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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没有直接询问他和切萨雷的大企划,虽然到目前为止只见了两面,但她对詹姆的性格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人往好了说比较淘气,往坏了说就是贱,你不能和他认真,一和他认真就等着被耍吧,肯定得戏弄你一番再告诉你实话,就是这实话也是真真假假,你根本都分辨不清。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在只见过我一面——虽然那一面持续了一小时——的情况下就决定为我打出你的最后一张牌?”珍妮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那么恕我直言,要么就是这张牌还远远不算是你的最后一张牌,要么就是你实在有点太草率了。”
“一个小时还不够我看清一个人吗?”詹姆反问,语气暗示着他对自己强烈的信心,“好吧,也许还用不上一小时,之后的半小时我完全只是为了欣赏你忍受我的样子。”
“你知道你贱(sick)得出奇吗?”珍妮平静地问。
詹姆又笑起来,他有些沾沾自喜,“人们都这么说,但出奇的,他们往往同时又还蛮喜欢我的。”
演艺圈里怪人真的不少,陈贞前世就有一定的感觉,这辈子更是感触很深,文青导演,贱萌剧院经理,还有画风非常‘总裁狂霸酷炫拽’的经纪人,刚才惊鸿一瞥的女装控业界大佬……估计是艺术家云集的关系,这圈子的人实在都是个性十足。
她耸了耸肩,听詹姆继续往下解释。
“当然,切萨雷给我看过你的那部电视剧,罗伯也破例让我通过视频看了一下你的表演片段。”詹姆平静下来还是很有精英范儿的,他说正宗上东区口音,语调清晰冷静,态度专业得能把周围环境都渲染得高级起来。“你在表演中和你在现实中气质完全两样,我看了你的真人几分钟就能感觉得出来。真正的你冷静、有野心,自控能力强,而且处理角色很细腻,相似的角色能演出两种不同的感觉——当然现在是第三种了,你演的这三个女罪犯是三个不同的人,这很重要。当然,你很漂亮,这一点任谁也无法否认。”
他啜了一口蛋酒,“而且你有切萨雷.维杰里做你的经纪人,当时我已经几乎要下定决心,促使你成为新一任洛克希。即使你的舞台表现不那么完美,我们也还有一定的时间可以补救,实在不行再谈放弃。不过,你在试镜室的表现让我的说服过程顺畅了不少,也让切萨雷为你争取了一个很有利的合约。”
“听起来让我成为你的洛克希还是个挺艰难的过程。”珍妮评论。
“你说呢?女士。”詹姆哼了一声,“关键是你没有什么名气,如果你是好莱坞红星,那么一切倒还好说了。现在?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努力才能说服高层接受切萨雷的合约。合作差一点就没能达成,切萨雷坚持要你成为洛克希的第一演员,如果不是这样,那合作就告吹,但那些老古董最开始想的只是让你做个替补,三个月内保证两次出场,之后视情况再加场。当我说我为了你打出最后一张牌的时候,我可没在开玩笑,到了六月份,要是上座率不理想,可能我和你都得走人。”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珍妮纠正自己,“或者说,你为什么非得要我——”
“切萨雷什么都没和你说?”詹姆反问。
“切萨雷基本什么都不和我说。”珍妮承认。
“对,典型的经纪人作风。”詹姆笑了,他犹豫一下,搓了搓手,又舔舔唇,“好吧,那就让我来给你揭开我们的伟大计划——首先,珍妮,我先和你介绍一下我,舒伯特剧院的新任经理,上任不满一年。”
“我还以为你在圈子里已经混了很久。”珍妮疑惑地说,毕竟她知道阿加塔和他比较熟悉,会称呼他的昵称詹姆。
“不是我们中的每个人都能一步登天,成为主角的。”詹姆说。“的确,我姓舒伯特,但这只能给我的职业生涯增添一点点助力,舒伯特剧院在我们公司的地位比较特别,当然你能从名字看出来。总之,经过好几年奋斗,我踩下很多人的手腕,拿到了这个位置,但我还不敢说我已经完全保住了它。而很不幸的,去年是个命运多舛的年份,整个秋冬季票房都是大挫,最糟的是就现在的趋势来看,明年还未必能有好转。”
“而虽然有很多理由,但对你的敌人来说,一份难看的财务报表就是攻击你的大好武器,他们才不会管你有多少苦衷。”珍妮为他补充,“然后你判断你在公司内斗中处于不利的地位?”
“相当不利,”詹姆说。“在911后,公司内部有一些人事变动,一位一直欣赏我的董事因为ptsd去东南亚修养了。总之,过去的一年对我不利,我必须在近期做出一个突破。”
“而你选中我做你的突破。”珍妮说。
“确切地说,切萨雷知道我的窘境,推销了一个企划帮助我突破。”詹姆瞥了她一眼,“而你是这企划的重要一环,配上适当的炒作和包装,我们预计在第一年实现上座率恢复到911前水平,第二年实现增长。”
“那么,老问题,为什么是我?”珍妮第二次问。“当然我知道我有一定优势,但我也没特别到你会押注上来的地步吧?是我遗漏了什么吗?”
“你当然特别了,亲爱的。”詹姆大笑,但是商务笑容,他望着珍妮的眼神里充满了计算,就像是那天在试镜间门口他对她的态度,好像把她量化成了一堆数据,代入公式开始计算。“我们当然能找到一些名家,但她们可没有谁出演过《芝加哥》电影。”
他戏剧化地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宣布,“也没有人的美貌能够毫无争议地压倒蕾妮.齐薇格。”
珍妮有些说不上太好的预感,她忽然想起切萨雷的话,‘我要你在百老汇把蕾妮.齐薇格的表演踩在脚底,让她成为你上位的垫脚石’。
“你是说你们打算用我和蕾妮来炒作?”她问,“你们打算怎么包装?怎么宣传?‘她比电影版洛克希更美?’”
詹姆戏剧化地摊开手,做了个谦虚的姿势,“‘我们的洛克希更好(our roxiebetter)’,这个宣传语你看如何?”
珍妮瞪着他,一时完全不知该说什么好。“我该感谢你们对我的信心吗?要是评论界不怎么认为该怎么办?”
“是啊,在你的试镜前,这也是我最主要的顾虑,当然我是想要用你的,但我们一定要用这个标语吗?需要这么不留余地吗?能不能以牺牲一些效果为代价,把宣传策略做得柔和一些?”詹姆说,“毕竟,百老汇做的是口碑生意,没有反面营销的容身之地,如果我们大做广告,最终你却被蕾妮比下去,整个剧院都会为此蒙羞。但切萨雷一直让我来看你的试镜,‘让她演一段,最难的一段’,他一直这么推销——再加上阿加塔也推荐你,罗伯对你更是大为好评。”
“所以你来了。你看了我的表演。”珍妮木然说。
“我来了,我看了你的表演,我决定采纳这个宣传策略。”詹姆举起酒杯敬她,“我想这是对你最好的赞美了,不是吗?”
珍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詹姆认为她的表演能把蕾妮踩在脚底,让评论界也赞同‘broadway’s roxiebetter’,这当然是对她的肯定,她没有不高兴的理由,但——
“这样做,蕾妮方能接受吗?”她冲口而出,但立刻又觉得自己这一问有点愚蠢,便修正问题,“你这等于是在踩罗伯的电影,你确定他不介意?他知道你们的宣传思路吗?”
“没有经过罗伯同意,切萨雷是怎么让他推荐你的?”詹姆反问。
珍妮努力跟上詹姆的思路,“但——这——不合理啊——”
詹姆压低了声音,他凑近了在珍妮耳边神神秘秘地说,“我想你应该也知道,罗伯和他的那两个女主演处得不是特别好。”
珍妮当然知道,而且她也不觉得这件事是谁的错,导演功力不足,外加咖小压不住两个大牌女演员是事实,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很常见的职场摩擦而已。
“所以,”詹姆神神秘秘地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导演是世界的中心,永远都别惹导演,你永远也不知道他能给你带来怎么样的麻烦。”
珍妮透过窗户看了看屋内正开怀大笑的罗伯——罗伯对她当然是贵人,是天使投资人,但对蕾妮可能完全就是另一种角色了。如果蕾妮和他关系处得好,那么他肯定不乐见百老汇做如此的宣传,切萨雷和詹姆也都不会触怒他。现在他乐见蕾妮被踩心塞,整件事就完全不一样起来。
“你确定片方不会发狂吗?”她提出自己最后的顾虑。“要知道,韦恩斯坦应该是百老汇的大买家。”
“这件事片方是不会吃亏的。”詹姆回答。“因为你的音乐剧在先,你演砸了,不过是场笑话,你演得好,大家也会好奇究竟是你好还是蕾妮好,他们会走进电影院去看电影,据我所知,这就是片方追求的全部。”
他耸耸肩,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以蕾妮的演技派名声,他们对这种比试应该还是有信心的,这也有利于蕾妮的冲奥。”
珍妮也是在调整自己的思路,其实说穿了,这就是一场噱头满满的炒作,不论如何片方都不会是输家,作为资本运作方,他们考虑的永远只是利润,应该是只会持欢迎态度。而原本也许会护犊子的罗伯现在是胳膊肘往外拐,于是蕾妮就成了这场炒作里唯一的输家——如果被比下去的人是珍妮的话,她也没什么好高兴的,珍妮本来就是个无名小卒,赢过她岂非理所当然?
如果被比下去的人是她的话……
她忽然觉得有点良心不安,虽然维罗妮卡曾经bu11y过她,但毕竟力度不是很大,而且蕾妮也未必知情,切萨雷和詹姆的安排等于是一巴掌回抽到蕾妮脸上了,对她来说这真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
“当然,这也意味着你和蕾妮之间总有一个人要丢脸。”詹姆把杯子搁到一边,对她伸出手,“我不否认我对你很有好感,珍妮,在试镜间门口,我多看了你半小时,就因为我舍不得移开眼神。”
和之前戏谑的**态度比,现在他的态度要讨喜得多,坦然而自然,珍妮发现詹姆是那种很有自信的性格,他和莉莉安一样,可能因为成长环境比较优越,所以并没有戴夫那种类型身上常见的畏缩。“但我得坦白,对我来说,现在事业还是第一优先,而现在你和我面对的挑战都太重要,都容不得分心,所以这几个月,我会经常出现在你身边,但目的很单纯,只是为了帮助你和我一起保住我们的面子。”
他握住珍妮的手,盯着她说,“然后,六个月以后,我们成功,我们今年的合约也宣告结束,不再是雇佣关系,到那时我再靠近你的话,希望你不再需要勉强自己不走开。”
哎……
和威尔.希尔顿相比,还是这样的追求者让她欣赏啊。虽然个性是贱萌了点,但毕竟还是能力强,态度专业,而且人品也不错,玩笑归玩笑,最后还是光明磊落地表明了好感,言下之意,还是给了她拒绝的余地,没有逼她就范的意思。
珍妮虽然对他有了些好感,但还没到就此芳心大动的地步,不过她也没拿准自己是不是该打出‘我和切萨雷是男女朋友’牌。这张牌她刚才是准备保留到气氛不可收拾的时候用的,现在就觉得还没到形势那么严峻的地步,再者这毕竟也不是事实,不好轻用。
“六个月以后的事,六个月以后再告诉你答案吧。”她露出笑容,模棱两可地说,回握詹姆,“我也很赞成你的安排,现在我们该考虑的肯定是迫在眉睫的演出季。”
“哦,看来你对我的追求反应相当冷淡啊。”詹姆的玩笑口吻又来了,“也许我该想些浪漫的招数打动你,也许事业和爱情也不是不可以混在一起。”
珍妮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詹姆并不在意,他抬头一看,忽然惊喜地说,“啊,槲寄生。”
什么?珍妮还没反应过来,詹姆就握住她的肩膀,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直起腰。
“槲寄生啊。”他一本正经地说。
珍妮这才想起来关于槲寄生的文化习俗——圣诞节期间,女性站在槲寄生下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去亲吻她。
当然,詹姆的这个吻也不是很过分,顶多就是比吻唇礼更进一点的程度,所以她并没有太生气,只是很困惑,罗伯连屋子里的圣诞装饰都没弄很多,怎么会在露台上毫无必要地搞槲寄生装饰?
“在哪里?”她问,眯着眼试图在昏暗的灯光中找到屋顶的花环。
詹姆的声音明显憋着笑,“就在那里啊。”
珍妮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但是那边除了一团黑影以外什么也没有——她忽然间反应了过来,正要斥责詹姆毁约并且骗她时,詹姆已经从胸前解下了他的槲寄生小花环装饰,把小花环放到了珍妮头上。
“喏。”他说,又弯下腰来,迅速地在珍妮唇上偷了第二个吻,“不就是在这里喽?”
珍妮一把将花环揪下来,丢还给詹姆——现在她是有些生气,但却没有真的动怒,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个变态!(you sick bastard)”
“谢谢夸奖。”詹姆再次做出谦虚的摊手,“现在,既然你是‘不可碰触者’,那请容许我转移目标,对别人使出这招了。”
他拿起花环,放到唇边响亮地亲吻了一下,对珍妮再度举杯致意,而后转身翩翩离开。
——背影竟、然、还真说得上有几分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