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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始至终, 惨还是太子惨,他什么也没得到,身上却又背了十万两的债。
这件事传到容歆耳朵里, 她只有一个想法:康熙,果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如此想下来,容歆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也不容易, 她记那些仇, 现下也不能做什么,最重要的还是要养好伤身体, 免得太子担心, 她自个儿也难受。
这一入秋, 容歆便开始保养起来,当作是一个事业认认真真地做。
此时就显出多年抄医书的作用来, 但凡容歆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方子,她稍一回想,便是不能迅速默出内容, 也能想起从那本书能得到她想要的。
这能力,容歆为自己养生的同时,连毓庆宫的宫侍们有个头疼脑热都能关照,闲来无事大家喝些强身健体的汤汤水水, 极少有人风寒。
太子妃不吝啬这一点普通药材,甚至还极为支持,毕竟宫侍们生病,极易过到孩子们身上去,后来, 她干脆请容歆选出一个方子, 隔几日便教宫里熬出来, 供所有宫侍喝。
这事儿,实则是大功德,太多底层的宫侍不懂医理,生病无人医,熬到上年纪便一身伤病,一时间太子妃在宫中人人称道。
太子支持她如此做,并且表明:“若后宫有人说你此举有不妥,便与我说,用我的私库。”
太子妃笑着拒绝道:“满京皆知太子殿下欠大哥二十万两,这点花销,便不劳烦殿下了。”
太子扶额,“你也如此促狭,那借据上可未曾指名道姓是由我还。”
“哈哈哈哈……殿下莫要再辩解。”太子妃笑不可抑,伸手推太子,“我掌管后宫,花用这点钱,谁敢说嘴,殿下担心太过。”
太子无奈地摇头,回头却是命人传出消息,方子乃是由容歆所出,不希望太子妃太过张扬。
而太子的做法导致宫中不少人以为容歆如今医书小有说成,一些相熟的人便请容歆帮他们看病。
容歆懂这点皮毛,哪敢给人看病,万一出差错,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还是苏麻喇姑,在她去探望时,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些底层宫侍若得重病只能等死,若你果真能帮一帮,好歹给人些希望,会有福报。”
莫说宫侍,有些低阶庶妃,生病后想要有人医治,还需得请示,太子妃仁慈,从不视人命如草芥,若换个冷血的掌事人,不嫌她们麻烦便不错了。
宫中如容歆和苏麻喇姑这样的人,有主子敬重,生病连御医都能来,那些寻常宫侍却是不能。
宫中只太医院通医理,其他人皆不准学此道,容歆这样的情况,实属难得。
她真的去医治,兴许会下错药致人病情加重或是亡故,可也有治愈的可能,毕竟除非疑难杂症,大部分皆是小病熬成大病。
若她不去医治,宫侍们只能在病死前便被扔出宫去……
容歆只稍加思索,便作出决断,点头道:“嬷嬷说得是,报一人性命,亦是功德。”
苏麻喇姑跪在蒲团上,嘴角含笑,面容一如佛像般慈祥。
容歆跪在她身边,忽然问道:“您劝我医治他人,为何您生病时却不用药?”
苏麻喇姑未睁眼,一边拨弄佛珠,一边道:“这关于我的信仰,旁人自不会懂,待我病重之日,也不必强求于我。”
她的信仰容歆也不懂,不过苏麻喇姑已快要九十岁,口齿依旧清晰,便是颇有些怪癖,也可当作是超脱之人不做凡俗之事,尊重便是。
而从这一日起,容歆便开始为宫侍们看些小毛病,她并不无偿,也不收取高价,就按照宫外头寻常人看病的价格,收取药钱。
有些她摸不准的,便去太医院请教当值的太医,回头再行用药,及至腊月将至,颇治愈些人,未出现过大纰漏。
浅缃闲来无事,整日里跟容歆在宫中,倒是比她还要上心些,有种找到事业第二春的感觉,容歆见她精神奕奕,便由着她在当中安排。
唯一对此不满的便是东珠和宝珠,东珠只盯人不说话,宝珠却是每每见容歆回来,便小嘴吧嗒吧嗒地表示不满。
容歆才从外头进来,命两人身边伺候的人拦住她们,回去梳洗换过衣服,才靠近两人,问她们,她不在时二人都做了些什么。
其实不问也知道,可宝珠说时,容歆还是听得极为认真,不教两人感觉到任何一点轻忽。
宝珠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说几句话,便对容歆抱怨起来:“不想读书嘛,为什么姐姐可以玩木头,宝珠却要读书?”
“太子妃如何对您说得?”
宝珠噘嘴,“额娘说姐姐聪明,只要看一眼便什么都会,我如果不读书,长大会变丑。”
变丑可还行……容歆哭笑不得,搂着她耐心地问:“不想读书,是想做什么?”
宝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撒娇道:“不想写字,累——”
容歆摇头,认真道:“您总得有一样喜欢的,否则日后漫长的人生,该如何过呢?”
宝珠相较于皇长孙和东珠,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可爱的小姑娘,她喜欢吃,喜欢撒娇,也怕累怕痛怕很多东西。
东珠哪怕不说话,可她不知何为畏惧,她自成世界,宝珠不同,普通人有的烦恼她都会有,所以长辈们能做的便是教导她更多,即便孩子叫苦。
容歆的想法是,就像八福晋一样,只要有一样东西能教她欢喜,那她往后的人生,便不至于太过无趣。
“所以,书是一定要读,可您还喜欢什么呢?”
“她就喜欢吃。”
门口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容歆闻声望过去,笑道:“殿下,您今日不忙吗?竟回来的这样早。”
“嬷嬷。”皇长孙冲容歆微一拱手,继续逗宝珠,“宝珠你都圆了,就不能少吃些。”
宝珠挥起小胖手,啪地打在皇长孙的手上,气愤道:“就不少吃!”
这时,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塞了一颗蜜饯到宝珠口中,宝珠顿时便开心起来,“还是姐姐待我好。”
皇长孙惊讶的眼神一直不离东珠,“嬷嬷,东珠……她们……”
容歆含笑,正要说是怎么回事,就见皇长孙忽然生气道:“东珠,兄长白白对你好了,你竟然对才相处四年的宝珠比对我好!”
宝珠炫耀地舞动手臂,表情也很是气人。
皇长孙更加火大,掐着腰怒视东珠和宝珠,而东珠完全不为所动的同时,宝珠笑得更欢快。
容歆夹在三人中间,看皇长孙没了皇长孙的稳重,宝珠还越发嘚瑟,决定不插手,随他们闹去。
都那么幼稚的一大一小,对峙许久后,以皇长孙对妹妹无计可施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为终。
容歆便又提起方才的问题。
皇长孙答道:“皇玛法命弘昭先行回毓庆宫的。”
他紧接着又道:“皇玛法、阿玛还有叔伯大臣们在讨论从何处开荒,大臣们争论不休,后请阿玛定夺,然后皇玛法便叫我先回来,我还想听一听呢。”
容歆确认似的问:“殿下是说,大臣们当着皇上的面……请太子殿下定夺?”
“是啊。”皇长孙肯定地点头,“先是户部一位大人问阿玛的意见,然后其他人也纷纷看向阿玛,不就是请阿玛定夺吗?”
容歆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这不是,当众往康熙眼睛里送沙子吗?
“嬷嬷,有何不妥吗?”
容歆不好当皇长孙的面说康熙和太子之间此时的矛盾,只摇头道:“无事,只是想起太子殿下监国以来,呕心沥血,百官信任。”
皇长孙一听,骄傲道:“正是,我随皇玛法出巡时,皇玛法数次说有阿玛在京中,他才能无后顾之忧。”
容歆微微弯起嘴角,心里却在疑惑,人为何皆是这般复杂呢?
若说康熙不信重太子,亦是不可能,太子这些年做得事,康熙几乎皆有为他兜底;可若说两人父子相得,如今的状况,估计他们二人心里皆难过。
权力果真如此教人没有安全感吗?
容歆心下微叹,却没有再表现出来影响皇长孙兄妹三人的心情。
晚间,太子回来后,面上皆是为开荒一事进展飞速的欣喜,并无多少旁的情绪,容歆便装作不知。
而翻过年,康熙安排以大阿哥为首的几个年长皇子担任要职,这些皇子们在朝中势力越盛,太子依旧稳如泰山,一心一意做他想做的事。
大阿哥也懒理朝中百官们的暗潮汹涌,热火朝天开办专授火器相关的课程。
此时,福建传来消息,太子先前跟随海商去他国寻金鸡纳霜树和西方先进技术的商船回到福建港口,不日便送至京城。
太子立即便引大阿哥将小规模授课筹办成仁昭书院分院,不止有大阿哥希望的火器课,还有西学,不过届时西学课程的研究内容,要经他筛选后再进行。
一个火器课和所谓的分校,花销自然大不相同,为此,大阿哥愤怒地“逼”着三阿哥纳了一个江南富商的“女儿”为妾,代他收取嫁妆投入到分校之中。
三阿哥很无辜,只能将那妾室交由三福晋妥善安排,并且向三福晋表明心志,他对那女子绝无他想。
三福晋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三阿哥不满,抽走她手里的书便将人扛进里间。
便是在旁人的和谐之中,康熙突然下令,命太子随驾巡幸畿甸和永定河,同行的皇子还有大阿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
这是多年来,太子第一次伴驾出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