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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0年,又是一个炎热的盛夏,秦孝文王一年服丧期满,按秦王室的规矩,明天就要正式登基即位了。可是,由于秦昭王在位五十多年,这位苦熬了多年的太子安国君,近日竟然也沉湎病榻难以起身。即位大典是不能不办的,孝文王也是不能不出席的。华阳王后急得团团转,她向素以足智多谋的吕不韦问计:“吕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臣有一策,可令大王按时出席庆典。”
“赶快说来。”
“将龙椅扎成座辇,将大王抬至大殿之上,大王在辇上接受群臣的朝拜,一切不全都顺理成章吗?”
“这个办法好,”华阳王后连声赞赏,“还是吕先生胸藏锦绣,腹有韬略,才高八斗啊!”
吕不韦离开王宫,径直前往太子府,他见到子楚太子,止不住喜上眉梢:“太子,您的时运到了。”
“先生此话何意?”
“适才,我奉命去王后处议事,见大王已是病入膏肓,而他还要勉强支撑参加即位大典,照这样折腾,只怕是去日无多了。”
“吕先生,大王病危,你反倒幸灾乐祸,真是岂有此理!”
“太子息怒,大王若不从病危到病重而致崩逝,那你这太子何时方能即位,难道也要像先王在位五十多年,等到你白了头再即位,你才高兴吗?”
“这,做子女者,总是希望父母长寿的。”
“太子,当年我在邯郸时对你的承诺就要实现了,也请太子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才对。”
“我,我对先生作何承诺,怎么记不起了。”
“那我就给您提个醒,太子言道,若能承继王位,这江山你我二人共有,此话乃太子亲口所说。”
“这,江山怎能平分。”子楚倒也爽快,“届时,我对你重加封赏就是。”
果然不出吕不韦所料,由于孝文王强撑病体参加即位庆典,病情愈发加重,第三天他就一命呜呼了。按惯例,子楚继王位,是为秦庄襄王。他倒是并未食言,即位第一天,即加封吕不韦为相国,还恐对不住吕不韦,又封了个十万户侯,也就是食邑十万户的文信侯。而且挑选最好的地域,把富有的洛阳一带作为吕不韦的封地。同时,在吕不韦的授意下,庄襄王封赵姬为王后,赵政更名父姓,是为嬴政,立为太子。至此,吕不韦当年的政治生意,已是获得了经商难以望其项背的巨大利益,距他实现自己的儿子成为秦王的终极目标,仅仅一步之遥。
庄襄王继位之后,几乎整日价泡在女人的温柔乡中。因为吕不韦的反对,他没有和花娘再续前缘。但其他女人,吕不韦就不加干预了,只要不是赵高推荐的,庄襄王都可以尽情地偎红倚翠。赵姬虽然貌美又善于卖俏,毕竟没有新人令庄襄王着迷。月上柳梢,和风徐来,王宫内一片静谧。吕不韦匆匆走进宫门,他心里直纳闷儿,王后赵姬降旨宣他进宫,道是有大事商议,实在猜不透是何要事。他抬头看看星月交辉的夜空,觉得入夜进宫与王后见面有些不便。到了赵姬的房门外,他不由得止步徘徊。
赵姬等不及已然到了门前:“吕大人,为何在宫门外却步,本宫要你来有大事商议呀。”
“王后,臣觉得天已定更,为臣进入您的寝宫多有不便。”吕不韦干脆提出,“如无急切大事,臣明日早饭后再来拜见王后。”
“大胆吕不韦,你不过一个相国,官再大也是秦王的官,难道我这个王后就宣召不动你了?”
“王后息怒,臣怎敢抗旨。”
“既如此,滚进来!”赵姬动怒了。
吕不韦没想到赵姬也会摆王后的架子,乖乖进入寝宫。他偷眼打量赵姬,看她是否还在发怒。怎料,他一抬头的工夫,赵姬已将他紧紧抱在了怀中。
吕不韦意欲挣脱:“王后,这如何使得,快松手。”
“吕不韦,你把我忘了。”
“王后,你这是冤枉人,为臣怎么会呢。”
“而今你不比当年,你贵为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是十万户候,家有食客三千,童仆万人,那女人还不是随意玩弄,可称是日日入洞房,夜夜睡新娘,还能想着我。”
“王后,臣可不是那样的人,臣的心里只有王后的花容月貌,任何人也休想占据您的位置。”吕不韦赶紧掉转话题,“王后紧急召臣进宫,究竟有何要事,还请示下。”
“还有何要事,”赵姬说来声音哽咽起来,“你看我这寝宫哪有大王的影踪。那个该死的子楚,他已一月有余不到我的房中。”
“王后,这不也清静吗?”
“胡说,放屁!我也没老,难道不需要男人的温存了?”
“王后,其实大王所作所为,正是你我求之不得。”
“我听不懂你的鬼话。”
“你以为臣在相府只是日夜寻欢,大错特错矣。”吕不韦有些得意地,“我每天都在密切留意大王的行踪。大王他夜夜作乐,身子几近淘空,如今是靠着春yao支撑,他已是强弩之末了。”
“怎么,你在大王身边有眼线?”
“舍得花钱,这还不简单。”
“你身为相国,为何不规劝大王节欲保重。”
“傻话,我二人早有约定,为了我们的儿子,子楚早日腾出王位才对。”
“这么说,我们的儿子有望了?”
“大王他纵欲无度,面色蜡黄,只怕挺不了多久了。”
“好,让我们庆贺一下,今夜你我二人共入罗帏。”
“这,万万使不得,大王一旦回来撞见,岂不要了我的命。”
“他都一月之久不到我这寝宫,时近二更,此刻早已拥着别的美人在床了,你尽管放心快活。”
吕不韦还在犹豫:“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没有万一,来吧。”赵姬拉着吕不韦走近床帐。
吕不韦想起旧情,便没再拒绝。赵姬久旷,吕不韦着意奉承,二人真个是如胶似漆,说不尽的缠绵。
正在这时,庄襄王兴冲冲跨进赵姬的寝宫,口中不停地呼叫:“孤王的爱后,可想死我了,快出来接驾!”
值事宫女急忙跑到卧室门前:“王后,大王到了,请您接驾。”
床上的吕不韦头部嗡的一声,顾不上穿裤子就跳下床,刚刚穿进一条腿,庄襄王已然进到卧房中。一见赵姬裸着上身惊慌失措地坐在床上,而吕不韦正手忙脚乱地穿衣服,一切全都明白了。他气得脸色煞白:“你,你们干得好事,赵姬,你辜负了孤王的一片心。今夜,孤王好不容易摆脱众多美女的纠缠,特意回来看你,想不到你竟和他行此苟且之事,真是气煞我也!”
“你还有脸说,自你继位就将我弃之一旁,害得我夜夜独眠,日日影单,我和吕相国原有旧情,此时复萌,皆因你的无情。”
“赵姬,你真是无耻至极。看我不教训教训你!”他扑过去举拳便打,赵姬一闪,庄襄王跌倒在床前,顿时口眼歪斜,说不出话来。
吕不韦和宫女并赵姬,忙三迭四将庄襄王架到床上。然后,吕不韦退出,赵姬召来宫医,服了几剂药也不见效。庄襄王本已身体极度虚弱,这一摔一病,便致不起,旬月之内,病势沉重,再过几日,就奔上了黄泉路。这位在赵国为质多年的异人公子,在位仅仅三年,便撒手而去。于是,在公元前47年,十三岁的太子嬴政即位,登上了秦王的宝座。赵姬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后,而吕不韦非但保留相国之位,赵太后还令小秦王嬴政拜吕不韦为仲父。由此整个秦国的军政大权,均系于吕不韦和赵太后之手。历经十三年的不懈努力,吕不韦终于实现了他当初的宏图大志,使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上了秦国的国王。然而事物从来都是两面双刃的,吕不韦的成功,焉知给他带来的都是福分,福兮祸所依,难道成功的背后,没有隐藏着祸事吗?
没有了庄襄王,赵太后孀居独处,日里还可消磨时光,一到夜间分外难熬。她正值虎狼之年,没有男人的日子实在难过。只要吕不韦一到她的住处,赵太后就不轻易放其再离去。而有些国事,吕不韦还必得同赵太后商议,想回避也办不到。而且他几日不来,赵太后就派宫女太监传懿旨,召吕不韦进宫。起初吕不韦还在应付,但赵太后反而是越饮水越加干渴,以至于发展到了一夜无吕不韦相伴也不能入睡的程度。
这一日的早晨,由于夜里二人两度缠绵过于劳累,天色大亮二人还在锦帐内相拥睡熟。而此时已到了嬴政早晨为母亲请安的时间。嬴政进入寝宫,执事太监急忙上前拦挡:“大王留步,太后尚未起床,容奴才通禀。”
嬴政想了想,有些不理解:“太后莫非染病不成?”
“未曾。”
“这都日上三竿了,为何还不起床,往昔可不是这个样子。”
“也许是劳累困乏,故而未醒。”
嬴政显出不耐烦:“你别在这儿只说不动啊,快去通禀呀。”
执事太监自然明白吕不韦留宿了,他哪敢闯进太后的寝室,就支支吾吾地:“奴才想,少时太后自会醒来,奴才最好不要惊扰太后的好梦。”
嬴政不觉起了疑心:“你这是搞啥名堂?”
太监不敢正视嬴政的眼神,躲躲闪闪:“奴才没有名堂。”
嬴政愈发感到其中大有文章,他径向太后的卧房走去:“待孤王亲自去唤醒母后便了。”执事太监上前阻拦:“大王,不可造次。”
“你闪开吧!”嬴政推开太监,大步进入了卧室中。
吕不韦已然听到了动静,急切从床上起身,但还未及下床,嬴政已进到室内。他甚觉难堪,不由得低下头去。
嬴政目睹面前的情景,虽说是十三岁的少年,但情窍已通,明白了一切。他手指吕不韦气咻咻地:“你,你,干的好事。”
赵太后面对儿子,依然摆出太后的威仪:“王儿,你是如何对仲父讲话,还不与我退出去。”
嬴政的嘴张合几下,面对生养自己的母亲,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可是他狠狠地瞪了吕不韦一眼,转身出房。也不理睬执事太监的追问,一口气出了赵太后寝宫。
他漫无目的地信步走进了花园,心中还在回忆着适才的情景。没想到母亲和吕不韦竟有这种关系,这简直是秦王室的奇耻大辱。难怪太后时常在他面前说吕不韦的好话,并让自己尊其为仲父。这该怎么办呢,但太后是生身母亲,怎好启齿责罚,也无甚办法,只能隐忍不发。
这时耳畔传来一阵悦耳的歌声,转移了嬴政的注意力,女孩子的声音圆润甜美,听着令人心神愉悦:和风吹来哟百花开,彩蝶翻飞呀蜜蜂来。
细雨初停啊挂虹彩,雀跃枝头哎喜开怀。
嬴政循声而去,垂柳掩映着一座八宝琉璃亭,内中一名少女正在忘情地展放歌喉。到了她的身后,嬴政少年的习性显露,此时抛弃了国王的身份,不觉在后面跺脚又复“嘿”了一声。
女孩吓得猛一激灵,转身怒斥:“何人大胆,这般无礼,真是缺少家教,都要吓死人了。”
“哼!”嬴政板起面孔,“你系何人,竟然教训孤王。”
那少女闻听此言,再注目细看,慌忙跪倒在地:“杏娟不知大王驾临,多有冲撞,乞请治罪。”
“杏娟,你是杏娟!”嬴政捧着她的脸端详起来,“怎么会是你,你变了,变得更好看了。”
“大王取笑奴家。”
“快快起来说话。”嬴政将杏娟拉起,“有三四年光景我们没见面了,你这一向藏身何处?”
“奴家自随大王来到秦国,就一直在太后宫院的一处小院安身,明明是大王将奴家忘到九霄云外,怎么反倒怪起奴家。”
“说得是,”嬴政不住点头,“自返国后,整日里忙着习学礼义典章,又赶上两位先王相继病逝,接着就是即位,还真一直不得清闲,这实在该怨孤王,让你受冷落了。”
“大王且莫自责,奴家可不敢承担。”杏娟心头掠过一丝欣慰,说明嬴政并未忘记她。
嬴政拉她在亭子的栏杆上坐下,认真仔细地盯着杏娟打量。看得杏娟难为情地扭转脸:“干吗这么不错眼珠地看。”
嬴政将她的脸扳转过来:“你好看嘛,孤王爱看嘛。”
杏娟再次扭过脸:“大王别这样。”
嬴政固执地又扳过她的脸,摆出了国王的威风:“你敢不听我的,我是国王,一国之主。”
杏娟挣了几下,没能挣脱。
“孤王,我,我。”嬴政猛地将杏娟拥抱起来,在她的脸上唇上额头上狂热地亲吻。直亲得咂咂有声,可见嬴政的动情。杏娟也不再推拒,任凭嬴政对她施以爱抚。此刻,嬴政眼前不时呈现吕不韦和母亲赵太后在床帏里的情景,他有了第一次和女人的亲昵。
赵太后的寝宫中,吕不韦已是惊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嬴政前脚离开,他后脚就走。
赵太后上前拉住他:“你个没良心的,怎么不打招呼就走。”
“我的太后,你没看大王的样子,只怕我的祸事到了。”
“什么大王,他是咱们的政儿。”
“政儿,”吕不韦摇摇头,“他可是人小心不小。”
“他心大又能怎样,还不是我们的儿子。”
“你我认他,他也认你,但未必认我。”吕不韦叹口气,“明明是自己儿子,却不能姓吕,而令他姓嬴。”
“这你怪谁,是你借助子楚的力量,让儿子登上秦王的宝座。如今你夙愿得偿,理应高兴,怎么反倒叹气?”
“我还高兴?但愿我躲过此劫,就是祖上烧高香了。”
“我的吕相国,你为何这般没骨气,他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你怎就如此心虚。他不认你,还敢不认我吗?我毕竟是他的亲妈。”
“看嬴政的架势,只怕日后他也不会听你的。”吕不韦说出自己的担心,“太后,今日已被撞见,以后我不可再与你来往。”
“怎么,你想甩我?”
“太后怎可这样理解,臣固然愿和太后琴瑟和鸣长相聚守,可是不能不顾及大王的脸面,不能不顾及太后的名声。因此,臣只能减少同太后的来往。”
“办不到!”赵太后斩钉截铁一口回绝,“吕不韦,你今后必须日日来,夜夜来,如果政儿责难,干脆将事情挑明,让他知道你不是仲父,而是他的亲爹。”
“太后,万万不可。大王是要脸面的,那只会增加他对我的仇恨。”吕不韦同赵太后也论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勉强应承虚以委蛇地答应继续保持来往,这才得以离开。
咸阳城的涵碧池是全城最大的洗浴场所,它按贵族和平民分为三六九等,吕不韦心情不好,没有回家,直接来到了这里。涵碧池的老板一见当朝相国来到,趋前跑后地张罗,引领吕不韦进入最高档的浴室。在穿堂过室中,两位浴客的对话引起了吕不韦的注意。
“哎,那个叫嫪毐的小子真是个彪形大汉,太棒了。”
“他那**出奇的大,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呢。”
“什么男人,他纯粹是头驴。”
吕不韦默默无语,到浴室中坐下,也不脱衣,对老板发话:“把那个叫嫪毐的给我叫过来。”少时,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跟老板进屋,只见他流里流气,长得倒还白净。他已听老板介绍了吕不韦的身份,跪地纳头便拜:“相爷呼唤小人,不知有何吩咐?”
吕不韦眯着双眼:“嫪毐,你家中还有何人?”
“小的两岁丧父,七岁丧母,自幼一人街头流浪,再无一个亲人。”
“看你怪可怜的,我欲收你到相府做个跟班,你意下如何?”
“小人那是一步登天了,对相爷感恩不尽,愿效犬马之劳,便肝脑涂地,亦心甘情愿。”
“我有食客万人,也不多你一个,那就跟我走吧。”吕不韦也不洗浴了,起身便走。
嫪毐心里纳闷儿,不知道为何吕不韦看中他。进入相府,但见重重朱门,连栋楼宇,把他都走蒙了,也记不清过了几进院子,吕不韦将他带进一个小客厅中:“你在这房中等候,我去去就来。”
嫪毐见吕不韦走了,自己在屋内发傻,越琢磨越是猜不透这位相爷为何相中他做跟班。正在瞎猜乱想,吕不韦回来了,而且跟进两个人。
吕不韦也不多说,对那二人发话:“将他的胡须拔掉。”
二人上前不由分说将嫪毐按住,其中一人便动手薅他的胡须。
嫪毐疼得直叫:“相爷,饶了小人吧,我并未对相爷不恭,却为何如此折磨小人?”
吕不韦一脸严肃:“做本相的食客,一切都得听本相的安排,包括必要时献出性命,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拔胡子的进程加快了,嫪毐下巴已是血迹斑斑。
“痛煞我也!”嫪毐强忍剧痛,两个人将他死死按住,想挣扎也办不到,直到胡须被拔净。
“相爷,干吗薅小人的胡子?”
“休要多问,本相自有道理。”吕不韦又发话说,“按本相的叮嘱,给他除阳净身。”
“什么?”嫪毐感到情况不妙,“是不是要劁我?相爷,千万手下留情,小人尚未成亲,还不知女人的滋味。”
“动手。”吕不韦下达命令。
嫪毐被那两人架起,送到里间的暗房中,绑在了条凳上。其中一人手拿一把杀猪尖刀,对他的同伴说:“兄弟,对不住了。”
……看着家人与食客血淋淋的样子,吕不韦绷着面孔威胁警告说:“本相已交代账房,准备好了两百金,你们每人一百,拿到手后远远离开咸阳,找个乡下地方过日子去吧,这笔钱足够你们吃喝一生不愁了。不过要记住,不许将这秘密透露出去,如敢走漏风声,那你们全家都别想活命。”
他二人没想到还能得到这么多钱财,叩头谢恩退下。
嫪毐从暗室出来,站在屋地上有些发蒙:“相爷,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小人越发糊涂了。”
“糊涂要比明白好,现在你已经是净过身的太监了,我要送你去赵太后宫中当差。”
“我是太监了,去赵太后宫中?”
“告诉你嫪毐,我要送你一份天大的富贵,这是你平生做梦也想不到的。不过,得势之后,可不能忘了我这个举荐人。”
“相爷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视相爷为亲生父母,立下牌位,逐日焚香祷告,祝相爷福寿绵长。”
吕不韦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只怕到时你就言不由衷了,不过本相也不怕你背信弃义,本相能够举荐你,也就能够除掉你。”
“相爷,小的绝非负义之辈。”
“好了,本相不再听你表白。”吕不韦站起身,“速去沐浴更衣,之后本相送你进宫。”
“遵命。”嫪毐至今也不明白,送他去赵太后宫中当太监,为何假净身。他带着满腹疑团,去木桶里洗澡去了。
一盏油灯忽明忽灭,狭小的房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花娘染病一年有余,昔日鲜花般的美人,如今已是枯萎的黄草。三岁的女儿花妹趴在她的身边,用那稚嫩的小手,不时拭去妈妈眼角的泪珠。花娘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向赵高交代后事:“赵公公,如今父母视我已如累赘,这个私生女儿他们也不会善待,我死后万望公公发慈悲之心,照看一下花妹,使她能够成人。”
赵高自从推介花娘去秦王宫未成,就觉得对花娘有负债之感。而花娘高攀不成又低门不就,耐不住春心荡漾,竟至与人私通,且又生下花妹,父母怎能不气,几近与其断绝关系。赵高获悉其病重,特地赶来看望。目睹花娘的惨状,他心中无限凄楚:“姑娘放心,我赵高向你表白,令尊令堂若狠心遗弃花妹,我必定将她抚养成人。”
花娘感激地点点头,她几乎没有了气力,再也说不出话来。但是她打着手势,很难看出它的含意。
赵高大概是出于争气,他向花娘表白:“你放心,这孩子虽小,但已显现出是个美人坯子,你没能成为秦王室的内眷,我发誓要将你的未竟之愿,在花妹的身上实现。”
花娘嘴角现出一丝苦笑,她双眼慢慢闭上,摸着女儿的手也垂落下来。
赵太后在室内大发无名火,吓得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人们战战兢兢低眉垂手。屋里的物品被她扬得遍地都是,被褥全丢到地上,用脚狠劲踩着还不解气,又端起铜盆将其中的冷水用力扬过去。
恰巧吕不韦一步迈进房来,那盆冷水兜头淋了他一身,浇得他简直像只落汤鸡。吕不韦用手抹把脸:“太后,你这是搞什么恶作剧,为臣可是受苦了。”
“你活该!”赵太后见到他气更大了,“没良心的,你算算,有多少时日不来我这里了?”
“臣实在是太忙了。”
“忙,忙着偎红倚翠吧。你早把我给忘了,该死的。”
“太后可是冤枉臣了,臣近日忙碌着给您找一个活宝来。”
“活宝,什么活宝?”
吕不韦对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嫪毐战战兢兢进房,站在吕不韦身边:“相爷。”
“还不跪倒拜见太后。”
嫪毐屈身跪倒,纳头便拜:“小人给太后叩头,愿太后千岁千千岁。”
“吕不韦,他是何人。”
“此人名唤嫪毐,是为臣给太后选的一位近侍太监。”
“我这宫中又不缺少太监,你这岂非画蛇添足。”
“太后,我举荐的这个太监与众不同。”吕不韦吩咐,“嫪毐,你抬起头来,让太后过目。”
嫪毐这才敢抬头,一见赵太后妩媚动人,虽称为太后,其实正在成熟之年,体态丰盈,面容艳丽,不愧为一国之母,真正是国色,他竟看得发呆。
赵太后这也才正眼打量面前的太监,见嫪毐二十出头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相貌堂堂,有些不经意地说:“这个嫪毐虽然仪表非俗,也不过是个好看的太监,难道让我每天看他不成。”
“太后,他不只好看,而且还管用。”
赵太后糊涂了:“吕不韦,你搞什么名堂?”
“太后,恕臣失礼,请附耳过来。”
“你有话就说嘛。”
“太后,明说未免不雅。”吕不韦凑过去,将嘴贴在赵太后耳部,嘁嘁喳喳说了一番。
眼见得赵太后的脸上泛起红潮,她似乎有些难为情:“你所说是真?”
“臣怎敢欺骗太后。”吕不韦有几分打趣地,“太后,明日晨时臣来讨教您的感受。”
“讨厌!”赵太后高兴地骂了一句。
这一夜,嫪毐可是如同游仙窟一般。他本是市井无赖,穷得连媳妇也讨不上,做梦也没想到竟和秦王的母亲同床共枕,而且还是个标致的美人。他拿出全身本事,极尽奉承之能事。赵太后正是风月情长的年岁,近年来由于庄襄王体弱多病,几乎无暇顾及她,可说是真正的旷妇,久渴的土地。即或时有与吕不韦的偷情,也总是心不落底难以尽兴。没想到嫪毐这般健壮,可说是金枪不倒,彻夜盘桓依然如初,赵太后畅快得欲仙欲死。直到天明时分,赵太后才罢战休兵,二人交颈缠股,相拥沉沉睡去。
日上三等时候,吕不韦来到赵太后的寝宫。见太后仍未起床,吕不韦不由得心中发烦。他闯入卧房,强忍着怒气撩起帐幔:“太阳都照屁股了,你们还在酣睡,真是不知羞耻!”
赵太后被惊醒,躺着未动:“吕相国,你太过分了,闯到床前教训人,须知我是太后。”
“太后,正因为你是太后,方须格外检点,臣费尽心机为你送来嫪毐,也当暗中接触,要防他人闲话。”
“我是太后,除了你谁敢论我的短长。”赵太后把嫪毐搂得更紧些。
吕不韦不敢对太后如何,他只得对嫪毐发威:“嫪毐,你须自重些,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早该起床。”
嫪毐还有些怯愕:“相爷,不是小人贪睡,是太后不令起身。”他试着要爬起来。
赵太后将他按住:“别听他的,本后不叫你起床,你就只管安睡,什么狗屁相爷,看他能奈你何。”
“太后,你,怎能这样。”吕不韦命令嫪毐,“快些滚起来,到另外房间去盥洗。”
“不用理他。”赵太后将嫪毐按定。
嫪毐有了仗势:“相爷,小人对不住了。”
吕不韦急得跳脚:“我的太后啊,听我良言相劝,要与嫪毐暗中来往,如此方能长久。像这样明目张胆,一旦传到大王耳中,不止为臣要受连累而获罪,就是嫪毐也难保活命。太后只图眼前快乐,也就失去了长久快乐。”
“你不要对我危言耸听,政儿还小,敢对他的亲娘怎样。”赵太后说来引发伤感,“你和子楚回到秦国,将我们母子丢在赵国不顾。你二人夜夜有美人相伴,而我整整九年孤衾独眠,青春全已虚度,而今我要补偿回来。”
“太后啊,我讲的道理你怎么就听不进。”吕不韦看着嫪毐蜷缩在赵太后的腋窝里偷偷发笑,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伸进手去,将嫪毐一把薅起来,“你还想在太后的卵翼下待多久?”
嫪毐竟赤条条给丢在地上,哭丧着脸对赵太后诉苦:“太后,这叫小人没法儿活了,太丢人现眼了。”
“吕不韦,你太放肆了,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太后!”多少年来,赵太后从未直呼其名,看来这次是真的动怒大发雷霆了,“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我不愿再见到你!”
“太后,你!”
赵太后不容吕不韦解释,依然是怒不可遏:“我不想再听你的话,给我快滚,滚!滚!”
吕不韦一见此刻已难挽回,他跺了跺脚,长叹一声:“这是我引狼入室,自作自受啊,说不定我的命就坏在这个嫪毐身上,大错特错矣。”
“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滚哪。”赵太后将嫪毐拉上床。
嫪毐得意地在赵太后脸腮狠狠地吻了一下,像是对吕不韦示威。
吕不韦无可奈何地退出了卧房,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