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初恋情人的那一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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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前的那一场轰轰烈烈的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她父母的一句“你终归是个农村孩子”像一条蘸水的皮鞭时时鞭挞着我,激励我前进、催促我自强,后来我终于成了一名小有名气的省城一家杂志的首席记者。不久前回故乡的一次采访,再见昔日那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初恋情人却已成了一名癌症患者,虚弱的她在我面前泪流成河

    2002年国庆节前夕,作为记者的我奉命回到故乡周口,准备采访一个20世纪60年代的老劳模。晚上,当我去服务台登记住宿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难道是她——夏雪?我像被电击了一下,猛地停住了脚步。这时,她也抬起头,用吃惊的眼光看着我:“是你吗,点卡目,真没想到我们能够又一次邂逅”刹那间,六年前那场轰轰烈烈的恋情和前后所有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下子清晰起来。

    “你终归是个农村孩子”

    高中时的夏雪单纯、聪颖、漂亮,像个天使。学习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男生们都称她为“校花”慕名而来的情书常常出现在她的书桌里。高二文理分科时,我有幸和她成了前后桌,我也像别的男生一样喜欢她,可心里老产生自卑感。因为夏雪不但有一张美丽的脸蛋,而且还有一个“高干子女”的称谓——母亲是县里一家医院的院长,父亲是县直机关的一名局长。作为一个农村的孩子我只能暗恋她。尽管我们近在咫尺。

    当时我在班里学习成绩中等,但我的作文特棒,尤其爱写散文诗。高二之前,我已经在地区(市)的报纸上、电台上发了90多篇。每次在作文课上,老师总爱拿我的作文当范文。夏雪非常喜欢我的作文,包括我发表的那些作文,那时发表文章报社是不寄样报的,碰巧夏雪家定的有,每次我发了文章,她都会偷偷地把报纸给我。又一天,她羞涩地告诉我:“你的散文爷爷,你为何抛下我们一个人走,我读了之后梦里竟然哭醒了好几次,真的让我特别感动。”就这样,随着我们的交往越来越多,我们渐渐地变得无话不谈。

    有一次,夏雪病了,请了两天假。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老觉得少点儿什么,仅仅是那个漂亮的蝴蝶结不在我的眼前飘来飘去了么?我不知道,我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失落过。我不停地问自己:难道我喜欢上她了?不怕你笑话,那浑浑噩噩的两天让我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味道。两天后,夏雪像一只漂亮的白天鹅翩然而至,我的心情也随之轻松愉快起来。晚自习后,我像做贼一样偷偷地塞给她一张纸条:夏雪,我们能不能出去走走?这句在我心里压抑很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晚上9点钟,校园里的夜静谧极了,连墙角的蛐蛐的鸣叫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我在那里踯躅徘徊“她会不会来?”正在我迟疑不安时,身穿连衣裙的夏雪像一个仙女一样突然降临在我面前,我的内心充满了欣喜之情。

    那天晚上,我们谈未来、文学、家庭甚至爱情。她喜欢听我唱歌,喜欢听我唱谢谢你的爱、大海,我拉着她的手尽情地唱,她低着头用心地听,还时不时地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此时此刻,能拥着我的珍爱,尽情地倾诉我的心里话,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回到寝室已不知道几点了,我躺在床上兴奋得一夜无眠。

    此后,我和夏雪相爱了。由于学校不准在校学生谈恋爱,白天我们不敢接触,晚上却频频地约会。记得高三下学期的一个晚上,我们坐在学校外面的公园里,相依相拥着,异性间的吸引让我们像着了魔一样,我们竟然一时冲动做了不该做的事。夏雪的泪滴在我的手上,像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我轻拂着她的秀发安慰她:“夏雪,我会一辈子对你好,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幸福”夏雪哽咽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1994年的7月是个黑暗的7月,我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就是世界末日。成绩单下来了,严重偏科的我名落孙山,而幸运的夏雪却考进了省城的一所重点院校攻读文秘专业。我的内心很痛苦,眼睛也是湿湿的。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着我。爱情会离我而去么?我想如果我考上了大学夏雪却没考上或者我俩都考上我们还能有将来,但事实却夏雪却安慰我说:“振作起来,明年再来一次。你的文学功底那么深厚,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希望我们来年还能像现在一样整天在一起。”我用噙满泪水的眼睛望着夏雪说:“雪儿,我多么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担心你大学后会变心的。”夏雪说:“不会的,要不我们干脆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双方父母,暂且订下来算了。”

    令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夏雪的父母听后大发雷霆,近似咆哮地对我说:“你终归是个农村孩子,我的女儿和你在一起是没有幸福可言的。”我心里像压了无名火,心想和夏雪几年的感情怎能毁于一旦呢?

    在夏雪去大学报到之前,我曾约夏雪出来问个究竟。她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痛苦地说:“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父母执意不肯,我是他们惟一的孩子,我不能背叛他们。明年你要考上大学,兴许有希望。”就这样,我们草草分手了。我的脑子一片混乱。那天我不知是怎么回到家的。

    9月份,夏天的酷热还未完全退去,带着父母殷切的企盼,我回到学校复读,准备迎接下一年的高考。夏雪上大学走了,却没有和我说再见,她是不想和我说再见,还是根本不想见我,我不知道。新学期开始一个多月后,我收到了渴盼已久的夏雪的来信。我的心像沙漠遇到了久违的甘泉。我欣喜雀跃。然而信的内容却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亲切、那么情意绵绵,信上清楚地写道:“我因无法摆脱家庭的束缚,父母说你终归是个农村的孩子,迫不得已我还是接受了他们的意见,我们就这样散了吧!请忘掉我吧,衷心地祝你幸福”“你终归是个农村的孩子”像钢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夏雪的父母说出这样的话,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这话竟然能出现在夏雪给我的信里。我发疯似的把所有的怨恨、恼怒都发泄到学习上,我觉得只有考上大学才能洗清“农村孩子”的耻辱。

    时间转瞬即逝,1995年的高考还是来了。命运之神又一次捉弄了我:我因3分而与大学擦肩而过,成绩单下来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村头,对着空旷的原野歇斯底里地喊:“命运啊,你对我为何如此不公?”那一晚,我痛哭一晚。

    外出打工,离开令我伤心的故乡

    1995年9月的一天,我不顾父母的劝阻,一个人整理好行囊坐上了开往省城的列车。那天,天空中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透过车窗望着渐行渐远的故乡,我的眼里溢满了泪水。

    刚到省城,人海茫茫,不知哪儿才是我的栖息地。后来在劳务市场经一位姓赵的老乡介绍,我去了一家工地,帮别人装卸沙子。尽管工资不高,总算找到了饭吃。活很重,一天下来腰酸背痛,一倒在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但我还是控制住对睡眠的渴望,坚持每天写作一两个小时,并且不时用省下来的钱买几本旧杂志看。有些民工不理解我,开始私下议论我:累得轻,还有心搞那破玩意儿。一次,建筑工地的老板来检查工地的进展情况,听人议论此事,他找到我,看过我的文章,并问了我的学历,说:“小伙子,这么好的文笔为什么来卸沙呀?这样吧,你来做我的秘书吧!”我当时真有点儿受宠若惊,心想,我这一回被命运女神拥抱了?

    自从做了老板的秘书后,公司的内务被我管理得井井有条,我的作品也不时地被报刊采用。老板很是欣赏我,年终竟然发给我一个装有5000元的红包,说是对我工作业绩的肯定。

    在公司两年多的时间里,我用业余时间拿到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专科文凭。我对生活充满了自信。不幸的是,1997年上半年,由于残酷的市场竞争,我所在的建筑公司资不抵债,我不得不另谋职业。我抱着文凭和发表的作品。几乎跑遍了省城的大街小巷,工作一直渺茫,原因是太多的单位不愿意接收一个自考生。我美好的憧憬一次又一次黯淡下去。正当我生活拮据的时候,我又患了严重的胃病,肚子总是隐隐作痛。多亏和我共同租住在司家庄同一个小院的一家小报的记者刘徽的帮助。当她得知我的病情后,陪我去医院检查和治疗。我被刘徽姑娘的善良打动了。我的胃做了一次手术后,基本痊愈。从此,刘徽总爱找我谈心,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爱好。后来,经刘徽介绍我去了它所在的报社。尽管报纸的知名度不高,但我总算走进了心仪已久的殿堂。我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每写一篇稿件我都再三斟酌,唯恐出错。领导们非常器重我,在他们的鼓励下,我又参加了新闻专业的本科考试。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刘徽彼此都有了好感,爱情的红玫瑰慢慢在我们之间绽放了。1998年10月1日,我与刘徽携手走进了神圣的婚姻殿堂。我们尽管没有豪华的住宅,但很幸福,因为我们拥有爱情。刘徽很会体贴人,她虽然没有夏雪那样婀娜多姿的身材,没有她那漂亮的脸蛋,但她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她事事为我着想,在文学上,她大力支持我。每当我取得新的成绩时,刘徽总爱为我做几个小菜为我庆贺。记得,1998年12月份,我有两篇文章分别荣获省新闻稿件一等奖和二等将,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到家,她给我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还买了我爱喝的酒。我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奢侈。”刘徽用调皮的眼睛望着我,然后从背后拿出荣誉证书,我这才恍然大悟。灯光下,我仔细地盯着刘徽苹果似的脸蛋,轻轻地吻着她的秀发,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多么好的姑娘呀!我打心眼里庆幸自己遇到了知音,这一辈子一定要用心爱她,呵护她。1999年4月,正赶上省里一家大杂志公开招聘,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一周后,我被录取了。在妻子的支持下,我工作很卖力,总是出色地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1999年8月,我被提拔为这家杂志的首席记者。

    邂逅初恋情人,我差点做了件错事

    2002年国庆节前,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领导派我去周口采访一个劳模。于是便非常巧合地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晚上,夏雪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走进了我的房间,脸色苍白的她依然像以前那么美丽。一阵沉默之后,夏雪用低缓的语调讲述了和我分手之后的情况:“毕业以后,父母给我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干部子弟,结婚后,丈夫发现我不是处女,酒后经常寻衅滋事。他过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后来,在父母的帮助下我们承包了这家宾馆”听完她的诉说,我的心里酸酸的,总觉得她的不幸我也有一份责任。当夏雪得知我已有妻子之后,从她那深深的眸子里我已觉察出她有那么一丝失望。夏雪临走时告诉我:“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爱着你,我的选择是父母之命,身不由己呀!”我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提及过去。不知为什么,已走到门口的夏雪突然回身扑到我的怀里哭诉道:“难道我们不能再回到从前吗?我多次在梦里昵喃着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你最初的恋人已是一个癌症患者,难道你不能给她最后一点爱吗?”我惊呆了,此时此刻,难以控制的感情像决堤的海,肆意奔流着,我紧紧地拥抱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她时,一股清新的芳香又一次侵入我的心脾。恰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松开紧抱的夏雪,电话里传来妻子刘徽的声音:“出外要多注意身体”也许夏雪看出我发呆的样子,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她哭着跑出了客房。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起床,把房钱和一张留言条放在了房间的桌子上,纸条上是这样写的:夏雪,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的不幸有我的责任,可是我不能给你感情,因为那样会伤害另外一个善良的女人,对你来说,生命已显得弥足珍贵,好好珍惜,享受生活的每一天。

    像当初夏雪去上大学报到时没有和我说再见一样,我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匆匆地挤上了通往省城的列车,在那里有一个好姑娘在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