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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bill)和莫(more)已经注意那间乡间别墅很久了,他们绝对有理由相信那里面比他们现在藏身的这个废弃的猪圈更适合人呆。莫总是无限向往地说:“我想比起猪粪的味道来,我更喜欢烤乳猪的味儿。”比尔就会在这时泼上一盆冷水:“谨慎是永远不会有错的,我的贪婪的伙计。我可不想到监狱里去吃一顿最后的晚餐,哪怕有烤乳猪,”
是的,洗劫银行,然后带着巨额劫款跑到没有人烟的山里躲两天,等到风声过了就乘上去西部的火车,这就是天才的比尔和莫的发家计划。可要命的是,他们在逃跑的时候没有按照计划中的线路找到他们预计的藏身之处,只能躲进一个已被遗弃的农舍的猪圈里。不过,对面山头有一幢大别墅,看起来像一座中世纪的城堡。比尔和莫现在对它充满无限向往,只是不敢贸然行动。
在被牛虻和臭虫袭击了第三百二十七次的时候,莫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说:“我的上帝呀,我已经五天没有洗澡了,而这些臭虫快把我当成它们的点心一样和我亲热了。如果不让我洗个澡,起码让我吃顿好的,你的好伙计已经厌倦了老鼠肉的味儿了。”比尔说:“求你忍耐些吧,亲爱的莫。也许明天我们可以去拜访一下我们的邻居。”莫说:“明天?为什么不是现在呢?那间可爱的城堡里不是已经连着五天明天灯光了吗?我打赌里面没有热情的主人和罗里罗嗦,拿眼镜上下打量你的管家婆,或者冲着你狂叫的小猎狗。求你了,比尔,为什么我们要放着国王的宫殿不去享受,非要躲在这乞丐都逃得远远的猪圈里与虫蚁为伍呢?”比尔终于妥协:“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看来也该让你做一回主了。”莫毫不在乎比尔的冷嘲热讽,肥胖的身躯从来没有过地灵活,甚至来不及告别猪圈,就冲向那间天堂一般可爱的乡间城堡。
比尔和莫一人一手拽着沉重的帆布大皮箱的一个提手,莫用另一只手去够墙上的门铃,比尔则在打量门牌上主人的姓氏:米勒。尼尔(millio奶re)。“百万富翁?”过了许久,没有人出来应门。莫不耐烦地用手去拍门,门却自动开了。莫开心地说:“哈哈,运气真不错。如果上帝愿意的话,请给予我更多的眷顾。”比尔说:“有时候我真受不了你的贪婪,但这一次,我完全和你站在一起。”
沉重的大门艰难地敞开了,像一个病痛的人一样咿咿呀呀地呻吟不止。比尔和莫对视一下:果然很久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在这里出入了。进了大门,就见到一个中式的小天井,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盆栽。由于阳光雨露的滋润,这些植物长得还不错,只是缺少人的照料,看起来非常杂乱。莫甚至被满地乱爬的青苔滑了个大交。
比尔走到大厅前,一股陈旧家具发出的温腐味道让他鼻子发痒:“啊啊啊嚏!”莫从地下爬起来,正“呼哧呼哧”地过来,正好被比尔喷了一脸。比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很抱歉,老伙计!”
大厅的布置十分豪奢,看样子的确有一位百万富翁曾在这里度过一段帝王般的生活。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没有人生活的迹象,而老鼠的活动痕迹无处不在。“噢,我的上帝呀!”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在空旷的大厅中造成的回音让比尔吓了一跳。比尔一回头,看见莫又一次狼狈地坐躺在地上,这一次他的周围七零八落地散着一大堆木屑。比尔不耐烦地叱责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哪怕你再怎么喜欢这间大屋子,只求你别再出洋相了,好吗?”莫结结巴巴地解释说:“对不起比尔,请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这把中国躺椅太舒服了,所以躺上去试了试,谁知道”比尔说:“我早就劝过你要减肥了。好了,别再碰那些东西了,那些都是古董。”莫说:“是的,我当然不碰了,我不想再摔交了。”
两个人走进旁边的餐厅,莫惊喜地大呼:“噢,上帝眷顾我,赐予我最美妙的食物。”不光是烤乳猪,而是整整一桌子的大餐。土司,布丁,土豆泥,花椰菜,蛋糕,鸡肉,披萨,还有水果。当然餐桌上步满了可疑的爪印,可恶的老鼠践踏了不少的好东西。然而在比尔和莫的眼中,这一餐真是太丰盛了,是上帝的恩赐。
莫毫不犹豫地神速地抓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又空出手去抓烤乳猪身上叉着的小银刀。比尔则去抓面包,结果两个人同时含着食物呆住了。看来他们忘记了中国躺椅的教训:这间大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超过了数十年甚至有可能上百年的时间。
天色暗下来了,比尔打发莫去点上蜡烛,可是蜡烛早被老鼠啃食光了。比尔说:“到楼上瞧瞧,有什么可照明的?”莫说:“一起上去!”比尔知道他是怕自己一个人卷巨款跑了,这也是比尔自己不放心的。这一连五天,两个人都在防着对方。于是两人摸索着上楼梯。木制楼梯得了老年病似的吱吱哑哑地呻吟着,楼梯扶手也被可恶的老鼠啃得凹凸不平,有一节楼梯甚至缺了个大口子,足能伸进莫一条肥肥的大腿。两人摸上楼,打开一间房,是一间大卧室。卧室正中间摆着一张欧式风情的大床,旖旎浪漫。莫看见这么宽厚的大床,心痒痒的,直想扑上去躺上一躺,睡上一睡。还好比尔眼疾手快,拉住了莫。比尔警告说:“如果因为你的愚蠢,再发出地震一样的响声,看我要你的命!”莫这才忍耐住,一转头吓了一跳:那边梳妆台前端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姿势正是对着镜子梳头。
莫大叫一声,跳到比尔身上,直打颤。比尔怒吼道:“滚开,蠢货,你疯了吗?”莫紧紧搂着比尔的脖子,闭着眼睛嚷着:“有鬼,有鬼!”比尔吼道:“我真希望有鬼出来吸食走你那愚蠢的灵魂!够了,我的没脑子的好搭档,趁我还能喘气的时候赶快放开我的脖子,赶快!”莫放开搂住怒气冲天的聪明人的胳膊,像个受惊又委屈的孩子。比尔镇定轻松地说:“看,我的好伙计,那只不过是一具僵尸,一具沉睡了几十年或上百年的僵尸。她绝不会因为有人闯进她休眠的卧房而大发雷霆的。我绝对相信,她生前是一位高贵美丽而有修养的贵族夫人。”比尔说着走近梳妆台,看看有没有值钱的珠宝可以顺手牵羊。果然,这个胆大心细的人得到了不少的好东西,其中包括一只镶嵌了祖母绿的宝石大钻戒,足有7。5克拉。
“哇哦,我祖母的上帝呀!”莫贪婪的表情从来没有表现得像此时此刻这么生动骇人。比尔警惕地盯着他,生怕他忠实的伙计会一时失控,管不住自己,像饿狼一样扑上来。幸运的是,莫似乎对两个人的合作怀有十分忠诚的信念,到最后只是砸砸嘴巴,收回了满溢的口水,说:“看来,我们的财是发定了!”
一幢塞满财富的百年城堡一定有它陈旧的秘密,但我们贪婪的故事主人公比尔和莫并不关心那些不值钱的往事。他们忘记了饥饿、体臭和疲累,专心致志地把精力放在收集财宝上。他们拆下桌脚凳椅,燃起火把,深入到城堡的每一个房间。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很幸运地见到了城堡的主人米勒尼尔先生本人。那是在主人的书房里,同样已经成为僵尸的米勒尼尔先生像生前一样坐在他的转椅上,把闯入的莫吓了一跳。当然莫并不是因为僵尸而害怕(他在城堡里已经见过了不少僵尸仆人),主要是米勒尼尔先生身后的画像上那一双严厉凶狠的眼睛配上他早已干枯的躯体,实在是太生动诡异了。但很快莫贪婪的本性压倒了一切不利的情绪。生前尊贵富有的米勒尼尔先生未能带到地狱去的戒指金牙等等被洗劫一空。
当比尔和莫精疲力尽又满载而归地回到大厅的时候,莫说:“我想,我们不必再去西部冒险了,我们应该去纽约洛杉基,去拉斯维加斯,去过我们豪奢无度的下半辈子!”比尔也放弃了他一向理智冷静的头脑,无限憧憬地说:“对,去拉斯维加斯!那里的人们只会因为你的金钱而尊崇你,绝不会在意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哪怕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抢劫犯,满身腐臭的盗墓贼,在他们眼中你和那些从父亲祖父那里继承了一笔可观的遗产的孝子贤孙,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儿一样可敬!”两人沉醉在金钱带来的美好幻想中不能自拔,一个劲地只会傻笑。
比尔突然听到异样的声音,有人用低沉的嗓音把“抢劫犯”这个词十分清晰地送进比尔的耳朵里。比尔确定这幢城堡里没有第三个人。比尔冲着莫警告说:“作为合作多年的好搭档,我希望你别再企图发出愚蠢的声音了,否则你该知道依我的个性”莫突然发火,嚷道:“你说什么,你这尖嘴猴腮苛刻狡猾的耗子,我忍你很久了!如果我再听到从你的狗嘴里吐出对我侮辱不敬的词语,那么我的拳头,我想作为多年搭档的你也该很清楚,它向来是不见血绝不罢休的!”两个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最佳搭档突然反目了,像一对好斗的公鸡,他们睁开血红的眼瞪视着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比尔突然笑了笑,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早就知道,你随时都能保持你勇猛的状态,是不是,亲爱的莫?”莫也笑了笑,说:“那还用说嘛,就像你的谨慎机警一样,我们永远是文武双全的最佳搭档。”两人“嘿嘿”地笑开了,却没有了先前的自然畅快。
可是很快,同样低沉的嗓音又恶狠狠地吐出“盗墓贼”一词。比尔和莫顿时变色,莫颤抖着四下观望,说:“我,我说,老伙计,你确定这城堡里没有第三个活人了吗?”比尔却很快镇定下来说:“怕什么,就算还有第三者,凭咱们两个人的头脑和身手还会畏惧一个畏畏缩缩、藏头藏尾的人吗?”莫马上高挺胸膛,朗声说:“不错,咱兄弟俩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宵小之辈怎会放在眼里?”突然又轻声对比尔说:“万一不是人,是鬼怎么办?”比尔大声说:“就算有鬼,也一定是个胆小鬼!不然早就出来了,何必躲起来?”莫说:“不错,正是如此!但是比尔,我想--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单纯因为饥饿--我们应该离开这空荡荡的城堡,去找些食物和水,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了!你觉得呢,比尔?”比尔说:“再也没有比这更中听的话了!”
比尔和莫扛着几袋金银玉器,还有银行劫款正要离开城堡,莫突然弯下腰捂着肚子,呻吟道:“哎哟,哎哟,我肚子疼,忍不住了!”比尔骂道:“该死的,快去远远找个地方清理清理你的肮脏的肠子吧,真不是时候!”莫捂着肚子往后面跑,一面还连连回头,叮嘱比尔:“你要等着我,我保证我会很快解决完回来的!”比尔留在原地,骂骂咧咧地:“该死的蠢猪,肮脏的肠子,我为什么非要和这种货色缠在一起?难道我一个人还怕用不完这些宝贝疙瘩?”比尔突然笑了,自语道:“亲爱的上帝,请原谅我的愚蠢!您给了我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我却差点错失了,真是太对不住您了!”比尔大声喊:“我说,你走远一些,臭气熏天的,要臭死我吗?”可是城堡深处并没有传来任何回音,看来莫蹲得够远了。比尔笑出了声:“呵呵,亲爱的老伙计,好好清理你肮脏的肠子吧,希望你能屙出一堆金银珠宝来。永别了,亲爱的!”
比尔正把所有的财物都努力地扛在肩膀上,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啪”吓得比尔一回头,却原来是柜子上一件中国大瓷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几只老鼠四下乱蹿。比尔舒了一口气,骂了一声:“小东西,敢吓你比尔大爷,若不是大爷心情好,不活活撕了你当点心!”话刚出口,比尔只觉得头上挨了一下,一下子蒙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莫放下种着盆栽的大花盆,得意地笑着对躺在地板上的比尔说:“这个够结实吧?”他一边捡起比尔散落在地板上的财物扛在自己肩上,一边得意地说:“可怜的小比尔,明知道扛不动这么多东西,还非要逞强!现在好了,聪明的比尔躺着休息,愚笨的莫要走了,带着所有财宝到拉斯维加斯去了!”
莫扛着大口袋,腾空一只手去拿火把,突然照见地板上有金光灿灿的点点痕迹。莫的贪婪适时地发作了,而他难得有用的聪明神经居然越来越好使了。望着四下乱蹿的老鼠,莫的眼中映出金灿灿的一座金山。沿着金灿灿的老鼠脚印,莫再次摸进城堡的深处。
在米勒尼尔先生的书房里,沾有金粉的老鼠脚印消失了。莫在已被洗劫一空的书房里细细地搜索金库的所在。米勒尼尔先生画像上凶狠的目光丝毫不能使莫退缩,反而更激发莫的贪婪,他坚信有一座大金库在等待被他发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