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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时,正是阴阳交替之时,阴气渐盛,阳气渐衰。
一。
深夜,整个京城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墨色之中,街道上堆满了白色的纸钱,凉风吹过纸钱轻轻飘起又轻轻落下,没有一丝声息。忽而,不知何处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妇人底底的哭声,哀怨的哭声融入浓重的夜色中,让人不由的想起无处伸冤,孤苦无告的女鬼,徒留一片阴冷。
蓝震宇面色凝重的走在街上,看此情景莫非传言所说非虚。一个月前蓝震宇因公外出办事,当时京城并无异处哪知才走不过数日,竟有流言传来说是城中不断有未满月的小儿相继离奇死亡,说是离奇并非是死的有多稀奇古怪,相反正常的让人有些不可思议。那些小儿既无病患,也无外力侵害的痕迹,又不是中毒,内脏也是完好的,唯有死前数秒全身微微发烫,多汗像是发热。但倘若真是发热致死不算奇,一个小儿发热致死也不奇,可奇就奇在竟是接二连三的而且都死在夜晚子时左右,这就不免让人生疑了。一时间流言四起,说是鬼母作祟,那些小儿的魂魄皆是被鬼母所食。
初听此传言时,蓝震宇只是付之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世人皆爱以讹传讹,传来传去面目全非。恐怕原本不过是死了一,两个小儿你传我传再加上无数传者的想象,最终竟传出这等奇事来,至于神鬼之说就更是无稽之谈了。可是回京所见,却让蓝震宇不得不信。
不过他此方连夜赶回京城却不是为了小儿一事。之前他并不相信此事,自然不会为了此事而回京。他回京,是为了顾大夫。
顾大夫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最擅长给小儿,妇人看病。几年前蓝震宇的父亲过世,他和母亲一起送灵柩回乡安葬。一路劳累再加上心情沉痛,母亲回到故乡时竟一病不起,在当地多方求医皆不起色。后来蓝震宇想起顾大夫医术高明或许会有办法,可惜顾大夫远在京城,听闻又有些脾气,而自己要照顾病重的母亲又不能亲自去请,只好写信求医。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可是没想到当时已年过花甲的顾大夫竟不远千里,日夜兼程的赶了过来。救母之恩岂能不抱,因此当蓝震宇收到顾夫人写来的信时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
二。
顾大夫过世已有一月,棺木早已下葬,但顾府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尤其是顾夫人见到蓝震宇几度哽咽无法将事情说出,只是反复叨念蓝震宇来晚了不能见顾大夫最后一面,让他一定要找出凶手为顾大夫报仇。
不能见顾大夫最后一面蓝震宇自是万分遗憾的,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虽已是日夜兼程,无奈路途遥远,送信要些时日,赶回来又要些时日,再快也需一个月的时间。
“我爹近来身体不适已经有些日子没有看诊了,医馆的事都是我在代劳。”说话的是顾大夫的儿子:“那晚大约二更时分,有人来敲门说要找我爹出诊。我告诉来人我爹身体不适出诊可由我代劳。来人却坚持要我爹亲自出诊,说我爹见到他一定会同意的。我见他说的如此肯定,只好去叫我爹,但我还是做好了出诊的准备。我爹是有些脾气的人,他若不愿意多少钱都请不动他,之前也有说肯定能请动我爹的,但最后还是由我代劳,所以我做好了出诊的准备。果然我爹并不认识来人,谢绝了出诊的要求。可是来人贴着我爹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我爹微微一怔竟答应了出诊。我心中有疑怕会有事要求陪我爹一同出诊,我爹坚决不同意,问他要去何处出诊他也不说。”
“来人何样?”蓝震宇插口问到。“那日天色已晚,来人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打着伞而且把伞压的很低样子没看清楚,只晓得是个男的,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穿的是丝绸家境应该不错。”“那天下雨了吗?”“没有。”
蓝震宇暗想没有下雨却打着伞,有心请人出诊却站在阴影中,来人故意隐藏自己的样子,要么是怕被人认出,要么是怕被人记住年,不管是怕什么都说明顾大夫要去看的人和病是不想让人知道的。可是生病,看病乃是人之常情,到底是什么人,什么病要如此神秘。
顾大夫的儿子继续说下去:“那日我爹是五更左右回来的。以往我爹每次出诊回来,都会和我说说出诊的情况以增加我的见闻和经验。那日回来后却面色沉重,一言不发。我问他去了何处,给何人看诊。我爹竟发起火来厉声喝斥我不许问,也不许我向任何人说起今晚出诊的事,之后说想一个人静静,不许任何人打扰便将自己反锁在了书房里。第二天直到中午我爹都没有出来,我有些担心去看时,我爹已经死了。”
“你去时门可还锁着,书房内可有窗户之类可以进出的地方”
顾大夫的儿子摆摆手,打断蓝震宇的话说道:“蓝神捕不必猜测,我爹是吃了我家秘制的毒药而死的,他是自杀。”
“什么,自杀。”蓝震宇惊讶,既是自杀,何来的凶手,又有何仇可报。“我爹确是自杀,但他是被人威胁不得已才自杀的。我爹在死前曾留下些奇怪的东西,似有所指。可惜我天资愚笨无法猜出其中所含的深意,闻得我爹和蓝捕头有些交情,斗胆请蓝捕头回京找出我爹自杀的真相,好让我爹瞑目九泉。”“顾大夫生前所留何物?”“一句话和两味中药。”说着顾大夫的儿子拿出一张宣纸,上面写的是‘女为悦已者容’。蓝震宇细细查看,果然发现有异。按说顾大夫也算饱读诗书之人,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接着顾大夫的儿子又拿出了两味中药。一味是健脾益气的白术,另一味是活血通径的红花。这两味都是极普通的中药并无特别之处。一时之间,蓝震宇也看不出所留之物含有何意,只好向顾大夫的儿子借了些医药典籍回去查阅,希望能从中得到些启示。
三。
正是金秋八月,锦园中的菊花争相开放一派欣欣向荣。蓝震宇本要去太医院要些提神的药,路过锦园时见满园菊花开得热闹忍不住进园观赏。蓝震宇现在人在宫内。昨日皇太后不慎遗失了一支凤钗,此物意义非凡乃是当年封后时先帝所赐,遗失次物皇太后自然着急万分急召蓝震宇入宫寻找并且特许他可自由出入后宫的任何地方。
锦园内假山旁几个小太监正在清理小池塘中的污物,突然一个小太监叫了起来:“山洞中有条蛇快抓起来,献给谢公公有赏的。”抓出蛇后,另一个小太监失望的说:“可惜了是没毒的,谢公公只要毒蛇。”“谢公公要毒蛇做何?”一直在旁观望的蓝震宇问。“蓝捕头不知,谢公公有风湿,用这些毒物泡酒是除湿的良药。”小太监顿了顿又说:“敢问捕头一会可是要去太医院,若是要去有劳捕头替我送我几朵菊花给李太医。刚才在来园的路上遇到李太医,说让小的有空时给他送几朵菊花过去,可是这园中杂事繁多,小的不知何时才能有空,万一李太医要用菊花入药,只怕去晚了误了事。”小太监机灵见蓝震宇的鼻烟壶是空的,猜出他要去太医院。
“该不会是入药,若是要入药又等着急用,他会让你立刻送去而不是有空再送去。不过,我确要去太医院可顺便帮你送去。”
蓝震宇刚进太医院,去给丽妃诊脉的李太医恰好回来,看样子他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眉头紧锁。其实也单是李太医,几乎整个太医院里的太医都是愁眉不展的。
见到蓝震宇,李太医勉强的笑了笑将菊花插人瓶道:“有劳神捕了。老夫最近心绪烦闷,多看些花草能舒解心绪。”“不知太医为何事所烦?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请太医不必客气。”李太医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在这宫中本是最怕多言的,但老夫看蓝捕头应是可靠之人,也不妨将此事告知神捕。丽妃娘娘自怀孕以来皆是老夫为其诊脉,娘娘的脉象也一直正常,可大约在一个月前竟出现了异样,从脉象上看娘娘腹中的胎儿应当已死,可丽妃娘娘并无流产的迹象,肚子仍旧一天天的长大,抚摸腹部居然还能感觉到胎动。老夫从医四十年,替无数妇人诊过孕脉从未出过错,也从未遇到过这等怪事。老夫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百思不得其解啊!”“说去怪事又岂非这一件。不知蓝捕头可曾听闻城中小儿离奇死亡一事。”太医们凑过来说。宫中本是是非之地言多怕失,太医们遇到烦心的事不敢倾诉只能放在心中,今见李太医开了个头向蓝震宇诉说困惑,便忍不住将心中困事一吐为快。“近日来城中小儿在非外力侵害的情况下无故连续死亡。皇上怀疑是未知的疾病所致,故派我等去查明病因。我等细心查看,引籍阅典,甚至开膛勘验,均未发现异处。皇上大怒,呵斥我等均是饭桶并罚停三个月的俸禄。罚停俸禄是小,但我等皆是千挑万选才进的太医院,若查不出点什么来颜面何存。”
蓝震宇安慰道:“各位太医不必多想,此事也不一定和疾病有关。”顿了顿又说:“我听闻那些小儿死前全身微微发烫,大汗,像是发热的症状。”“并非发热,我等猜测是疼痛所致。”
蓝震宇心头一紧,闷得难受。是要有多痛才会让那些小儿在短短的时间内痛到大汗淋漓。
四。
日已偏西,夕阳光灿如霞,照得满湖金波,微风吹过清爽宜人,美酒醇香,佳肴精致。花园湖畔的一座亭子里丽妃设宴款待蓝震宇。丽妃轻轻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蓝捕头为太后凤钗一事劳心劳力,本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不知凤钗寻得如何了?”蓝震宇道:“下官惭愧,尚无头绪。”
丽妃若有所思地瞟了蓝震宇一眼,看似无意的说:“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蓝震宇心里一怔,微微一笑反问道:“那丽妃娘娘觉得醉翁之意在何呢?”丽妃缓缓押了一口茶,答非所问:“近来城中相继有小儿离奇死亡,传言乃鬼母所为,不知对此蓝捕头有何看法?”蓝震宇道:“此事下官虽略有耳闻,但一直忙于寻钗一事,并未探究过,也就谈不上什么看法。”
丽妃一直含笑,此刻笑意更深,漫漫荡漾开来,如一泓不见底的池水。“不愧是神捕,果然滴水不漏。本宫也只是一时好奇随口一问罢了。不知你可曾听说过九子鬼母的传说。”不等蓝震宇回答,丽妃自顾说了下去:“古代王舍城有佛出世,举行庆贺会。五百人在赴会途中遇一怀孕女子。女子随行,不料中途流产,而五百人皆舍她而去。女子发下毒誓,来生要投生王舍城,食尽城中小儿。后来她果然应誓,投生王舍城后生下五百儿女,日日捕捉城中小儿喂之。”
蓝震宇接着丽妃的话道:“释迦闻之此事,逐趁其外出之际,藏匿她其中一名儿女。鬼子母回来后遍寻不获,最后只好求助释迦。释迦劝她将心比心,果然劝化鬼子母,令其顿悟前非,成为护法诸天之一。我以为鬼母的故事意在劝人放下执念,迷途知返。”
“哈。哈。哈”丽妃突然暴笑出声:“放下执念,迷途知返有趣。可惜世人偏偏最放不下的就是执念,最不知返的就是迷途。”说着丽妃起身告辞道:“蓝捕头请慢用,本宫忽感不适先行一步。”
丽妃走后,蓝震宇只觉心思郁结,眼前虽是美酒佳肴,却也如同嚼蜡。忽想去李太医说多看些花草能舒解心绪,便去了锦园。
幕色中的锦园安静异常,满园菊花徒自默默绽放,倒有些天为谁春,花为谁娇的悲凉。据说这锦园当年是为一妃子而建的。多年前皇上南下亲征,行至一树林时,救了一被兽所伤的女子,皇上见女子清丽质朴,顿生爱慕之心,将女子带回宫中封为锦妃,因锦妃喜爱菊花特为其建了这锦园。可惜锦妃却未能等到菊花绽放,锦妃来至山野,过不惯宫中的生活,思乡心切,终日郁郁寡欢不到一年就病死在了宫中。
五。
城中小儿的死,丽妃腹中的奇怪胎儿,甚至顾大夫的死,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却又总觉得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每当蓝震宇遇到纷扰难解之事时,总喜欢小饮几杯。碰巧有一小太监要出宫办货,蓝震宇并与他同行,邀他一同饮酒。
正午时分,不是吃饭的时辰,酒楼里食客不多,这样最好,落得清静。两人找了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窗外艳阳高照,空中没有一丝云,一缕风,路上行人被太阳照地无精打采,懒气洋洋。忽见谢公公神色匆忙的穿行在人群中,他极小心的提着一个篮子,上面严严实实的盖着一块深蓝色的布。
蓝震宇好奇,问小太监道:“谢公公手提篮子,欲往何处?”小太监道:“去给丽妃娘娘买鸡蛋。”蓝震宇疑惑:“宫中御膳房内鸡蛋应有尽有,丽妃若是想吃吩咐一声便是了,何劳谢公公大热天的去买。”小太监道:“神捕不知,孕妇的嘴最是刁钻,丽妃娘娘说宫内的鸡蛋没有宫外农家的鸡蛋吃着香。”“谢公公常出宫为丽妃买鸡蛋吗?”“也不算经常,不过最近一个月倒是频繁了许多,想是丽妃娘娘腹中的胎儿日渐长大,食量也随之增加了不少。”“听问太监出宫也需严格的手续。不知谢公公可否晚上出工呢?”“出公确是严格的,晚上更甚。不过丽妃娘娘怀孕期间,皇上特批谢公公是可以自由出入的。蓝捕头也知皇上子嗣无多,唯有洛王一人却又有些呆傻。此次丽妃娘娘有孕,皇上自是欣喜万分,宠爱有加。皇上还许诺倘若此次丽妃娘娘能诞下皇子,便将她册封为皇后。”“谢公公伺候丽妃多长时间了。”“不算长,丽妃娘娘有了身孕皇上才命谢公公前去伺候的。谢公公说话得体,办事周全,例来伺候的都是皇上的宠妃。”“也就是说,皇上正宠妃,就命他去伺候谁。”蓝震宇道。小太监没有说话,笑了笑,默许。
蓝震宇慢慢支右肘,左手端起酒杯,双眼迷蒙的看着窗外谢公公远去的背影和他手中的篮子
小太监喝了几杯酒,两狭涨红满头大汗,不禁抱怨道:“这天气怕是要热死人了。”“确是热得难受。”蓝震宇随口道。“谁说不是,非要到子时左右才能凉爽。”“子时左右”蓝震宇若有所思,喃喃自言
回宫后,蓝震宇去拜访了谢公公。谢公公屋内摆设极其简单,不过几张平常的桌椅,倒是一面靠墙的柜子上放满的酒坛引起了蓝震宇的兴趣。谢公公见蓝震宇看着酒坛连忙解释道:“这都是我泡的药酒,我腿上有风湿,太医说用这些毒物泡酒可以除湿。”说着谢公公将酒坛的盖子打开,蓝震宇看了看确都是些蛇,蝎子之类的毒物。
蓝震宇拱手道:“公公我正是为你这些毒物而来,我经常出外办公风餐露宿,不知何时也染了风湿,也想泡一坛药酒,可惜还差一味毒蜘蛛入药,闻得公公和我有同疾常泡药酒想必会有毒蜘蛛,所以特来讨要。”谢公公听了蓝震宇的来意,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说:“我确有毒蜘蛛,蓝神捕稍等片刻,待我去后院拿来。”蓝震宇道了声:“有劳。”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谢公公拿来毒蜘蛛,蓝震宇道谢,告辞。临出门时突然说道:“公公入宫多年,又得皇上的信任伺候的都是得宠之人,想必赏赐颇丰吧?”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谢公公极其简朴的屋子。
谢公公微微一怔,笑了笑,不语。蓝震宇亦笑了笑,心照不宣。俗话说:有病要讲,有财要藏,太过招摇,只会徒若麻烦,谢公公是聪明人。
六。
太后宫内。
蓝震宇面前露微笑,单膝跪地道:“下官幸不辱使命,太后凤钗已然找到。”“倒比我预想的要快些。”太后扬眉,淡淡一笑,高深莫测。旁听的丽妃,谢公公等人眼中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蓝震宇望了四周众人一眼,缓缓道:“今日我给诸位说三件奇事:一是顾大夫的死;二是城中小儿的死;三是”说到此蓝震宇看了看丽妃的腹部,并未言明。
“首先说的是顾大夫的死。顾大夫在家中自杀而亡,死前曾留下一句话和两味中药暗示了自己自杀的原因。那句话写的是:‘女为悦已者容’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其实暗藏玄机。顾大夫虽说不上是学富五车,但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可在这短短的一句话中他竟写了个错字,将‘己’字错写成了‘已’字。顾大夫故意这样写便是要引起别人对‘己’字的注意。而这句话是用来形容女子的,那么把‘女’字和‘己’字合在一起,便是个‘妃’字,也就是说顾大夫那晚去看诊的人乃是一位妃子。然后是这两味中药,一味是健脾益气的白术。前面已知顾大夫是为一位妃子看诊,妃为女子,因此这味药当是用于妇科,在妇科之中白术有保胎之功效。结合这两点,不难猜出顾大夫想暗示的是,他所看诊的妃子有孕在身。据我所知,近来所有的妃子中唯有丽妃一人有孕。”说到此蓝震宇顿了顿,看了丽妃一眼。
丽妃表情平淡,徒自品着香茗不言不语,好象自己不过是个听别人故事的旁观者。
蓝震宇轻浅一笑,继续说下去:“两味中药中的另一味是红花。用于孕妇它的药效却和白术正好相反,这乃是一味打胎药而且常用于打死胎。顾大夫用这味药暗示的便是,妃子腹中的胎儿已死。想必这也恐怕就是顾大夫自杀的原因了。据闻丽妃此次若能产下皇儿便可封后,可见这胎儿何其重要,关系着丽妃的命运和前途,容不得半点闪失,可惜这胎儿偏偏胎死腹中。丽妃自知胎儿已死,却不敢让宫中的太医为其打胎,倘若此事让太医所知,定会禀报皇上太后丽妃还想靠着腹中的胎儿大富大贵,岂能让他就这样死了。丽妃想先把事情瞒下,然后再想办法应对,只要没人知道此事,一切都还好办。可是,腹中的死胎却不得不打下来。既然不敢用宫里的太医,就只能从宫外请了。顾大夫在京中也算小有名气,而且擅长给小儿,妇人看病。丽妃自然会想到了他,因此趁夜命谢公公去请顾大夫入宫打胎。此事丽妃既不想让人知道,顾大夫当然要死,而且要死的干净,自杀是最好不过了。丽妃只需用顾大夫全家的性命相胁-----这是宫中人常用的手段。死一人保全家,顾大夫不得不自杀。”
“依你所言,那个什么顾大夫是被本宫逼死的。”丽妃依旧表情平淡,不紧不慢的说:“而本宫之所以要逼死他,是因为他知道本宫腹中胎儿已死。照此说来蓝捕头的意思是本宫现在的肚子是假的,是装了枕头之类的东西在里面。”丽妃冷笑一声,对李太医说:“李太医本宫自有孕以来都是你在为我诊脉,你倒是说说看本宫肚子里装的是什么?”
“这,这”李太医的额头上渗起了一层冷汗,似有顾虑,眼角余光一直看向蓝震宇。蓝震宇微微点了点头,给了李太医一个肯定的眼神。
李太医深吸一口气道:“丽妃娘娘腹中绝非枕头之类的东西,轻轻抚摸确能感到胎动,可让老夫疑惑的是,从脉象上看娘娘腹中胎儿应当已死。”
丽妃轻轻翘起嘴角,像是自信的微笑,更像是挑衅的冷笑:“李太医有何疑惑的,我看你是医术不精。既有胎动,又何来的胎死。此等自相矛盾的话,岂能自圆其说。今天当着太后的面,你定要给本宫说清楚,我腹中究竟是什么?”
“是蛊虫。”蓝震宇接过话肯定的回答。
丽妃突然急噪起来,大声怒骂道:“大胆蓝震宇,本宫怀的可是龙脉,岂容你这般胡言乱语。来人,把着欺君犯上的东西拖出去斩了。”
“丽妃好大的面子,在我的宫内竟然想斩谁就斩谁。本宫倒是想留他一条命,听听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太后保持着一贯高深莫测的微笑,缓缓说道。丽妃自知一时情急冒犯了太后,虽心中大有不快,也不敢发做,只得忍气听下去。
蓝震宇道:“丽妃腹中确是蛊虫。此为胎蛊,蛊母进入孕妇腹内后以死胎为食,日渐长大偶有活动,因此摸其腹部似有胎动。而这也正是城中小儿离奇死亡的原因。有母必会有子,蛊母入腹三天后便会生出许多蛊儿来,这些蛊儿细小的几乎看不见,但数量众多,飞得极快,最喜吃小儿的心脏,因是胎中所生对胎气极为敏感,而未满月的小儿离开娘胎不久胎气还盛,蛊儿被小儿的胎气所引进入体内啃食心脏。”
“不对啊。”李太医打断蓝震宇的话道“我等对那些已死的小儿开膛验过,心脏皆是完好的并无啃食的痕迹。”
蓝震宇拿出一个表面完好无损的桃子,掰开后只见桃心处已经腐烂,几条白色的小虫正在啃食桃肉。蓝震宇道:“这蛊儿奇就奇在它是从小儿的心脏里面开始啃食,就如这桃子一样表面看不出任何痕迹。”
突然“啪”的一声,丽妃七孔流血,倒在了地上,连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便已断气。事出突然蓝震宇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喃喃自言道:“蛊母啃食完死胎后,便会啃食寄主的五脏六腑没想到会这么快。”
太后倒冷静,指着丽妃的尸体问蓝震宇:“可还有祸害?”“太后请放心,蛊母靠寄主而生,寄主已死蛊母自死,蛊母既死自不会再生蛊虫。”“如此甚好,继续吧。”太后让小太监把丽妃的尸体抬下去,示意蓝震宇继续说下去。
蓝震宇道:“丽妃虽是咎由自取,但也算是个受害者。她想保住腹中的胎儿或者说想保住日后的前途可谓不择手段,但她却不知自己被人下了蛊。”
蓝震宇走到谢公公的身旁,决断的说:“谢公公,是你下的蛊。”谢公公满脸无辜:“蓝捕头何出此言,丽妃可是老奴的主子,做奴才的向来都指望着主子得宠了,自己也能跟着沾些光有个靠山,我若杀了丽妃对我有什么好处?”
蓝震宇悠然道:“我相信公公你确是不想杀丽妃的,不过为了自保你不得不这样做。在这宫中信任二字最是淡泊,亲人都会有背叛,何况其他人。你伺候丽妃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丽妃怎么可能会信任你,知道她腹中胎儿已死的人都要死当然也包括你。你在宫中多年听的多,看的也多,自然能猜出丽妃的心思。为求自保你对她下了蛊,让她以为只有你才有办法让她的胎儿死而复生。你当然不敢告诉丽妃你对她下了蛊,所以你借用了九子鬼母的传说,让丽妃以为胎儿死而复生是鬼母的神力使然。”
谢公公面不改色,道:“老奴自幼人宫,何曾有机会学过什么巫蛊之术。”“公公可还记得锦妃。锦妃可是来自巫蛊盛行的南疆之地。锦妃品性纯良,又远离家乡孤单一人,而公公你办事办事周全,说话玲珑,甚得人心,以公公的机智想从锦妃的口中套得巫蛊之术并非难事。”“老奴伺候过锦妃不假,可只凭这点就说老奴学到了巫蛊之术,不勉有些牵强。”“公公可还记得送过我一只毒蜘蛛。养蛊通常是把毒蛇、蜈蚣等毒物放人木制的尿桶中使其相头,四十九后活着的那一只便是蛊。若不是养蛊,你收集这些毒物有何用?“老奴早就说过我腿有风湿,收集毒物是用来泡酒的。”“用毒蛇、蜈蚣泡酒倒是常见,可是用毒蜘蛛泡酒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公公你是用泡酒做掩饰,实则养蛊。”
谢公公一时语塞,随即反应过来:“下蛊可是杀头的大罪,若是老奴下的蛊,何必还留在宫中等人来抓呢?早早的逃出宫去,天大地大,岂不舒服?”
“虽是天大地大,若是没钱又岂会舒服。你入宫多年又善博人欢心,想必赏赐颇丰。一时半会要全部带出宫去太过招摇,一看就知道你想逃。若是一点一点送出去虽麻烦费时,却是最安全的。前些日子我在街上偶见你去给丽妃买鸡蛋,当时你是正要去买,篮子应是空的,既是空篮何必用布盖得严严实实。你分明是借买鸡蛋之机将自己的财物送出宫去。我已派人查到了你所有财物的去处。”
谢公公绝望的看了蓝震宇一眼,道:“我入宫多年一直奴颜婢膝的活着。我不抱怨什么,也不奢求什么,只盼着年老出宫时回家乡过些安稳日子,可谁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件事。我确是不想下蛊的,可为了自保我只能这么做,眼看着就快成功了,就在这两天我便能逃出宫去,却。终是逃不过的。”
七。
“太后对下官此次寻钗可还满意?”蓝震宇从顾大夫的遗物中猜出此事和宫中的妃子有关,着实为难。后宫之地,他一个男儿想进去都难,何况查案需要些时日,他还须在宫中停留数日。后来想起宫中有一旧友,便托他给太后带了封信求太后帮忙,幸而太后相信便以寻钗为由,让他入宫查案。
“本宫还有一事不明。为何那些小儿皆死在子时左右?”“蛊虫惧怕太阳的热气,近日来天气燥热须到子时左右方能散尽热气,因此蛊虫要到此时方敢出来。”
太后为微微一笑,道:“退下吧!”
蓝震宇长松了一口气,当日他可是用性命担保,若是查不出凶手或凶手并非后宫之人如果可以他实在是不想再入宫办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