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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漫漫,亘古不变。
这里没有能证明岁月流逝的信物,也没有任何被人类伟大情感所感化的异像,更不会留下任何的永恒。
在这连盗寇都逡巡不前的大漠深处,只有昏黄浑浊的太阳能够指明大致方向,甚至晨昏都模糊,难以分辨了。在茫茫大漠,人迹罕至,也就无所谓时空变更了。
默默地,远处竟隐约现出一个孤雁般的影子来,步行缓慢,是一个迷失在大漠中寻不到出口的筋疲力尽的人吗?等到他走近了,才看清楚,才发现“他”是个很年轻的女子,眉目挺秀,目中透露出悲痛而坚定的眸光,挺拔的鼻梁以下蒙着一块遮挡风沙的丝巾;被大漠上的烈风吹得鼓胀的大风衣下是一袭紧身的武装,还有一柄突出的几乎与她的身量等长的剑鞘。她的步履迟缓,却并非因为迷失道路心慌失意而筋疲力尽,她是被心中的悲痛击得失魂落魄。
这个大漠中唯一的行者忽然支撑不住地坐倒在风沙之中,悲声泣道:“姐姐姐夫,你们若迟走一步,等我参详出那本秘笈,也不至于一个丧命在那铁汉手下,一个自杀已殉情,双双葬身在这大漠!姐姐呀!”她痛泣良久,继而咬牙发誓:“姐姐,我君慕缘向天发誓,若不为你二人报仇,定葬身此大漠,永世陪伴姐姐姐夫于地下。”
她发完重誓,用长剑支撑起身体,继续向大漠深处寻去。
若有人在茫茫一片浑黄的广大沙漠中骤见到一片葱亮的草地和一个瀑布泻程的碧绿大湖,十之八九他会以为是幻象,是海市蜃楼,甚至是自己临死前回光返照的强烈幻觉。
君慕缘楞住了,这个沙漠绝境中的绿洲带她回到了故乡的江南,她和姐姐君梦情与姐夫柳梦飞初会的场景。如今那两张多情俊美的笑脸早已消逝在这个世界上。
君慕缘向瀑布对面的山崖上行去,这时她全身已充满了力量,所以脚步稳健,目光敏锐。在崖上,盘膝坐着一个青年人,双目紧闭,似入定。君慕缘细细打量那人,发现此人年纪在二十上下,并非所寻之人,便失望地向崖边大湖的方向走去。那青年人却有感应似的道:“请止步!”
君慕缘蓦地回首,见那人目光清和,不像存有恶意。然而此时此地,君慕缘不敢掉以轻心。她立定,用目光质询。那人站起身,抖开长衫,竟有几片草叶从长衫上落下。那青年腼腆一笑,道:“朋友从大漠穿行跋涉而来,若需清水饮洗,请屈尊移驾舍下,在下竭诚欢迎。”
若非此情此境在君慕缘心中暗存险机,她几乎被眼前这青年所打动。因为这人的气质谦和,目光中清澈给人已清新之感,有别于她姐夫柳梦飞的俊雅,面前这男子似乎浑然天成,璞玉未琢。君慕缘道:“不必了,你我素不相识,不敢叨唠。”说着,移步向大湖去。
那男子疾步拦阻,道:“朋友请听在下一言再走不迟。”君慕缘绕开他奔向崖边,往下一望,只见那碧蓝大湖只之中,竟竖立着一口冰棺,隐约可见棺中立着的模糊人形。
此时太阳升至中天,由于没有愤怒钢砂雾气的阻挡,那光芒热烈似焚。在这光天化日之下,骇然有一具冰棺出现在大漠的绿洲之中,任何人都会惊惧。难怪那青年再三阻拦。然而还是迟了,君慕缘见到了这人间异像,面色刷白。
青年忙上来解释道:“那是家父修炼之所,由千年寒冰铸成棺状,以保持外暑不侵,内喊不泄。”君慕缘问道:“你是说棺中之人是你父亲?他还活着?”青年点头称是。
君慕缘望着棺中异人,似不经意地问道:“原来如此。想必令尊定是一位武学异人,不知江湖上如何尊称?”那青年道:“家父姓卓,常年隐居在此,并未在江湖上创万立号,不是江湖中人。”君慕缘听说棺中人姓卓,问道:“曾听人说起‘沙狼漠狐,卓绍越云’不知令尊是否就是”那青年微怔,继而一笑,道:“朋友年纪轻轻,见闻倒广,连三十年前的‘大漠双雄’亦有闻名。”
君慕缘也轻轻一笑,目光却坚定不移,定要向那青年讨出个答案来。那青年在她的注视之下,目光移向湖中冰棺,道:“家父卓某,正是上绍下雄,当年的‘大漠双雄’之一。方才在下并非有意隐瞒,乃因家父退隐已久,当年情事不愿再提及。愿朋友见谅。”
原来这棺中异人正是君慕缘远涉大漠苦寻之人,她乍闻之时,竟在烈日之下全身战栗。那青年惊问:“朋友怎么了?”君慕缘摆摆手,强自镇定,语气平淡地问道:“卓兄陪伴令尊在此多年了吧?”那青年道:“是啊,有二十五年了。”
“此处虽是绿洲,毕竟围困于茫茫大漠之中,岂不孤寂么?何况大漠风沙肆虐难保不日会颠覆这片山清水秀的孤洲,难道卓兄要永生定居在此吗?”
“这这些种种在下倒从未考虑过。只是家父拣此绝境隐居修炼,在下自然要陪伴卫护。”
君慕缘话意一转,道:“令尊定要隐居在这人迹罕至的大漠绝地,莫非另有隐情?难道是为逃避强仇旧敌?”青年人一怔,惊疑不敢应答。
此时一阵强风掠过,君慕缘面上的纱巾被掠飞了,露出江南女子娇美的面容。青年惊艳不已。君慕缘恼羞之下出手去点青年脑后的玉枕穴。此际,崖下大湖一声巨响。君慕缘匆匆把青年点得昏死过去,便奔向崖边。只见大湖中冰棺爆裂开去,冰片击在湖面上,把碧蓝一片明镜似的大湖打得粉碎,湖浪几乎溅上崖岸。而更令人骇异的,是冰棺中一只大鸟拔翅而起,直冲上天。君慕缘迎着日光,见那黑色大鸟腾空的姿势竟比真的鸟还要轻松。
“黑色大鸟”借势落在对面的山崖孤岩上。那是个五十岁的汉子,精癯阴鸷,毫不愧于三十年前“沙漠之狼”的名头。三十年了,他还是个人见人惧的沙漠豪雄。君慕缘把手中的长剑紧紧握住。
“沙漠之狼”卓绍雄盘膝坐在孤岩上,目光射向对面崖上的君慕缘,道:“你是什么人,难道是来找我卓某人报仇的吗?”
隔着一方大湖,四面高崖巍然对峙,沙漠中的风飘飘荡荡,传递着各种信息:语言、情绪。君慕缘远远地感受着对面侵来的阴冷气息,心竟冷静了下来。她既誓愿报仇,便豁出性命,毫无惧意。君慕缘道:“姓卓的可还认得此剑?”她将手中长剑横在身前,高高举起。
卓绍雄忽惊问:“那剑那剑身上是否刻着两个字?”
“不错,是有两个字,这一边刻一个‘卓’字,那一边刻一个‘越’字。原来卓老还认得这剑,很好。”
“剑是不错,可尊驾又是何人?莫非是越云雄的”
“哼,我可不是越云雄的后人。”
“那么你是何人?你可认得柳翠漪?”
“柳老太太是我家姐的婆婆,我是来为姐姐姐夫报仇的。”
“哈哈哈!”卓绍雄大笑,气声在崖谷间回荡“原来越兄当年遗下一子,妙极妙极!只是可惜”他停止笑,问道:“那小子又怎么要你来此报什么仇了?”
君慕缘见他神色有异,道:“难道你不知,我姐夫柳梦飞正是为杀你而丧命于沙漠铁汉之手?
卓绍雄道:“沙漠铁汉?”沉默良久,方道:“我明白了。当年越云雄与我兄弟断交,二人大站五百六十一回合,他输我一招,含恨而去,不久下世。那时铁汉在场,还记得那招‘乌燕回翔’。柳翠漪定是要儿子为父报仇,所以送他去与铁汉切磋重演当年那一场大漠之役。只是她 料到将儿子送上了与他老子同样一条黄泉路。哈,哈,哈,有趣,有趣!”
君慕缘却也不怒:“不错,柳老夫人是想柳梦飞战胜铁汉,破了那招‘乌燕回翔’,再来寻你报杀父大仇就有把握了。只可惜柳梦飞尚未参详透越前辈留下的秘籍,仍在‘乌燕回翔’那一招败落。累得我姐姐自杀殉情。”
卓绍雄眸光一闪,道:“这么说来,莫非你已经参详透了越兄的秘籍,并通过了铁汉那一关?”
君慕缘面对渐已平静如初的湖面,微微点头。
“那么这柄‘卓越剑’也是铁汉交给你的了?”
“不错,也是他指点我找到这片大漠深处你的藏身绿洲的。”
“好,很好,三十年来我一直在等着越兄的后人来找我了断当年的情仇恩怨。今日终如愿以偿了。”他仰天长笑,气声遏云。
君慕缘缓缓拔出长剑,冰魄般的剑身在阳光下铮铿而鸣,锐光四射。对面崖上的卓绍雄也止住了长笑,被这剑光所吸引了。君慕缘提气,双足一点,仗剑向卓绍雄所盘坐的孤岩掠去。湖宽数丈,君慕缘手持巨剑,竟如飞鸟般横掠双崖之间,真如鬼魅一般。卓绍雄竟也被这奇绝的轻功惊得忘了招架,燕见剑光迎面刺来,只得后退一丈许,避过了君慕缘一鼓作气的射杀。君慕缘立在方才卓绍雄盘膝所坐之处,剑尖直指向苍穹。
卓绍雄此刻菜看清来人竟是一位青年女子,惊异道:“你这小丫头,从何处学来这等奇绝的轻功,又如何能将这柄‘卓越剑’使得这般趁手?”君慕缘冷冷一笑,并不答言,左手食指中指并做一处,在剑身上一抹,右手挥剑向卓绍雄刺来,而她整个身子竟如飞吊起来,双足在空中不停地登步,项卓绍雄逼近,不让他再有空间可退。卓绍雄上半身向后仰,举臂格开君慕缘 双臂,向君慕缘肩上重重一击。君慕缘被击退丈许,立定。
卓绍雄道:“你是女子,又年纪幼小,我本不该与你动手,如果你现在离去,我绝不阻拦、伤害你。”君慕缘仍是冷冷一笑,将剑举过头顶,倏地把剑抛上高空,双手在身周聚拢一团真气,竟是以气驭剑。卓越剑在空中翻旋,越转越快,渐渐地竟成了模糊一团剑气,而见不到真实的剑了。卓绍雄的瞳孔在睁大,他不信这年轻轻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功力,只怕当年的越云雄夜不会有这等骇人的内功。
君慕缘双臂向前一送,空中悬着的一团剑气直向卓绍雄射去,迅如银箭。与此同时,卓绍雄盘膝坐着,整个身子迅速飞转,渐转渐速,竟在身周置下一团结界。当剑气射入结界,旋即被甩了出来,径向君慕缘刺来。君慕缘身子向左一侧,右手顺势抓住檫身掠过的长剑剑柄。由于惯性作用,君慕缘竟被收势不住的长剑拖出了好几步。君慕缘刚在崖边上站稳,就听得一声暴喝,崖边老岩竟震得碎裂开来。君慕缘脚下的岩石摇晃不定,竟翻滚下崖,坠入湖中。君慕缘忙跳起,去迟了。卓绍雄又一声暴喝,山石纷纷碎裂,向崖下翻滚落坠。君慕缘直直坠下几十丈的高崖,坠入大湖中,激起一团浪花。
卓绍雄伫立崖边,许久不见君慕缘浮上湖面,料想她是不愿失却卓越巨剑,以至于与剑同葬湖底,不由得惋惜。对面崖上,青年男子已苏醒过来,问道:“爹爹,方才发生了何事?那年轻姑娘呢?”
卓绍雄复盘膝坐于孤岩之上,道:“平儿,那口冰棺已毁,你再去集些千年寒冰另铸一口。这就去吧。”那青年卓平应道是,再不多问,转身下山去了。卓绍雄闭目练功。方才数个回合的拼斗已耗去他大半的精力,毕竟他已年过半百。
这时辰,太阳已渐偏西,地气却还丝毫未退,斜谷间的风也带了暑气。大湖静静的,只一丝丝水纹被风拂动。
沙漠之狼卓绍雄此刻正在入定,于身外一切全无所闻,于是他也不可能想到就在他身下的山脚边,一人从湖中爬出,双手双足向崖上攀援,而背上更插着一柄与他身量等长的长剑。峭崖陡壁并不能阻止一个坚定的意志。那人爬得很慢,不仅因为她不愿惊动崖上的那个人,更是因为她求稳,她在节省力气。是的,方才那一役几乎用尽了她的全部功力,她不能再卤莽了。在湖水中,她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了大部分的精力,也令她清醒了不少。
碧蓝的大湖印证了蓝天白云的浩阔。高耸挺拔的山崖上退隐已久的大漠豪雄闭目修炼,心无外物。峭若斧削的崖壁上一个紧身矫健的身形在向上攀登,坚定而从容。这是绝美的一幅景象,可随之而来的,只能是血腥的决战。
君慕缘终于攀上了悬崖之顶,她从背上拔出那柄光芒依然锐利的卓越巨剑。这一次,她将剑尖低低地指向地面。她不能卤莽出手,她必须先找到突破口,一击成功。君慕缘不急,她甚至默默等待着正在养精蓄锐的卓绍雄。
卓绍雄睁开了眼,见到了她,竟毫不惊讶,目中反而是赞叹的神色。他说:“好,好姑娘,真没想到世上竟有像姑娘这样的女子。我卓绍雄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坚强不息、意志顽强的女子。今日真不由得不佩服姑娘了。”
君慕缘一笑,道:“不错,若非一掌将我打死,前辈千万不可掉以轻心,以为摆脱了我。”
卓绍雄哈哈一笑,道:“蒙姑娘称我一声前辈,便听我一言,如何?”
君慕缘道:“请讲。”
卓绍雄笑道:“姑娘尊姓芳名,不知如何称呼?”
“姓君,小字慕缘。”
“好,好名字。君姑娘的一身内功轻功更是妙不可言,不知师承何家大方?”
“抱歉得很,家师有命,恕难相告。”
“哦,那就不勉强了。那么其实君姑娘与柳翠漪并无关联,只是因为令姐是越云雄的儿媳?”
“不错,但家姐与我骨肉相连,我是决意为她报仇的。”
“可令姐并非是我卓绍雄杀害的,就连令姐夫柳梦飞,卓某也未谋面,他们的死与卓某无关。姑娘要报仇,只该去找铁汉。”
“你!你倒推得干净。”
“事实本是如此。柳翠漪要儿子为父报仇,却害了儿子和儿媳。可君姑娘你与越家全无关系,与我卓绍雄更无冤无仇,何苦拼了这条如花似玉的性命?”
“哼,你不必多说。铁汉早已死在这柄卓越剑下,如今我君慕缘便取了你的人头,去祭奠我姐姐姐夫。”
“姑娘外相聪明,何苦如此顽愚?那柳老妇人不识好歹,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又连累了令姐,如今又哄了你来与我为难。君姑娘你最该杀的人,是那愚妇才对。”
君慕缘握剑的手轻轻颤栗了,似乎卓绍雄的话正中了她的心坎。卓绍雄见机道:“君姑娘见我之言可有道理?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年了,卓某心中对越兄的死内疚万分,往往回想起当年兄弟相残而夜不能寐。这件事,我从未对犬子提起过,也是不愿将恩怨延续到下一代的意思。姑娘年纪轻轻,又何必背负上这无谓的仇怨呢?”
君慕缘右手提剑,手腕一转,反手握剑,左手在剑柄上一击,卓越剑应掌脱手,直嵌入身旁一方巨岩中。卓绍雄在旁见了,喜形于色,旋即叹道:“其实卓某年已过半百,死不足惜,若真丧命在越兄之子手下,倒还可消了这几十年的仇怨,让我了无遗恨。姑娘这就下山,回家去吧。”
君慕缘突睁目向卓绍雄望去,恨声道:“你骗我!你根本毫无愧疚之意,你是因为没有斩草除根而遗恨这数十年。”卓绍雄道:“卓某不明白君姑娘的意思。”君慕缘道:“当年越云雄丧命在你一招‘乌燕回翔’之下,你知道他的未亡人柳翠漪定会找你报仇,以她的秉性叶定会让你死于‘乌燕回翔’之下。所以你屏弃了你熟悉的外家武功不用,特地修习这种绝于当今江湖的内家神功,让人近不得身。你还敢说什么宁愿让越云雄的后人来报仇的话?”
卓绍雄哈哈大笑,道:“君姑娘心思很细,只是不免太多疑了吧?”卓绍雄说完话,开始运功,只见黑衣上渐渐析出白色的晶体,越来越密,竟如冰片般凝结不化。君慕缘见他头发面部叶渐被冰霜凝结,忽然明白了其中玄机。原来数十年来卓绍雄在千年寒冰铸成的冰棺中修炼内功,早已吸取了冰魄的精华,将它们聚集在体内。此刻卓绍雄运功,将寒气逼出,自然凝结成一层寒冰的结界。再加上此时,日已偏西,地上的暑气全消,眼见这冰阵越结越厚,君慕缘内心愤恨交织,不甘心就此放过这只沙漠之狼。可是卓越巨剑已被骗嵌入方岩之中,徒手又怎能破开这寒冰凝成的结界,刺杀这狡猾的沙漠之狼呢?
君慕缘运气,以一双纤弱的肉掌击打身旁那方虬结的老岩。往往一个人在极度愤怒的情绪状态下能够发挥出惊人的潜能。那苍劲坚硬如磐的岩石竟被君慕缘击得松裂。君慕缘握住剑柄,从岩缝中拔出了巨剑。君慕缘提剑,绕着那凝冰的结界四周查察,竟找不出一丝可突破的缝隙。须知冰霜易融合,这千年寒冰更是坚不可摧。不到一刻,那冰阵已固若金汤,紧紧护住了卓绍雄周身。君慕缘绕了几圈,找不到突破口,又被寒冰的寒气逼得无法靠近,心下烦躁。忽然,君慕缘见那结界的顶上微有几丝寒气袅袅上升,消散在空中,心念一动。
君慕缘双足一顿,腾空而起,旋即俯冲而下,在冰凝的结界顶上,她找到了寒气最弱的一点——卓绍雄的百汇穴。君慕缘双手持剑,用尽生平之力将剑刺入那一点上。一击之后,旋即退至数丈之外,以防卓绍雄反击。
只听得几声轻响,那冰阵已碎裂为数片,露出了卓绍雄盘膝而坐的身形。再几声响,卓绍雄的身形从头顶百汇起,从上而下碎裂开来。崖边岩上竟分不清是冰块、肉块,还是血块,满满铺了一地。君慕缘远远望去,只觉腑内、喉头一阵翻江倒海地涌动“哇”地一声,吐出满口酸水。
斜阳余晖,满满泄了一湖,仿佛满湖的血光荡漾开去。人类以不能复仇为恨,为耻,为憾。可复仇能带给人们什么呢?大漠已厌倦血腥的决战了,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