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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山紫一行五人,提前到达滇黔边境。
临行前一天,古山紫与端木梓在城西见了一面,约好在边境牌坊“滇南胜境”处会面,然后再请古山紫等人前往,暗中护镖。
五人购了五匹马,三男两女,扮作官宦人家,锦衣华服,带着兵刃。五人气度不凡,男的英俊,女的俏丽,十分引人注目。
第三天,他们到了鲁伽岭,官府在此设立了鲁伽巡司。午饭后,上了小关索岭。
上得山来,极目四望,山岭连绵,景色如乡,野花满坡,好一个五彩世界。
夏紫菊高兴得像个小孩,从马上跳下,双手频摘野花。
谢莹芳仿佛也年青了二十岁,见女儿捧着一大把鲜花,哪里还按捺得住,腾地跳下马,急急忙忙采摘起来。
丁羽、古山紫、苏晨放慢了马速,微笑着看着母女俩。
夏紫菊偶一回头,见古山紫和苏晨在痴望着她,面上不禁一红,嗔道:“还不快下马来摘花,这么好看的野花,你们就不动心么?”
古山紫心想,你比花还好看,这些花儿又算得什么了?
不过嘴里却连声答应,急忙跳下马来。
苏晨和丁羽也一齐下了马,索性让马儿自在地吃草,自已也摘开了花。
古山紫问:“夏姑娘,摘这么多花头上戴得下么?”
夏紫菊杏眼一瞪:“谁说我要戴了?”
接着,她把花编成花环,把马儿牵来,马鞍上、马头上、都挂了花环,嗔他:“瞧见了么?木头!”
古山紫十分惊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编成了好几个花环,真是不可思议。
他老老实实回答:“瞧见啦。”
离他们不远的谢莹芳听了,本想制止女儿,对救命恩人怎可如此放肆?转念又一想,年青人的事,又何必太认真?听女儿如此放肆,而古山紫非但不恼,反而伏伏贴贴,莫非他们在短暂的几日里,已种下了情愫了么?
心里想,不由抬头望去。
此时又听紫菊命令道:“把你手上的花儿拿来,你摘我编,可要快些啊!”古山紫答应,果然快速地摘起了花。
不远的苏晨也把花送过来道:“夏姑娘,给你吧。”
谢莹芳从苏晨的眼中看出了热情和期待,而紫菊却略一犹豫,接过了花。
苏晨高兴地说道:“我再摘一大把”
“不用,已经够啦。”
苏晨有些失望,但也未说什么。
谢莹芳心想,自己果然猜得不错,紫菊这丫头对古山紫的确有了几分意思。对古山紫她虽然还知道得很少很少,但也看不出更多的毛病,日后对其人品有个了解,把菊儿交与他,自己总算了却了一个心愿,女儿终身有靠,做娘的也才能放下心。
正想着,身后丁羽的声音道:“嫂夫人,给你。”
谢莹芳一回头,丁羽捧着一大把花,双眼含情,痴痴地瞧着她。
面上一热,她不忍拂丁羽的好意,便接了过来,道:“够了,该走了!”
夏紫菊不仅把自己的马儿戴上花环,还编了一个给娘亲的坐骑。
她不无遗憾地对丁羽说:“丁叔叔,本想编一个给你的,可惜要走了,来不及!”
丁羽未来得及答话,古山紫说:“还有我和苏兄呢。”
夏紫菊道:“你们男人,配要花么?”
丁羽道:“如此说来,丁叔岂不是也成了女的?”
这一说,大家笑了起来。
五人策马继续前行,将到易隆驿时,只见前面石壁兀立,犹如一道天然屏风。石壁数十丈,极为壮观。只见壁中有人题了四个大字:“高山流水”
五人伫立四望,只见山峰苍翠,四山泉脉潺潺,好个“高山流水”令人流连忘返。
丁羽赞道:“真是个好去处,来这里结庐而居,岂不快意?”
“哪儿的话,埋尸于此,不是更风雅么?”一个苍劲的声音,突从前面传来。
“哈哈哈哈”接着是一阵狂笑。
五人一惊,只见从山崖上的隙缝中、岩石后“嗖嗖嗖”接连跳下几个人来。
丁羽一数,正好十人。
古山紫认出其中的几人,有虬髯虎洪大光,点苍二邪麻子良、麻子仪、贡嘎三邪屈忠武、欧阳永寿、程天勇,美髯书生司空冕。
丁羽则认出追命铁掌乌大刚、青龙拳靳勇健、毒龙枪奕兴。
嘿,到场的全是扎手人物。
美髯书生司空冕的两只色眼,滴溜溜、痴迷迷,直朝谢莹芳母女瞧个不休,脸上现出邪恶的微笑。
“嘿!好个绝色女,各位,这母女俩我司空冕包下了!”
洪大光道:“这是沐大人授命捉拿的要犯,可要抓活的!”
屈忠武邪笑道:“当然当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宽心吧!不抓活的难道要死的?这么漂亮的人儿,点着灯笼也找不到,谁会舍得弄死呀!洪老兄,你未免多虑了!”
穿大红袍的点苍二邪,不出声阴笑着,眼珠也盯在谢莹芳母女身上。
乌大刚两眼望着丁羽,直使眼色示意他们立即逃走,满脸焦急之色。
为了不连累他,丁羽微摇了摇头,把目光射向点苍二邪。
一个美髯书生已经不好斗,这两个穿红袍的怪人,肯定不是庸手,今日里只怕不好脱身,他心里焦急起来。
听见这伙人满嘴不干净,谢莹芳柳眉倒竖,再听见其中一人自报名号司空冕,心中不禁一懔。这个江湖上著名的大淫贼,不知坑害了多少妇女,尽管江湖上人人痛恨,但由于他武技高超,行踪诡秘,这么多年逍遥法外,依旧为恶。
她杏眼圆睁,指着司空冕斥道:“无耻淫贼,瞎了你的狗眼,今日定将你斩首,为江湖除害!”
司空冕哈哈一笑,道:“你们瞧,美人发怒,别有一番风姿,喜也好、怒也好、嗔也好,在司空冕眼中,都是娇态,各位以为如何?”
除了乌大刚,其余九人都咧嘴大笑。
这些人的神态说得明明白白,丁羽等五人有如落入了陷阱的小兽,说什么也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因此,他们十分开心,欣赏着对方的各种神态,浑不把这五人放在心上。
丁羽见司空冕如此无耻,大喝道:“住口!无耻淫贼,今日定叫你身首异处”
毒龙枪奕兴笑道:“听见了么?各位,这老小子还威风着呢,待大爷将各位的名号报出,管叫这老小子双膝发软。”
青龙拳靳勇健道:“对,让大爷报给他们听听吧。”
他指着点苍二邪道:“认识这两位爷台么?想来未见过面,不认识。你们可要站稳了,二位爷台就是名震江湖的点苍二邪麻大爷麻二爷!听清了么?”
接下去,他把每人的名号都报了。
丁羽、谢莹芳听完吃惊不小。
点苍二邪、贡嘎三邪名头不小,特别是点苍二邪,江湖没有人不知道他哥儿俩。
至于贡嘎三邪,人们怕的倒不是他两,而是他们的老鬼师傅,凶名昭著的大魔头摩云老祖。
丁谢二人互相对了个眼色,情知今日大不妙。以己方五人对抗对方十人,只能是败亡的结果。
古山紫也感到形势十分不利,他在心中盘算着,要怎样才能让五人安然脱身。
苏晨对江湖并不陌生,听师傅介绍过黑白两道著名的人物。一听那两个穿红袍的怪老儿是点苍二邪,便知道今日之局不能善了。
五人中,只有夏紫菊不谙江湖人物。虽说母亲也讲了不少,可她兴趣不大,全然不记在心上,是以面对凶恶敌人,竟然不惧。
“怎么,报上虚名,就以为把人吓倒了么?我丁羽可不是胆小鬼!今日里是一对一呢还是你们仗恃着人多,要以多胜少?不管你们怎样来,我丁羽照样接下来!”
丁羽虽知局势险恶,他对三个年青人的武功心中又没底,但这种不利场合反而激起了强烈的斗志,所以一反平日的温文尔雅显出英雄临危不惧的本色。
这一点,谢莹芳深感钦佩。有他这点气慨,自己心中安定不少。今日里不必抱幻想,只能拼力一战。
麻子良说话了,声音冰凉,既傲慢又冷酷:“丁羽,以你这点小小的名头,值得本座率众群殴么?今日里一对一,把你们全做了!”
丁羽冷笑道:“山上风大,不怕闪了舌头?大话先别说在前头,手底下见个真章就是了,又何必多费口舌!”
麻子良双眼冒火:“你竟敢顶撞老夫,今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各位执事,谁去把这小子宰了!”
贡嘎三邪的老大屈忠武,大摇大摆迈着方步,抬起一只手:“姓丁的,出来!”
丁羽刚要应战,苏晨肩一晃,挡在了他前面,嘴里道:“前辈,这小子交给在下吧。”
他从肩上扯下一对护手铲。
这对铲似长柄金钟铲,铲似钟形,铲头圆弧锋利,握把处装有月牙尖刃护手,形似方天画戟,把尾尖利,可当矛头。两柄铲都以镔铁打造,份量不轻。
屈忠武两手倒背,昂首向天,一付瞧不起人的模样,打着鼻腔。哼哼哈哈问道:“小子报名,你要当替死鬼么?”
苏晨冷笑一声:“大爷苏晨,先让你瞧瞧大爷手段”
他双铲一抡,使了个“出山门”双铲平推朝对方胸口和下腹攻去。
丁羽等四人十分关切地注视着他,俱都作好了准备,好随时救援。
天台山灵空上人名震遐迩,教出的徒弟岂能是庸手?
这一点,四人都非常明白。
但是,苏晨的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以歹毒的黑冰掌闻名于世的摩云老祖的徒弟,是以不得不多加小心。
苏晨出手不凡,一招未使老,铲上又有了变化,只见他拍、压、推、挑、铲、劈,招式使得精奇多变,铲手劲力也大得吓人。
五六招一过,屈忠武再不敢轻慢,他急忙从肩上扯出一支粗头细尾的钢鞭,点、截、挡、盘、扫,与苏晨打做一处。
只见两人龙腾虎跃,兵刃呼呼生风,彼此都运足了腕力,来个硬架硬打。一时间,当当碰击声不断,好不热闹。
丁羽、谢莹芳见苏晨果然好身手,俱都放下心来。
夏紫菊也看得把头连点,十分赞赏。
二十招过后,屈忠武大大不耐,只听他大喝一声:“撒手!”紧接着只听“当”一声响,震得各人耳疼。
可惜,屈忠武虽然运足了八成力道,还是未能将对方手中兵刃震飞,不但如此,还把自己一条臂震得酸麻。
苏晨也未料到对方内力竟如此之强,手中的铲虽然未被震脱,但虎口发麻,手臂疼痛。
屈忠武大怒之下,左手趁苏晨一愣之机,迅速地击出一掌。
苏晨迅捷一闪,左手铲直奔对方肋下。
忽然,他感到一阵寒冷,连忙运护身罡气,但为时已晚,顿觉一个身子极为不适。
他陡地想起了师傅说的黑冰掌,再未敢硬拼,连忙一个侧翻,脱出圈外。
“哪里走!”屈忠武大吼一声,运足内力,跟踪追击。
丁羽、谢莹芳吃了一惊,正待飞向抢人,忽听苏晨冷笑一声:“找死!”
他迅速把右手铲交到左手,右掌绕了个圈,当即迎上。
丁羽谢莹芳急叫道:“不可!小心黑冰掌有寒毒!”
但已经迟了,苏晨已和对方对了一掌。
只听“嘭”一声大震,苏晨和屈忠武同时退了两步。两人顿时气血翻涌,嘴里发咸。
他们相互从这一掌中称量出了对手。
屈忠武狞笑着,不再发动攻势。
“小子,你中了黑冰掌毒,等死吧!”
苏晨则冷笑一声:“做你的清秋大梦,苏大爷岂惧你的黑冰掌?!”
两人都受了内伤。若再拼斗,只怕都保不了命。
丁羽看出了这一点,急忙跃到苏晨身旁,欲将他扶回。
就在这时,眼前两具身影一闪,三邪中的老二老三突然骤下毒手,一个一掌,击向丁苏二人。
如此卑劣凶残,是诸侠所料不到的。
谢莹芳母女不禁尖声喊起来。
以她们母女的身手,竟来不及救援。
苏晨身负内伤,已经是不能自卫。
丁羽猝不及防,苍促中又忙对敌又忙救助苏晨,自然应付不及,他拼命扯住苏晨往后一拉,运起护身罡气,准备以己身去挡欧阳永寿和程天勇的黑冰掌。
这无异于以他的性命去保苏晨。
谢莹芳心痛如绞,哪有勇气去目睹这惨景,不由自主闭了上眼睛,然而又迅即睁开,巴望丁羽脱出险境。
蓦地,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丁羽身边又多个人,这人竟是古山紫!
母女俩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古山紫已和二邪对上了掌。
这都发生在一瞬间。来不及多想,来不及作出反应。只有眼睁睁地瞧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没有听见对掌拍击声,也没有罡气猛烈对撞发出的巨响。无声无息,无风无尘。
只见古山紫双肩摇晃,没有退后一步。
欧阳永寿、程天勇则趔趄着退后了三步。
丁羽已将苏晨拉在一边,安然无恙。
只有这时,谢莹芳母女才来得及发出欢叫,为丁羽苏晨的无恙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是,他们的欣喜十分短暂,场中的变化又使她们把心悬到了半空。
点苍二邪的麻子仪,已到了场中。
只见红影一闪,一爪抓向古山紫。丁羽怕古山紫对掌时已负重伤,急忙扭转身躯,要来救援。
古山紫道:“前辈请退,让晚辈斗他!”
说话间,他已攻出了两掌。
丁羽忙将苏晨送到谢莹芳母女身边,由母女二人为他行功治伤护法,自己则全神贯注于场中,好及时出手。
欧阳永寿、程天勇回到自己一方,和屈忠武并肩而坐,行功疗伤。
丁羽不禁暗暗吃惊,古山紫的功夫只怕比自己还要高。那么,由此看来,他定然是稀世高人紫面佛的衣钵徒弟了,这一点,似乎已经证实。如果真是这样,今日这局定可稳操胜券。这样一想,心才宽舒下来。
谢莹芳目注场中,心里但和丁羽想的差不多。她为古山紫的功夫感到吃惊。虽说曾猜测他是紫面佛的高足,然而年龄毕竟有限,修为毕竟不可能太高。哪知今日一见,实出自己想像之外,不禁芳心大喜。有他这么个年青高手作伴,何愁沐贼不除、大仇不能报耶?
夏紫菊满心欣喜,一颗芳心已系于个郎身上。她对古山紫已颇有好感,见他一身功夫在自己之上,更多增了一分钦佩之情。
此时,古山紫和麻子仪已交手七八个回合,双方打得凌厉勇猛,非但招式奇妙,劲力也大得吓人。
麻子良看了一会,突然喝道:“住手!本座有话要说!”
古山紫、麻子仪便收式跳开,等着下文。
麻子良道:“小子,你就是那晚潜入沐宅,救那个蒙面女贼的人,你说是么?”
古山紫道:“不错,你记性不坏。”
“你小子报上名来!”
“古山紫。”
“师出何门?”
“这与你无干。”
“你小子听好,不要过于狂妄,本座念你一身功夫,特向你规劝几句,劝你莫要与沐府作对,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投到沐府,本座举你当个副堂主,你说如何?”
“副堂主?不是官名,干什么的?”
“你要做官也容易得很,沐大人只要点头,做什么官儿都成。”
“这副堂主是干什么的?”古山紫又问。
“听着,本座为天蝎楼武威堂堂主,舍弟为副堂主,你若投效沐大人,本座荐你为武威堂副堂主,你看如何?”
“天蝎楼,武威堂,这又是干什么的?”
“小子,你用不着问那么多,只要投效进府,你就样样都知道了。”
“嗯,你的主意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
“这副堂主职位不小了点么?”
“什么?你小子好大胃口!这副堂主”
“我不当什么副堂主。”
“你要当什么?”
古山紫一字一字说:“天蝎楼!”
“天蝎楼?天蝎楼怎么了?”
“我要当天蝎楼主!”
此言一出,群凶狂笑起来。
麻子良没笑,他受了愚弄,笑不出来。
狂笑的凶徒们,大声叫骂着:“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瞎了眼的王八,也敢出此大言!”
“你算什么东西!真是狮子大开口,浑不知羞耻二字!”
麻子仪则狂吼一声,双爪齐上,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麻子良牙齿咬得格格响,也加入了战团。
说好了的一对一,早被他们抛之脑后。
点苍二邪名不虚传,只见两个红影像走马灯地围着古山紫打转,脚爪齐施,把古山紫迫得连连后退。
丁羽再不迟疑,立即加入战团。
他紧握双拳,向麻子良出招。
古山紫减去了一半压力,这才能从容对付麻子仪。
他守多攻少,旨在摸请麻子仪的武功路数,以便寻机还击。
美髯书生司空冕,一双贼眼直盯着夏紫菊,他已忍耐多时,再不能忍耐下去了。
两个头儿和各人打得不可开交,这正是大好时机。他不愿受人管束,栖身沐府,实乃迫不得已。沐府中高手太多,他根本不能跻身高位,只得了个武威堂执事的差事,受麻氏兄弟管束。他看不起这两个土老儿,但又不敢表现出来。今日里见到夏紫菊,引动了他的心思。
他盘算了一阵,觉得乘二邪遇着了对手,趁机将夏紫菊掳去,来他个远走高飞。有此美人相伴,也可收收心隐居一段时间。
主意打定,他向洪大光、靳勇健、奕兴、乌大刚一比手势,喊道:“并肩子上啊,活捉了这一对活宝,把那个小子毙了!”
他当先一跃,直扑夏紫菊。
靳勇健、奕兴直向行功的苏晨冲去。
洪大光没敢妄动,他亮出竹鞭,守护着贡嘎三邪。
乌大刚学他的样,也来护法。
谢莹芳抽出宝剑,护住苏晨。
夏紫菊则娇叱一声,举剑迎向司空冕。
司空冕扯出一把铁扇,边打边退。
他要把紫菊引到一边,才好施展诡计。
夏紫菊哪里知道,加上他极痛恨此贼,一上来就施了煞手,剑剑向对方要害处招呼。司空冕先时未将她放在心上,交手数合,才发现此女不是好惹的主。他不敢大意,认真抵挡着进攻。
谢莹芳力敌靳勇健、奕兴二人。靳勇健使刀,奕兴使枪。
奕兴的枪由一粗一细两根空心的铁棍构成,细的套在粗铁管里,不用时可缩进去,提着就像一截铁棍。他号称毒龙枪,枪尖上涂着黑色毒药,可以见血封喉。
谢莹芳一面对付着他们,一面要顾女儿,她深知司空冕的卑劣手段,生怕女儿吃亏。
“菊儿,不要去远,要防那贼子袖子里的闷香,对付这种下三滥,什么手段都可使!”她边斗边叫。
夏紫菊嘴里答应着,面上不动声色,依然一步一步迫去。
司空冕听见谢莹芳点破了他的廖窍,担心夏紫菊不再前追,哪知她并不将娘亲的话放在心上,仍然一鼓作气,奋力出招。他不禁心中暗喜,一面装作竟力对敌,一面却向侧边退去。
夏紫菊不知不觉已离开拼斗处七八丈远,她却浑不知危险已在当前。
司空冕大喜过望,若在此处将这丫头治住,便可从容逃进林中,往山岩处钻,让他们再也找不着。
主意打定,他招式一变,一柄镔铁扇专打对方要穴,并将一个身子凑近。
夏紫菊毫不畏惧,展开乃父传下的青荷剑法,剑走轻灵,敏捷多变,不让司空冕逼得太近,抢了上风。
司空冕连攻数招,都被夏紫菊轻易闪开,武功之高,大大出乎他意外。这样缠斗下去,对他大大不利。
要是那边拼斗结束,无论哪方获胜,他都无法走掉。一咬牙,他决心施出迷魂粉。
此刻,夏紫菊正好一个转身,使出一招“青龙摆尾”剑尖正点他咽喉,他急忙一个侧身,左手长袖一抖,一股白烟直冲夏紫菊。
夏紫菊果然中计,哪里来得及躲闪,只见她身子一晃,两手上扬
这两手上扬正是要往后栽倒的征兆,司空冕不禁大喜,正要上前去搂夏紫菊,却见她左手上扬之机,一道细细的金光一闪,直奔自己心窝。
他不禁大吃一惊!
然而他来不及想,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他也来不及闪避,因为实在太快。他只感到不妙,便尽可能地将身一闪,但猛觉左肩一阵剧烈的疼痛,他知道中了对方暗器,一阵强烈的恨意使他咬紧牙关,拼命提气横跃两丈,转身去瞧对方。
她中了迷香仍会倒地,他要活剥了她!
一眼望去,他又是一惊。
夏紫菊挥掌驱散了香雾,正欲向他追来。
他这才知道,整日打雁,终被雁啄的道理。这个小妞工于心计,上大当的不是她,而正好是他自己!
他不顾其他伙伴如何,先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要紧,立即忍痛展开轻功,向山脊逃去。
夏紫菊不再追他,只在后面叫道:“淫贼,总有一天取你性命!”
她很快回到斗场,场中双方斗得正激烈,已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她看见娘亲力敌二贼,只因要护住行功疗伤的苏晨,所以不能逼追对手,但她却自如地攻守,不会落败,这使她放下了心。
谢莹芳本为女儿担心,见她智取淫贼的一幕,芳心大慰。女儿颇有心计,武功也十分出众,竟能和当世淫魔交手而占了上风,今后对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她见女儿赶回,忙道:“菊儿,你帮娘把这两个毛贼收拾了,让娘去助你师叔他们!”
夏紫菊答应着,两眼不离场中。
只见点苍二邪中的老大麻子良,与古山紫已停止了打斗。
麻子良眼露凶光,正凝息运功,而古山紫却拿眼盯着对方,并无其他动作。
二邪中的老二麻子仪,和丁羽打得正凶。
以夏紫菊看来,丁叔叔颇为吃力,但也不至于落败。她担心的是古山紫。显然,麻子良是要以内功取胜。古山紫年青,内功怎能及得上他?她很想等他们较出结果来再去助娘。
灵机一动,她转身朝着靳勇健、奕兴,打出了两只金竹箭。这是母亲娘家的绝技。
金竹箭类似甩手箭,只有三寸长。但若以独门手法使出,厉害非常。
司空冕便是被金竹箭击伤的。
为了能腾出手帮助古山紫,她一气打出了六只金竹箭。
谢莹芳见女儿以暗器助己,立即趁两贼躲闪的空隙,一剑刺伤了奕兴。
那靳勇健则被金竹箭伤在背上,二贼连忙逃回洪大光和乌大刚身边,急急治伤。
谢莹芳母女并不追赶,赶紧把目光投向场中,古山紫与麻子良正好拼第一掌。
只见麻子良一步步向古山紫走去。
他像一只穷凶极恶的熊罴,高举双爪,要在一瞬间把对手撕碎。
古山紫并不作态,依然两手垂立,只把一双俊目盯着对手。
谢莹芳喃喃道:“糟,他不该去拼内力!”
夏紫菊急道:“待我去阻止他!”
“不能,此时不能使他分心”
“娘,眼看着他去送死么?”
“啊!”
谢莹芳来不及回答,麻子良已攻出了双爪,其势凌厉非常。
古山紫推出了双掌。
没见他怎么用劲,推出的掌也无声无息。
两相比较,强弱分明。
谢莹芳悬起了心。
夏紫菊湿了眼眶,一颗芳心紧缩。
没有罡气相撞的气浪,也没有声音。
但拼斗双方却分出了胜负。
“哇”一声,麻子良喷了一口血,倒退三步,方才站稳。
古山紫则被震出两丈远,站在那里不动。
夏紫菊一声惊呼,一个纵跃到了他身边。
古山紫闭紧双目,胸膛起伏不停。
夏紫菊担心地望着他,不敢出声。
此刻和丁羽正在狠斗的麻子仪,偷眼看见了兄长的情形,连忙虚晃一爪,跃回麻子良身边,一见兄长口角流血,知他内伤甚重,他拼命压下火气,把兄长背起,直朝山下跑去。
这一来,其余人哪里还敢停留,一个接一个跟着走了。
一场凶灾就此过去。
丁羽和谢莹芳也忙赶到古山紫身边,见他似在运功治伤,不敢出声。
一盏茶时间,古山紫睁开了眼。
他头一眼见到的,是夏紫菊关切万分的俊目,正泪光晶滢地注视着自己。
他心中感动,刚要说话,又发现丁谢二人也在,便道:“贼人走了吗?”
夏紫菊道:“走了,你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就这么点时间你就把内伤治好了吗?”
古山紫诧异道:“治伤?没有呀!”
“咦,你没受伤?”
“受伤?没有的事。”
“那你得了,别哄人,你被人家一爪震出两丈外,站在这里紧闭双目,胸脯喘得象风箱,那模样真吓人,还说没有受伤,你逞强有什么用?真是的!”
古山紫听她说了一大堆,不禁愣了。
谢莹芳怕他下不了台,道:“山紫,你的伤不重,对么?”
“前辈,晚辈真的没受伤。晚辈与麻子良较掌力时,接他双爪时用的功力太多,故闭目调息,以恢复功力。”
谢莹芳大喜:“好、好,没受伤就好,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居然有那么深厚的内力!”
夏紫菊则白了他一眼:“害得人家白担一阵心,真是的!你不会先说你没受伤,然后再调息吗?”
古山紫一听也对,便向夏紫菊一揖:“多谢姑娘关心!”
紫菊一跺足:“谁要你谢呀!”
丁羽、谢莹芳不禁笑了。
丁羽道:“小兄弟的修为惊人,不愧是紫面佛的高足,有小兄弟在,何愁不能荡魔除妖?这是江湖之幸、武林正道之幸也!”
古山紫忙道:“前辈谬奖,小子担受不起,万万不可如此说。”
夏紫菊道:“丁叔,不可太偏心啊!今日里我也建了大功,逐走了那个该死的司空冕,这荡魔除妖莫非就少得了我么?”
丁羽笑道:“少不得少不得,我们菊儿不弱须眉,不,比须眉还强几分!”
古山紫道:“夏姑娘智取司空冕,实在是高明极了,在下由衷佩服!”
夏紫菊心中一喜:“你怎么知道?”
“在下亲眼目睹。”
“啊,你看见了?奇怪,你在斗麻子良,眼睛怎么却溜到我这边来了?”
这一说,古山紫颇为尴尬。
谢莹芳不禁笑了,这菊儿真不懂事,人家关心着你,怎么好当场揭穿呢。
她连忙道:“古少侠关注着全场斗局自然就瞧见了你那一幕。”
夏紫菊道:“原来如此。”
此时,苏晨运功已毕,虽未完全治愈内伤,但已好了大半,可以行走了。
五人牵过马匹,上马继续行进。
由此起直到滇黔边境的“滇南胜境”牌坊处,他们再未遇到麻烦。
这日他们立在牌坊处,边观赏周围风光,边议论镖银到达的日期和他们该做的事。
若按事先约定,镖银应在明日到达,余下时间便应四处查看,倘使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便继续前行,为镖车探路开路。
五人围坐在牌坊下面,山风猎猎,赶走了夏末的暑气,大家心情都很愉快。
夏紫菊偶一抬头,发现牌坊的金字下面,挂着尺长的白绢。只有她一人坐在靠黔境的一头,余四人都在她对面。
“咦,那是什么?”她用纤手一指。
丁羽、古山紫、苏晨都爬起来,穿过牌专仰看,只见尺长的白绢上有字。
苏晨飞身而起,一把扯下绸绢,这绸绢从一端撕开,拴在牌坊的横档上。
绸绢不止一尺长,只见上面写道:“谢莹芳、夏紫菊、古山紫、丁羽、苏晨,将死于此。”
夏紫菊气得一把从苏晨手里抢过绸绢,几把撕个粉碎。
丁羽道:“如此说来,贼人想在此地与我们见个高下。”
谢莹芳道:“鬼鬼祟祟,下三滥行为,不值一理!”
苏晨骂道:“不成气候的东西,有种的滚出来见个高下!”
四山空寂,哪有人影?
此时日正当午,艳阳高照,放眼四望,决无人潜伏,白绢上的字,如何兑现?
丁羽道:“走吧,这不过是虚声恫吓罢了,不理他!”
五人翻身上马,缓缓绕路盘旋而下。
螺旋式的山道,弯弯曲曲,道路两旁,森林密布。
要是有人潜伏于林中,倒该小心。
五人策马鱼贯而行。苏晨走在头里,古山紫断后。
彼此马头马尾相连,不敢拉开间距。
行了一程,平安无事。
最险峻的地方已过,众人放下心来。
虚声恫吓,是贼人惯用的伎俩,不过如此而已。
行至半山腰,道路时宽时窄。
前面拐弯处,两崖树枝斜伸,道路窄小,马行时需低道而过。
未料到的事,竟在这里发生。
突然,树枝一阵摇动,只见一阵粉雾当头罩下,五人骑在马上,哪能避得开?只发出几声惊呼,一个个便头晕脑胀,没等栽下马来,前后林中蹿出了好几条身影,把他们一个个从马上揪下来,制了穴,再拿棕绳捆个结实。
这伙人有二十来个,为首的竟是个标致的年青女子。
“嘿,原来是这么五个人,面目不分男女,倒长得满清秀的。”她打量着昏睡的俘虏说。
“山主,把他们带到大黑谷,交给货主么?”一个著绿色衣裤的姑娘问。
山主想了想,道:“不忙,这样的货只要他们一千两银子,不是太便宜了么?”
绿衣姑娘道:“要加码?”
“带回山寨再说!”
绿衣姑娘于是下令:“把货放在马上,回山寨。”
其余男女,男的管男的,女的管女的,由一人骑在马上扶着被迷昏了的人,再由一人牵马,穿入道旁密密的山林,东绕西绕,拐来拐去,也不知过了几个坡,穿了几道林,顿饭工夫便来到一道峡谷。
峡谷十分狭窄,顶多容得三人并肩而过,像个走廊。峡谷口安了木栅,堵得严严实实。
木栅后站有四个持刀汉子,见一行人到来,急忙拉开栅门,齐齐躬身迎接。
一行人过后,木栅门立即关上。
峡谷有十来丈长,出了峡谷,竟是一片栽满了香花的平坡地,盖有好几幢用原木盖的平房,坡地一侧,还有条溪水潺潺流过。
山主径自来到一幢大木屋内,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简陋木桌放在正中,配有一张木椅,椅上垫盖着一张虎皮。两壁下支着两排椅子,看来是个议事厅之类的场所。
山主走到中间的虎皮椅上坐下,命令道:“把货带上来!”
古山紫等五人被安置在左侧的座椅上,一个个浑然不觉。
这时,又走进五个人来
一个是穿一身白衣裤的年青姑娘,一个是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一个是三十七八岁的中年汉子,余下两人一个是老太婆,一个是老头儿。他们笑嘻嘻地向山主打招呼,然后到左侧椅上坐下。二老太婆笑道:“莲儿一出山就发利市,这一千两的买卖,到手竟这么容易么?”
山主娇笑道:“姥姥,这货只怕不只值一千两呢!”
老太婆把七歪八倒睡在椅上的五人打量了一番,微微有些惊诧:“咦,看这五人相貌不俗,莫不是有些来头哩。莲儿,你问过他们的出身来历么?”
山主道:“姥姥,哪里来及呀,把他们一迷倒,这不刚刚押进来吗?”
老儿问:“货主怎么说的?”
山主道:“爷爷,你老忘了规矩,做买卖不问货主要什么样的货,只问价钱不是么?”
老儿笑道:“对对对,老糊涂啦,这就问问他们吧。”
中年妇女道:“山主,以属下之见,货已到手,货主又限今日送到,不如把货交了,省得日后多生枝节。”
中年男子道:“周堂主说得对,趁这些人未醒,交给货主,我们省却了麻烦。”
山主道:“我看这五人相貌俊秀,不是一般俗人,很想打听打听他们出身来历。”
周堂主道:“山主,使不得,这五人一旦醒来,不就认识了我们么?今后”
山主打断她道:“你怕结怨不是么?放心,货主一接到货就把他们毁了。我是想,这五人只怕不是一般的货,若有身价,我要货主加银子。”
话音刚落绿衣女子又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山主,货主求见。”
山主讶然道:“嘿,好快啊,这小子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就知道我们得手了呢?”
崔姥姥道:“不妨,就让他进来,你向他讨价还价,看他怎么说。”
山主道:“白凤,你率人迎接货主。”
白衣女子答应着站起来,出门去了。
不一会,白凤陪着三人来到。
一个是形貌诡奇的年青人,此人面呈古铜色,方方的下腭,高耸的鼻梁带钩,两眼十分犀利,使人一见难忘,心有悚惧。
另一人是虬髯虎洪大光。
还有一人是毒龙枪奕兴。
一进门,洪大光、奕兴抱拳行礼,那相貌诡奇的青年人却只傲慢地瞧了瞧山主,并不行礼,让人看了好不生气。
奕兴抢先道:“山主,交货了吧。”
山主粉面一沉,用手指着五个昏睡的俘虏:“是这五个人吗?”
奕兴道:“不错,正是这五个主儿,山主不愧为黔境中的一朵牡丹,办事快刀斩乱麻,利索干净。”
边说边往怀里掏出一迭银票,续道:“这里是五百两,先前已付过定金五百两”
“慢,姓奕的,先把这五人来历交待清楚。”
奕兴脸色一变,强笑道:“山主,奕某要的货,按规矩出钱就成,不问来历,山主莫非忘了做买卖的规矩了么?”
山主道:“不问也罢,只是价钱另议。”
“山主的意思”
“一万两!你付过五百两,再加九千五百两,这样的货,不值得么?”
“山主,人”
“我怎么了?嫌贵么?不要也罢!”
山主朝绿衣女子头一摆:“绿凤,退还奕当家的五百两银子!”
绿凤答应了一声,出门走了。
奕兴急得朝中年女子道:“周堂主,这笔买卖是在下与周堂主谈妥的,如今怎么又变卦?”
周堂主无奈,笑道:“当家的,山主别无他求,只是问问货的来历,当家的说说不就完了吗?”
洪大光冷笑一声:“山主,你知道是谁要买这批货么?”
山主眼一瞪:“怎么?此话何意?是谁又怎么了?”
奕兴傲然道:“山主,在下有句话奉劝,做买卖只管做买卖,最好少管闲事,买主并非区区在下,来头可是大得吓人呢!”
山主大怒:“哟!吓唬我么?好,今日这批货不卖了,我倒要瞧瞧,谁敢怎么样!”
说话间,绿凤来了,她捧几张银票,要递给奕兴。
奕兴不接,道:“且慢,周堂主,和你谈的这笔买卖莫非就此了结不算数了?”
周堂主心中颇为不满,但她无法要山主改变主意,只好说:“都是绿林中人,有话好说,不必闹僵了,奕当家的,你为什么就不肯说说这批货的来路呢?”
奕兴道:“这与贵寨无关,说了也无好处。须知,要这批货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主儿。不是我姓奕的瞎吹,只要列出几位就够了。”
周堂主为了缓和,赶紧道:“都有谁,请奕当家的说几位听听,兴许还有熟人呢。”
“好,奕某就请出几位,看看够不够份量。点苍二邪麻子良麻子仪两位老爷子,贡嘎三邪屈忠武、欧阳永寿、程天勇三位大爷,再有化骨姥姥徐珍,想来说出这几位来就够了吧!”
果然,自山主以下,俱皆大吃一惊。
崔堂主惊道:“啊哟竟然是黑道上的名人,失敬失敬,奕当家的不比当年了呀!”
山主略一思忖,但一口气咽不下,道:“这么说来,这批货是这几位要定的了?”
奕兴道:“不错,要定了。”
山主道:“既如此,可见这批货不同一般,奕当家的,价钱不该上涨么?”
洪大光怒道:“实话告诉你,这批货还不是这几位要的,这几位也是替人当差,山主最好不要打错了算盘!”
山主年轻气盛,偏偏不吃这一套,叱道:“哼!,货在我手里,谁管得着?不加银两休想取货!你用不着拿大话唬人!”
那一直没有出声的年青人,终于按捺不住,喝道:“听着!区区一个黑虎寨,也敢在大爷面前张狂,你是不要命了么?”
洪大光也吼道:“告诉你,这五个人是云南总兵府抓的要犯,谁敢扣留?!”
山主和她的部下一听,全愣了。
敢情,真碰到惹不起的硬主儿了!
崔姥姥忽然开口道:“奕当家的,既是沐总兵要的人,为何早些不说?这样吧,三位且先到旁室中歇息,容老身与山主及各位头领商议后,再向当家的交货,三位以为如何?”
奕兴自忖人少,也不想翻脸动手,便顺水推舟,道:“前辈既如此说,在下等就在一旁等候,彼此都是绿林道,犯不着为此伤了和气,今后常来常往,有用得着奕某的地方,奕某人自当尽力。”
崔姥姥道:“好说好说,绿凤,就将客人请到‘桂花楼’,好生招待。”
绿凤答应着,带客人走了。
周堂主道:“山主,两位护法,奕兴竟然投入了沐府,而且替沐府效力的江湖人物颇不少,依属下之见,还是把货交了吧,以免招来麻烦,沐府实力之大,非黑虎寨所能抗衡,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崔姥姥道:“久闻沐府招纳黑白两道的著名人物,实力当真不可小觑,不提别人,光是点苍二邪就不是好惹的,那贡嘎三邪的师傅摩云老祖,更是难缠的魔头,翠儿,你身为山主,可要拿定主意,任何事都要三思而行,不可意气用事。”
山主道:“姥姥所言甚是,翠莲年青,火气太盛,做事欠思量,翠莲今后定要学得稳重些,至于这批货,奕兴已经言明货主,黑虎寨究竟该不该交货,请各位各抒己见。”
中年汉子道:“山主,依属下之见,这批货只有交与奕兴等人。沐总兵论官论私,黑虎寨都不是对手,这五人来历不明,与沐总兵究有何仇,黑虎寨一概不知。按江湖规矩,黑虎寨吃的这碗饭,既已接下定钱,就该交货。”
山主不动声色,又问那老儿:“王爷爷,你老有何高见?”
王爷爷道:“周刘二位堂主的话颇有道理,山主你就拿个主意吧。”
山主又问白凤:“白凤,你说呢?”
又一指安顿好客人后回来的绿凤:“还有你,说说你的高见。”
白凤道:“属下不敢说,就请山主裁决。”
“咦,你这丫头,各抒已见,有话就说,怎么就吞吞吐吐,有什么不敢说的?”
白凤道:“既如此,属下斗胆直言,说错了请山主、两位护法、两位堂主莫怪才好。”
“哎呀,白凤你怎么如此噜嗦,快讲快讲!”
“山主,沐总兵为官不良,仗势欺压百姓,他占着官大,又占着有一批江湖败类效命,因此无恶不作。这五人既是他要捉的要犯,想必定是好人。黑虎寨虽然力孤势小,干的也是杀人劫货的买卖,但是黑虎寨劫的是贪官污吏,杀的是为富不仁的奸商,行的是劫富济贫的侠义宗旨。因此就算沐总兵权势熏天,黑虎寨也不能助纣为虐,残害忠义之士。属下见少识浅,说错了莫怪。”
山主又问绿凤:“你呢?”
“山主,属下与白凤所见略同,这批货不该交,将他们放了吧!”
周堂主大惊:“绿凤白凤,你们是山主的亲随,怎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且问你二人,放了这五人,会给黑虎寨带来劫难,这一点你们难道不知道?黑虎寨弹丸之地,怎能与沐府中的那些混世魔王相抗?你们就不为黑虎寨的这一点点基业着想么?况且这五人是不是好人,谁又能知道?万一他们与沐总兵是狗咬狗呢?怎能咬定他们就是好人?”
刘堂主接道:“周堂主说得是,这五人是什么人尚且不知,又何必与沐府结仇?山主,保住老山主传下来的基业才是最要紧的事呀!”
山主道:“你们说得不错,那我们就把这五人弄醒,问问来历再说。”
周堂主道:“山主,这来历要弄清也须时日,不能光听他们一面之辞,依属下之见,不必再多费神,按江湖规矩把货交吧。”
山主道:“听听又有何妨?白凤,拿解药救醒他们。”
白凤道:“是。”
还没动身,就听见一声叹息。“唉,把人当做货卖,这就够稀奇的了,想不到我这七尺之躯,只值二百两银子,哀哉哀哉!”
众人闻声寻去,却是那批货中的一个青年人,正睁着眼睛望梁上,自言自语抱不平呢。
大家惊得站了起来,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没有解药就苏醒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老山主传下的桂花散,迷倒人从来不误事,没有本门解药,中毒者休想苏醒,但也不会就这么死去。但若一天一夜不解救,中毒者就会瘫痪,再无治愈的可能。
桂花散是黑虎寨的镇山之宝,是克敌制胜的重要手段。可现在,居然出一个不需解药就自动醒来的怪人,怎能不让大家吃惊?
山主指着他说:“喂,你怎么自己醒了?”
那人道:“不想再睡,所以就醒了。”
“你这是才醒过来的?”
“早就醒了,你们讨价还价说了一大堆,能睡得着吗?”
“什么?我们的话你全听见了?”
“不错。”
“骗人!你小子想诈本山主么?活腻了!”
“奕兴、洪大光,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没来之前,山主你不是抬举在下等人不是一般的货,要想加银子”
他简略地把从头至尾的经过讲了,听得黑虎寨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什么?你全知道?那么说,你没有被药迷倒了?”山主惊得叫起来。
“迷是迷倒了,只不过迷了一会儿就醒了,要不,能被你们捉来么?”
崔姥姥说话了。
“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古,名山紫。”
“你会武功么?”
“略知一二。”
“师出何门?”
“家师并无名气,说了前辈也不知,在下会的功夫,不过健身而已,哪里能跟各位相比,实在惭愧。老人家,还是把我们放了吧。”
“这个嘛,自有山主作主。”
“白凤绿凤二位姑娘说得有理,那沐总兵不是好东西”
山主岔断他的话:“你又是好东西么?”
“在下是大大的好人。”
周堂主冷笑一声:“何以见得?”
“在下等人与姓沐的作对,不是好人能与他过不去么?”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能耐与沐总兵作对?本堂主倒要考较考较你?”
“没能耐就不能与沐总兵作对了么?要是人人都作此想,这沐朝弼不就更加横行霸道、荼毒良民了么?堂主身居绿林,与贪官污吏作对,这沐朝弼就是最大的贪官,不也应该与之作对么?黑虎寨不大,区区等五人更是力弱,但弱水相聚,不也会成河成江么?堂主以为如何?且请三思!”
周堂主不听,斥道:“谁听你妖言惑众,你不过是一阶下囚,再要胡言,本堂主就割了你的舌头!”
山主道:“古山紫,这两男两女是谁?”
“这位姓丁名羽,人称千里客。这位芳名叫谢莹芳,燕山双侠之一,这是她女儿夏紫菊,这位叫苏晨,天台山灵空上人的高足。”
这一说,黑虎寨的人不禁动容。
崔姥姥道:“啊哟,原来是白道著名英雄,翠儿,快把人放了。”
周堂主道:“崔护法,放了人,怎生向奕兴交待?山主,属下为黑虎山基业着想,请山主三思。白道人物与我绿林道风马牛不相干,还会结仇结怨,又何必为他们开罪了沐府,树下了强敌!”
山主杏眼圆睁:“周堂主,黑虎寨虽属绿林,但遇事总讲一个义字。白凤说得对,黑虎寨虽小,但行事仗义,对那些贪官污吏不手软,如今沐朝弼荼毒百姓,为祸滇黔两省,我辈岂能助纣为虐?既使老山主在世,也决不干这种等而下之的缺德事,这五人既是白道英雄,就该将他们放了!”
“山主,放人容易,要是点苍二邪等人找上门来又该怎么应付?”
山主冷笑一声:“黑虎寨虽小,可也不是容人欺负的!”
“山主,沐府高手甚多,黑虎寨力弱”
“周堂主,不必再说,本山主已决定放人!”
崔姥姥王爷爷齐声赞道:“好!”刘堂主道:“惭愧惭愧,属下只顾本寨安危,竟忘了大义,就请山主放人吧。”
白凤笑嘻嘻来到五人跟前,取出一只小瓶,倒出五粒药,先分给古山紫一粒。
古山紫摇头道:“白凤姑娘,这药留着,在下已不需要。”
白凤嗔道:“看你说的!别看你已清醒,但功力并未恢复,不服解药能解毒么?”
古山紫道:“在下体力并未受损。”
山主有意试他:“既如此,你能将绳索挣断么?”
话刚至此,有人喝道:“大胆!你们真要和沐总兵作对么?”
只见厅门口站着三人,正是奕兴一伙。
周堂主突然从对面椅上跃起,一掌向古山紫头上击去。
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
即使站在古山紫一侧的白凤,也决会想不到周堂主当着山主和二位护法的面杀人。何况周堂主武功高强,又是全力以赴。
苍促间,白凤娇喝一声,一掌向周堂主劈去。
哪知周堂主突然将身子一歪,白凤一掌切空,与此同时,从周堂主手中打出了三支袖箭,成品字形直奔古山紫咽喉和胸前要关。
原来,周堂主老谋深算,那跃起发出的一掌是虚招,旨在引开白凤,而以装在袖管里的机匣袖箭取古山紫性命。
古山紫既中了桂花散又遭点了穴,还被棕绳捆得个结结实实,这叫他怎么闪避?
周堂主的座椅与古山紫只相隔两丈,她这么一跃,虽然为了避开白凤身子斜朝一边,实际与古山紫相隔最多一丈。
如此近的距离打出机匣袖箭,速度之快可想而知,那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除了白凤近在咫尺看得清楚,因而发出尖叫之声,其余人连叫一声也来不及。
眼看古山紫仍睁着两只眼,忽闪忽闪瞅着周堂主,那三只疾若流星的袖箭,不是打高便是打偏,通统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周堂主此刻身刚落地,两足一踮,向厅门口跃去。
这是她事先策划好的路线。
这三只袖箭不可能射不中古山紫。
所以袖箭一打出,她就往厅门口逃。
可惜,事情偏偏不能如愿,她在跃起时已看很清楚,惊得她目瞪口呆。
早知射不中,她又何必逃?
山主追问,打算吓唬吓唬他,并不想取性命,借机可以考较他的功夫。
这一逃,原形毕露。
她一跃到奕兴三人跟前就叫道:“快走,山主已不交货!”
奕兴等三人都是老江湖,毫无半点犹豫,一个接一个飞身遁去。
黑虎寨的弟兄,又怎能阻拦得住?厅内的首脑们变生肘腋,已来不及追赶。
山主气得跺脚:“好个周玉凤,竟敢勾结沐府爪牙,背叛黑虎山寨!”
刘堂主膛目结舌:“想不到周玉凤竟叛离山寨,这从何说起呀!”
崔姥姥道:“人各有志,让她去吧!”
王爷爷也道:“翠儿,办理正事要紧,一个周玉凤又何必挂在心上?”
翠儿恨恨不已,重新坐下。
白凤当即给谢莹芳等人喂药。
她没忘记问一声:“咦,你怎么躲得开这三只袖箭的?”
古山紫道:“我哪里躲呀?是她自己在慌乱中打偏的!”
“咳,算你命大!真把人家吓死了!”
崔姥姥与王爷爷互看一眼,会心一笑。
古山紫以护身罡气逼开了袖箭,这精湛的内功岂能瞒过两位护法的眼睛?他们大惊之余,不禁额手相庆。
要是今日昧着良心行事,非要吃大亏不可。这古山紫人虽年青,已可跻身稀世高手之列。若不是异人调教,岂能有如此高的内功?也不知他师出何门,有机会定要向他请教。
这时,谢莹芳等人已经醒来,白凤立即替他们解穴松绑,倒把古山紫给忘了。
绿凤见了,急忙过来替他松绑。
山主起立盈盈一拜道:“小女子袁翠莲,原先不知各位身份,多多得罪,请各位原宥则个。”
谢莹芳虽不知详请,但被人家绑着,自然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见这位美貌姑娘高居上座,应是主人身份,便回礼道:“姑娘不必多礼,既蒙松绑,彼此已无前嫌,只是不知为何又将我们放了?”
袁翠莲脸一红,道:“说来话长,小女子先向各位引荐黑虎山寨各位头领。”
她把两位护法崔姥姥、王爷爷作了介绍,二老一名崔五娘,一名王廷柱。然后介绍其余人,白凤叫王晓燕,绿凤叫陈玉珠,黑虎堂堂主叫刘金龙,青风堂堂主周玉凤已叛逃。
黑虎寨不大,就这么几个头领,下有百十个兄弟,在江湖上并无多大名气,但在滇黔界上,却是赫赫有名。
谢莹芳等人听崔姥姥讲述了适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对古山紫的智慧和武功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夏紫菊当着众人问他:“古大哥,你没有被迷倒?”
她连称呼都改了,出口自然,好像从来都是这么叫他的,听得古山紫心中一热,还有什么话不老老实实讲呢?
他道:“粉雾当头罩下之际,我先听到了动静,但没料到是毒粉,还以为有人要出来拦截,因此略略吸进了一些,不过我及时闭住了气,被山主手下人捆绑时,头有些昏眩,等来到这间议事厅,我就醒了。”
袁翠莲讶然道:“吸进了一些也会晕倒的呀,你怎么自己会醒呢?真是怪事!”
白凤笑道:“他人机伶得很呢,大概是早早闭住了气,所以没闻进桂花散。”
古山紫把头直点:“白凤姑娘说得大错。”
崔王二老对视了一眼,两老心意相通,若不点出真相,也未免让人看轻了。
王廷柱道:“白凤,你看走眼了。古少侠已经闻一些桂花散,但少侠立即运功驱毒,从路上到山寨,少侠已将毒驱尽。”
“真的么?”白凤、绿凤、山主齐声叫起来。
崔姥姥接道:“古少侠内功之精湛,是你们后辈所料不到的。周玉凤的三只袖箭岂会打高打偏?这么近的距离,少侠又被捆在座椅上,这么大的目标,焉能打空?古少侠是以内家罡气把袖箭逼歪,故所以全打进墙内。老身常常告诫你们这些年青人”
说到这里,袁翠莲绿凤白凤一起接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崔姥姥骂道:“和你们就讲不成一句正经话,真没出息!”
众人大笑,彼此间融洽了不少。
白凤道:“啊哟,古少侠,我们真要把你当货卖了,古少侠肯定饶不了我们,对么?”
袁翠莲笑道:“得啦,白凤,你已经讨了好,古少侠别人饶不过,定会饶了你的。”
白凤叫起来道:“哎哟山主,你好没良心,那番大义凛然的话,还不是你让说的,怎么就是我白凤讨好了?”
袁翠莲脸红了,道:“呸,别把我扯上!”
大家又是一阵轰笑。
绿凤命人准备菜肴,为几位大侠接风。
闲谈中,不免互相询问。谢莹芳等人断续把自己的遭遇说了,还说了此次护镖的经过。
沐朝弼的罪恶,直听得几位头领咬牙痛恨,同仇敌忾之心油然而生。
饭菜端上来时,大家已亲如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