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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自己说又是一个礼拜过去了,也许是该又让我自己说点什么了,可想到上次借酒狂之际,竟递给你那样的一信笺,心里每不禁又似海上起风,浪涛澎湃,至于这翻涌的却又是何种滋味,却又自是理不清晰,也许,更多的只是不安吧。
既然只是没主题的没话寻话,那么就允许我就近的这不安而随便聊上几句。不安的心情不知你有过没有?想是很少或没有受过的吧,因为不安的来源大多来自于内心的缺乏自信,而你该是不属于没有信心的这一类的吧?刚才是很想告诉你我这时的这一种不安,可握笔良久,我却又自是形容不出,不得于也只好先借用一下那戏台上并不讨人喜爱的大白脸奸雄曹操的两句,曹阿满在一夜里大概也很不安,他生动地唱叹:“日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不安的心儿就象那绕树的鸟儿,尽管已经是双翅乏力,也不能在任何一个枝头止栖,迷茫的眼神加上黑暗的淹盖,于是夜树里的每个枝头都象一网眼张开着,为了不至于掉进网里,只有咬紧牙关不停地飞啊飞,直到又一刻气尽力竭,从天上掉坠下来,落在不知哪一张网里,或流于江河,掩于污泥。
就让心先象那只鸟得过且过地飞着罢,这样倒似乎是安稳了一阵,可是这不久便又感到难以支撑,于是一边飞一边朝下张望,想找个地方站立一下,可看到的却是悬空的十字路口心无安顿处,无安顿时,这确是人生最大的苦恼。不安的经验之后,却又给明白了这样的一件事理,深感世界上最难的便是安心。
曾经,把“安心”二字看得十分浅显而容易。安心学习,安心攒钱,安心生活,心好象是一棵随处可以扎根的树苗,放到那里都生存的得其所,可是想想,这一颗心都几时被真正“安”过?恩怨、爱恨、追求,失落、走马灯似人填塞着生活,心于是也随时跟着干燥或潮湿,忽冷忽热的,时而膨胀的不知天高地厚,时而紧缩得一粒微尘挤压便觉得疼痛难熬,时而坚强得似无坚不崔,时而脆弱地一阵微风便能刮伤胸口,还有那视听见闻,丝丝缕缕的千头万绪?时时侵入心地让思维慌张忙乱,为得安宁,不得不把一颗心闭了又开,开了又闭。然而,开了是昏,闭了是暗,又哪有清澈澄明的境地?
前两个月的某一夜里,大概也是受某种不安的洗礼之后,突有灵光乍观之概,竟私自以为诗书里所能涵有的丰富想象力或能消解我身心的虚弱,于是一下花了做工所得的几百块钱换成了诗书。然后看了看,可看来看去所觉得诗这玩艺儿,也确如是谁所说的“诗必穷而后工,”作诗的必须先穷,穷当然并非都指的是没钱,主要的更是指倒霉,不倒霉就作不出好诗。于是所购到的这些所谓的好诗,也就象是一声声不安的呻吟响荡于我的耳边,将心比心再陪上三声叹息,而后清醒过来想到的依是自己的不安。当然,在诗丛里当也有是该视为供壁的,如“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东坡这当来当去的自然,凭心任性的行为,无庸等待亦不逃避,没有了凄惶和畏惧,确是把人性的萧洒做绝了。然而,再看东坡先生一生所演译情观,也就明白了这不过是一时佛光普照罢了,而人生的大气象里,这样的一刻又能有什么意义又说明什么呢?东坡先生的大半生都是在“人生识字忧患始”的不安中渡过的,他在文字中找到了个世界,然而他同样逃不过这让他得于生存的天地,而这天地间又永远是有风有雨,这一点他是明明白白的知道,然而东坡先生不愧伟人,因为他把自己的命运撑握在自己的心中,所以他又能在不安与安宁中自由徜徉,就如雨中见睛,晴里感阴,与自脣里恍见星闪,于夜慕里接收太阳的温暖,与一自壁上发掘钻石,在他的心里,不安也许恰恰是一种喜悦。
凭心而论,这数年来的这一次购书是让我觉得踏实的一事,虽然这书里面告诉我的是:人生的实质从生到死是悲剧的,人生的道路上悲欢爱恨是孤独的,但既然有幸生来一整,却何妨把世间的所有情绪多承受一些。
若能把世间最难的事做了,若能把世间最苦涩的果子尝了,我想,我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