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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调尚宫的生日临近了。按照惯例,御膳房里的每位尚宫都要献上一种贵重的食物,最高尚宫决定准备一道杂拌拼盘。最高尚宫的病情日益恶化,现在就连站立都有困难了。医女説,这不是年老所致的关节炎,而是肾虚的缘故。所以问题相当严重,不是休息几天就能好的。宫女生病之后就要被驱逐出宫,如果年轻,则还有父母兄弟姐妹欢迎自己回家,但是对于在宫里度过大半辈子的年老宫女来説,所谓的家不过就是供自己安息的坟墓罢了。
而且对于最高尚宫来説,现在这段时期至关重要,她绝对不能退缩,不能把整个御膳房拱手交给与提调尚宫沆瀣一气的崔家。
正好长今也做不了什么吃力活儿,韩尚宫便嘱咐她一刻不离地协助最高尚宫。为了减轻最高尚宫的痛苦,长今毫不吝惜自己的身体。
提调尚宫生日宴会那天,尚宫住所大院的帐篷前面从一大早就排起了送礼的长队。
针房尚宫用最上等的绸缎做衣服,崔尚宫不仅有人参瘦肉,还送来了首饰盒,就连户曹判书也送来了松口蘑。上到吴兼护,下到大殿别监莫介,凡是想拉拢关系的人,无不带来丰厚的礼品。连生竟然问道,提调尚宫的生日,那些朝廷大臣为什么要送礼物呢。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天上飞过的乌鸦吧。”
这好象不仅仅是开玩笑,説完之后,最高尚宫的脸上泛起了苦涩的微笑。
问题是最高尚宫所献的杂烩拼盘,提调尚宫刚刚尝了一口,便厉声喝道。
“你现在就让我吃这个吗?”
刹那间,场内仿佛冷水掠地般寂静无声。最高尚宫却是理直气壮,她似乎早就预感到提调尚宫会鸡蛋里挑骨头。
从那天开始,提调尚宫和吴兼护,还有崔氏家族,以御膳房最高尚宫的料理手艺越来越差为借口,展开了他们凌厉的阴谋。
长今也多了个新的烦恼。全身麻痹的症状消除了,可是味觉却没有恢复。麻痹的舌头分辨不出白糖、食盐、醋和酱油的味道。酸、甜、苦、辣,所有的味道都分辨不出来。
最初还以为很快就会好的。尽管心里不怎么在意,当发现自己味觉没有恢复时,长今还是去找了医女施然。施然説,长今服用得太多,所以舌部的微细感觉麻痹了,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在此之前,她会每天都给长今针灸,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对此,长今深为感激。接受针灸期间,食物完全是凭本事做出来的,此外别无他法。
时间一长,长今开始着急了。御膳房内人失去味觉,无异于将军没了双腿。施然劝她再等几天看看,但长今实在等不下去了,心急如焚。
她决定再找政浩帮忙。一想到自己只在无助的时候才会去找政浩,长今心里也是无比内疚,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根本就不敢去找他。
政浩脸色阴沉,总是示人以笑的他今天竟是满腹忧虑的表情。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不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借医书,听説你治好了元子的病?”
“没想到事情那么容易就解决了。”
“而且我还听説你亲自做了试验?”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那样。哦,大人,我想再借一本医书。”
“什么书……”
“最好能把患者的症状和处方都写得详细点儿。”
政浩让长今等在外面,自己进去找书,説完就消失在校书阁里。声音不如以前响亮,回答也不太痛快。
几位内人从长今身边走过,眼睛直往这边瞟。长今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好,匆忙间发现了黄色的菊花。沿着校书阁后墙,几朵菊花正在悄悄地盛开。长今以为是山菊花,然而叶子后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绒毛,看来应该是脑香菊。历经冰霜仍不退缩,依旧顽强展现自我的风采,真是神奇。
“很可爱吧?”
不知不觉中,政浩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据説,战国时代的屈原每天早晨都要喝木莲花上的露水,傍晚要吃落地的菊花。”
“听説常吃菊花,能消除眩晕症,还能明目清心。”
“……徐内人是高高在上的御膳房内人,屈原是借菊花歌颂生活艰难而品质高贵的诗人,对于徐内人来説,菊花不过是一种料理的材料罢了。”
“……不敢当。”
“这是《伤寒论》和《金柜要略》。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内容,先拿这些看看吧,总共有好几本呢。”
“再次感谢您。”
长今没有勇气正视政浩失去笑容的眼睛,低着头转过身去。走出两三步的时候,她听见后面传来政浩的声音。
“不管多么重要的事,再也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做试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几乎让她流泪。长今头也没回,继续走路。
最高尚宫的病情日益恶化。有一天,提调尚宫煎了一服药并派服侍尚宫送过来。最高尚宫表面上千恩万谢地接受下来,待服侍尚宫离开后,她思考了很久。
第二天,最高尚宫穿衣服的时候花费了很长时间很多心思,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头发也比平时梳理得更用心。最高尚宫亲手做好早膳去了大殿,长番内侍、提调尚宫、崔尚宫、韩尚宫等人都在。
跟往常一样,御膳桌上并不丰盛。与样式相比,更重视食用方便;与色泽相比,更重视实用性。谦恭和养生是朝鲜王朝一贯的饮食哲学,即使大王的御膳,也仅摆到手臂够得着的范围之内。盘碟摆放的位置也完全考虑便利和营养,酱碟放在米饭前面,这样食用起来更方便,热食和新鲜食物也放在面前,便于最先吃到。营养价值高的食物放在视线和筷子容易到达的右侧;吃亦可,不吃亦可的食物总是放在左边。
望着眼前熟悉的情景,最高尚宫喉头哽咽了。崔尚宫坐在小圆盘前面,韩尚宫坐在杂烩前面,气味尚宫检查完了食物,大王正准备伸筷子。
突然,中宗发现了最高尚宫,顿时面露喜色。
“寡人让你经常来,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来啊?”
“殿下,对不起,现在奴婢年纪大了,身体懒惰,看来也该退休了。”
提调尚宫和崔尚宫慌张地交换了个眼色,仿佛是説看她想在大王面前耍什么花样。韩尚宫也停下了正在煮杂烩的手,不无担忧地抬头望着最高尚宫。
“身体不好吗?寡人给你找医官看看。”
“不,殿下,如果气力不够,那就很难做出可口的食物。请您斟酌。”
“寡人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再説你又不是卧床不起,就算为了寡人,再呆一段时间吧。十年来,寡人已经习惯了听丁尚宫説话,吃丁尚宫做的膳食。”
“可是殿下,这衰老之躯什么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奴婢也不敢説。上次最高尚宫的位子空出来之后,提调尚宫也很为难。”
“哦,是吗?”
“是的,殿下。奴婢斗胆恳求殿下一件事!”
“恳求?你説吧。”
“现在,御膳房里有两位出色的御膳尚宫。”
“是吗?都是谁呢?”
“一位是崔尚宫,来自专门培养最高尚宫的世家,从小就学会了超人的料理手艺。另一位就是韩尚宫。韩尚宫才华出众,擅长分辨食物的原味。奴婢退休之前,想让她们两个进行一场比赛,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比赛?”
中宗仿佛很感兴趣,眼睛里散发出光彩。三位尚宫同时露出惊讶的神色。
“通过比赛,可以督促大家努力提高手艺。而且在她们公平竞争之后,我干干净净地退下来,还可以留下一个好的传统,您説不是吗?”
“呵呵,这个倒挺有意思。是不是寡人只要借给你们一张嘴,选择有才华的人就可以了?”
“可是,殿下……”
提调尚宫刚想插话,长番内侍夸张地附和了一句,堵住了提调尚宫的嘴巴。
“果然是好办法,最好在选择其他大臣的时候也采用。”
“好,那就这样吧。即便如此,丁尚宫你也不要想着尽快举行比赛,以便早日离开寡人,知道吗?”
“是,殿下,我会鼓励她们做好充分准备,努力做到最好。”
“好,那就这样。我就等着看了。”
离开内殿以后,最高尚宫叫来韩尚宫袒陈了自己的想法。
“食物不能用于食物之外的任何目的。我必须纠正这一点然后再出宫,这是我临死前的唯一心愿。”
最高尚宫的声音开始颤抖了。韩尚宫感觉喉咙热乎乎的。从做事方面来説,她是自己的师傅;从感情上説,则是自己的母亲。这么重要的人,如今年迈生病不得不考虑退休了,当她临行前收拾自己漫长而艰难的一生,却把最后的心愿托付给了自己。
“我相信你能够完成我的心愿。但我不会因为相信你就对你枉开一面,要是那样,我们岂不是跟崔家也没有区别了吗?我不知道你以前和她们之间有过什么纠葛,我只希望你能凭借自己在料理方面的实力和诚恳,光明正大地赢得比赛的胜利。”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有点像遗言。
回到房间,韩尚宫叫来了长今。她把最高尚宫的意思转告给长今,并且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她接着説道,自从明伊走后,有一种挫败感从来没有离开过,这让她无比惭愧。恳切的告白之后,韩尚宫説出了心里话。
“我已经确定你为上馔内人。从现在起,我就要把绝技传授给你。”
长今大为惊讶,但是什么也没説。
“你怎么不回答我?”
“我没有这个能力!”
“没有能力?”
“是的。”
长今説得清清楚楚,韩尚宫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长今做事每每出人意料,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让人满意的,这次她肯定有着难言的苦衷。
“你可不是那种不喜欢做事或者害怕做事的孩子,有什么事吗?”
“我失去了味觉。自从吃了人参肉豆蔻全身麻痹之后,一直都是这样。提调尚宫嬷嬷生日宴会上的杂烩出自我手,我以为正好合适,结果弄成了那个样子。我已经让最高尚宫嬷嬷蒙受了巨大的耻辱。我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啊。”
“我们去找医女!”
“我已经找过了。她説麻痹会慢慢消除,让我等一段时间,还给我针灸治疗,但是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完成最高尚宫的心愿呢?”
“医女不是让你等吗?既然让你等,你就应该等下去,为什么首先想到不行呢?”
“我非常了解最高尚宫的心意,所以这次就更不能胜任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放弃了,这可不像你啊?如果你不帮助我,就再也没有人能帮我了。尽管你失去了味觉,却比那些拥有味觉的孩子更出色,这点我相信。再説了,味觉很快就会恢复的。”
“可是,如果一直恢复不了……”
“闭嘴!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会袖手旁观。我去跟最高尚宫请求出宫,你先回去吧。”
第二天早晨,长今被韩尚宫拉着出宫了。她们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过了集市又走出很远,进入一条阴暗的胡同,这才看见一家药房。
“你患有味觉障碍和味觉衰退症,患有味觉障碍的人会感觉白糖是咸的,或者感觉肉是甜的,你是这样的吗?”
大夫认真为长今把过了脉,问道。
“不是的。”
“味觉衰退症,顾名思义,也就是味觉衰退。要吃很多白糖才能隐约感到甜味,严重的话,甚至什么味道都感觉不出来。”
长今的症状就是这样。大夫説有两种情况能够导致失去味觉,其一是吃得过少,患传染病后健康状况较差;其二是中风或者错服药草、毒草等,控制味觉的血液受到了伤害。第二种情况很难治疗,要想恢复味觉,少则十年多则二十年,这都是不可预知的事。
告辞出来,韩尚宫仍不死心,坚持把所有的药房问过一圈,寻找医术更高的大夫。所有的人全都摇头叹息,当她们怀着最后的希望乘船寻访的那位大夫也摇头时,韩尚宫心里仅存的希望也破灭了。
坐在返回的船上,韩尚宫和长今都尽量避开对方的视线。她们彼此离得很远,一个坐在左边,一个坐在右边,眼睛紧紧盯住某处,其实什么也没看见。风摇晃着船,船掠过水波,缓缓前行。长今仍然把目光集中在水面,开口问道。
“所有的大夫众口一词,都説不知道要等十年还是二十年。”
“所以説嘛,也许明天就恢复了呢。”
“嬷嬷,您一定要赢!”
“没有你,我不可能赢!”
“您不能因为我而违背最高尚宫的心愿。”
“有你在,我才不会违背她的心愿啊。”
也许长今説的每句话都乘风飞走了,也许是韩尚宫误会了长今的意思,她始终固执己见。
“嬷嬷!不管怎么样,还是请您放弃我吧。”
“我説过了,我需要你!”
韩尚宫大声叫喊,身体随之剧烈抖动,甚至连船也摇晃起来。长今沉默,但她内心深处却有千言万语在奔涌,在澎湃。以丧失味觉的舌头对抗崔尚宫和今英,无异于拿着竹竿丈量天空,点起篝火辉映星辰。
下得船来,韩尚宫无声无息地走在前面。渔夫正在卸鱼柜,商人们讨价还价,码头上混乱不堪,强烈的鱼腥味扑鼻而来。
“你想蒙谁啊?抓回来一天的鱼你也敢往外拿?”
有个商人把拿在手里的鱼扔到一边,原来是位盲人。怔怔地看着这一幕,韩尚宫和长今都是闷闷不乐。在喧闹的码头上,只有这两个女人和一条落在地上的鱼,漫无兴致地睁着眼睛。
“给我挑两条新鲜的青鱼。”
“哟,韩尚宫嬷嬷,您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
仅仅听声音,商人就知道説话的人是韩尚宫。其实也难怪,只用手一摸,他便能敏锐地猜出鱼儿出水的时间了。
长今目不转睛,始终盯住活蹦乱跳的鱼。没有四肢的生命,只能以身体为支点蹦跳,什么也抓不住,既不能挣扎又不能逃跑,只能在原地跳跃,直到死亡的瞬间才能停下。长今忽然觉得失去味觉的自己其实就是一条离开水的鱼啊,想到这里,心中隐约为这条将死之鱼悲伤起来。
最高尚宫叫来了韩尚宫和崔尚宫,告诉她们每人可以选定一名上馔内人,协助她们在比赛期间的工作。崔尚宫不假思索就选择了今英,韩尚宫稍微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説出了“徐长今”三个字。
消息传开后,御膳房里每个人都津津乐道于比赛的话题。虽然御膳房从未有过一天的风平浪静,却也从来没有过如此激动人心的事件。比赛固然引人注目,然而刚刚举行完内人仪式的长今和今英成为上馔内人,这消息才是众人谈论的焦点所在。不知道为什么,令路和调方互相看不惯,一直都对对方恶语中伤。昌伊和连生也闹翻了。
听到消息之后,最惊讶的人要数长今了。她迅速地翻看从政浩处借来的书,不料一行也看不进去,翻来翻去最后扔到一边。长今控制不住心头的郁闷,独自跑进夜风里。夜风扑面而来,依然无法冷却她那颗冒火的心。
长今气喘吁吁地向上跑,一直跑到成为内人之前经常来这里采野菜的宫外后山。年纪幼小连数到一百都还困难的时候,韩尚宫便让她在百日之内采回百种野菜,采回野菜之后,或者煮熟,或者晾干,或炸或炒,有时直接生吃。她真想重新尝一尝那种溢满嘴巴的嫩绿野菜的苦涩味道,吐了又吐仍然挥之不去的野菜的腥味,如今她忍不住有些怀念了。
长今想逃跑。味觉的丧失意味着御膳房宫女的生涯结束了,同时意味着母亲的梦想和自己的梦想全部破灭。如果仅仅是这样,她似乎还可以挺过去。长今害怕在失去味觉的状态下参加比赛,会连韩尚宫和最高尚宫也一起失去。不,她害怕自己破坏了她们的信念和勇气。丧失迟早带来伤心,而伤心迟早会带来“相信”。
如果被赶出宫,可以到德九家里蒸酒糟酿酒,度过一生之中剩余的岁月,然后遇上一名男子,跟他共饮一杯井华水*(早晨挑的井水,用于表达心意或熬药——译者注),结下夫妻缘分。宫女被逐出宫,依然是大王的女人,但她可以像父母那样,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躲起来。失去味觉的宫女就像一只旧鞋,百无一用。不过,普通人家的女人就完全不同了,大酱汤之类的食物闭着眼睛也能煮好,而且男人需要的又岂止是做饭呢?
就这样度过一生也好,给自己的男人做饭和给大王料理御膳又有什么不同呢?如果生下孩子,仅仅培养孩子的乐趣就会让自己感觉人生短暂。母亲不也是这样吗?被逐出宫的时候,一种丧失感包围着她,哪里还敢奢望未来的幸福啊。尽管当时很小,但她仍然记得,母亲总是幸福地依偎在父亲身边……
如此看来,母女二人走的竟是同样的路。从小进宫,心怀大志,一心想要成为最高尚宫,不料最后被赶出宫,遇上内禁卫军官……遇上内禁卫军官……长今随手抓过一把青草,放在嘴里轻轻咀嚼。遇上内禁卫军官……她宁愿自己的脑子里空无一物,就像现在的舌头,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是贵族家的子弟。即使自己能够出宫过上普通女人的生活,也还是无法成为他的妻子。
把嚼碎在口中的草吐出来,长今悲不自禁,失声痛哭。她用力地吐啊吐啊,然而悲伤贴紧在心门压迫着气管,任你怎么用力也吐不掉了。
回到御膳房,长今抓起一把盐塞进嘴里,又吞下醋、酱油和香油,然后咀嚼五味子、益母草、青鳞鱼酱。嘴里依旧没有任何味觉,只有胸口爆炸似的疼痛。
长今开始烧热水。如果在笨重而迟钝的舌头上泼热水,説不定可以振作起来呢。匆匆倒了一瓢热水,也只是烫着了无辜的手,长今干脆把舌头伸进滚烫的热水锅中。
在御膳房外目睹这一切的韩尚宫跑进来拦住了长今,长今甩开韩尚宫的手,开始发泄心中的愤怒。
“您为什么总是让我感到如此巨大的压力?嬷嬷,请您放弃我吧,求求您放弃我吧!”
“如果你想撒娇,先把这身衣服脱掉。你如此懦弱,这身内人服对你还有什么用?”
“要是您觉得我可怜的话……”
“闭嘴!我不是为了一己私情而把事情搞砸的人!”
“我尝不出味道,味道……”
“你的味觉一定会恢复的!”
“可是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十年?还是二十年?”
“都説过会恢复了,你怎么还这样?再説了,你是制造味道的人,而不是品尝味道的人!”
“我根本就分辨不出味道,怎么可能做出可口的食物?”
“就算你的味觉永不恢复,你仍然拥有两种能力!第一是调味的手艺。有的人天生就有这种手艺,有的人是通过坚苦卓绝的努力调出好味道。你既有与生俱来的手艺,又肯付出艰苦的努力。”
“可是,如果尝不出味道来……”
“哪怕是一位年老体衰、味觉退化的老大妈,仍然能够做出儿子喜欢的大酱汤啊。”
“……”
“而且,你还有一种能力,是崔尚宫、今英和我都不具备的。这种能力比味觉更重要!”
长今停止了哭泣,怔怔地望着韩尚宫。世界上不可能有那样一种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甚至比味觉更重要的能力。
“就是你描绘美味的能力啊,长今,你好好想想吧!”
根本没必要去想,长今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都听不懂。
什么描绘美味的能力!
“你知道菘菜可以用做饺子皮,你知道矿泉水最适合做冷面汤,你知道木炭能够祛除酱油的杂味,你是通过品尝才知道的吗?不是。这都是超越经验的能力,只有具备描绘美味的能力的人,才可能做到这一切!”
“就算我有这样的能力,那也是我能尝出所有味道的时候啊,不是吗?”
“我説过不是的!难道你先尝过木炭的味道,再放进酱油里的吗?难道你以前吃过矿泉水和萝卜泡菜汤做成的冷面吗?”
“不是这样的,可是……”
“你不要多説了,从明天早晨开始训练,天一亮你就过来!”
韩尚宫严厉地下达命令,然后就离开了。声音冷冰冰的,就跟成为内人之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长今突然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弃的人,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后来,她的头脑也像舌头一样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天刚蒙蒙亮,长今去了太后殿的烧厨房。韩尚宫已经准备好了火炉、菜板,以及各种各样的调料。菜盘里的两只大虾看上去非常新鲜,韩尚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让长今做清蒸大虾。长今一再解释説自己从未做过这种食物,但终究无济于事。韩尚宫的目的就是让长今描绘出清蒸大虾的图画,然后再寻找与之相符合的材料。
长今磨磨蹭蹭地拿来竹笋,又找来黄瓜和牛腱放入菜盘。韩尚宫命令立刻开始,长今感觉困难重重。
韩尚宫像门神一样守住门口,长今想跑也跑不了。长今边哭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菜刀,在等待肉熟的时间里,她把黄瓜和竹笋切成小薄片,然后在黄瓜里稍微撒点盐腌上,虾放在蒸笼里蒸。所有的配料全部盛在一个深盘子,摆上大虾和肉片,撒上盐和胡椒粉。长今下意识地抓过一块经过初步调味的黄瓜放进嘴里,韩尚宫看在眼里,大声喊道。
“不要尝!以后绝对不能尝味道!”
“不尝味道怎么做食物?”
“你会因为品尝味道而把食物做得一塌糊涂,你想想手指尖的感觉。”
“可是……”
“长今啊,你要相信自己。如果你不能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我相信你,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
“如果真的不行,我也只能放弃你了。你以为到时候伤心的只有你自己吗?”
长今又拿起了菜刀,这次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稳定了头绪。长今把初步调过味的盘子推到一边,拉过一只小盘子,在里面放上松仁粉、盐、白胡椒、香油等。她好象觉得松仁酱有点硬,便舀了一勺水。韩尚宫眉头往上一挑。长今摇了摇头,毫不犹豫地把水倒掉,舀了一勺肉汤。不一会儿,她把肉汤也倒掉了,拿过盛虾皮的碗。碗里只有虾头和虾皮。长今把碗略微倾斜,倒出三四滴汤水。长今又用勺子舀出来,滴进松仁酱里,搅拌均匀,最后浇在刚刚调理过的材料上,又摆上虾头和虾尾做为装饰。表面看来,一盘无可挑剔的清蒸大虾已经做成了。
韩尚宫用筷子夹起一口尝了尝,“噗”地一声,便把筷子放下了。
“现在,你再做豆腐杂烩汤!”
长今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连问的勇气都没有了。绿豆、萝卜、香菇、芹菜、细葱等等,不管是什么,看见了就抓过来装进菜盘。豆腐上面撒盐去除水分后,沾上淀粉在油锅里煎。切成碎末的牛肉稍经浸渍,在煎过的豆腐上撒以薄薄的一层,上面再放一块豆腐,并用芹菜系好,外形就算出来了。蔬菜和肉搭配颜色后平铺于煎锅底部,放入豆腐,加汤熬煮。
长今很想尝尝味道,急得手指发痒。尽管这食物只是为了应付韩尚宫,但她还是疯狂地想知道味道如何。韩尚宫好象看透了长今的心思,一听见沸腾就立刻走上前走。打开盖子,韩尚宫舀了一勺汤,等汤稍微凉一些了便放到嘴边。韩尚宫的表情比旁边看着的长今更紧张。
一勺似乎不够,韩尚宫又舀了一勺。舌头刚碰到勺子,韩尚宫的眼睛里突然落下一颗粗大的泪珠。
“你看看,我説你能行吧?”
“难道,您……您的意思是……很好吃吗?”
“好吃,真的很好吃!”
“我不相信。”
“你的舌头失去了味觉,我的舌头可没有问题。从来没有做过的食物,你竟然能想到加虾汤,这让我怎么能放弃你呢。崔尚宫在做清蒸大虾的时候用肉汤,但我一直坚持用原汁虾汤。直到现在,崔尚宫还不知道呢。这就是殿下为什么喜欢吃我做的清蒸大虾的原因啊。”
“嬷嬷,这次可能是我运气好……”
“不要这样説!你竟然在两块煎过的豆腐之间夹上调过味的牛肉!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办法,我也想不出来。所以,我不是説过吗?你懂得描绘食物!”
韩尚宫哭哭又笑笑,疯了似的大喊大叫。直到此时,长今才感觉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见瞎眼的鱼商在挑鱼的时候竟然分毫不差,所以从中得到了信心。就像鱼商相信自己的手指一样,你只要相信你的手指就行了!”
如果真的可以相信,长今宁愿相信一百次、一千次。尽管她仍然无法确定,但她愿意相信那道目光,韩尚宫那充满信任的目光……除了这目光,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能让自己依靠了。
不久,又发生了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酱库里的酱变了味道。按照各种不同口味腌制的酱,包括大酱、黄酱、清酱、浓酱等,全像事先约好似的变了味。从今年腌制的新酱到几十年的陈酱,无一例外。
从“酱”和“将”谐音就能看出,当时的“酱”是百味之首。何况是在王宫,这不仅是一千多人最基本的饮食材料,更是预示国家吉凶的重要物品。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腌酱一定要选在良辰吉日。人们深信,只有在丙寅、丁卯日、诸吉神日、正月雨水日、立冬日、黄道日、三伏日腌酱,酱才不会生蛆。马日、雨水日也被人们认为是吉日。
既然酱被赋予了如此重要的意义,王宫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也就不奇怪了。御膳房、负责制酱材料的司道寺、司饔院,甚至议政府全都乱做一团。
为了商讨紧急对策,司道寺提调、长番内侍、提调尚宫、最高尚宫、酱库尚宫等人聚集在内侍府执务室里。司道寺提调大发雷霆,提调尚宫在他面前活像热锅上的蚂蚁。司道寺提调命令提调尚宫立即找出变味的原因,并迅速恢复原样。
只剩下几位尚宫了。提调尚宫把责任归咎于最高尚宫的无能,最高尚宫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尖声追问酱库尚宫。
“应该没淋过雨吧?”
“怎么会呢?”
“是不是没晒太阳?”
“绝对不会。嬷嬷您在酱库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您身边,您可比谁都了解我啊!我什么时候偷过懒?”
“那为什么惟独今年变味呢?”
酱库尚宫叹了口气,好象在説,“我也正为这个问题纳闷呢”。没有被雨淋过,也没有因为偷懒而错过了晒太阳的机会,好好的酱不可能一夜之间説变味就变味啊。宫里的酱库四周有围墙遮挡,门也上了锁,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里面放什么东西。
“你每天都忙着背后筹划大计,哪有时间管理御膳房的事?普通百姓家的酱变了味,腌酱的人都要受到责罚。我会把这事向太后娘娘禀告的,你的责任一定要追究!”
提调尚宫首先担心的好象不是酱的问题,她更急于责怪最高尚宫。不管提调尚宫怎么説,最高尚宫好象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只把解决问题当成首要课题,找出变味原因并且想出对策的人,就是第一轮比赛的胜者。
韩尚宫和长今先去制作酱块的青龙寺。每年都为酱库制作酱块的老僧摆着手説,我今年的精神比哪年都好,我感到很满足,你怎么突然説这种话。今年黄豆大丰收,不仅材料的质量好,而且通风和温度也都接近完美。不论是从他多年的勤恳,还是从他説话的态度来看,酱块肯定没有问题。
出了青龙寺,她们要去的第二个地方是瓷器村。从村口经过时,她们听到一位老人正在责骂一个年轻人。
“混蛋!时间不够就不要拿出来卖,你竟然把这种东西也搬出来?”
“爹,我错了,我心太急了……”
“混帐!赶快给我滚,混帐!”
老人举起眼前盛着水的方木碗朝儿子泼去。旁边看着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蜷起了身体,老人的儿子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尽管全身都溅上了釉料,他也没有擦拭的意思,只顾低垂着头,最后还是跪下了。
“爹!请原谅我这一次吧!”
“没必要,你赶紧滚蛋!赶快滚,混蛋!”
儿子苦苦哀求,老人仍然怒气未消,回家把门锁上了。韩尚宫表情尴尬地嗫嚅着,终于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你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你的父亲竟然这么责骂?”
“因为我没做好朝鲜釉药。”
“朝鲜釉药?”
“就是把松叶粉、豆荚皮和上好的药土混合,沉淀而成的釉料。把这种釉料涂到瓷器上,烧出来的缸就像人一样,也是有呼吸的。”
“那你犯了什么错误呢?”
“应该发酵沉淀两个月以上,我把发酵不到两个月的釉料拿出来用了。”
“哎呀!父亲的性格你应该最了解,怎么还要这样着急呢?”
“官衙催得紧,如果到期交不上,父亲会挨大棍的。”
“那你父亲还是因为你没等满两个月就责骂你?”
“是的。”
韩尚宫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不説就离开了。长今连忙追上韩尚宫。
“您不是説要看看缸有没有问题吗?”
“难道你还不明白?宁肯挨大棍,他也绝对不肯应付了事。这样的人做出来的缸怎么会有问题呢?”
听来的确有道理。
酱块和酱缸都没有发现问题,韩尚宫不禁加快了脚步。丝毫线索也没找到,夜幕已经慢慢降临了。
从瓷器村出来,又走了大半个时辰,一棵略显笨重的山神树挡在了面前。这是一棵树龄足足超过五百年的松树,人们围在树下祭拜。树下摆满了大小参差模样各异的缸,多得数也数不过来。好象在举行“酱祭”,村子里所有的缸都聚集到这里了。
气氛相当严肃,看来只能等到祭拜结束才能上前搭话了。活动时间很长,而且非常隆重。萧瑟的秋风中,孤傲的青松矗立在黑暗之中,比黑暗更加黑暗。面对造物的严酷考验,永不变节而勇气百倍的大概也只有松树了。
结束了祭拜活动,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地散去。韩尚宫快步上前,跟一位看着很厚道的妇女搭起讪来。
“我是从宫里来的,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把所有的酱缸都搬到这儿举行酱祭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个地方对酱最有好处。”
“全村只有这个地方最好吗?”
“韩参判家里也很好,但那是贵族人家,谁敢往那儿放酱缸啊。倒是有几个人往后院的栗谷家里放。”
“那你知道那儿为什么适合放酱缸吗?”
“不知道。我们这些人啊,只要酱的味道好就行了。总之,我们村子里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那边,还有那边,就只有这三处。”
又打听了几个人,回答如出一辙。他们只知道适合放酱缸的位置,却不知道理由,看来也不想知道。
“我们走!”
“您要亲自去吗?”
“这三个地方一定有共同点。如果找到这个共同点,説不定就能找出解决第一个课题的线索。”
“可是天黑了,看不清楚。”
“是啊,看不清。”
在这偏僻的村庄里,韩尚宫已经忘了天黑这码事了,她重重地吁了口气。无奈之下,当天夜里她们只好住宿在附近的旅馆,天一亮就跑去韩参判家。站在远处,还是看不出他们家的酱缸台有什么特别之处。酱缸台后面有三棵红通通的红松,下面是一排大大小小的酱缸。
栗谷家的酱缸只是种类更多而已,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酱缸台与灌木丛相连,灌木丛后面就是山脚,那里有很多栗子树,栗谷的名称可能就是这么得来的。
这时候,通往酱缸台的门正好开了,一个女人拿着碟子出来。韩尚宫顾不得失礼了,提高嗓音冲着围墙对面説道。
“听説您家的酱味道特别好吃,所以特地前来拜访。可以让我尝一尝吗?”
“请吧。”
女人的面容美丽而文静,説起话来嗓门有点粗,她舀起满满一勺酱递出墙外。韩尚宫用手指蘸了一下放进嘴里,表情顿时大变。
“味道很像以前酱库里的酱。”
“这么説,它们之间肯定有共同点。”
长今尝不到酱的味道,焦急地直咂嘴。她们又回到山神树下,发现酱缸盖子上放着几个碟子,不知道是没来得及收拾,还是故意放在那儿的。韩尚宫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几乎和栗谷家的一样。
尝不出味道的长今,心急如火,百无聊赖中便把头向后仰去,想要深深地吸一口气。密匝匝的树梢和深邃的天空映入眼帘,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被古木的悲凉气氛所感染,长今竟有些头晕起来。长今突然醒悟过来,村庄里的树木数量其多,而且大都枝繁叶茂。韩参判家的红松和栗谷家的栗子树,尤其粗壮而繁茂。
“树……树……”
“你説什么?”
“树?”
“你到底嘟哝什么呀?”
“嬷嬷!我们赶快回宫!”
韩尚宫困惑地抬起眼睛。长今沉默无语,走在前面。韩尚宫也二话不説便迈开了大步。她不是一个描绘美味的孩子吗?既然如此兴高采烈地走在前面,她的脑子里肯定是在描绘着某个图景。
崔尚宫和今英前一天就回宫了。她们禀告提调尚宫説,盐已经检查过了,用料都是最好的。供应王宫食盐的是崔判述,问题并非没有,但是很久之前就使用同样的盐,酱的变味应该不是盐的问题。
尽管没有找出酱变味的原因,崔尚宫却带回了宫中未曾腌制过的奇妙大酱,为此兴奋不已。她就以带回宫来的大酱做成大酱汤,为大王做早膳。恰好吴兼护也来到了大殿。
“四山频繁发生山火,濬川沙请求增援消防兵,预防首都火灾。”
濬川沙是管理首都河川和山林的官厅,四山是指汉阳周围的四座山,即北部的百岳山、南部的木觅山、东部的骆山、西部的仁旺山。
大王正要喝杂烩汤,听到这里便放下了汤勺。
“什么?四山火灾频繁?”
“可能是因为天气连日干燥。”
善于察言观色的提调尚宫插嘴説道。
“酱库的酱都变了味,所以总有不祥之事发生。”
“这么説是因为酱才发生火灾?”
“百姓中间不是有这样的风俗吗?所以崔尚宫特地带回了好酱,请大王品尝。”
原来,他们的最终目的就为説出这句话。吴兼护也在一旁帮腔,最高尚宫无言地目睹他们施展自己的诡计。
“是啊,味道很好。”
大王放下筷子,随口説道。听完这话,提调尚宫、崔尚宫、吴兼护不约而同地露出喜悦的神色。
“不过,不如原来的味道好。”
三个人顿时沮丧起来。
长今一回来就把王宫翻了个底朝天。不久之后,大概是找到了要找的东西,长今面露喜色朝韩尚宫跑来。韩尚宫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拿起碟子和勺子跟在长今身后。那里的酱果然还是原来的味道。
“嬷嬷,您赶快炖大酱汤给殿下吧。”
“你説什么?应该由你来炖!”
原本因喜悦而手舞足蹈的长今听韩尚宫这么説,立刻就没了精神。
“嬷嬷!这可是为殿下做的大酱汤啊?”
“所以就更应该由你来做了!”
“可是,我现在还……”
“闭嘴!你是我的上馔内人。拌蔬菜和炖汤之类的事应该由上馔内人来做!炖大酱汤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
“在第一轮比赛中获胜,难道不重要吗?”
“直到现在你仍然没有信心吗?”
“……不是的,我来做。”
当长今把煮好的大酱汤送往大殿时,提调尚宫和所有御膳房尚宫全都聚集在那里。大王轮流享用蟹壳丸子汤、清蒸鱼鳔、萝卜炒牛肉、炸海带扣,对于大酱汤看都不看,汤匙一直放在鲷鱼粉条那边。崔尚宫的大酱汤是早晨做的,现在再吃应该不算勉强。最高尚宫和韩尚宫都没有劝大王,而是耐心等候。不知道大王是否感觉到了她们焦急而恳切的等待,最后终于舀了一勺浓浓的大酱汤。尚宫们的视线一齐聚集到大王的嘴唇上。
“提调尚宫你过虑了,这味道不还是原来的味道吗?看来并非所有的酱都变了味嘛。”
大王无意中説了一句。然而就是这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决出了第一轮比赛的胜利者,同时也对失去味觉的长今给予了高度的评价。此时,丁尚宫开口説道。
“殿下,其实并非如此,是韩尚宫千心万苦找出了酱变味的原因。”
“哦,是吗?説来听听。”
大王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从餐桌旁边退开,听完最高尚宫的解释,又把吴兼护和御医叫了进来。
“这么説来,酱库里的酱之所以变味,都是因为酱库旁边的树木被砍伐了?司饔院提调听见了吗?”
“是,殿下,有人説树叶总往酱缸里落,所以今年年初就把所有树木都砍掉了。”
“花粉还能增加酱的美味啊……怎么样?寡人想听听御医的意见。”
“小人对饮食方面的知识不太了解,不过我知道花粉是一种有效的酶。中国的医书上説,花粉具有杀虫和消毒等作用,是重要的医用药材。”
“是吗,那应该告知老百姓才对啊。既能让味道甜美,又有利于健康,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吗?”
“小人明白。”
“到底还是丁尚宫的饮食故事启发了寡人。你是説韩尚宫吗?”
大王点到了韩尚宫。韩尚宫突然间被大王点名,惊慌不已。
“是,殿下。”
“你很了不起!”
真是彻底的胜利。出了大殿,大家聚集在司饔院提调的执务室里,最高尚宫又趁机指出一条。
“御膳房领的盐跟其他烧厨房的盐质量不一样。”
顿时,吴兼护和崔尚宫紧张地望着最高尚宫。
“是吗?”
“饼果房和生果房也是为殿下和宗室料理饮食的地方……”
“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吴兼护打断了最高尚宫的话,最高尚宫依旧是不依不饶。
“所以,尚酝令监,希望您能允许我临时负责验收分配给烧厨房的物品。”
“你的身体不太好,事情这么多能行吗?”
“酱库的事情已经让我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哪怕事情再琐碎我也不敢草率了。”
“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
长番内侍痛快应允了,提调尚宫开口想提反对意见,不料吴兼护这边却递来了眼色,示意提调尚宫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长番内侍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而且种种迹象表明,现时机尚未成熟。
崔尚宫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