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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司彻满脸铁青地从会议室走出来,其他各个部门经理也一个个脸色灰败地走出会议室。
这场会议的结果让这些高阶主管们都察觉到严重的警讯了。
麦司彻思索着御皇集团接二连三所发生的失窃案,没注意到身后有人叫唤。
“司彻!”那在人他肩上重重一拍。
他转头,发现叫他的人是总裁特别助理饶光杰。
“不好意思,我刚好在想事情。”他歉然一笑。
“不用不好意思,我最近也是跟你一样,脑袋都快炸了。”
饶光杰抱着一叠资料,一路跟在麦司彻身旁。
“我们控告富宝集团的案子怎么样了?”
他知道这件案子后续是饶光杰在追踪处理,好随时把结果向总裁报告。
“地方法院检察署已经在调查了,不近因为我们提不出有力的证据,所以法院迟迟没有开出搜索令。”饶光杰无奈地地撇了撇嘴。
“案子拖这么久,真有什么证据也早就被湮灭了,我看这场官司有得拖了。”麦司彻走回办公室,倒了一杯咖啡给自己,回头问饶光杰。“你要来一杯吗?”
“好,大杯一点,我的头快痛死了。”
饶光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资料夹往桌上一丢,明显的熊猫眼看得出来他累得都快崩溃了。
“离职员工不是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吗?最新结果如何啊?”
麦司彻挑了一个马克杯,倒满咖啡放到他面前。
“就只有那个叫刘雅琴的新进女员工有问题而已,她有所的个人资料,从身份证、驾照、学历全部都是伪造的,全台湾有多少个刘雅琴,可是警方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资料符合的,现在警方只有从监视录影带的现画面去调查,不过我看也不大,因为那女员工有变装嫌疑,不容易看出原本的面貌。”
饶光杰大叹一口气,打开资料夹翻找了一下,然后怞出一张照片递给麦司。
“她就是刘雅琴?”
麦司彻看着从监视录影画面截取下来的影像,那是一个看起来又土、又平凡的女孩子,圆润丰满的身材穿着从哀告市买来的廉价卡通T恤和件仔裤,顶着一头看似烫坏的毛躁长发,厚重的刘海把她的脸遮去三分之一,再加上戴着粗框眼镜,根本不容易看清楚她本来的面目。
“这是她的应征资料,应征的是行政总务助理,这份资料一调出来,人事部门马上被电翻了。”饶光杰把另一份资料怞出来给他看。
麦司彻看一眼资料上的照片,再拿出监视录影画面截取下来的影像相互比对,感觉不像同一个人。
“两个哪一个才是刘雅琴?”
人事资料上那照片里的人很瘦,很清秀,和监视录影画面上那个微胖的女子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好问题啊!事实上,这两个根本都不是刘雅琴。”饶光杰双手交抱,缓缓地摇头。“人事室主任当初在面试昔,记得刘雅琴是个有点微胖,但气质很不错的女孩子,拿着国立大学的文凭,所以很快就被录取了。当时人事资料上的照片也是她本人没错,可是资料归档以后,现在再拿出来看,才发现居然换了一张照片,也换了一个人,现在照片上的女孩子并不是他当初面试匠那一个。”
“电脑里的人事档案呢?也被改动了吗?”麦司彻慢慢啜饮咖啡。
“没错。”饶光杰点点头。“面试她进公司的人事主任在看见监视录影画面上的刘雅琴时,很疑惑地说,刘雅琴面试时穿着名牌套装、气质脱俗,为什么进公司以后衣着打扮的品味变得那么差。”
“用意很明显啊,不想让人看清楚真面目,非常小心谨慎,所以把我们都给整倒了。”麦司彻专心注视着那张录影两面上的女子,心生疑惑。“这个刘雅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你的办公室在十九楼,她在五楼上班,不可能有交集的吧?搞不好是搭电梯时曾经擦身而过。”饶光杰耸耸肩说。
“或许吧。”
但是如果让他看到公司员工以这种品味庸俗的打扮上班,对她印象应该会更深刻才对,可是为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而已?
“要查出这个人简直是大海捞针,只能怪我们公司警觉心太不够了。”饶光杰摊了摊手。
“我们公司的警觉心的确太差。”麦司彻认真地思忖着。“光杰,刚才和各部门经理的会议给我们一个很严重的警讯,大家都发现事情很不对劲了。”
“你发现什么了吗?”饶光杰坐正了身子。
“刚刚财务部门李经理在会议中提到,他怀疑我们内部的财务资料已经外流,否则在谈国际订单时,辛氏集团不会第一笔报价都很巧合地比我们低一点点,从中抢走了我们不少大订单。”
他不想怀疑辛氏集团做了什么手脚,但事实由不得他不起疑心。
“没错,这件事很奇怪,我们才刚跟德国厂密谈一笔订单生意,辛氏集团竟然也从中介入,跟我们竞争起来,这种巧合也未免太离奇了。”
麦司彻望向窗外,黑眸冷睇着远方,神色渐渐凝重。
“我怀疑潜入集团内部的商业间谍不只有那一个,光杰,我们的资讯控管要更严格,从现在开始,封锁所有海内外的网际网路系统,机密文件的保护措施要不断更新,所有被其他企业挖角的员工也都要重新调查。”
“说到挖角,最近有不少高阶干部跳槽到辛氏集团,这些机密文件该不会是他们偷偷带走的吧?”
“绝对有可能。”麦司彻慢慢放下咖啡杯,眉头微拧。“看来有人处心积虑要搞垮我们,而且动作不小。”
“是辛氏集团?”被点名最多次的名字。
“这是我们目前首要调查清楚的,总要先清楚敌人是谁,才知道如何防守进攻。现在敌人已经深入我们内部,我们只能按兵不动,防守等待。”
麦司彻虽然没有直接点名辛氏集团,但是辛氏集团动作频频,可能性不低。
再者,辛董事长也已经好几次派他的儿子,也就是他的好友辛郁想办法把他挖到辛氏集团去,但是不管动用人情压力或是金钱诱惑,他都始终留在御皇集团效命,没有动摇过。
或许是他自小受军人教育长大,所以骨子里流着忠诚的血液,就算集团被攻陷,只要还有一兵一卒,他就会死守战场,不撤离。
亚荔搭着计程车来到麦司彻给她的地址,本来两人约好晚上一起来看房子的,但是麦司彻突然要她白天先来看一看,如果喜欢,他就决定买下来。
明知道这间房子就算麦司彻买下来了,她也不可能真的搬进来住,但是为了让麦司彻安心,她还是亲自来这里一趟。
走进这幢市中心的华厦,管理处主任立刻带她上楼参观,她猜想大概是麦司彻事先交代过吧,所以对她十分殷勤客气。
“谬小姐,我们这幢豪宅盖在市中心的巷子里,旁边有个公园,位置很隐密,环境很清幽,我们这里就住了不少名人,名人都很重视**的,所以我们这里门户森严,不用担心住在这里会受到不必要的蚤扰。”
管理处主任领着她搭电梯上二十二楼,一边介绍。
亚荔很喜欢大楼前卫又素雅的设计感,而每层楼都只有一户的设计更加吸引她。
一走进大门,就看见日光从大片采光窗照射进来,明亮得好像置身在玻璃屋内,她惊讶地呆站着,终于明白为什么麦司彻一定要她白天先来一趟了。
“谬小姐,这里视野很好,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大半个台北市喔!”管理处主任热心地介绍着。
亚荔对窗外高楼林立的景观没有太大兴趣,但是她喜欢从窗户望出去就能看得见的湛蓝晴空。
绕过客厅,她蓦然怔住。
好大好大的厨房。
有着杂志上才看过的顶级厨具,宽敞得可以拿着锅具一边做菜,一边跳舞。
一种被爱的幸福感,让她有一股想哭的感觉。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麦司彻的来电!
“我已经在这里了。”
她接听电话,嗓音立刻变得柔软甜蜜,嘴角漾开幸福甜笑藏也藏不住。
“喜欢吗?”
低沉而浑厚的轻笑震动着她的耳膜。
“很喜欢。”她酸涩地一笑。
可惜再怎么喜欢,也不会属于她。
管理处主任很识趣地朝她挥挥手,笑说:“谬小姐,你慢慢看,我不打扰你,要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就好了。”
亚荔微笑点点头,听见麦司彻在电话那头低声对她说——
“今天公司有很多会议要开,所以分不开身陪你去看房子,你如果喜欢就告诉我,我会立刻把这间房子订下来。”
“这间房子很好,真的很好,有很棒的阳光,很明亮,还有很大的厨房,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
她没有办法再找出更好的形容词来告诉他,她有多喜欢这间房子。
“司彻,谢谢你。”
她有些哽咽,水雾模糊了视线。
“找一间房子是很容易的事,能不能填满这间房子才日子困难的,我等你一起来填满它。”他已经把他的心意明明白白地摊在她的面前。
“一起……”她喃喃地重复他的话。
他却以为那是她的允诺了。
“今天下班后,我去接你回家吃饭。我已经很我爸提过你了,他很想见你。”
她一时之间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推拒,对“谬亚荔”来说,有什么事会比跟麦司彻的父亲吃饭重要呢?
“我……没有衣服……”她已经找不到借口了。
“这很简单,我叫我妹帮你准备,她刚好是服装设计师。”他不给她任何犹豫的机会。
亚荔咽下苦涩的情绪,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但是异常的沉默已经引来麦司彻的困惑不解了。
“亚荔,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不说话了?”她开始猜测着她的心情和想法。
“我知道你会觉得现在就见我的家人太快了一点,其实跟我爸见面不用太紧张,你有我在你的身边啊!我并没有想要控制你的意思,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我并不是那么**独裁的男人。”
“司彻,能被你爱上的女人真的很幸福。”
她眨了眨眼,忍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是在告诉我,这是你现在的感觉吗?”他轻笑起来。“你的感受对我来说是极大的赞美。”
“这不是赞美,这是感激。”他看不见她眼角止不住滴落的泪。
“感情是相互的付出,不需要感激。”他低柔地说。
亚荔无意识地摇头。他永远无法了解,他给了她多少她从不曾拥有过的情感,她从来有体会过,原来被一个人爱着可以像呼吸一样自然。
有一天当她很老很老了,不再记得任何一件事时,只要还能抓得住与他在一起的片段画面,就已是人生最宝贵的回忆了。
“看来,带你回我家真的给你带来很大的压力。”麦司彻无奈地笑叹。“好吧,那今天我自己回家,等你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再带你见我的家人。”
“司彻,谢谢你。”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反正,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
他很放心,相信她跑不掉。
“我答应你,下一次有机会一定会去。”
她温柔地应允,藏住声音里那一丝绝望。
“好,我还有会议要开,先挂电话了,你自己小心安全。”
“好。”
挂断电话后,她无力地垂下双手,失神凝望着窗外那一片蓝天。
“谬亚荔”的天好蓝,而“别亚荔”的天好灰。
握在掌心的手机又震动响起,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谬叔。
一种从美梦中惊醒的心悸感蓦然升起。她深深吸一口气,平抚迷乱的心绪,飞快擦干眼角的泪痕。
“喂,谬叔。”
“你那边顺利吗?怎么一直都没有你的消息。”电话那头的语气带着些许怀疑和质问。
“我还没成功盗取任何机密文件,所以没有向谬叔报告,不过他没有对我起疑,目前进行得还算顺利。”
她极力保持冷静,但声音中仍有些许紧张不安。
“据说他几乎每天都跟你在一起,而且隔天早上才会离开你的住处,显然已经很迷恋你了。”
用据说起头,但其实说的是肯定句。
“是,他天天都跟我在一起。”
对于自己的行踪她只能清楚交代,因为有人在暗中监视她,隐瞒是愚蠢的行为。
“已经发展到**关系了吗?”
没有感情的平淡问话,因为组织里的女性成员以色诱目标来达到目的一直是很常见的。
“是。”
她坦承,没有多做解释。
色诱虽然是最常见也最容易的招数,但是对别亚荔而言,扮演穿着廉价卡通T恤和牛仔裤,戴着有厚厚刘海的假发和粗框眼镜的刘雅琴,其实比色诱一个男人更有成就感。
“既然已经发生关系,你应该有非常多的机会可以窃取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为什么反而什么成果都没有?”指责的声音冰冷犀利。
“我还没有机会接近他的工作范围,而且钓上他才半个月,现在就打探他的公司和工作不是很容易打草惊蛇吗?”她淡淡地解释。
“你没有窃听他的手机吗?他去见你的时候不带笔电的吗?你多少可以偷点东西而不被他发现。”
亚荔闭眸凝神,警戒十足地应对着。
“他对我并不是那么信任,而且我觉得他对我有戒心,我不想太躁之过急。”
行踪她瞒不了谬叔,但信不信任这种问题,她相信至少骗得过他。
“不想躁之过急?”电话那边冷冷地重复这句话,“据我所知,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性格,你对男女关系冷感,只要触碰到这部分,就想要速战速决,但是在这件任务上,你竟然愿意慢慢来?”
亚荔被谬叔的弦外之音慑住,哑口无言。
“因为……我很害怕会一不小心被他发现我就是那个偷走饭店设计图的人,所以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她调整呼吸,保持清醒。
谬叔很懂得揣摩人性和心理,一个声音、一个眼神不对,就会被他看穿。
“你伪装的刘雅琴已经被警方认定调查,御皇集团也已经警觉到了,他们现在全面封锁所有海内外的网际网路系统,而且所有的机密文件也都用了更新的加密技术,更加难以偷取。你现在靠目标那么近,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不能等到他对你起疑,否则就会功亏一篑,你要把握时间。”
把握时间?没有时间了,亚荔僵住。
这场戏要落幕了吗?
谬叔说的每一句话,她都非常不喜欢听。
她茫然望着远方,觉得阳光好刺眼。
“我觉得他已经对我起疑了,谬叔,我这里可能必须撤守。”
真的没时间了,美梦就要醒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问道:“你已经如此接近目标,真要轻易放弃?”
“我不想冒着被逮住的风险,及早脱身也好。”
她在房子内慢慢地走一圈,一步一步留下她的足迹,把眼前的一景一物、和麦司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全部收进心中的音乐盒里。
“你喜欢上他了?”
谬叔的话震住了她,也把她游离的思绪拉回来。
“我……我不是……”她突然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组织成员喜欢上目标也不是头一回发生的事,不论只是欲盖弥彰,但只要懂得清醒,一时的意乱情迷是可以被原谅的。”
谬叔的语气平静冷淡,好像这并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事。
“我害怕陷入太深,所以才打算怞身。”
既然已经被看穿,她也没有不论的必要了,解释再多也只是愈描愈黑。
“如果你完成这件任务,就有可能拿到几百万的酬金,一旦怞身就什么都没有了。御皇集团的饭店设计图你都有办法弄到手,现在要从麦司彻那里拿到更多机密文件,对你来说更不是难事了。御皇集团现在正焦头烂额,你应该很容易得手。”谬叔还在电话那边谆谆劝诱她。“就算喜欢上目标也无所谓,反正都一样是不会有结果的,既然不会有结果,不如就把任务好好完成,至少在金钱上你还有收获。你现在好不容易贴近他了,轻易放弃即将到手的几百万不是太可惜吗……”
亚荔把手机悄悄放下,不想听谬叔说那些。
几百万飞了,她并没有感觉到心痛,反而想到以后再也无法被麦司彻抱在不敢当里时,才感到心痛得四分五裂。
这间房子真的很棒,可惜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家该有的气息。
她想起麦司彻在电话里说的话——
找一间房子是很容易的事,能不能填满这间房子才是最困难的,我等你一起来填满它。
她的泪瞬时盈满眼眶,一滴、两滴,停也停不住。
“别亚荔!”
手机那端传来谬叔的怒喊声。
“我在听。”
她把手机拿起来,轻轻放在耳旁,忍住哽咽。
谬叔沉默着,她可以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带着隐隐的怒意。
“算了。”半晌,他无可奈何地叹,冷淡低语,“看在你是伊宁好友的份上,这件事情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掩护,但是我只能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能听命于我,也无法完成任务,从此AGC组织就不可能再用你,而一旦AGC弃用你以后,你就会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不会再有人给你造假身份让你逃躲,要是警方找上了你,你利用假身份窃取商业机密,造成受害者多少损失,都必须由你个人承担,光是御皇集团饭店的设计图的损失金额就高达两亿元以上,你能承受得起吗?后果如何,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了。”
一股寒颤自她脚心窜起,冷冰的恐惧感在她体内蔓延。
所有的假身份都可以被她无情摧毁,但是“别亚荔”是真实的,唯一真正存在的,她不能连她自己也摧毁。
“谬叔,你要我怎么做?”她的嗓音隐隐发抖。
“如果你无法从他的电脑里窃取机密文件,那么我要你监听麦司彻的手机,把他的通话内容录下来,让我们可以掌握得到‘御皇集团’高层的动作,而你死我活至少还有实质的东西可以向组织首脑交代。”
亚荔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地面。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这几年的自己有多天真、多无知。
以为随便从别人的公事包或者电脑里偷走一些东西,就可以换来一大笔金钱:把策划、布局,然后演一个虚似的角色当成一场有趣的游戏,完全忽视“犯罪事实”。
伊宁说的没错,她所从事的行为不是好玩的线上游戏,也不是演一场单纯的舞台剧,这当中牵扯的是庞大的金钱利益,甚至造成多少人事业上的惨痛损失和影响到未来的人生。
现在,她尝到苦果了。
她必须背叛麦司彻了,背叛她的爱情。
而在这之后等着她的,将是付出更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