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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过后,杨梦彤跟着外公去了山头,镇子里每家每户都有地,一般家中吃的菜也有一部分是自己种出来的,起先许天放是让杨梦彤在家待着的,不过她执意要跟着一块儿上山,许天放无法,让她提了一个轻便的袋子,自己背着锄头。
山间的道路不怎么平,时不时会碰到坑坑洼洼的地形,好在杨梦彤没有穿高跟鞋的习惯,平底帆布鞋走这山路并不觉得累,只是有点容易脏,稍微碰点泥就会粘上去。
“彤彤,小心点路,别把鞋子弄脏了!”许天放停下身,前边就是自家的地,有好几亩,大小都差不多,这会儿萝卜和大白菜成熟,正好家中也吃完了,这次上山就采点回去,杨梦彤本就打算来帮忙,当然不会闲坐在一边,以前也会陪着爷爷上山,对这些都熟悉的很,如果不是许天放心疼外孙女,她早就背着锄头去挖地了。
这一趟上山直到两个小时后才下来,尽管已经注意不碰泥土,裤脚和鞋子还是有些脏兮兮的,手里提着的蛇皮袋挺沉,她步子走的快,等到家好一会儿,许天放才到。
“沉了吧!”许天放笑道,有外孙女帮忙,上山一趟顿时轻松了很多。这边杨梦彤拿着干净的擦布擦着裤脚,那边张玉就对着许耀文说“瞧你,彤彤女孩子家都知道帮外公提东西,你就知道看电视睡觉!”
“阿姨”楚湘走了过来,张玉这话算是把她也说进去了,许耀文一直就陪着她,当然就没有陪许耀文去山上了。张玉也意识到这话带进了楚湘,忙笑道:“小湘,你在这儿也挺无聊吧,让耀文陪你去镇上看看吧!”
“成,小湘,你不是没有带多少衣服嘛,今天镇上赶集,衣服质量是差了点,凑合着先换!”许耀文上前说道,楚湘本还想拒绝,却已经被许耀文拉着下了石子台阶,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小声嘟囔道:“阿姨就说说,你还当真!”
“我妈是个实在人,心里也不藏什么,她看你好看还来不及,你可不要多想!”许耀文轻笑道,这不可,昨晚张玉还单独和他谈了半晌,问过了楚湘的家境情况,对这个儿媳妇也是非常满意的,她寻思着啥时候让两边父母见个面,要能把婚期办下来就更好。
这边两人刚走,远处一辆客车就停了下来,许芸从屋里出来,正看到客车上下来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脸上一喜,上前道:“妹妹,你来了!”
来人正是许静,看到许芸过来,将怀中小男孩递了过去,一路过来已经累得很,小孩又有些调皮,整的她就更加疲惫了,这会儿玩累了,倒是老老实实的睡着了,连许芸接她过来都没有醒过来。
“爸!”许静低着头,颇为心虚。
许天放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成刚去世,连趟家也不回,电话也不捎个,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了!”
许成钢,就是杨梦彤去世的舅舅,三个孩子中的老大。
“爸,我”许静眼看就要眼泪汪汪了,这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许芸急忙过来安慰一把,回过头道:“爸,小妹自小就和大哥要好,如果没有什么原因,怎么可能不回来,您先别急着骂,先听小妹把话说了!”
小男孩突然醒过来了,张嘴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许静也顾不得抹眼泪了,急忙接过小孩哄了哄,在妈妈怀里,小男孩很快就不哭了,不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是啊,先听小静说!”张玉也走了过来,递了张手帕,拉着许静就往里屋走去。
许天放也是一时火,坐到了里屋的方桌旁,又点起了老烟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一旁的杨梦彤上前道:“外公,咳嗽就别抽了,先歇歇!”
“不碍事!”许天放摆了摆手,看着许静道:“说吧,我听着!”
于是,许静将自个儿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起先情绪还算稳定,到后面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许芸在旁安慰个不停,这妈一哭,小孩也跟着哭,许芸侧过头道:“彤彤,你把弟弟抱过去!”
杨梦彤点了点头,上前将小男孩抱在怀里,挺沉的,肉呼呼的还蛮可爱,杨梦彤以前最头疼的就是小孩,因为小孩子闹起来真的是很烦人的事情,她又不怎么会哄,于是就导致了每次她抱小孩就闹腾个不停。
不过这小男孩似乎不怎么怕生,被杨梦彤抱过去,哭了一会儿就安静了,看着杨梦彤,小嘴一咧竟然笑了起来,肉呼呼的小手抓着杨梦彤的衣领不再闹腾了。
“小妹,那他现在在哪儿?”许芸说道。
许静前年交了个男朋友,两个人最初相处的还挺和睦,可是那男人有个恶习,那就是酗酒,和一些男人一样,喝了伶仃大醉,就容易发火,许静为此遭了很多委屈,可是因为在乎他,就都忍下来了,她年龄也不小了,总也希望找个男人嫁了,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然而事与愿违,许静的忍耐非但没能让那男人悔过,反而更为过分了,两人是同居的,可是那男人三天两头在外,既不回家,也不捎电话,难得回一次家,就是和许静吵架,吵不过就动手,许静一个女人家,自然打不过他,受了苦,躲在卧室里抹眼泪。
这样的生活,许静终于不想再过下去了,她提出分手,原以为那男人应该会痛快的答应,怎晓得他非但不答应,反而把许静锁在了家里,连门都不让出,甚至连电话线都给拔了,手机也给收了。
那段时间,对于许静来说,是最阴暗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礼拜,许静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怀孕了,有了妊娠反应,她把这事告诉了男朋友,那男朋友突然转性了,不再打骂她,还又是道歉又是好言安慰,许静还是原谅了他,考虑到自己怀孕,便打算和他能够好好的过,把孩子生下来。她提出要结婚,怎知他男朋友口头虽然答应,却迟迟没给个回声,这一来二去,许静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没有结婚就怀孕,这让她拉不下脸回家,好在那男人倒是不再施暴了,酒喝的也少了一些,直到临产生下孩子,许静也认命了,可月子刚一做完,那男人又变成了最初那样,一回家就猛喝酒,吵架,砸东西,几次当着孩子的面打许静,原本这事左邻右舍已经起疑了,直到一天许静出门去买菜,邻居的一女人看到了许静脸上的巴掌印,便拉着她去自己家聊了许久。
许静本就委屈的很,被邻居一安慰,便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那女人知道了是这情况,当时就火了,同为女人,自然看不下许静这么受委屈,当天晚上,许静男朋友刚一到家,邻居的两个男人就找上门了,二话不说,对着她男朋友就是一顿痛打,险些就把人打进了医院,完了事,都劝说许静不要和他在一起了,这么几番下来,许静也是着实没有继续下去的耐心了,而那个男人实在是没种,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她面前请求原谅,许静彻底心灰意冷,拿走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带着孩子独自居住了一段时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本就不容易,思前想后,又在这个当口接到了许天放的电话,得知自己敬重的大哥在几个月前过世了,悔恨交加之下,便也带着孩子从广东回来。
“哼!”许天放一掌拍在了方桌上,气的浑身都抖颤抖起来“畜生,畜生!竟然让我女儿受这么大的委屈!”
“爸!”许静抹着眼泪,看许天放这般,心知已经原谅了自己“大哥在哪儿?我想去看看!”
许天放叹了口气,一旁许芸起身道:“小妹,跟我来!”
许成刚的坟坐在后山,从这边走过去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一路上许芸都在安慰着许静,最后说道:“小妹,你别回广东了,就跟着姐一块儿住吧!”
“姐,能不能拜托你个事儿!”许静说道。
“说,跟姐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许芸轻笑道。
“过了年,我打算再去外面找工作,姐替我照顾下小军吧!”许静道。
小军就是那个小男孩,许芸还当是什么事儿,点了点头“恩,我在家一个人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帮你照顾小军,倒是妹妹你,还是跟我一块儿住吧,我可以在江云帮你找个工作,再相个实在人,你也三十好几了,女人青春就那么几年,总不能一直在外奔波!”许芸道,不等许静拒绝,接着道:“现在爸知道了你的事情,还想他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听姐的,大哥走了,我不想小妹再过的不好!”“姐!”许静感动的不行,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是说定了。两人到了坟头,许静直接就跪了下去,说了许多话,脸都快要哭花了,往日许成刚对她的关爱一幕幕的回想起来,心中的愧疚和悔恨便更为强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