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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看起来像片店子,有豆腐干、花生米和陈年烧酒,可是说是店吗,又不像在做生意,冷冷清清的店里,客人没几个,伙计却有七八个,这些伙计与普通的店小二又有几分不-样,全是浓眉竖眼,腰里鼓鼓的剽悍汉子,更怪的是这些伙计并不招呼过往的客人,进店歇脚,有客人上门,反而摆出-副不喜欢的面孔,令客人果足不前,自动离开,或者客人看见这群伙计那副穷凶恶煞的形像,自动过门不入,另寻店家,那才怪了,这片店于不做生意,他们到底在于什么?这问题愈来愈耐人寻味了。
此刻,敖楚戈仆仆风尘地朝这片店子笔直而来,他用大毡帽拍拍身上的灰尘,刚要进门,抬眼看见二个不十分友善的伙计当门而立,不觉微楞,他跨步进店,谁知那两个伙计没有丝毫挪挪身子让他进入的意思。
怔了怔,他笑道:“这里是店吧。”
一个伙计点点头,道:“不错,是店。”
敖楚戈笑道:“既然是店,总该让我进去呀。”
那伙计摇摇头,道:“客倌最好别进去,今儿个店里头的东西全卖光了,掌柜的吩咐过,现在只剩下一点零星的豆腐干,几斤烧酒刀子,没有办法做生意,你最好到别家去!”
敖楚戈呵呵一笑道:“有几斤烧刀子已经不错了,这段路可真长,累得我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嘿,老实说,看见你们这个店,仿佛回到自己的家一样,先让我进去歇歇腿”哪知道敖楚戈说了这半天,那两个伙计并没有感动地连忙让开,让这位客人先进店歇歇脚,两个人的脸反而拉得更长,好像晚娘见了前妻的孩子一样,冷森得没有一点亲切之感,右侧那个伙计冷冷地道:“客倌,店里的东西可贵得很!”
敖楚戈一楞,随即呵呵地道:“那好办,只要有价钱,我都付得起!”
那两个伙计见他说得这样豪爽,似乎不便再说什么?互相瞄了一眼,只有让开,让敖楚戈进去,敖楚戈一进去,立刻点了二斤烧刀子,一盘花生米,一盘卤豆腐干,他先斟满了一小盅烧刀子,刚举杯,道:“好酒。”
站在一边的伙计,嘿嘿地道:“客倌,请先付账!”
敖楚戈一楞,道:“东西还没吃,那有先付帐的道理!”
那伙计干笑道:“这是小号的规矩,先付帐后享受,嘿嘿,小店地处僻远,什么样的人都会碰上,有的客人吃完了抹抹嘴,仗着有几分气力,连打带闹地走了,小号吃过不少次这样的亏,掌柜的曾交待过,凡带刀配剑的江湖朋友最好少接待,否则就先付帐——”敖楚戈莞尔地道:“有道理,多少——”伙计煞有介事地播弄着算盘珠子一道:“五两”敖楚戈一楞,道:“五两,这是黑店——”伙计面上一冷,不高兴地道:“客倌,小号并没有拖着你进来,你爱吃不吃,现在你酒菜未动,嫌贵请走,小号决不拦住你!”敖楚戈将酒一口干尽,道:“不贵,不贵。”
伸手掏出五两银子掷给那个伙计,那伙计似有不信的掂了掂手中银子,楞楞地望着敖楚戈,缓缓离开。
那两斤烧刀子去了一半,敖楚戈已显得有点昏昏沉沉,摇摇晃晃,用筷子挟着花生米往嘴里乱放,力不从心,十颗有九颗搁到嘴外面,那几个伙计冷眼地瞅着他,肚子里都在暗中冷笑,似乎都等着他醉倒。
站在远处的一个店伙撞了撞身旁边的另一个店伙,低声问道:“陈仁,你药下了多少?”陈仁小声道:“差不多了,你瞧这小子已经摇摇晃晃了。”
话声方落,敖楚戈已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地睡将起来,陈仁非常得意地道:“哈山,怎么样?”哈山嘿嘿地道:“这小子真是命绝,叫他别上店,他偏要进来,咱们如果不是要接那一票‘货’,也不用费这么大的事!”话声方落,远处已响起一连串辘辘车声,店里的伙计全有点紧张,两三个人已站在店外,朝大路上望着,一辆黑蓬马车朝这里急驶而来,车上是个帽沿压得极低的配剑汉子,他挥着鞭子笔直而来,停在小店门口。
那汉子一跃而下,道:“谁负责接货?”哈山急声道:“请问你是”那汉子冷傲地道:“李少秋”哈山问道:“那李婆婆”李少秋道:“我娘在车里。”
哈山回首道:“陈仁,快请毛六——”
陈仁应了一声,很快地转身进去,不多时,一个满面阴沉,额骨隆高的中年人,缓步行了出来,哈山恭声道:“六爷——”毛六目光略略一瞄李少秋道:“李朋友,货可到齐了?”李少秋略略哼了一声道:“六爷何不自己去瞧瞧货色?”毛六连声干笑道:“哪里,李朋友可否请老太太入内奉茶,咱们点清货后,立刻奉上银票!”
李少秋昭了一声道:“好。”
他启开车门,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从车内缓缓走了下来,李少秋似是十分孝顺,双手搀扶着他母亲,温顺地将他娘领进店里,这老太婆看上去一眼慈祥之色,可是那眼角间却有股子令人寒惧的无情之色。
那老太婆目光一瞄店里,忽然发觉敖楚戈醉伏在桌子上,不禁略略一怔,冷冷地道:“这是什么人?”
哈山急声道:“一个过路的客人,我们已下了蒙汗药——”老太婆双目寒光一露,道:“我无情婆不喜欢有外人看见我们交货,毛六,道上的规矩你该懂,这样容易坏事——”毛六嘿嘿地道:“这个你放心,这个人临晚进店,我们怎么好推出去?好在我特制的蒙汗药已发生作用,最少六个时辰以后,他才会醒过来”无情婆哼了一声道:“我不放心——”李少秋握剑道:“娘,我去杀了他!”
无情婆婆摇头道:“用不着,出了漏子毛六负责就行了。”
毛六干笑道:“当然,当然。”
毛六上前道:“老太太不喝两盅烧刀子。”无情婆婆坐定后,道:“点货!”
无情婆婆二摇头道:“我在谈生意的时候是滴酒不沾的,‘货’全在车里,他们的眼睛我贴油布,耳朵灌了洋腊,一共是六箱,请你的人抬进来!”
毛六一点头,道:“哈山,进货!”
哈山一哈腰,立刻和其余的伙计走出店外,不多时六口黑箱子全抬了进来,无情婆婆冷冷地道:“拿银票——”毛六嘿嘿地道:“不急,老太婆,主人有命,指定了要那位.方城主的女儿方小苹,不知是否在里面?”无情婆婆冷笑道:“只要有名有姓的,我无情婆婆没有弄不到手的。”
毛六肃然地道:“方城主一方之霸,其女方小苹足不出户,天天不离其母亲身旁,不知老太太用何法能将此货弄到手的”无情婆婆嘿嘿地道:“只要一根冰糖葫芦!”
毛六一怔道:“可否说详尽一点?”
无情婆婆一摆手道:“这是买卖上的秘密,恕不告诉”毛六倒很识相地道:“不谈,不谈。”
李少秋一指第二口箱子,道:“那箱子里就是方城主的那一票货”毛六一挥手,哈山和陈仁立刻启开那口大箱子,只见-个眼睛被蒙住,双耳封腊的少女,访佛吃了定心九般地乖乖坐在箱子里。
毛六急忙道:“通通进库!”
李少秋身形微晃,道:“咱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谁也没有看清楚他的长剑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仅仅看见一溜寒光,很快地就拦住了哈山和陈仁,逼得他俩站在那里,不敢有丝毫举动。
毛六嘿嘿地道:“这是什么话?咱们合作多年,什么时候有欠过你们母子一文银子,无情婆婆,这样做未免绝了点”无情婆婆笑道:“道上的规矩,江湖上的行情。咱们谁也别忘了。”
毛六一点头,道“行。”
说着掏出一张银票,是正记钱庄的保票,李少秋略略-瞄,神色立刻变了,道:“六爷,怎么只有三千两!”毛六故意一怔道:“没错呀,一个五百两,六个三千两!”
李少秋不悦地道:“光是方城主那一票也不只三干两,六爷,你怎么愈长愈回头,也愈来愈寒伦了,嘿嘿,其余的咱们不谈,单方小苹就少给万两!”
毛六干笑道:“开玩笑,咱们是按以往规矩——”李少秋眉宇一缩道:“指定要人行情不同,我们母子冒了生命之险,专门张网摔人,六爷,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方城主那一票货咱们不卖啦。”毛六一呆道:“这”无情婆婆站起来,道:“孩子,咱们起货上路,有货不怕没人要,干脆咱们将方城主的货送回去,他至少也得给咱们十万两”毛六唉了一声道:“好,算你们娘俩狠,喏,这是万两银票”李少秋从他手中一把夺过去,略略一瞄揣进怀里,无情婆缓缓站起来,干笑道:“咱们是银货两干,六爷,老身告辞了。”
毛六嘿嘿地道:“不送,不送。”
他娘俩一离开小店,毛六立刻命哈山和陈仁将这六口箱子搬进了屋内,当他们快忙乎完的时候,他们全楞了,敖楚戈在什么时候离开店中,居然没有一个人看见。
哈山摆摆手道:“管他的,也许他醉歪歪地离开了!”
陈仁紧张地道:“咱们赶快告诉六爷——”哈山哼声道:“要告诉你去,我可不去找骂挨——”无情婆婆和李少秋出了店门,立刻跨进蓬车,李少秋挥洒着长鞭,赶着蓬车向原路驶去。
无情婆婆忽然道:“孩子,停车。”
李少秋诧异地道:“娘,什么事?”
无情婆婆道:“我觉得不点不对劲,这蓬车好像比平常重了点。”
这老太婆心好细心,她不愧是老江湖了,一进车子,由那颠簸的车痕上,发觉卸货后与先前的样子有着显著的不同,李少秋回身道:“娘,没什么。”
无情婆婆哼声道:“六口箱子卸下后,在黄土路面上应该只有三分厚的泥痕,现在,哼,却有五分,仅比那票货在车上轻了二分,显然,咱们车上有点古怪!”
李少秋哈腰在车底下溜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他不解地一望无情婆婆,无情婆婆瞄了车顶一眼,道:“朋友真会选个地方睡觉!”
车顶上,一个汉子睡意犹浓地在那里呼呼大睡,彷佛根本不知道车子已停下来,无情婆婆的话声沉重有力,可是那个人不理不应,犹自睡得方憩。
李少秋惊声道:“娘,他不是”
无情婆婆寒着脸,道:“那店子里的醉猫!”
长剑霍地拔了出来,李少秋沉冷地道:“娘,杀了他!”
无情婆婆一挥手,道:“有胆子跟踪咱们母子,决不是简单人物,孩子,不要急,娘倒要先会会他,看看是道上的那一路朋友!”
她沉声地喝道“朋友,不要再装疯卖傻,何不直接见见?”敖楚戈哈哈一笑道:“道上有个规矩,朋友伸伸手——就得分一口,二位贩卖人口,大发利市,总不能独吃独喝,不照顾一下这穷朋友”无情婆婆目中寒光陡盛,道:“朋友,如果只是为了伸伸手,百八十两银子,尽管开口,我无情婆婆决不会那么小气,如果,你另有所图,嘿嘿,我们娘俩可不是省油的灯,大伙可要周旋周旋了。”
敖楚戈哼声道:“无情婆婆,你未免太不够朋友了,日进斗金的人,居然像施舍别人样的仅百八十两,你自己留着吧,还没看上那一点——”李少秋怒声道:“朋友,对我娘不可无礼!”
敖楚戈冷冷地道:“李少秋,少在我面前充字号,逞好汉,你们母子俱有一身的功夫,却专干这种丧尽天良,拐骗幼儿的下三滥勾当,我早已耳闻已久,今天总算让我碰上了。”
李少秋略惊道:“你是六扇门的鹰爪?”敖楚戈摇摇头道:“他们请不起我,我也不会干那件事。”
无情婆婆长长吸了口气,道:“俗,语说,长江之水渊远流长,既然同是道上的朋友,咱们何不交个朋友,朋友,请先通个名,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敖楚戈冷笑道:“只怕我说出来,二位会吓被服!”
李少秋哈哈大笑道:“除非是‘一笑见煞’敖楚戈,能让我母子魂飞胆寒,放眼江湖,能入我李少秋眼里的人并不多。”
敖楚戈点头道:“承蒙抬爱,在下正是敖楚戈——”李少秋闻言霍地倒退好几步,神情一变,道:“你是敖楚戈?”无情婆婆神情一变,道:“错不了,孩子,咱们退”敖楚戈哈哈两声道:“二位只怕走不了啦。”
无情婆婆一呆道:“你另有埋伏人手?”敖楚戈一摇头道:“那用不着,仅凭我敖楚戈这三个字,你俩决定不了,李少秋,你们娘俩最好别出歪主意,我的无双剑可不长眼睛!”
无情婆婆声音略颤,道:“敖朋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母子?”敖楚戈冷冷地道:“交给方城主——”无情婆婆听得心弦一颤,道:“交给方城主,敖朋友,你是要将我母子置于死地了?”敖楚戈冷笑道:“你们娘俩拐骗偷盗那些无辜的幼儿,卖给人家奠机基,竖烟囱,甚而做药材,这些事无一不丧尽天良,恶事做绝,甚至卖给那些绑匪,勒索敲诈,手段无不毒极,若不是方城主通告武林友好,追查你们这帮子凶徒,嘿嘿,尚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害呢。”
无情婆婆诧异地道:“方城主已知道是我们母子干的吗?——”敖楚戈哼声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方城主失女心痛之极,早已盯住你们了,不过他已全权委托在下,在这里请二位先帮个忙!”
无情婆婆不屑地道:“请我们帮什么忙?”敖楚戈道:“立刻回那店中将方小苹弄出来。”
李少秋怒声道:“你做梦,盗亦有道,我们既然干下这一票决无再回头劫人之理,那是道上的大忌,敖楚戈,你若是个朋友,请放我们母子一马,日后必有图报”敖楚戈轻叹道:“这是唯一的机会,想不到你们母子居然拒绝,李少秋,你们干下的买卖,令人发指,如何处决你们,方城主,定早有腹案,二位,请随我去见方城主!”
无情婆婆冷冷地道:“假如我们不去呢?”敖楚戈哼声道:“除非二位自信能胜得我手中之剑!”
李少秋狠声道:“早已久仰你‘一笑见煞’的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始终没有机会,今日咱们既然碰上面,哼,那只有在手底下见见高低了。”
敖楚戈嘴角微抿道:“李朋友可知一动手即分生死?”李少秋哈哈大笑道:“那是自然的事!”
无情婆婆神色一变,道:“敖朋友,请容老身说句话。”
敖楚戈淡淡地道:“请说。”
无情婆婆哀恳地道:“请敖朋友高抬贵手,放少秋一马,我只有这一条命根子,李氏烟火需要他延续下去,有什么事,我者婆子一个人顶!”
敖楚戈喟了一声道:“老太太,你的处境我很同情,不过,你们干下这档子事,已惹得天怒人怨,好在方城主是个很厚道的人,他不会做得过份绝,只要你们去会他一下,也许”李少秋瞪着眼睛,道:“娘,别上他当,方城主见了我们母子,不立刻开刀才怪,咱们千万别听他的,也许杀了他还有活路。”
摇摇头,敖楚戈道:“你错了,李少秋,如果你们还不知悔意,妄用武力解决,告诉你,那是自寻死路,现在我是念在令堂年岁已高,不宜过分忧悒,才给你一条活路,否则,只怕你早已躺下了。”
无情婆婆点头道:“谢谢敖爷这份仁义——”李少秋急声道:“娘,你怎么愈混愈回头了,姓敖的几句话,就将咱们母子给唬住了,娘,放胆一干,不然咱们去和买主谈谈,也许大伙联合起来,力量并不比姓敖的差”敖楚戈道:“李少秋,江湖道上的事,你比起令堂是差不了,眼下情势你应该看得很清楚,我既然伸伸手,毛六那几个人绝跑不了,谅你回去求他们,他们也不敢收容你。”
李少秋哼声道:“少拿话唬我,我们之间有我们的默契!”
敖楚戈面上一冷道:“李朋友何不回去试试?”李少秋一扯无情婆婆的衣袖,道:“娘,咱们闯回去!”
无情婆婆叱道:“孩子,别胡闹,这不是任性的时候!”
李少秋赌气似的,道:“娘,咱们昔日在江湖上是何等威风、今天只不过和姓敖的会了面,咱们便乖乖地任他摆布,娘,你受得了,孩儿受不了。”
无情婆婆叱道:“胡来,娘有分寸,敖爷不是普通人物,他既然愿意给咱们-条生路,咱们俩便应该知道好歹,况且,咱娘俩干的买卖,在江湖上绝对站不注脚,不论黑白两道都不会收留咱俩,唯有和方城主会个面,也许能保住你!”
敖楚戈肃然地道“老太太不愧是老江湖,对事理看得分明,方城主是个很讲理的人,二位只要肯回头,为时尚不算晚!”
李少秋唉地一声道:“娘。你这是何苦?”无情婆婆面上一冷道:“全为了孩子,你娘,年岁大了,早晚都会死,你不同,李氏宗亲全靠你,娘去求方城主,请他高抬贵手!”
最后那几句话有点呜咽,她强自振作,继续道:“敖爷,请领我们母子去会方城主——”敖楚戈道:“方城主已守候多时了。”
但见一排骑影直弛而来,一共是六乘,当先的是个身着紫袍的中年文士,方脸大耳,浓眉大眼,-副威猛之态,朗声一笑,方城主开口道:“敖爷,辛苦了。”
敖楚戈拱手道:“方城主,无情婆婆和其子李少秋俱非顽具不化之人,他们愿意接受制裁,尚请方城主手下容情!”方城主呵阿地道:“敖爷辛苦了,若非他们母子尚非真正大邪大恶,本城主也不会请敖爷出手了,敖爷,他娘俩不过是个工具,不足以惧,真正可怖者,是幕后那个主使者,敖爷,咱们是除恶务尽,那背后之人决不能让他追逐法外!”敖楚戈点头道:“我会见机行事。”
方城主道:“我的人随时听候敖爷差遣,敖爷尽可放心去办,咱们还是老办法,随时保持联系!”
敖楚戈道:“我立刻去那店里!”
无情婆婆感激地道:“敖爷,大德不言谢,老妇人感谢不杀之恩。”
敖楚戈哈哈一笑道:“老太太,不要客气,望你们母子能听方城主的话。”
说着,一掠身形,移出三丈,彷佛像道幽灵一样,刹时而去,李少秋神色一变,顿时暗呼侥幸,真动起手来,正如其母所料,有死无生。
方城主挥手道:“上路。”
他们母子黯然地随着他们踏上茫茫的前程。
哈山环视店内一眼,正要和陈仁入内歇脚,忽见敖楚戈似个幽灵一样的又伏卧在刚才的桌子上,不觉一怔,他揉了揉眼睛,暗付道:“真见他妈的大头鬼,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是个老江湖,数十年寒暑的江湖岁月中,什么怪事都碰过,但像今天这档子邪门事,他还是头一回遇上,心里一寒,缓缓移近敖楚戈身边,道:“喂,朋友”这一出声,立刻惊动了店中其余的伙计,他们全拢了过来,十几道目光全落在敖楚戈身上,陈仁惊诧地道:“这小子倒底是怎么回事?”哈山嘿嘿地道:“咱们是瞎了眼,遇上高人啦。”
陈仁挥手道:“关门。”
真是老江湖,哈山一展唇舌,他立刻会过意来,别说,这个神出鬼没的醉猫既然又回来了,那是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闻进来,先断了对方的退路再掂量掂量对方的斤两。这是江湖朋友一贯的技俩。
那店门一关,哈山伸手一推敖楚戈,道:“喂,朋友,别再装疯卖傻了,咱们是窗棂子上的一道白纸——一点就透,阁下能去而复还,手底下当然是有两下子,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看太阳,你,别装了。”
伸出一双手,五两的银锭子捏在掌心,敖楚戈道:“再给我二斤烧刀子,切一盘豆腐”哈山冷笑道:“俗语说,水涨船高,那价钱不卖啦。”
敖楚戈呢了一声,缓缓抬起头,道:“怎么?这里的蒙汗药这么贵!”
哈山神色一变,道“朋友,你是来挑窑子,还是”敖楚戈淡淡地道:“买货!”哈山;怔道:“嘿,朋友,你真会开玩笑,我们这片店子除了几坛烧刀子,二锅头,别无长物,不知朋友是买哪门子货,莫不是模错了方向,走错了门?”
摇摇头,敖楚戈道:“我买的是人头票!”
哈山霍地退了半步,冷声道:“朋友,真人眼里揉不进沙子,你这是存心找渣,我们可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懂什么人头不人头的!”
敖楚戈冷冷地道:“哈山,我找对了人,摸对了门,无情婆婆那六口箱子,可是在这里卸的桩?交的货?阁下如果再打哈哈,就不够交情了。”
嘴唇一动,全是道上地点子,哈山冷地地道:“朋友是哪条线上的?”敖楚戈哈哈一笑道:“哈山,你该招子放亮点;先看看我的嘴!”
哈山一怔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左看右看,敖楚戈的嘴除了略显得浑厚点,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地方特别出奇,不觉楞楞地僵在那里。
敖楚戈嘿地一声道:“嘴大吃四方,东南西北线上我大小通吃!”哈山和陈仁交换了一下眼色,道:“朋友,你有种,有胆量,可是你摸错了地方,这里不是凭两片嘴片子吓住人的,如果朋友缺少盘缠,我哈山还不会小气的连三五两银子都照顾江湖同道,倘如朋友是存心找麻烦,嘿,你是瞎了眼,油蒙了心!”敖楚戈一擂桌子,道:“哈山,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跟我盘道口,告诉你,毛六见了我,都得先称我一声爷——”陈仁怒声道:“你得叫我一声爹——”啪地一声,陈仁脸上已肿起五道血痕,谁也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的,可是那确是道道地地的一巴掌,陈仁晃荡着身子,差点没一跋摔下去。
敖楚戈冷冷地道:“这是告诉你,骂人的后果就是挨揍!”
陈仁扯剑道:“你”哈山一拦,道:“朋友,道个名,说个姓,咱们好套套近乎。”
敖楚戈道:“你配么?”
哈山大笑道:“没吃过猪粪,也听过猪叫,你总要先搁下一句。”
敖楚戈淡淡地道:“我现在是冷着脸说话,等我-笑,你准没命!”
尚没有点透,哈山不信地道:“朋友,江湖上还没有-笑杀人的高手!”敖楚戈不屑地道:“不是没有,而是你没碰上。”
站在远处的毛六,暗中已经揣摸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年轻人许久了,他知道哈山应付不了对方,干笑道:“一笑见煞?”敖楚戈哼了一声道:“毛六,你是临上床才洗脚,我等你很久了。”
毛六嘿嘿地道:“阁下姓敖?”
敖楚戈点头道:“不错,敖楚戈,如假包换!”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那三个字一露,哈山全身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白面书生就是名满江湖的大煞星“一笑见煞”刚才那股子狠劲和傲气此刻不觉全溜掉了,全身一哆嗦,站在那里直淌汗。
哈山颤声道:“不知是敖爷,不知者不怪罪。”
敖楚戈冷淡地道:“不怪你,咱们可以重新叙叙。”
毛六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敖楚戈对面,道:“敖爷,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如有得罪之处,我毛六这里谢过,敖爷,今日是路过,还是”敖楚戈笑道:“顺路做票买卖——”毛六淡淡地道:“不知敖爷是哪方的买卖,可要我毛六效劳”敖楚戈点头道:“正要麻烦!”
毛六纳闷地道:“敖爷在江湖上素来只要一句话,我毛六能帮上忙的地方实在不多,嘿嘿,承蒙瞧得起,在下”敖楚戈拍拍他道:“这票买卖非你莫属,毛六,你可不能推辞。”
哈山急忙向毛六使了下眼色,毛六哈哈两声道:“只怕我毛六帮不上忙,敖爷抬举我了。”
敖楚戈面上一冷,道:“毛六,不要跟我磨牙,既然我出面了,那票货色可要你割爱了,哈山了解这事,你可问问他。”
毛六故作不解地道:“哈山,什么事?”哈山颤声道:“敖爷要点那六口箱子的货!”
毛六神色沉稳地道:“什么货?咱们这里哪有什么六口箱子”哈山颤声道:“是”敖楚戈冷笑道。“毛六,你这就不够交情了,无情婆婆和李少秋交货的时候我在场,如果阁下在这节骨眼上打马虎眼,嘿嘿,你明白我的脾气,只怕店中诸位无一能离开这里。”
陈仁吼道:“六爷,咱们”
毛六摆摆手,沉思道:“敖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一摇头,截钉断铁地,敖楚戈道:“不能。”
毛六冷地道:“是文要,还是武争——”敖楚戈淡淡地道:“我坐在这里,当然是文要了。”
毛六嘿嘿地道:“我给敖爷一个价码如何?敖爷如果满意,我立刻付银票,这票买卖敖爷只要保证不再撞手。”
这就是江湖上那股‘稳’劲,毛六不愧是这说话面的高手对上盘,立刻杀出价,人情礼数面上俱到,毛六先占桩理字,再要对方知难而退。
摇摇头,敖楚戈道:“毛六,我要的是‘货’!”
毛六神情一冷,道:“敖爷江湖上行道有个规矩。吞七吐三,是行道,敖爷要挖根掘底,大小通收,在行道上说不过去,我毛六虽是江湖上的混混,可是按着规矩办事,你这样逞强持武的,嘿嘿,只怕同道间不能谅解!”
敖楚戈哼声道:“毛六,你要按行道跟我盘口,那我不客气地问你,拐带幼童,贩卖人口,在江湖上是个什么样的罪?”毛六嘿地道:“这个我不懂。”
敖楚戈冷笑道:“那是罪无可赦,人人诛之的死罪。”
毛六嘿嘿地道:“敖爷,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单人匹马骑来此劫货,显然是依仗着你那身硬功夫,我毛六是混口饭吃,仰着别人的鼻息过日子,你的要求恕难遵办!”
冷厉地一眨眼,敖楚戈道:“那后面的主儿是谁?”毛六狡猾地道:“干我们这一行,是认钱不认人,谁付银子我们就给谁办事,可不管对方是谁?再说道上的规矩也不容许我泄露出来,那是死忌,敖爷,恕难答覆。”
敖楚戈淡淡地道:“我会查出来的,毛六,那主儿不会眼看着这六箱货让我带走,假如我料的不错,你已送出信儿!”
毛六毫不避讳地道:“不错,敖爷来的时候,我已经放出信鸽——”敖楚戈哼声道:“他们已经离这里不远了,我倒要看看谁敢强出头。”
毛六哈哈两声道:“敖爷好灵的耳朵。”
敖楚戈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他们虽然是来了。
可是,半路上不会一点事故都没有,也许”毛六变色道:“敖爷已埋伏了人手?”敖楚戈冷冷地道:“你放心,他们会放几个进来,因为我要从这几个人身上追出那个顽凶,毛六,不瞒你说,我所以有耐心和你磨姑这么久,就是要等他们,不然,诸位只怕不会这么安稳地站在这里谈天说地了。”
哈山朝毛六直施眼色,敖楚戈冷冷地又道:“哈山,不要出歪点子,那票货,你别想移动一下,我的人早将这里的出路封住了,你们只要敢动一动,那只有一句话——死。”
毛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道:“敖爷,你好厉害”话语间,那店门陡然被了撞了开来,门口颤巍巍地凝立着三个汉子,这三个汉子一出现,毛六和哈山直似松了口气,急迎上去,敖楚戈瞄了他们三个一眼,道:“三位才来?我在这里久等了。”
当中那个脸色白净的汉子,微微一抿嘴,道:“朋友是谁?在下千幻剑贾球——”毛六低声道:“敖楚戈。”
千幻剑贾球一震道:“敖朋友,君子不挡财路,你横刀架梁,硬踢盘子,显然没将我帮朋友放在眼里!”敖楚戈一指另二位,道:“怪不得你们敢这样猖狂呢,原来瞎子常,大力杨也跟你们凑合在一起,行,贾球,你们三个一块来,我姓敖的如果含糊你们,江湖道上将无我这个人!”
瞎子常微微一启那下垂的双目,道:“老敖,你不能赏兄一口饭吃?”敖楚戈冷冷地道:“你们什么行道不好干,偏偏于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三百六十行,哪行不能混,朋友,别怪我多事,这后果全是你自己靠的!”
大力杨嘿地一声道:“老常,这小于太混球了,少跟他哆嗦,咱们上!”
这个人力能干斤,武功独特,一向自视甚高,伸手从腰里掏出一柄巨斧,飘身朝敖楚戈当头劈下。
瞎子常大声道:“老杨,敖楚戈可不是普通庸手。”
可惜他的话说得太慢了,那缕斧影劈落,敖楚戈伸手将桌子推上,圆硕的桌子立刻便一分为二,敖楚戈沉声道:“给我躺下。”
一缕剑影穿去,大力杨哇地一声,那眉心之处已被那锋利的无双剑扫中,血还未飞出,他已死在地上。
干幻剑贾球一呆道:“这是什么剑法?”瞎子常颤声道:“贾球,我觉得咱们这趟是白来了。”
干幻剑贾球一怔道:“老常,你怎么说这种话。”
瞎子常叹道:“你不懂老敖,他的武功较你高出太多,否则大力杨不会在一招之下倒地,再看路上那些高手,仿佛有意放咱们进来,否则,那般弟兄不会全部中伏”干幻剑贾球一颤道:“咱们中计了。”
瞎子常点头道:“不错,我有点怀疑,毛六是否知道此事。”
毛六急声道:“常爷,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敖爷在这里要提货,属下做不了主,只有向上面请示,谁知道敖爷是有心人,早将咱们全算计在这里。”
千幻剑贾球道:“哈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哈山颤声道:“我们全听六爷的,其余的事属下一概不知!”千幻剑贾球沉声道:“咱们合力将敖爷先留在这里!”
瞎子常摇头道:“不妥,除了再死几个人外,谁也留不住他。”
敖楚戈一笑道:“诸位,别瞎担心了,只要诸位乖乖地听候我的发落,在下担保诸位生命无虑,否则,大力杨的死,可是给各位一个很明白的答复。”
瞎子常摇头道:“这也不是好办法,者敖,这档于事咱们都做不了主,我们奉命来此护货,敖爷如果肯稍稍抬抬手,让兄弟混下去,过了今宵,我瞎子常立刻洗手。”
敖楚戈摇摇头道:“来不及了。”
瞎子常变色道:“那我们只有临死一战,死中求生了。”
点点头,敖楚戈肯定地道:“唯有这样了。”
瞎子常沉声道:“各位,在老敖面前,乞怜求饶全派不上用场,今日咱们只有力拼,然后各位设法夺路一逃,否则,只怕活的机会不多了。”
哈山叫道:“大伙儿上!”
毛六一剑刺出道:“姓敖的,我跟你拼了。”
刹时,七八件冷森森的剑刃,层叠地朝敖楚戈挥洒过去,敖楚戈长啸一声,那无双剑瞬快地幻化颤出。
那幻颤闪的剑影有若密集闪射的流光,点点颤颤地挥洒出去,陈仁和哈山俱闷哼一声,已倒毙在血泊之中,但见剑光席卷之处,其余的几个伙计连看清怎么回事的机会都没有,已血肉溅飞地全死了。”
毛六颤声道:“常爷,贾爷,咱们退”他身子方跨出门口,瞎子常陡地一拳捣在他的胸口上,毛六呀地大叫一声,在地上翻了一个滚,狂吐鲜血,他面若死灰地颤道:“常爷,你”瞎子常一脚跺在他脑袋上,道:“这是临阵脱逃的后果!”毛六瞪着一双不解的眼神,望着瞎子常,双目一闭而死,他只怕做鬼也想不出瞎子常何以会杀死他。
千幻剑贾球挥剑道:“者常,请助我!”
瞎子常袖手而立,冷冷地道:“贾兄有千幻剑之誉,与姓敖的对敌,岂会须要我来助力,嘿嘿,敖爷,请快解决吧。”
千幻剑贾球面若死灰,道:“瞎子常,你是他妈的卧底!”瞎子常嘿嘿地道:“你错了,我跟老敖虽然是旧识,但却没有承命办事,你这样一说,就未免有点太那个了。”
千幻剑贾球恨声道:“你毒杀毛六,拒战姓敖的,在下都要说明!”他的话尚来说完,瞎子常已闪电地一抖衣袖,一点寒光,悄无声息的射进千幻剑贾球的身子里,他做梦也没料到瞎子常会在这节骨眼上出手,等他挥剑时,那一点寒星已使他说不出话来,惨厉地大叫一声而倒。
敖楚戈摇头道;“瞎子常你这毒器是跟谁学的?居然没有一点儿声音,不要说是贾球躲不过,连我都没把握闪避!”
瞎子常嘿嘿地道:“可惜我鼓不起勇气向你下手!”
一笑,敖楚戈道:“瞎子常,这些人都是和你曾共生入死的朋友;我不明白,你何以愿意他们都死在我剑下,而你不仅无动于哀,反而有意地帮助我!”
瞎子常哈哈大笑道:“一句话,全为了自己。”
敖楚戈一怔道:“我不明白。”
瞎子常嘿嘿地道:“道理很简单,这件事你老敖出面,就没有我瞎子常逞强斗狠的余地,我很知趣,唯有将这里的人全杀掉,才有我活下去的机会,老敖,我想请你放我一命!”
敖楚戈不屑地道:“你这条命用的手段太毒!”瞎子常干笑道:“那没有办法,唯有牺牲别人才能保全自己。”
敖楚戈叱道:“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比那些死去的人还要可恶!”
瞎子点头道:“不错,我是个小人,自私自利,但,老敖,我有把握,你不会杀我!”浓烈的杀机一涌,敖楚戈道:“何以见得?”瞎子常笑道:“这道理太简单了,你不是要追查那幕后之人么,那么我问你,这里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提供意见——”敖楚戈冷冷地道:“你——”瞎子常得意地大笑道:“这不结了么?没有我,你找不到根,挖不了窝,所以我有把握,至少你目前不会杀我,有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活着,已经很幸运了,老敖,你说是不是”点点头,敖楚戈道:“不错,你是个很能求生存的人!”
瞎子常长吸口气,嘿嘿地道:“我姓常的睁眼瞎子,生生死死已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每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我总会用我的脑智去求生存——”一收长剑,敖楚戈道:“咱们不谈这个,瞎子常,不瞒你说,我要的是正点儿,你既然不想死,那就设法把那个人引出来。”
瞎子常昭了一声道:“我有条件——”
敖楚戈道:“说。”
瞎子常嘿嘿地道:“保证我的生命!”
敖楚戈想了想道:“你是个贪生怕死,只讲私利的小人,跟你这种人打交道,只有老实人上当,成,但只限于今夜”瞎子常淡漠地道:“可惜你不老实,老敖,你要我帮你,成,但那个主儿并不是那么简单就会出来,你须依着我,咱们才好办事!”
思沉片刻,敖楚戈道:“行。”
远处响起两声猫叫,敖楚戈道:“方城主的人在联络了。”
瞎子常凝重地道:“他们要起货?”
点点头,敖楚戈道:“不错,那几个孩子不要给闷死了,咱们的目标是那个正主,这几个孩子留在这里反会碍事!”
摇摇头,瞎子常道:“这几票货留在这里不能动,你可以请方城主在这里守着,如果货一上路,我相信风声一定会露出去,那时候,正主儿决不会再露面,听我的,你随我去会会他们!”
敖楚戈眉宇一皱,道:“老常,我如何能信得过你?”瞎子常呵呵地道:“要想钓鱼,总要有个饵呀,你不下本钱,还能钓得了鱼?嘿嘿,老敖,有时候你真蠢得可以!”敖楚戈冷冷地道:“我不怕耍花样,你应当很清楚,我随时可以取你那条命,纵然你跑到天涯海角!”
脸上一片寒煞,瞎子常冷冷地道:“我明白自己的处境,老敖,对任何人我都可能耍花样,唯独对你,我不敢,因为我很明白那后果!”
微微地哼了一声,敖楚戈已发出一连串鸣鸣的猫叫声,远处立刻有了回声,敖楚戈一扯瞎子常,道:“咱们上路吧。”
瞎子常微怔道:“这里不管了?”
敖楚戈淡淡地道:“方城主的人立刻会到,他们会照顾这里5”说着人已如电光般在空中一闪,刹时和瞎子常逝去。
茫茫夜色里有丝微的风,在空中吹拂着,几点微弱的灯光在黑暗中闪烁,那黑幽幽的一片竹林里,沉静得仿佛郁藏着无比的肃杀,瞎子常一刹身形,道:“这里是我们约好会合的地方!”
敖楚戈犹疑地道:“你是说在这里起票?”瞎子常呢了一声道:“差不多了,我们这批人去解毛六他们的围,上面交待得很清楚,务必把那批货解来,双方约好在这里碰面,至于那个主儿会不会来,嘿嘿,我不敢预料!”
敖楚戈冷冷地道:“你只要不玩手脚,我不会怪你!”话语间,远处已响起一连串呼哨之声,瞎子常低声道:“来啦。”
白四方涌现出七八道人影,这些人远远凝立在四周,并不接近,他们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一样,动也不动地站着。
忽然,一缕琴声缓缓响起,但见两个素白衣衫的小婢提着俩盏花灯朝这里行来,在她俩身后紧跟着一顶软轿子,里面坐着一个粉面玉颊般的少女,那缕琴声便是自那少女怀中的古琴中散发出来的。
瞎子常微颤道:“天散姑姑。”
敖楚戈低声道:“她可是接货之人?”
瞎子常摇摇头,道:“不像!”
天散姑姑的软轿停在野地上,那两个提灯少女恭谨地将花灯斜吊在树干上,再从轿后抬出一张琴几,天散姑姑抱着古琴,缓缓坐在一个蒲团上,古琴停放在琴几之后,她朝四处遥望了一眼,手指缓缓流泻在弦琴上,那丝丝缕缕的琴声有若瀑布流泉地传送出来,棕棕不绝。
此刻,遥远的左侧,缓步行出四个汉子,他们俱是环配剑刃,身着蓝袍,分从左右簇拥着一个微微削瘦的中年文士,朝这里踱了过来。”
瞎子常全身抖颤地道:“胡子玉”
敖楚戈一怔,胡子玉善名著称,远近知名,他今夜出现这里殊出意外,以他的善名,当不会是劫货的正主。
琴声一绝,天散姑姑道:“胡善人,我要的贷呢?”胡子玉目光微微一瞄,道:“那送货的瞎子常可能已到了?”四周的人目光全落在瞎子常的身上。瞎子常怔怔地道:“胡善人,你是”胡子玉冷冷地道:“你连我都不识,哼,千幻剑贾球也太马虎了。”
那手臂微微一抬;右腕上露出一个黄光闪闪的小金铃,瞎子常心弦剧烈的-颤,恭声道:“金铃主人,小的瞎子常参见!”胡子玉冷声道:“那一票货可全带来了?”
瞎子常摇摇头道:“没有,我和贾球只接到你的鸽书之后,带了弟兄去会毛六和哈山,半路上遇上方城主,我方死伤很多,虽然我和贾球只会见了毛六,可是却遇上更辣手的人物!”
胡子玉一怔道:“谁?”
瞎子常低声道:“一笑见煞敖楚戈——”胡子玉一震道:“敖楚戈?不会,他从来不插手这件事!”
瞎子常偷偷瞄了敖楚戈一眼,道:“听说老敖是受方城主之邀!”
胡子玉呸了一声,道:“我只关心那批货,不管敖楚戈是什么人,贾球呢,他是你们的负责人,告诉他,我要他的命——”瞎子常黯然地道:“那店里的人手及贾球兄全死在‘一笑见煞’手中。”
胡子玉不信地道:“他有这么厉害?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瞎子常苦笑道:“我和这位弟兄是溜得快!”胡子玉满面不屑地瞪了瞎子常和敖楚戈一眼,朝天散姑姑一拱手,嘿嘿地道:“天散姑姑,你要的人只怕来不了了!”天散姑娘道:“老胡,你是拿姑奶奶我寻开心,当初咱们是言明在先,我要的是方小苹,你开价三十万两,说半个月内交货,现在。货呢?”胡子玉淡淡地道;“我立刻派人去将货再劫回来!”
天散姑姑冷冷地道:“用不着了:我和方城主仇深似海,才想到用方小苹来做为挟制他的手段,如今你货文不成,岂非将我的计划通盘推翻了?咽,胡善人,咱们这个帐该怎么算胡子玉冷笑道:“订金全数退回。”
天散姑姑不屑地道:“我会接受么?”
胡子玉嘿地一声道:“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货到钱到,货空银退,咱们也曾经事先言明,天散姑姑,你不要逼人太甚!”
天散姑姑冷笑道:“胡子玉,这是你代表大当家说的话?”胡子玉冷冷地道:“大当家的不便出面,一切事务全由我办理。”
天散姑姑道:“请你大当家的来吧,这事你决做不了主。”
胡子玉一震道:“大当家的是何等身份,岂会轻易露面,天散姑姑,十万两银票在此,咱们前约已消,愿不愿全看你自己。”
说着,一个蓝袍汉子将银票递送到天散姑姑面前,天散姑姑连看都不看一眼,播弄琴弦铮铮而响——胡子玉却沉声道:“拿下。”
刹时,两个蓝袍汉子朝瞎子常和敖楚戈扑来,这两个人身手甚是快速,出手便是大擒拿法,瞎子常一挥手,大声叫道:“胡善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子玉冷煞地道:“道上的规矩,怠忽职守,失货事小,丢人事大,往后咱们这一行在江湖何以向道上交待,你俩贪生怕死,将货丢了,这事应立刻将你俩处死——”瞎子常大声道:“要死也要在大当家面前死一一”这正是他老江湖的狠招,他们这一行一层听命一层,唯有同级的人相识,再上去是另一级,瞎子常虽和他们同伙,却连真正的头儿都没见过,他有意要抖出头儿的底,不得不斗上了智。
胡子玉不屑地道:“你没那个命!”
瞎子常冷冷地道:“你最好让我见见大当家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票告,否则,将来大当家的怪罪下来,嘿嘿,你可别怪我事先没有说明——”胡子玉一怔道:“这”那两个蓝袍汉子见胡子玉没有再表示什么,双双退回去,胡子玉犹疑地望着瞎子常,他虽然赋有无限的权力,但,也不过是个听差使唤的,万一瞎子常真有什么重要事情要票,冒然地将他毁了,头儿怪罪下来。
胡子玉冷声道“可以先告诉我!”
瞎子常哈哈大笑道:“你看这里方便么?”胡子玉挥手道:“咱们回去说。”
天散姑姑挥了挥手,那两个少女立刻上前将胡子玉回拦,琴声一荡,只闻见天散姑姑幽幽地道:“胡善人,这一行讲究的是‘信誉’两字,你私自退约,已违道义,订金我不要了,咱们找大当家理论去!”
那蓝袍汉子双手捧着银票,站在那里,天散姑姑连理都不理,胡子玉的面上犹如罩上一层寒霜,道:“只怕你见不着大当家的!”
天散姑姑哼声道:“怎么啦?你还想杀人灭口?”胡子玉嘿嘿地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这一行虽然是灭绝人性,不为外人所谅解,可是道上的规矩还能守着”天散姑姑道:“那行,我的订金没收回来,那约定依然存在,限你们三个时辰,将我定的货交出来,否则”她抱着古琴走回轿中,一挥手,那两个白衣少女提着花灯在前开路,软轿缓缓行去。
胡子玉沉声道:“慢着——”
天散姑姑冷冷地道:“还有事?”
胡子玉望着远远的天边;道:“我们的货已经到了。”’但见远处一辆大车缓缓而来,一个蓝布大衫的老头子挥着鞭子,驾着车子,嘴里哼着小曲,刹时,那大车已停在众人之前。
胡子玉一震,道:“大当家——”
那老头瞪了他一眼,道:“咱们既然收了别人的订金,当然要照约交货,否则,往后谁还会找我们?那岂不是自砸招牌!”
胡子玉惊道:“那边不是出了事情?”
老头子冷笑道:“我亲自去将失去的货再收回来,凭方城主派的那几个浓包角色就想守住这批货,嘿,他也太小看我们了。”
瞎子常轻轻-推敖楚戈道:“是他,我曾听他说过话”只听天散姑姑冷冷地道:“交货吧,我还要上路呢!”
那老头嘿地一声道:“抬下来一——”
胡子玉立刻一挥手,几个汉子急忙将大车上的箱子全搬了下来。
天散姑姑道:“我只要方城主的女儿!”那老头嘿嘿地道:“要货的主儿不是你一个,天散姑姑,订金已收,余款即付,咱们银货两讫,各自走路——”天散姑姑嘿嘿地道:“我须先看货”那老头哈哈大笑道:“当然,当然。”
天散姑姑阴沉地道:“我还要弄清楚你的身份,大当家的,你不会连个姓都不告诉我,白花花的银子那么轻易地到你手里?”老头子一怔道:“盘根究底,天散姑姑,你应该知道那后果很坏!”
天散姑姑哈哈两声道:“人都有好奇之心,我是个女人,更不例外,哪怕你想杀我灭口,我也不在乎,因为你未必能杀得了我!”
老头子沉思道:“天散姑姑,依照常理,咱们是管买不管卖,管卖不管买,只要生意谈成,管他对方是谁,现在生意已谈成了,你再三地套我根底,我不明白,你居心何在?”天散姑姑呵呵地道:“你怕别人认识你?”老头子双目精光一闪,道:“天散姑姑,我老头子差点上了你的当,嘿嘿,我由你的声音里忽然觉得你不是天散姑姑,嘿嘿,你居然冒名来和我磨姑”他沉声地一挥手,道:“给我拿下!”胡子玉身边那四个蓝袍汉子闻言霍地一跳,各自抽出身上的兵刃,登时朝天散姑姑扑去,他们俱是一流身手,长刃一发,连着七八道剑挥洒过去。
天散姑姑长笑道:“老狐狸,你看看我是谁?”她在脸上轻轻一抹,立刻露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形貌,老头子目光一冷,嘿嘿地道:“原来是方城主的夫人——李洁——”李洁愤愤地道:“不错,我女儿让你们绑来了,我们老夫妻不得不亲自出面,老头子,我再告诉你,那里还有一位朋友在等着你呢!”
她嘴里虽然在说话,身子可快速得很,几个起落,已避开对方的攻势,显然这个妇人功夫不弱。
那老头子全身一震,道:“谁?”
李洁笑道:“敖楚戈——”
敖楚戈一移而来,道:“朋友,你不认识我”老头子骇惧地道:“你瞎子常,你居然敢出卖我?”瞎子常微抖地道:“那是不得已,敖楚戈是何等人,我虽然有身不错的功夫,但是在人家手里,我却走不出三招——一”老头子愤愤地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死,嘿嘿,想不到我的手下全是这种货色呢,嘿嘿,敖楚戈,你也要跟老夫过不去?”敖楚戈淡淡一笑道:“单一绝,你又何必跟我装糊涂,像你这种拐带孩子,贩卖人口的骗子,天理难容!”
“单一绝”这三个字传进各人的耳中,俱是一震,十几年前,江湖上就传说此人是一个独行大盗,杀人劫舍,奸淫采花无所不为,没有想到此人舍弃采盗行径,又干起这一行道的确是令人称奇不已。
李洁道:“敖公子。此人真是单一绝?”敖楚戈大笑道:“错不了,他那层皮脱下了我也认得出来。”
单一绝一呆道:“你见过我”
敖楚戈不屑地道:“有一次你在张家口犯案,我正好碰上,那一次你命大,溜的像个兔子,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单一绝面若死灰地道:“没想到那次是你。”
敖楚戈笑道:“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呢,单一绝,今夜,你是恶事做尽,霉到家了,碰上了我,你只有死路一条。”
胡子玉低声道:“大当家的,眼前这些人全不是容易对付的,咱们的蓝袍武士居然奈何不了一个李洁,依我看一一”那个蓝袍武士功了数十招,奈何不了李洁丝毫,他们很知趣地停下手来,只是紧紧地守着李洁。
单一绝嘿嘿地道:“胡子玉,将那个方小苹给我拿下来。”
立刻有两个汉子启开那口大箱子,他们的箱盖才开启一半,已砰地一声,一道人影从箱子里射出来,只见方城主满面怒容地站在地上。
胡子玉一呆,道:“你,你”方城主冷冷地道:“单一绝,你真认为那几个无辜的孩子,又被你劫回来了,告诉你,我们为了让你现形,才那么容易地将六口箱子交给你,可惜,你当时没发觉破绽!”单一绝面若死灰,道:“好,好,方城主,你果然高人一等!”
方城主冷冷地道:“哪里,哪里。”
单一绝愤声道:“方城主,我始终弄不明白,尊夫人何以会冒充天散姑姑来取货,天散姑姑口口声声和你们夫妇仇深似海,不会故意来骗我!”
方城主道:“仇是有那么一点,但决不如想像中那么深!”
单一绝忽然大叫一声,骂道:“娘操的,你姓方的用圈套套住我,现在又拿姓敖的来压我,你们妄想用人多来整我,呸,我单一绝不吃这一套!”
敖楚戈怒道:“娘操的,你他妈的发哪门子熊,今日我不撕烂你的嘴,拔掉你的牙,你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
单-绝哼声道:“老敖,别人怕你,畏你,我一一单一绝可不含糊你,你他妈的专拔我们道上的桩子,同道间哪个不恨你入骨,我劝你,往后少挡别人财路,否则,大伙拼了倾家荡产也要生吞活剥了你!”
淡淡一笑,敖楚戈道:“有种,我姓敖的就佩服你这种汉子。”
李洁关注地道:“夫君,小苹怎么样了?”方城主笑道:“没事,已交给他们好好照顾了。”
话语方落,远远的前方如幽灵样地浮现出一个白衣少女的影子,只听她森森冷笑,朝这里冉冉而落。
李洁道:“天散姑姑——”
天散姑姑叱道:“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冒我的名来这里掀风作浪。”
方城主怒道:“你嘴上不要不干不净!”
天散姑姑幽怨地道:“你也欺负我,姓方的,你误我青春余年,这个恨难解难消,你立刻叫你老婆滚一边去,否则”李洁痛苦地道:“天散,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天散姑姑嘿嘿地道:“道理太简单了,姓方的原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他娶的应该是我,不是你,而你,仗着家大业大,进了方家的门,我恨,我恨你们,我要你们统统死!”
方城主长叹了一口气道:“天散,你这是何苦,事隔多年,该了结的全了了,何必那么想不开?再说,情份由天定,谁也勉强不了谁!”天散姑姑惨然一笑道:“那么便宜的事,姓方的,我不弄得你们家破人亡决不罢休,今夜我总算赶来了,你以为用几人缠住我,什么事都解决了,告诉你,门都没有!”
李洁颓然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天散姑姑大声道:“尤其是你,李洁,我恨不得剥了你的皮,现在我要你们夫妇全都丢下武器,我要先羞辱你俩一顿!”方城主愈听愈气,道:“凭什么?天散,你不要逼人太甚!”
天散姑姑道:“凭我手中那张王牌!”
单一绝欢声道:“天散,干得好,咱们先将姓敖的除掉!”天散姑姑一楞道:“敖楚戈也来了?”敖楚戈淡淡地道:“在下在此”天散姑姑凛然地道:“你,敖楚戈,和我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天散不想招惹你,你也别惹我,咱们河水不犯井水,这里你不须要插手,如果你肯给我这个面子,日后,我定会报答。”
摇摇头,敖楚戈道:“天散,你和方城主之间的是是非非,我姓敖的不便过问,不过,方城主请我来,是为了她的孩子,这件事的谁是谁非,我不愿谈它,可是,拐骗别人孩子,这罪却不能赦,天散,单一绝,决不能放!”
单一绝吼道:“他妈的,你是看上老子了!”
在天姑姑道:“姓敖的,我这是给你脸,才好言相劝,如果你自认为天下无敌,持武逞强,哼哼;天散姑姑,四个字可不是白来了!”眉头皱了皱,敖楚戈道:“天散,不要跟我逞口舌之能,今儿的事姓敖的挺了,如果你执迷不悟,妄想用武力解决。那咱们”天散姑姑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头,道:“姓敖的,也许你还没弄清楚目前双方的环境,你先看看,那边的人是谁?他们全是我预先安排的!”
随着她那流转的目光,敖楚戈已看见那浓密的林子里有数个黑衣汉子,正严阵以待地守在哪,最使敖楚戈惊诧的是那些人手中,似乎正守着一个年仅十余岁的孩子。
李洁颤声道:“小苹——”
方城主一震,颤声道:“什么?”
天散姑姑得意地道:“方城主,我天散要得到的东西,决不会让它落空,你虽然从单一绝的手中救走了你的女儿,可是,却没有想到我又再劫了回来吧?你那几个浓泡手下,我还没看在眼里。”
李洁颤声道:“天散,你可不能伤小苹一发一丝,否则她显然已经方寸大乱,居然不知该怎么办?只觉得天旋地转,彷佛末日已临,抓着方城主的手臂摇撼,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尤其是狠话,更不敢轻易开口,她晓得这个女人说得出做得到,万一伤到孩子方城主冷静多了,拍拍她,道:“不要急,咱们要应付过去。”
天散姑姑见她们夫妻俩那种关注之情,不禁妒火中烧,一股冲天的杀机陡现眉梢,她怒声道:“住口,李洁,你再这么不要脸,在我眼前和他动手动脚,休怪我先一刀杀了那个小杂碎!”
李洁吓得一松手道:“求你,别伤害孩子——”天散姑姑得意地道:“你也会求我?,哈哈,李洁,你不是挺神气的?”单一绝在大声道:“好呀,天散,有那孩子捏在咱们手里,不怕他们再逞强斗狠,天散,你比起我姓单的要高一筹!”
天散姑姑冷冷地道:“少开口,这里没你的事!”
单一绝闻言大怒道:“你不是和我合作么”天散姑姑冷冷地道:“合作是一回事,场面上又是一回事,老单,你要想活命,乖乖站在那里听我的,不然,咱们各办各的!”
单一绝恨得在空中捣了一拳,道:“他妈的,我居然让个娘们牵了鼻子走——”天散姑姑道:“不高兴可以拆伙,少了你,我也并不在乎!”
呆了呆,单一绝哇地一声道:“好,你狠,天散,我不说话了!”
他可不是个笨鸟,眼前的利害可分得一清二楚,敖楚戈虎视眈眈地守在那里,他单一绝虽有许多人手,但要和这个大煞星动起手来,是死是生,皆非能料天散姑姑满意地道:“这才像话。”
眸光冷厉地瞅在李洁身上,又道:“你可要那小杂碎的命吗?——”李洁颤声道:“要——”所谓母子连心,她此刻已是六神无主,一心系在方小苹的生命上,哪顾得天散姑姑那种冷嘲热讥。
天散姑姑哼声道:“要留下她那条小命不难,你们夫妇可要全听我的!”
李洁点头道:“我答应——”
方城主沉声道:“不答应——”
李洁哀恳地道:“夫君——”
方城主愤愤地道:“洁妹,天下父母心,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的,可是,爱是一回事,今天,如果咱们为了孩子,向这女人屈服,往后,还不知道她有什么歹毒的手段!”
李洁眸中含泪道:“可是,我们的孩子在她手中!”
方城主长叹口气道:“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李洁吼道:“你你居然不管小苹的死活,不行,咱们只有她这么一条命根子,如果有三长二短,我也不活了。”
方城主一呆道:“你。”
李洁颤声道:“哪怕天散要我的命,我也要将孩子换回来。”
天散姑姑嘿嘿地道:“想不到你们母女的亲情这么深厚,可惜,这一套感动不了我,我的心是铁做的,谁也休想说动我。”
方城主怒声道:“天散,想不到你的心这么毒——”天散姑姑冷冷地道:“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们谈条件,二位,你们是否愿意听我的,请立刻给我一个明确答复——”方城主伸手拔剑,道:“天散,那孩子如果有什么闪失,你会死得比谁都快——”天散姑姑笑道:“你只要一动手,方小苹就会头落地!”
李洁惶恐地道:“不!”
天散姑姑逼问道:“你们倒底答应不答应——”李洁坚决地道:“答应!”
方城主正要说话,忽然觉爱妻李洁眸中那一丝哀怨恳求的神色,他全身一颤,顿时体会出她们母女之间的那股亲情力量,已远远超出了世上最完美的爱,他黯然地一叹道:“孩子的娘,你”李洁泣声道:“谢谢你。”
天散姑姑不屑地道:“我以为有人会坚持到底呢,哼,方城主,现在我要你立刻将敖楚戈赶走,这里没有他的事,也不准他管这里的事,如果他不走,我先杀方小苹!”
方城主一呆道:“这”畅声一笑,敖楚戈笑道:“天下最毒妇人心,天散,你这一着可真狠,可是,你还不够绝,如果你再绝一点的话,何不叫方城主一剑杀了我,那岂不是比什么都省事?”单一绝拍掌道:“对呀,那岂不是永除大患——”天散姑姑笑道:“对个屁,凭姓敖的那身功夫,方城主岂是敌手,如果我逼急了,嘿嘿敖楚戈舍命一拼,岂不树一大敌吗!”
单一绝拍拍脑袋道:“有理,不过”敖楚戈冷冷地道:“天散,如果我不走呢?”天散姑姑很有把握地道:“你不会,因为方小苹在我手中,敖楚戈,传说你是个重义尚诺的汉子,断不会将一个无辜的孩子生命送在你手中里,那样你会愧疚一辈子”点点头,敖楚戈道:“你好厉害,居然一点即透!”
得意地畅声一笑,天散姑姑道:“我最会看人,什么样的人在我眼前一晃,我就能了解他的为人,你不是个好人,但有一份正义感,可惜咱们是朋友,不然,我倒愿意和你亲近亲近。”
拱拱手,敖楚戈道:“方城主,看样子我在这里留不住了。”
方城主一叹道:“敖爷,你”李洁激动地道:“谢谢你,敖爷,我们夫妻会永远感激你。”
单一绝恨声道:“他妈的,让姓敖的这样走了,太便宜他了。”
天散姑姑冷冷地道:“那你立刻滚出这里,看看姓敖的会不会饶了你。”
单一绝肚子里可比谁都明白,送走了瘟神般的敖楚戈,那是他的心愿,但在面子上,他不得不表示一下,天散姑姑的讥讽,他恍如末闻一样,仅望着敖楚戈背影冷笑。
敖楚戈走后,李洁哀声道:“天散,现在你可以放掉我孩子吧?”天散姑姑不屑地道:“哪有这么简单,咱们条件还没谈完呢。”
李洁一呆道:“你还有条件——”
方城主沉声道:“天散,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一让再让,你也可以见好就收了,谁想到你一再逼我!”天散姑姑大声道:“老单,将这对野男女给我拿下,他们要是敢动一动,那边就刀起头落,将那小杂碎给宰了。”
她仿佛有意说给那几个刀手听,方小苹早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哇哇叫,李洁全身一软,道:“你们拿下好了。”
在单一绝示意下,那四个蓝袍汉子立刻汹涌而上,他们都是擒拿好手,立刻将方城主和李洁拿住了。
方城主大笑道:“天散,想不到我姓方的会栽在你的手里。”
天散恨声道:“给我将那贱女人的衣衫剥下来。”
李洁全身大震地道:“你要干什么?”
天散姑姑道:“你抢了方城主的心,我就能将你当众羞辱个够,我要姓方的亲眼看见他所爱的女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赤裸裸地让大伙看,哈哈!”方城主怒声道:“你疯了!”
天散姑姑大笑道:“我是疯了,失去你后,我就疯了,姓方的,我好恨、好恨你这个没良心的,十见年来,我一直想报复,但,始终没有机会,今天,哈哈,我总算能一偿心愿了。”
她真是疯狂,说到这里,冷眸中竞淌下了两行情泪,方城主一世英雄,却没想到会栽在自己青梅竹马的伴侣身上,他黯然地长叹一声,伤感地道:“天散,你令人失望!”
天散姑姑呸声道:“呸。失望,失望的是我,给我剥——”一个蓝袍汉子顺手将李洁的衣衫撕了开来,李洁瞪大双目,嘴里发出一声尖叫,但见一层红粉的内衣一角呈露出来李洁颤声道:“求求你,天散,不要这样对付我!”
天散姑姑恨声道:“便宜不了你。”
她丧心病狂般地叫道:“给我剥——”
那蓝衣汉子应了一声,举手又去扯李洁的内衣,陡然一道冷寒的剑光穿空而来,将那汉子的一双手掌切了下来,那汉子哇地大叫一声,已痛晕了过去。
剑光微转,立刻穿进两个蓝袍汉子的心胸之中,血光流泻,方城主已冲了过来,剑光一凝,敖楚戈已满面杀机的停下身子。
天散姑姑颤声道:“你没走!”
冷煞地一笑,敖楚戈哼声道:“我为什么要走?你是个狠毒无耻的女人,为了一份得不到的感情,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心扬善良的女人,你不觉得心中有愧?”天散姑姑怒道:“敖楚戈,你背信,你失义,刚才你答应不管这件事的,现在你言而无信,好,我立刻要方小苹的命。”
李洁颤声道:“不——”
敖楚戈冷笑道:“方小苹岂是你能杀得了?”
天散姑姑一呆道:“你”猛一回头,只见那密林中已静悄悄的,地上血遗迹班班的四五个汉子全倒在血泊中,她颤声道“敖楚戈,你杀了他们?”敖楚戈点点头道:“不错,那贩个手下不堪一击,他们守不住我的攻击,仅仅两招,他们全躺下了,而小苹,很乖巧地藏在林子里,如果你不信,她立刻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李洁泣道:“小苹没死?”
招招手,敖楚戈道:“小苹,到你妈妈这里!”但见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带着满面的惊悸,匆匆地从树林里跑出来,带着满腮的泪水,扑进李洁的怀里,母女两人紧紧的搂着,也笑着。
方城主激动地道:“敖爷,谢谢你。”
天散姑姑的脸色变了,愤恨地道:“姓敖的,我跟你拼了。”
单一绝大吼道:“胡子玉,你立刻调派那些人手,将这里围起来。”
胡子玉点点头道:“好。”
刹那问,站在远处的几个汉子全奔了过来,在胡子玉的调度下,他们俱将长剑拔了出来,朝这里对着。
敖楚戈长吸口气道:“方夫人,请你保护小苹,这里由我和方城主应付。”
李洁拭干了眼泪,点头道:“好。”
敖楚戈沉思道:“方城主,胡子玉交给你。”
一怔,方城主道:“为什么不把姓单的交给我?他很难缠!”
摇摇头,敖楚戈道:“我认为姓胡的更难缠,这个人外表看来温和,骨子里坏心眼多着呢,他能被人称为善人,可见他多么会善于伪装,借着他伪装的假面目,做尽了天下坏事!”
方城主想了想道:“我全听你的,敖爷,咱们说定了。”
单一绝骂道:“他妈的,我不将姓敖的骨头拆去,刮下骨髓,用脚跺碎,就是他娘的熊,天散,咱们先毁了他。”
天散姑姑恨意徒浓地道:“全是他,破坏了我的计划,老单,不要客气,有什么狠招全抖出来,让他知道咱们不是空口说白话!”
单一绝嘿嘿地道:“那还用说,不要他的命是不成的。”
他脚下一个挪移,挥剑朝敖楚戈的面门劈来,敖楚戈哼地一声,无双剑如电般的射出,顿时将对方的长剑点了开来,震得单一绝手臂一麻。
敖楚戈森冷地道:“老单,我饶不了你。”
无双剑有若一道银练,盘丝缭绕,青光在流转间,已攻出七八剑,逼得单一绝暴跳如雷,却无反击之力。
狠了狠心,单一绝道:“天散,你怎么还不出手?”天散姑姑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动手?”果然,天散姑姑那盘旋的身影绕着敖楚戈直转,敖楚戈长啸一声,白森森的剑气陡盛,有若羚羊挂角,无痕无迹的挥洒过去,单一绝尚未看清对方这一剑是怎么来的,前胸已是血流如注,洒落一地。
他痛呢了一声,道:“老敖”
冷寒的目光看了天散姑姑一眼,道:“你很聪明,用这么一个蠢人来试我的剑,好在你没出手,老实说,刚才我已毕集了全身功力,主要目标是对付你,老单不识相,自己先送死。”
单一绝躺下了,四周的汉子一见苗头不对,纷纷倒退开溜,这群绑匪,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哪里顾什么江湖道义,拔腿开溜,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
胡子玉颤声道:“大当家的!”
方城主冷冷地道:“老胡,你是想动手,还是想开溜?”胡子玉抖嗦地道:“方城主,你高抬贵手,我也是不得已才和单一绝干下这档子事,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在庄子里,一向都做善事!”
瞎子常怒声道:“妈的,孽种,要死,你也要死得像条汉子,像你这种蒙了人皮不干人事的东西,我看了就有气!”嗫嚅地道:“你也是道上的兄弟!”
瞎子常猛地一拳打在他心口窝上,道:“妈的,老子已洗心革面了!”
那一拳有七八分功力,一拳捣在胡子玉身上,胡子玉痛苦地在地上翻了个身,翻着大白眼,竟然死了。
瞎子常一呆道:“妈的,他居然不会武功!”
天散姑姑道:“真泄气,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她斗然一移身,笔直地朝李洁扑去,谁也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她会突然向李洁下手,李洁和小苹似乎都有种措手不及的惊惶,李洁不愧是天下最爱子女的母亲,唯恐伤了方小苹,用身子挡住小苹的身子,硬生生地挨了对方那沉重的一掌。
哇地一声,李洁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道:“天散,你好狠!”
天散姑姑大笑道:“我要你死!”
方城主怒声道:“天散,你太混蛋了!”他是夫妻情深,一急之下,挥手一掌,拍在天散姑姑的身上,天散姑姑身子一个踉跄,颤声道:“你打我!”方城主恨声道:“我恨不得打死你”天散姑姑惨然地道:“你不是打我的人,你是打碎了我的心,姓方的,别人打我,我都不计较,独独是你,你不能打我,因为我们毕竟曾经要好过,也曾互爱过!”
方城主心中一惨道:“我抱歉——”
天散姑姑大笑道:“抱歉,哈哈,我要你抱歉一辈子!”
她忽然咬断了自己的舌根,满嘴的鲜血,点点滴滴的喷洒出来,摇摇颤颤,晃晃抖抖地望着方城主而死。
方城主呆痴般道:“她死了。”
敖楚戈叹声道:“自古‘情’字最磨人,她爱之深,恨之切!”
在一片暗暗叹息中,青家伴红颜,一代丽人带着无限的怨恨,魂归黄泉,漫漫旅程,无尽无涯。
这就是人生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