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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守信一脸看好戏的神态,“每年二月二,皇后都要举办赏花节,宫中宫外的女眷,以及皇子公主们,都要参加,今年多了襄王妃,想必会更热闹!”
宁九九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个老家伙,想看她的笑话?哼,只怕你们有那个心,没那个命。
“好啊,不就是宫宴吗?本夫人一定会去,但是请你们二位,把礼物送来,还有宁二爷……”
宁琨笑意顿时又没了,“夫人记性不好吗?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下面只有一个妹妹,没有二爷这个称呼,你虽与我同姓宁,但老夫跟你,恐怕没有什么渊源,夫人莫要胡乱扣帽子!”
宁琨这回是真的怒了,看来这丫头留不得,万万是留不得,她此时的争锋相对,一定是有原因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找他的麻烦。
宁琨看宁九九的眼神里,隐约带了杀意。
这一点,赫连守诚注意到了,他略微皱眉,不明白宁琨为何要动杀念,难道仅仅是为了生意吗?
宁九九也在冷笑,却笑的娇艳动人,“怎么可能,本夫人听说您的上面还有个姐姐,甚至这个大姐嫁了人,还育有孩子……”
“住口!”宁琨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真正的吹胡子瞪眼,“老夫的家事轮不着夫人过问!”
不过很快的,他又笑了,“夫人眼前该操心的事情也很多,还是顾好自己吧!”
他的笑,怎么看怎么渗人。
但宁九九不惧他,又不是被吓大的,当她是无知的弱质女流呢?还敢玩威胁,好啊!那咱就玩个大的。
“本夫人吃的好睡的好,倒是宁二爷你,前半生亏心事做多了,小心后半事在恶梦中渡过,听说枉死的人,喜欢在人阳气渐弱的时候,跑出来索命!”
宁琨怎会轻易上她的当,驳斥道:“胡言乱语,人死如灯灭,老夫行得正,坐的直,纵然有冤魂,也找不到老夫!”
倒是赫连守信,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居然难得赞同宁九九说的话,“这倒不一定,宁老哥,鬼魂一说,还是得相信,真的,这东西很邪门的,去年我家小妾就曾被鬼上身,说话的声调跟动作,像极了我故去的老母亲,请了道士来家里看过,说是我那小妾身阳火弱,加之我老母亲怪我们清明时,没去上坟,故而找上阳火弱的人,斥责我们,所以啊,神鬼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九九两手一摊,“看见了吧,确有其事,人死了,是肉身死了,灵魂可不会死,说不定就躲在哪个角落盯着她的仇人呢,所以宁二爷,您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在屋门口摆上一盆黑狗血,屋里贴两张符咒,遇上怨念不重的鬼魂,挡挡也就安全了。”
那怨念重的呢?
这句话宁琨只在心里问了,嘴上没好意思问出来。问了,岂不就表示他示弱了吗?
“哼,你们少来迷惑老夫,老夫还是那句话,行的正,不怕邪祟,”他甩袖转身而去。
宁九九对着他的背影,喃喃的问道:“江湖上有句话,我在这里送给宁二爷,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宁二爷准备还债了吗?”
宁琨冷冷哼了声,不理她,脚步不停,但在走到门外时,忽然懊恼,他忘了一事,本来今日来,也是为了此事,结果一到襄王府,他这沉稳的性子,也被这个疯丫头刺激的失了方寸。
他停下脚步,忽然又转身,“襄王妃是不是可以放了宁月岚,她来王府已有几日,夫人这是要囚禁宁家二小姐吗?”
听到这话,何安站在宁九九身后,眼神很古怪。
宁九九浅浅的笑了,“自然可以,何安,去把宁二小姐请出来吧!”
何安看了宁九九一眼,似乎在问她,真的可以吗?真的真的可以吗?
宁九九笑容甜甜的冲他点头。养了她好几日,天天晚上出去扮鬼,也够辛苦她的了,既然任务完成,总留着做什么?赶紧给人还回去啊!
何安看清她眼神里的意思,跑去后面喊人了。
这时院里的人,已经走差不多了。
赫连明德玩的尽兴,回头看见他们走出来,老爷子对宁琨不感冒,至于后面那两个,现在看着也觉得烦,所有人里头,他只看宁九九,还觉着顺眼。
“你们几个若是谈好了事情,就赶紧走吧,丫头,咱们晚上吃啥?”
宁九九不答反问:“后院还剩几只老鸭?”
“还有十二只,咋了?你决定晚上给老夫炖老鸭汤啦?”赫连明德答的飞快,可见他平时有多关注那些家禽。
宁九九嘴角可疑的抽了抽,“那您老去逮只公鸭,宰了,炖了喝汤,但是记着,不准逮母的,那是要留着下蛋,马上要孵小鸭仔了,母鸡也不准杀!”
母鸭子即便要宰,也得等到抱了窝,完成它们的使命才可以。
但是她这个要求,让老爷子为难了,“抓鸭子是没问题,可是……”
可是他怎么认得,哪个是公的,哪个是母的?
鸡还好认些,至少头上有鸡冠,鸭子,有冠吗?
宁九九道:“去问陈妈,让她告诉你,哦对了,您老记得顺手把鸡鸭喂了!”
“这个主意好,老夫把刘烨尘叫上,带他一块去后院,”赫连明德想到鲜九九的鸭汤,什么疲惫感都没了,只剩下兴奋跟口水蔓延。
赫连守信俩兄弟,把眼睛都看呆了。
叱咤风云,曾经让三国将领,听之色变,杀人如砍柴,一声怒喝,吓摊上百号人的英雄人物。
越老越没品了,在孙媳妇面前……
不能形容,因为没法形容。
看见赫连明德,宁琨忽然想到一事,细长的眼睛,立时就亮了,“赫连兄,听说你们赫连家族的有个规矩,主母只要生下男娃,母亲便要隐居,或者出家,不能与亲生子接触,确有此事吧?”
他没指名问的是哪个,但站在宁九九后面的两个老人家,心里咯噔一下。
因为他们发现,从宁琨说完话时起,站在他们面前的襄王妃,周身一股寒意笼罩。
纵然他们吃的盐比她吃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多。然而此刻,面对这位十几岁的女娃娃时,他们还是感到了被威胁的恐惧。
宁琨见他们两个不说话,暗骂无用的东西,随之又对上宁九九的眼睛,“以夫人的年纪,生下子嗣,应该是很快的事,夫人到时可要节哀!”
宁九九先是面无表情,但很快的,慢慢的笑了,“骨肉分离的场景,宁二爷怕是到死看不到了,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本尊够强,谁敢让我做违心的事?他们两个吗?”
她手指向身后的俩老头,“还是另外那两个?哦对了,那两个似乎不可能,因为他们都有把柄在我手上,至于这两位,何足为惧!”
她说的口气极为轻蔑,呲之以鼻。
正在这时,何安领着一个衣着邋遢的女子,走了过来。
待到那女子走近,宁琨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不痛心,也不可能,再怎么说,宁月岚也算是他的侄女,当然了,除了痛心,更多的愤怒。
“烦请夫人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当初跟老爷子说的,是让她来学厨艺,可不是让她给你家做婢女的,如今弄成这样,你要如何解释?!”
何安把宁月岚领到宁琨身边后,赶紧退到一旁。
宁月岚走到宁琨跟前时,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头垂的很低,缩着肩膀,好像很害怕似的。
宁九九还真的给他解释了,“没有原因,您老以为学厨艺,还能穿的干干净净吗?这咋可能,你见过哪家的厨子像小姐的?”
宁琨没太听进去她的解释,因为他又发现宁月岚精神不太对,根本不是以前的样子,如果不是这张脸,还是他熟悉的,他都要以为,宁月岚是被人调包了。
他试着跟宁月岚说话,“月岚?你是怎么了?你说话句话!”
宁月岚还是不讲话,只是拼了命的摇头,仿佛很怕的样子。
何安站出来,语气平静的说道:“二小姐胆子太小,也可能是阳气太弱,净遇上不干净的东西,天天嚷着,说自己见着鬼了,天地可鉴,我们襄王府是最干净不过的地言,哪来的鬼呢,简直胡扯八道,依小人看,二小姐是亏心事做多了,疑心生暗鬼!”
“混账,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老夫杀了你!”宁琨眼睛通红,对着何安一通痛斥。
何安无辜的怂怂肩,他只是一个陈述者,不是制造者。天天晚上,跟着宁月岚,并把她扛回来的,是吴青跟严忠二人,他可什么都没干。
“鬼,有鬼,真的有鬼,二叔,这里真的有鬼,你带岚儿回去可好,岚儿再不要待这里,不要待这里,”宁月岚听见鬼字,吓的整个人都在哆嗦,直往宁琨身后躲。
“好,二叔这就带你回去,”宁琨抬头,目光阴森的看着宁九九,“襄王妃好手段,连老夫都要自愧不如,配服,配服!”
事情已经这样,宁月岚又是在老爷子亲自答应下,进的襄王府。她脸上没有伤痕,除了衣服旧一点之外,只有一双眼睛是空洞的。
没有证据证明,她在襄王府受到虐待。宁琨不是个冲动的人,若是换作宁清扬在这儿,早拿起剑,要杀人了。
宁琨带着宁月岚离开襄王府,在跨出襄王府大门时,宁月岚不禁回头看,或许她自己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但最后,目光是落在宁九九脸上的。
宁九九嘴巴张了张,无声的对她说了两个字。
除了宁九九,无人看见,宁月岚在看懂她说的两个字是什么之后,眼睛猛的瞪到了最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宁月岚就一直保持着嘴巴大张,双目圆瞪,仿佛死不瞑目的表情,一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赫连守信发现情况不对,赫连守诚却一直琢磨着,宁九九之前的话。
他们赫连一族,确实有留子去母这个习俗。
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母亲溺爱之下,新任族长无法担起振兴家族的使命。纨绔子弟要不得,会毁了一个百年家族。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预防外戚干权。
但是倒也不像宫中那般,下手狠,非要把生母杀掉不可。
她们可以选择隐居,也可以选择长伴青灯古佛,但这一辈子肯定都没法再回赫连家,死了之后,倒是可以埋入祖坟。
东方楼蕴的母亲,因为犯了大过,只能埋在荒山野岭。
赫连守诚想到此处,瞄了眼宁九九,觉得这个延续百年的习俗,以后怕是不好再延续了。
让这丫头去隐居,谁敢说?
赫连明德?不可能,他现在讨好这丫头都来不及,更别说得罪她。
四位长老,以前说着好听,如今都是空有虚名。
况且,以东方楼蕴宠妻的作风,谁敢提出那样的建议,恐怕就得命丧当场,血溅九丈。
两人默契一致,暂时不提,等她以后真的生下男娃再说。现在说也没用,族里的事务,都被他们把持着,还是得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呃,我们先走了,夫人留步!”
他们俩人神色匆匆的来,又神色匆匆的走。
送走闲杂人等没多久,宁九九正在书房看账目,喜鹊又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夫人,你快去大门口看看吧!”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咱们府门前有人开坛作法,说是这附近有不干净的东西,要驱邪避祸,所以请了法师在太子府门前摆下阵仗,可他们是对着咱府门口摆的,”喜鹊语气很愤慨,很生气,很愤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人家的矛头是对着襄王府的。
宁九九正好看账本看的也累了,“去瞧瞧吧,真是一时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岂止是不让人省心,对面那家子人,分明就是故意给她找茬,让她不痛快,更甚者,他们想找事,想找襄王府的麻烦,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喜鹊陪着宁九九赶到襄王府门外时,门口已经站不少人了。
这几日,严忠去了乡下,吴青也去了萝阳村,如今府里,只有大飞这个莽夫,天天待在府里,当起了看家护院的门神。
他看见宁九九出来,还嬉笑着调侃,道:“瞧瞧吧,人家都以为咱们这儿招了污秽,哎,那位穿墨袍的臭道士,你捉到鬼了没有?”
宁九九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空旷的巷道中,摆下一张九尺长的桌子。
上面摆着几样祭品,整个桌子都用黑布盖着。
而在供桌的背后,正有一个剔着板寸头的,也着黑色道服的年轻道士,手里拿着把桃花剑,嘴里念念有词。
太子府门前摆了几张软椅,分别坐着太子妃,舒良娣,以及那一日她见过的大脸盘跟另外几个妃嫔。
反正太子府的女人那么多,她也懒得去记,只要知道她们是唐昊床上的女人即可。
宁九九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小道士身上,能看的出,他年纪不大,做法的姿势摆的倒挺正,只是……这手怎么都在抖呢?
“小道士长的不错,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很有小鲜肉的味道,就是这发型,不太好看,”宁九九抽着下巴,很认真的点评。头发再长一点点,再剪成碎发,这才是小鲜肉必不可少的标致。
她是实话实说,却引来喜鹊、大飞等人异样的目光。
宁九九注意到他们几人的视线,怂了下肩,“我说的事实而已,你们看他,哪点长的像道士,这帮人也太奇怪了,既然要找道士,就得找个有长胡子的,那样看起来,才有范!”
大飞听不下去了,“姑奶奶,道士就是道士,还分什么好看不好看,以我看,他们都一个德行,装神弄鬼,专门骗人钱的!”
他的嗓门够大,那位正在做法的小道士肯定听见了。
被人当面质疑,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站出来反驳一番,否则,他这招牌岂不是就要砸了吗?
“这位小哥,贫道设坛做法,是为了拯救百姓,降妖除魔,与钱财无关,贫道秉持的是慈悲为怀,你若是看不惯,尽管站到一边去,别防碍贫道施法,”小道士声音清脆,若不是胸前平平,没有一点起伏,宁九九真要以为他是女的呢!
大飞一听这话,当即就要脑了,“爷凭啥要走,爷站的是襄王府的门口,不是你们太子府的门口,有本事你施个法,把爷弄走,否则爷就是不走,爷就站在这儿,爱干嘛干嘛,你管不着!”
他不讲理起来,也没几个人能镇住他,对面那位小道士,当然更不行。
不过这小道士也被他气的够呛,“你这粗人,休要胡言乱语,贫道捉的是妖,你是人,如何能捉,真要捉,也得等你变成妖的那一日,贫道一定亲手捉了你!”
大飞跟扛上了,“那爷现在就告诉你,爷是妖,还是个千年树妖,来来,你施个法给爷看看,让爷瞧瞧你的技术!”
“哼,狂妄之徒,不可理喻,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小道士握着剑,突然抓了把九九灰撒在剑上,随后端起供桌上的一只黑瓷碗,含了一口酒,喷在剑上。
就在酒液沾上剑身的一刻,陡然窜起一道火舌,朝着大飞扑了过去。
“躲开!”宁九九反应最快,飞起一脚,踹中大飞的小腿。
大飞一时没防备,被她踹趴下了,正好躲过那道火舌。
“他娘的,好险,老子差点就被烧成烤猪了,”大飞爬起来,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再看向那小道士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敢阴老子,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算命摊子!”
“大胆狂徒,你敢!”小道士也急红眼了。
宁九九啧啧摇头,暗叹他道行不够,这么快就急红眼了。
太子府门前,也有人急了。不是上官芸儿,她才懒得管这破事呢!反正这小道士也不是她招来的。
这个急的人,是舒良娣。
只见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抓着婢女的手,挺着腰,姿势十分夸张的站起来,那模样,那动作,像足了怀孕*个月,快生产的人。
可是她的肚子,分明什么也看不出来呀!
“哎,你,你是襄王妃吧?这驱妖的道士,是我请来的,太子府里近日不太干净,死了个婢女,我怀着龙种,自然要格外小心,万万惊扰不得,你们就勉为其难的忍忍,等这小道士做完了法事,马上就有人收拾了!”
眼前的舒良娣,还是那个长相,可是外表还是她,但这脾气,可完全不一样了。
还记得初次见她那天,根本是一副小女人的样子,再瞧瞧现在,简直比上官芸儿谱摆的还大。
这就是有种跟没种的区别,但是有一点很让人奇怪。
按说上官芸儿嫁进太子府,日子也不短了,即便唐昊再不喜欢她,该睡还是会睡的,那为啥上官芸儿不怀孕,舒良娣却怀孕了。
而且她好像听人说过,唐昊在某些方面,有问题的,这个情况……很耐人寻味啊!
大飞见宁九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气呼呼的站出来,冲她吼道:“既是你们府上做法事,为啥要把供桌对着我们襄王府,你这是明摆,针对襄王府,还有,别以为你怀个娃,挺个肚子,就了不起,是个女人都会生娃,连那母鸡母鸭,都会下蛋,一天还下一个蛋呢,你跟它们比,还差的远呢!”
噗嗤!
大飞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片轰笑声。除了舒良娣气的小脸涨成猪肝色之外,所有人都笑了。连那小道士,脸颊隐约的也在抽抽。
“你!你!你敢把奴家跟鸡鸭比,你这是大逆不道,我怀的是太子的龙种,你这些话,分明是在诋毁皇家,”舒良娣急红眼了,也不顾身子,气的一跺脚,招呼身后的人,“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把他抓起来,交给殿下问罪!”
那些个侍丛四下看了看,上官芸儿没动,这里她最大,她不发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敢听从一个嫔妾的命令!
“你们居然敢不听我的,”舒良娣叫嚷了半天,除了她身边的婢女,几乎没人听她的差遣。她忽然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往婢女肩上一靠,“哎哟,我的肚子,被他气着了,好难受!”
丘管家拧巴着一双阴目,这时站了出来,“快去请大夫,小皇子不能出半点差池,还有你们几个,还不按着良娣说的,把那狂徒拿下!”
太子府的管家,在府中的地位仅次于上官芸儿,甚至连其他的妃嫔,也不敢跟丘总管对着来。
所以丘总管一发话,门外站着的侍卫动摇了。
几个人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接一个的,都要往大飞那边走过去。
上官芸儿还是不动声色,她身边的婢女又换了两个,但都不是心腹,只有一个老嬷嬷,也是她从娘家带来的。
此时,她朝身边瞄了一眼,那个老嬷嬷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别动。
大飞倒是不怕,因为这几个小喽啰,垒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
宁九九抱着手臂,站在众人前面,好整以暇的望着对面的那一帮子人,“稀奇真稀奇,太子府现在当家做主的,竟是个奴才,嗯,看来风向要变了,这位丘总管是吧?我很看好你,加油,说不定你能逆袭,当上主子也不一定哦!”
丘总管那双狭窄的眼睛,随着她噼里啪啦说不停歇,变的越来越难看。好似正在充气的气球,越吹越大,越大越停不下来,只要用针轻轻一戳,就会——砰!炸了。
“襄王妃这顶帽子扣下来,奴才可不敢领,奴才为主子办事,替主子说话,何罪之有,襄王妃莫要凭空捏造,污蔑小人!”
丘总管的话,都是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可见他有多恨。
上官芸儿的神情有了变化,有些诧异的看了宁九九一眼。
她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对方是替她说话,不过这话听着很顺眼,她喜欢。
“好一个替主子办事,连主意都能替主子拿,你这个奴才当的很威风,哎,何安呢?让他也多跟丘总管学学,越俎代庖这种事,肯定不是天生就会的,”宁九九迈下台阶,晃着步子,走到供桌前,摸这个,戳戳那个。
小道士不关心他们说什么,但是见她胡乱碰东西,他急了,“你别乱碰,这些都是施法用的,碰不得!”
宁九九摸一个,他收一个,等到宁九九摸完了,桌上的东西,他也收的差不多了。
丘总管在宁九九转过身去时,便毫不掩饰眼中的阴恶,“襄王妃如此抬举小人,小人受不得,冲撞皇嗣的罪名,王妃也担不得,既然王妃要护着下人,小人哪敢跟王妃为敌,但这作法一事,却要进行,王妃请让一让,容这位道长将法事做完才可!”
终于又听他们提到关于法事的话了,小道士提高了嗓门,呵斥道:“这条以前肯定死过人,现在时常有邪祟,还有这几颗梧桐树,瞧见没有,中间还杂夹着一棵上百的槐树,自古槐树易成精成妖,乃不详之树,贫道已知晓此处的邪祟,就在槐树底下,你们都让开!”
他说的跟真的一样,也不等有人阻止。端了一碗不知名的水,走到槐树跟前,将碗里的水泼向那槐树。
顿时,一股浓烟从槐树根部升腾而起。
这一幕,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舒良娣最激动,“看见没有,真的有脏东西,难怪奴家最近老睡不着觉,这种东西,早就该除了,太子妃若是不拦着,奴家也不用遭这几日的罪,唉,奴家身贱,倒是无碍,就怕影响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唉,怀了身子的女人,真累!”
宁九九简直要为她的做作表演,拍手鼓掌了。
唱作俱佳,她不演戏,真是太亏了。
上官芸儿毕竟是名门出身,如今被一个不知出身比她低多少的女人压一头,她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你之前只说身子不适,何时提过要请法师做法了?”
她身后的嬷嬷,皮笑肉不笑的哼道:“请良娣注意自己的身份,还有,奴婢要提醒良娣,按着皇家的规矩,妾室生的孩子,都要交由夫人抚养,舒良娣,你的孩子,也不例外!”
这一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震的舒良娣,摇摇欲坠。
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这时,扶着她的婢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什么。
舒良娣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宁九九的也很惊奇,这时陈妈走到她身边,给她解释了一番,她这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
原来南晋国确有此习俗,大夫人是一家之母,地位高,权利大,可以决定妾室的生死,也可以选择把妾室的孩子,收到自己身边,不让妾室抚养孩子。
但是大多数成亲后的大夫人,都有生育能力,自己能生,还都是亲生的,谁会想去操心妾室的孩子,所以在南晋,这样做的人不多。
不多不代表没有,若是大夫人想的话,这个规矩,随时都可以拎起来。
上官芸儿之所以一直没有考虑这一问题,关键一点是,她自己想生,别的女人生的小娃,她才没兴趣养,这是她的骄傲。
但是现在,她的骄傲已经被这个贱女人踩没了。
养就养吧,反正都是交由奶娘照料。
宁九九听完了陈妈的讲解,瞅着舒良娣笑道:“哟,你们又内斗了吗?舒良娣,先前本夫人还挺讨厌你,但是现在,本夫人同情你,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把娃儿生下来,可到最后,人家手一伸,就把孩子抱去了,养个十年八年,孩子长大了,压根不认得你是谁,只会认养她的那……”
“襄王妃,请你注意言词,皇嗣不可随便议论,”僵尸脸的嬷嬷,出声打断她。
宁九九用锐利的视线,扫向那个老家伙,阴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道:“本夫人最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
大飞急忙冲喜鹊甩脑袋,小声道:“去,快去!”
喜鹊第一反应,还不是太明白,直到第二反应,才恍然大悟,疾步跑了过去。
啪啪!
在那嬷嬷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甩了她两巴掌,“打断我家夫人说话,两巴掌算是轻的!”
这两巴掌,将那嬷嬷打懵了。她是上官芸儿身边的人,太子府里的下人,哪个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礼让三分。可今天,却被一个粗鄙的丫头打了,这……这……
别说她懵,就连上官芸儿也懵的很,一头雾水。
宁九九浅浅的笑道:“一个老奴才,以为自己做奴才做的时间久了,便可以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了,你有什么资格,今天若不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本夫人非掌烂你的嘴不可,还有你!”
她直指丘总管,“别总用那一副阴不阴,阳不阳的眼神看着我,再管不住你的眼睛,那便挖出来!”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而且她不笑的时候,眼神自然流露出的杀意跟危险,竟令人心生极度的恐惧,如同被一把铁剑架在脖子上,冰冷又残酷。
上官芸儿嘴巴张了张,“襄王妃这是做什么?本宫的奴才,即便要教训,那也是本宫的家事,何须襄王妃动手!”
她本不想插手,但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插手的话,岂不是显得她懦弱。
“太子妃心慈手软,想必不舍得惩戒下人,你不舍得,本夫人便代劳,替你教训,太子妃别忘了,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他们在你面前尚且如此,背着你,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知道的人,说你善良,不知道的,只以为你这个做主子,也是如此德行!”
上官芸儿这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不是完全的单纯,她有一点善良,有一点单纯,另外还掺杂着一点善妒,一点高傲,一点自视甚高。
很多事,她不屑于做,觉得跟她的身份不匹配。
但是她忘了,自古后宫争斗,争风吃醋,打压庶出,都是成了亲的女子,最常干,也是最爱干的事。
你不做,就会被别人欺到头上,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主妻又如何,没有子嗣,没有生下男娃,照样会被妾室压上一头。
宁九九话里有话,上官芸儿也不是纯苯之人。虽然她不喜欢宁九九,但也不可否认,这个女子,比她有手段,比她下手狠。
她微微侧头,看了眼舒良娣,以及另外几个在等着看热闹的女子。
最终,还是默不作声。
丘管事语气极重的说道:“襄王妃好手段,奴才配服!”他阴深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九九深知此人,一定是极为阴险,极为狡诈的。
今日已跟他结仇,得想办法将他除去才是,否则这个老东西,也是一个大大的后患。
“你的配服,本夫人不需要,小道士,你说这槐树里有妖邪,那你可看出,除了这棵槐树,还有哪个地方也有不干净的魂魄,又或者说,你们道家不是有云,人死了,鬼飞地府,不入地府的鬼便在这世间游荡,那么你看出,哪个地方藏有鬼魂了吗?”
她又将话头指向这个小道士,因为就在她痛骂丘总管时,这小道士,又准备要烧黄纸了。
☆、第161章生父现身
那么大一叠纸,真烧起来,这烟灰还不得飞的满天满院子都是。
陈妈也看见了,急忙上去阻止他,“嗳嗳,你这个不能烧,要烧你回家烧去,别在我们府门前烧,才扫过的地,别又被你弄脏了!”
小道士不服气的反驳,“我烧的这些,就是给那槐树的,超度那些围着它的亡灵,你们这里贫道没看见有别的邪祟,就只看见这一个了,非烧不可,不然等它修练成人形,那是要出来害人的!”
宁九九听了他的话,直摇头。感叹这家伙年纪不大,扯起蛋来,却是一套一套的。看来是老江湖了,刚才那些烟啊火啊的,肯定都是江湖戏法。
喜鹊看了半天,又蹭蹭的跑回去,端了满满一盆凉水,对着那小道士,连同烧黄纸的盆,浇了个透心凉。
“哇!好凉!好凉!”
多冷的天哪,被人突然淋这一身冷水,小道士当场嘴唇就紫了,冻紫的。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又是拍打头,又是拍打身子。
舒良娣又不干了,“你们怎么能这样,他是我请来的,是来驱邪的,你们不给我面子就罢了,万一我这肚子有闪失,你们陪的起吗?”
陈妈轻蔑了看了看她的肚子,“良娣往后少算计别人,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孩子肯定会健康,若是整日把府里弄的乌烟瘴气,娃儿能健康才怪!”
舒良娣原本就生气,再被陈妈这一说,更生气了,恨恨的跺脚,“不用你教,你算是什么东西,丘管家,大夫请来了没有,我这肚子难受的很,殿下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说着骂着,竟然嘤嘤的哭起来。
丘总管上前轻声细语的安慰她,“夫人息怒,莫要动怒,大夫已经来了,等殿下回来,老奴一定如实禀告。”
他指着站在大门里一个身着素衣长衫的男子,又命几个婢女将舒良娣扶回去。
等到舒良娣进了门里头,看不见她的身影时。
上官芸儿忽然站起来,“本宫也累了,你们自便吧!”
她领着身边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经过这一事,原本犹豫的心,又坚定了几分。她想,若是对面那个襄王妃,跟她处在同一位置,早把那去上吊了,又岂能容她嚣张跋扈,不把她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
关于这个事,上官芸儿只说对了一半。
宁九九若是处在她这个位置,做的可不止如此,她还会亲手将那个制造这一切的男人,绑到城门楼上,扒光了衣服,吊在那暴晒三天三夜。
当然了,这种男人,她又怎么会看的上。
前提不可能,后面自然也不可能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