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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烟也没有，也借根烟吧！”
“滚！！”
“不会滚，我是鬼，只会飘，滚不起来。”
“你谁啊？有病吧！”
“我吗？鬼啊～不是说了吗。
你就当我是一个发善心想多管闲事的孤魂野鬼吧。”
陆川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路人在跟他开玩笑，闻言猛然抬头，肥胖的脸上赘肉一颤一颤的，这时的他可没有平时装孙子装惯了的老好人的脾气，暴躁的张口就是一句：“你他妈……”
但话语没有说完，抬头看到的景象让陆川突然止住了话头，顿了顿把后面的话强行吞咽了下去。
入眼的是一个身穿深灰色棉织毛衣，肩披一件黑色大氅，下搭一件咖色九分裤，头发有些潮湿的男人。
凌乱的发型完全不掩他的俊逸，明明二三十岁的样子，气质却带着几分古怪的老沉和沧桑，路灯照耀下皮肤白皙到给人一种病态的苍白感。五官精致的过了分，有种朦胧不似真人的虚幻感。
古板的深褐色眼镜框慵懒的搭在高挺的鼻梁上，墨黑利落的雾眉斜飞入鬓，厚重的镜片下一双高挑的丹凤眼轻暇着，轻薄苍白的唇角微微向上勾着，带着几分好整以暇的笑意。手里熟练的还把玩着两颗不合年纪的上釉了的狮子头文玩核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但这些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重点是这家伙居然没有影子啊！明明就在路灯底下，明明头顶的灼热的白烁路灯灯光就那么强烈的照射着，他秃顶了个脑袋都几乎能感受到路灯光线轻微的热度，这个大咧咧的直面路灯的青年，身后居然没有半点影子！
真的是活见鬼了！
“噗通，噗通！”
心脏在胸腔里迅速打着鼓，直振的他耳内嗡鸣，仿佛要从肺腑里跳出来。
陆川只觉得从脚底窜上一股凉意，顺着尾椎脊柱爬上了后颈，直冻得他打了个寒颤。自己怎么会看到这种脏东西，难道自己是猝死了？是今晚酒喝太多了？不知不觉酒精中毒猝死了？
揉了揉流泪流久了有些干涩的眼睛，带着几分恐惧和担忧的颤抖着试探问道。
“我……这是……死，死了？您……您是鬼差？”
虽然之前是有过想死的想法，但当死亡离自己如此接近时陆川却不敢了。
说是惧怕不准确，那是一种纯粹到可以抛却一切缘由，但又复杂而强烈到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代价的生灵最本能的情绪：“我还想活”的本能。
有时候人就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以外的任何事物活着。
但促使他爆发强烈求生欲的催化剂，还是活着的本能外还包裹纠缠着一层层复杂而浓郁的眷恋情绪。一瞬间心尖密密麻麻缓缓溢出的是对妻子对孩子的浓烈的不舍，酸涩而强烈。
“没有，你自己能不能喘气自己不清楚吗。
至于鬼差？那活计太累人了，有专门受过培训的人去做。我就是一只普通的孤魂野鬼而已。”
尧昊看了眼说话间有些惧怕，身体不自觉后移了半步，眼里抑制不住恐惧，声音也有些颤颤巍巍的陆川，无奈的撇了撇嘴。
知道怕就好啊，知道怕就还有救……一个人命再大，要是自己想死，那就怎么也活不了。
拍了拍陆川的肩膀，尧昊扯起大氅下摆大咧咧一点也没有嫌弃陆川身上的异味和污垢直接坐到了陆川的身边。
利落的一点都不符合他天道矜贵儒雅的气质，当然忽视他笑眯眯的面容上不受控制不停跳动的额角青筋，整个动作下来看起来极其豁达大气。
坐下时，尧昊似是无意的瞥了眼陆川身边那个因为他的注视下意识捏了捏衣袖有些紧张的女人虚影。
与女人沧桑担忧眼神对视上，轻轻扯了下唇角，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没再看女人惊异的神色，偏过头来，伸手再次向陆川讨要起了香烟。
“给我根烟。”
“啊，什么？”
“香火钱啊，我是鬼啊，你总得意思下吧，就是陪聊得还得付费呢。烟点着了，哥们陪你聊一根烟的时间。”
“……，好。”他能怎么办，大晚上撞见没影子的鬼魂，这鬼魂还坐在他旁边，那凉气嗖嗖的，他能怎么办，他敢说不吗……
尧昊从烟盒里取了根烟，探头借着陆川的火点着后，看了眼还在轻微颤抖的陆川，没有着急开口说话，神叨叨的就那么一手夹着吸了一口就夹在手中任其自燃的香烟，一手以一种奇怪的节奏盘起了手里的核桃。
没人注意到在阵阵微风吹拂下，寥寥升起的香烟烟火被向一个方向吹拂了过去，随着人间烟火的拂过，女人虚幻的身影好似凝聚了许多。
半晌过后，陆川在安静中和尧昊手中文玩核桃碰撞的奇怪韵律中，逐渐平息了被惊吓后剧烈波动的情绪。
怅然失神的望着星空好久，放松下来后干涩的眼眶又开始泛红，混浊的泪水再次点点润湿了眼眸。
眸中是如钢丝般一次次戳向心尖的自责、对母亲病情无能为力的不甘，对母亲的孺慕和浓郁的不舍。
他甚至一次次想要是自己不是那么没用，要是他有更多的钱，更多的人脉，母亲是不是就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了。
可惜没有如果，他这个儿子很没用……一切的不舍、言语、想法，都被天人永隔，再难相诉……
天人永隔？突然间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划过。陆川眼眸一亮，抿了抿唇，偏头，鼓起勇气向身旁古怪的青年带着些希冀的问道：
“小兄弟您既然是鬼魂，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您能看到其他鬼魂的存在吗？头七的时候鬼魂真的会回家探望吗……”
“直说吧，你是想打听你刚过世的母亲的事吧？”
“您怎么知道？”
“能在人间游荡的孤魂野鬼，总会有些特殊的能力。
她过世应该还没过多久，平时最常穿的衣服是件深褐色的尼龙长衫，手上经常佩戴着个芙蓉种的翡翠手镯，多数时候都留着齐肩的短发。
虽然年老但总喜欢把自己打理的非常整齐。而且心地很善良总喜欢时不时往孤儿院和学校里捐东西……”
陆川闻言眼睛越来越亮，要不是这青年孤魂面容着实惊艳的不似凡人，确认没有见过或是听母亲提起过，他都快以为这人和母亲认识了。刚想开口再询问几句，却听青年突然话锋一转。
“嗯……不过这个先放在一边不谈，我们先来聊一聊你骂上天不长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