低嗓音。
“说吧,情况很糟吗?”坜熙续问。
有多糟他也不是不明白,那日初尘戴起人皮面具,假扮他跪地接旨时,他正在单雾和谨言的陪同下,坐在梁上看好戏。
后来初尘入天牢,壅熙手段使尽,各种狠毒刑罚一一在他身上使尽,幸而初尘是练武之人,熬磨出一副铜筋铁骨,没将那点皮肉伤看在眼里。
也是韦应东那家伙命该绝,为巴结壅熙,竟深夜独自造访天牢,一瓶毒药想结果初尘性命,没想到,关在天牢里的,不是武功尽失、被酷刑折磨得形销骨立的龙坜熙,而是武功高强的初尘。
简单几个过招,初尘就将韦应东制伏,把那瓶毒药一滴不剩地塞进他喉咙里,不消片刻,韦应东死于天牢。
原本计划中,初尘的任务就是取代韦应东、统领禁卫军,在最紧要关头守住皇城的,如果韦应东不上门,初尘还得想法子从天牢里逃出去,他早备妥易容成韦应东的各项物事,只是未遇到合适的时机,这下子可好,他一出现,让事情变得简单几分。
初尘替换两人衣物,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覆在韦应东脸上,他立刻成了龙坜熙,而初尘将一进天牢便藏妥于墙边稻草底下的韦应东面具戴上,大大方方走出天牢,摇身一变成了禁卫军统领。
隔天,壅熙听见坜熙仰药自尽的消息,乐得命人即刻将尸体送至化人场,连口薄弊也不肯给。
“禀王爷,王府已被掠夺一空”许多话,他在喉间吞咽,不敢尽吐。
坜熙知道林尚书不想得罪陆明卫,他偏要林尚书把话说清楚、讲明白,不然他干么让阅熙辛苦这么一趟,特意将他找来。
“本王的王妃和侧妃呢,如今下落为何?”
“裕亲王妃改嫁九皇子,甚得九皇子恩宠,如今已受封为芳贵妃,在后宫势力颇盛,人人都畏惧于芳贵妃yin威,不敢与之冲突,近日有传言,芳贵妃夜夜在九皇子耳边吹枕头风,九皇子似乎有意重新起用陆丞相。”
他还不敢说芳贵妃与韦大学士的义女妹贵妃,两人争风吃醋、明争暗斗、势同水火呢。
陆明卫脸上一阵青红交替,看着同朝为官的臣子纷纷别过身、低声讪笑,面子再也挂不住,怒声道:“我陆明卫没有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儿!自此而后,我与陆茵芳断绝父女之情。”
涂御史心急女儿下落,不待坜熙发话,自己追问:“侧妃呢?她如今沦落何处?”
“侧妃”才喊出两个字,林尚书觉得有碍王爷面子,改了称呼。“涂姑娘如今已是韦应东的妻妾一切安好。”
涂御史后悔多言,扫了自己颜面,有女如此失节,败坏门庭,往后人人传上这样一段,他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放。
坜熙见目的达到,愁起双眉,假作痛心。
“陆丞相、涂御史,请不要责怪两位王妃,她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卜,避逢乱世,也只能任风飘零,与其让她们与九皇子正面相斗,为本王殉节,本王宁愿她们保存性命,好好地活在人世间,只是请两位大人谅解,本王有本王的骄傲,自此往后本王再无法视她们为妻妾。”
他果真是奸商,先作宽大之言,再提殉节之事,话说完,继而掩面一番做作,使得陆丞相与涂御史除心怀感恩外,哪还能有其他想法?自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
谨言见了好笑,这样表里不一的王爷,人生首番见识,她当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她低声咳两下,提醒王爷时间不早了,该布局的事还很多,容不得他再浪费时辰。
坜熙抹了抹眼角,假装强作坚定,说道:“各位大人,本王有事要相商”
接下来是冗长的议论,坜熙先让陆丞相回京与初尘所假扮的韦应东会合,藉禁卫军之力,团团守住爆廷。
再派各路大臣,随同单雾回熙雅小筑接回皇帝。
三日后,由“韦应东”假传消息,说建威将军韦立邦的二十万大军已将京城团团囤住,待国丈韦安礼在朝堂上高声一呼,结合韦氏余众合力造反、揭发壅熙同时,正牌皇帝便可以正式上场,解决残局。
情势至此,韦安礼定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何况他自恃有二十万军众、及数千禁卫军护着,待他真面目一出,命令“韦应东”抓拿皇帝和壅熙时,便是韦氏的末路了,因为“韦应东”很明白,谁才是他该抓拿之人。
韦安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栽在“自家人”手里。
至于韦立邦的军队,明天一早,坜熙将与李牧子和陆因政的军队会合,之后,韦立邦二十万大军的戏码也该准备下档了。
至于如何在一场战事中,以最少的损伤,获得最大的胜利,端看擅长计算成衣所得的他要怎么做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意损伤是不孝至极的大坏事。
这个道理,坜熙懂,但这一局如果没有龙坜熙本人出马,成不了事,因此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上这么一趟。
日出前,按密函所指,坜熙、谨言在林子东方十公里处与李牧子、陆因政会合,密议了近两个时辰后,大队兵马由坜熙发号施令,先就地扎营休息两晚,再往韦立邦扎营处推进。
第三日清晨,军队迫近于韦立邦营地。
坜熙端坐在一匹通身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俊雅,笔挺如剑。
他与身边着重甲、佩刀剑,头戴盔帽的将士不同,虽仅着一身白衣飘飘,却丰神俊朗,体态轩昂,浓眉飞扬间,不怒自威,天家气势不露自显。
他高举右手,身后着黑色盔铁甲的铁骑全停了下来,他们分作九列,严阵肃立。
“大皇子,前方军营尚无动静,怕有诈。”他们已经这么靠近,韦立邦是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没道理至今尚未发现敌军来袭。
坜熙微微一哂,毫无动静吗?那么便是剑月已经成功得手。
兵不厌诈,为减少战事所引发的伤亡,他向丁岚要了一袋嗯,不,是三大袋消急草。
这东西,说毒?太过,可说它不是毒嘛吃它一天,像吃着元锭,不但无害还可健肠整胃、帮助排便。吃两天,抵抗力稍差的会有些拉稀,但不减精神,万一吃三天那就不是普通凄惨了,它能让人拉肚子拉到手脚发软。
因此坜熙听见韦立邦说军队要在三日之后开拔时,顿时精神一振,觉得天时地利加上人和,所有事都配得样样恰当,如若不是童女在暗中帮忙他,那么肯定就是观音大十出手了。
可这药比较麻烦的是,不能一口气下太多,容易被发觉,因此接连数日,剑月来州于各兵营之间,把消急草给和进饮用水里。
“李将军!”坜熙喝令。
“是。”李牧子向前请令。
“照之前研议,你领三万大军将兵营团团包围,务必做到滴水不漏,连一人都不许逃出。”
“李牧子领命!”
“陆将军。”
“属下在!”陆因政策马上前。
“你带着圣旨收归叛军,记住,他们不是敌人,是我大燕子民,若是愿意归顺,万万不可伤人性命。”
“陆因政领命!”
“至于韦立邦,就待本王好好去会会了。”
坜熙吐气,望向东方旭日,待他在军营里露过脸,证实大皇子未死、揭穿韦氏阴谋后,他便要正面与韦立邦一晤。
这是最后一役,过了此关,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挠他回到雅雅身边。
雅雅、雅雅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她还好吗?有没有被不实消息吓坏?有没有被不按牌理出牌、硬要造访熙雅小筑的皇帝给惊得夜不安宁?
不会的,他相信雅雅有能力可以应对,就如同她能使计找出放火元凶,使计让韦氏和壅熙误解温室正面临重大困境一样,他信她!
坜熙一马当先,提缰先行,身后九列铁骑依序而行,步伐划一,每一下蹄声都响彻原野大地。
营帐中,韦立邦一身纯红的战袍,盔上一簇白缨,他灼灼的目光死命地盯住坜熙的脸。“你居然没死?”
在他惊觉整营士兵被下毒并看见坜熙那刻,他就清楚父亲失败了。他们所有计划紧密相扣、一环接着一环,连环计出,龙坜熙还能成为漏网鱼,那么皇帝呢?被罢黜的百官呢?他无法乐观相应。
坜熙望向瘫坐在椅中的韦立邦,好样的,肚子都拉成这样了,不但说话中气十足,还能穿起盔甲准备回京,如果不是大军无法开拔,他恐怕爬都要爬回京城吧。这人不同一般凡响,若他不是韦氏中人,那么他将是个好用的人材。可惜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坜熙一笑,望着他,眼底有英雄惜英雄的惋叹。
“那么狱中死的是谁?”
“韦应东。”
“什么?怎么可能,应东他”
“近几日l,自京城里给你发信的那位不是韦应东,而是我的人。”幸好韦应东是个莽夫,写信都需师爷代笔,否则韦立邦肯定会看出破绽吧。
“那么我父亲、伯父”
“很抱歉,必须告诉你这个消息,现在”坜熙望一眼帐外的日头。“他们的处境大约不会比你好到哪里。”
至于那些在外为官的韦氏族人,也会陆续在近日内递解回京,然后,一一正法吧,他猜。
坜熙不赞同这种残忍手法,但古人宗族观念强、民主观念弱,再加上叛国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说服皇上,放过韦氏人。
他反而比较好奇的是龙壅熙,皇帝会怎么处置他,也一刀砍了他?真正做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韦立邦颓然地垂下头颈,本是预料中的消息,但亲耳听见:心底却无法平息
之前说得慷慨激昂,为百姓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才是军人本色,但龙坜熙一出现,把他的谎言拆个七分八解,再不会有人肯追随他了,使是营里的韦家军,恐怕此刻也各自保命,否认曾经积极同意反叛这回事了。
“皇上呢?他也没死,对吧?”
“是。”
“从一开始,皇帝就洞察所有计划?”
“一开始?你指的是哪里的一开始?自从韦立昌的庶子韦应男,在江南当一个小小的县令,却滥用职权迫害人民、强夺财产、占其妻女、大量敛财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