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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蒙的细雨飘进眼睛里,凌雪伸出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咬着牙坚持着。
二拿看她不对劲,他只能用眼神鼓励凌雪,到了山下有一座桥,凌雪和二拿都记得乌阳说过,回阳路必须走中央,否则的话稻草人上的魂魄容易迷失,一旦魂魄从稻草人上下来,凌月的魂魄就再也回不来了。
凌雪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开始发迷糊了,耳边的雨声似乎像是隔着一层玻璃似的,听上去无比模糊和遥远。
她粉嫩的嘴唇此时已经被冻的发青,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在心里默念:坚持住,快到村子了,还差一点点,一定要坚持住。
凌雪和二拿走这一遭并不轻松,比他们还不轻松的是乌阳和慧通以及我老爹他们三人,我老爹一直坐在小板凳上等待凌雪和二拿回来,乌阳则是将研磨好的墨汁和朱砂用无根水调和过后,拿着毛笔在那朱砂绳上写下心经,整根绳子上又拿黑墨汁沁了之后,放才回到凌月和我躺着的那个房间。
“阿弥陀佛。”慧通双腿盘坐在两床中央,微微闭目开始念佛经。
乌阳来到凌月床前,一根绳子从脚腕开始缠起,每缠九下打一个结,那结打的十分复杂,即便是慧通估计也看不明白这结是怎么打的,从脚腕到心口,乌阳额头上的汗都已经下来了,如果外人看来这结肯定没什么,但凡是有点本事的人,都能瞧出里边的门道来。
这打结和打结不同,天下绳结少说也有几千种,乌阳打的这个结叫回魂结,缠几圈打几个结那都是有说法的,况且打结的时候一点不能分心,全心全意所有的意念都得在自己的手上,等最后一个结到头顶的时候,乌阳脸色都白了,可见这回魂结打起来是一点也不轻松。
打完最后一个结,乌阳深深出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伸出胳膊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回魂结果然不一般。”慧通此时睁开了眼,看了一眼凌月身上的回魂结,不由得连连称奇。
乌阳摆了摆手,打回魂结本来就让他有些疲惫,但是再一算时间他估计凌雪和二拿也快要回来了,时间耽搁不得,乌阳旋旋即从房间里抓了一把塑料纸出门,招呼我老爹把塑料纸撑起来,从大门口一直到房间门口,这条路是凌月回魂的最后一段路,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老爹没吭声起来和乌阳一人扯住塑料纸的一头,我老爹到门口,乌阳在房间的屋檐下。
等到了门口,我老爹翻身一跃直接上到了墙上,拽住塑料纸的两个点又顺手从墙上捞过一块砖头,把塑料纸摁在大门上头的墙上,然后拿砖头压住,以防被风吹走。
乌阳也上了房顶,我老爹到屋檐下把塑料纸往上扔给他,他接过来拿房顶上的耙子给压住,这样以来从我们家大门口到堂屋门口上空都被塑料纸覆盖了起来。
下来之后乌阳又拿出一把蜡烛,大门口一左一右各自点了一根,堂屋门口放七根蜡烛摆成七星,和天上的北斗七星相同,紧接着他拿出一根红绳将七跟蜡烛用红绳相连,又拿毛笔在地上点了七个点,那七个点在七星的内侧,形成一个比七星连灯小一点的七星,这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乌阳才舒了口气,拍了拍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就是凌雪和二拿带着的凌月魂魄,他们俩亦步亦趋已然走到了村口,夜深人静细雨如梭,冷风掀起凌雪和二拿的衣袖,两个人无比艰难的往我家的院子里来。
眼看快到了,耳边突然响起一声狗叫!
“汪汪汪!”
那狗叫声在整个村子的上空响起,在这个静谧的只有雨声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骇人,二拿浑身一颤暗叫一声不妙,人的魂魄离开身体后,最怕的就是这些家畜,尤其是狗,据说狗能通灵,能通天地人三才,就连人有时候看到狗也会觉得可怕,更不要说是魂魄了。
“糟了!”此时院子里的乌阳也皱眉喊了一声,他话音刚落旋即又是一阵狗叫声。
听声音那狗正是朝这边来的,二拿一下慌了,凌雪也知道这不是好事,但是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楚,全是靠着下意识的反应才往前走的,她想加快脚步,但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速度,每走一步像是背上压了铅块子似的,怎么也走不快。
耳听那狗叫声越来越近,乌阳和我老爹夺门而出,慌忙的朝着后山的方向跑,结果在村口就碰到了凌雪和二拿。
看见凌雪脸色发青,哈出来的气都是白的,乌阳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给我老爹使了个眼色,我老爹立刻会意,扭头顺着那狗叫声大步找了过去。
一看见乌阳,二拿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乌阳没说话,扭头给凌雪和二拿带路,有乌阳在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等凌雪背着稻草人一直走到凌月和我的房间,她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二拿赶紧去扶人,乌阳道:“带着她出去休息,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二拿点了点头,扶着凌雪到了另外一个厢房。
稻草人已到,乌阳将稻草人靠墙放好,接着手中掐了个指诀,他嘴里念了一句什么,正念着就见那靠墙的稻草人竟然开始晃动,没一会儿那稻草人上的杂碎稻草竟然沙沙的全部立了起来,犹如人的汗毛一般。
“凌月,回魂!”此时乌阳大喊了一声,这声音犹如洪钟一般直接震到人的心里。
于此同时他伸手拍了三下凌月的额头,刹那间凌月的眼睛似乎要睁开,但是不知怎么的,无论她怎么睁就是睁不开,也动不了。
乌阳知道这是魂魄和身体起了感应,他没有片刻的停顿,直接掐诀到稻草人跟前,接着他整个手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了他的手上,接着他小心翼翼的引着自己的手往凌月的灵台上去。
整个过程中慧通一直在闭眼念经,那声音时大时小,随着乌阳的动作慧通的语速越来越快。
正当乌阳的手到凌月的灵台时,窗外蓦然刮进来一股邪风,仔细一听,乌阳和慧通心里都是咯噔一声,这窗外怎么有猫叫?
猫是邪物,在农村发生过不少关于猫的异事。
比如有的老人去世,但凡有猫窜到家里来,必然会诈尸。
还有不少人下葬的时候,也会有猫,这都是不吉利的征兆。
十多年前在南部的一个村子里,有一家人迁坟的时候挖开坟,竟从坟坑里跑出一只猫,打开棺材一看,那老人的尸体十几年没腐烂,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但是眼珠子却变了颜色,一只蓝一只黄,像是猫似的。
后来那尸体暴起伤人,咬断了自己子孙的脖子喝血。
这就是很多农村人不愿意看见猫的原因,猫眼通灵,同时猫身带煞,要是这猫冲进房间来,凌月的魂魄肯定要散,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乌阳脸色一变,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的左手掐诀引着凌月的魂魄,稍微一动凌月的魂魄一样要散。
而此时,我家院子当中,一只通体纯黑的毛,双眼犹如地狱射出的寒光一般,幽幽的盯着我和凌月那间房的窗户,它弓起腰,看样子竟然想跳到窗户上去。
正当这软毛畜生想要跳起来的时候,我老爹已经从大门外冲到了院子里。
那猫竟然不怕人,冲着我老爹呲起尖利的牙齿,喵喵的叫起来。
我老爹骂了一句:“你这畜生!”
骂完之后我老爹伸手从大门后抄起铁锨就朝那黑毛拍了下去,那猫噌的一下跳开,整个尾巴和身体上的毛像是刺猬似的全部立了起来,我老爹发狠,一下拍不到又下了一手。
那猫死死的盯着我老爹,眼见铁锨头子拍下来,那猫竟然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我老爹的跟前,紧接着那猫儿弹跳了两下蹦跶到我老爹的胳膊上,一爪子下去,我老爹胳膊马上就冒血了。
“你这畜生还会伤人!”我老爹顿时怒了,那猫大概也觉得我老爹不好惹,还没等我老爹动手,它顺着我老爹的胳膊直接跳到我家的围墙上逃走了。
猫一走,乌阳的不适感立刻没有了,他引着凌月的魂魄,指诀引在了凌月的心口上。
做完这一套下来,乌阳只觉得自己快虚脱了。
慧通此时也站了起来,走到凌月的窗前,伸手点到凌月的额头上,念了一个字儿:“醒。”
接着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凌月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但是她脸色煞白,嘴唇发青,四肢和身体都被回魂结锁着,整个人像是被五花大绑了一般。
凌月睁了一下眼,很快又闭上了。
“魂体不合,再等等再解回魂结。”乌阳终于放下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单手支着头。
魂魄离体后再回到身体,一时间没办法完全契合,乌阳的回魂结一来是为了稳住凌月的这一魄不至于丢,二来也是为了魂魄回体之后稳固体魄,魂魄回体之后过两个时辰就可以解结了。
我老爹此时也从院子里进来,看到乌阳和慧通两人疲乏的样子,就知道回魂一定成功了。
我老爹:“你们休息一下,我过去看看凌家的二丫头,顺便煮一碗姜汤给她。”
姜可驱寒、也可排浊。
我老爹到厨房生活煮姜汤,把姜切丝,倒进锅里,再加上一瓢水,盖上盖子慢慢熬。
收拾完这些之后我老爹才到隔壁的房间去看凌雪,二拿一直担心回魂的事情,他刚才听到院子里猫叫,想出来看看,但是又想起乌阳的话,所以只能在房间里等着。
现在看到我老爹进来,立刻就上来问:“武叔,怎么样了?”
我老爹让他放心:“好了,等再过两个时辰就醒了。”
说完,我老爹走到床前看床上的凌雪。
凌雪此时双目紧闭,虽然盖着被子却仍旧浑身发抖。
魂魄属阴,常人一般是受不住阴魂的阴气的,阴气侵体最轻的也要大病一场,更不要说凌雪背着阴魂走了这么一遭,少说也要卧床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