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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却见一僧挥刀奔来,上三刀、下三刀,刀势大开大阖,手法极是刚猛。但田海旺一眼看出,此人出刀势子过大,每回挥刀过肩时,胸前都露出了偌大空隙,当即微微一笑,运力在肩,趁着那番僧挥刀的空档,“嘿”地一声大叫,长矛挡开旁人,双足发力,往那番僧身上撞去。那番僧闪避不及,被他撞个满怀,弯刀兀自举在半空,胸口肋骨却被田海旺沉肩撞断,口吐鲜血而死。
月颖刹那间却见到那番僧双目翻白、吐血而死的惨状,忍不住惊叫出声。
田海旺此时急于逃命,也无暇理会月颖怕是不怕。他往外冲出,只见到处都是追赶而来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往哪逃去才好。
正烦恼间,几名番僧已然奔来,想趁他犹豫时下手杀却。田海旺手中长矛一挥,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力,没留下半点可趁之机。
就在这时,一名年老番僧缓步走来,拨开人群,一指向田海旺心口点去。这一指力道十足,瞬间抢到了田海旺身子一尺距离。周围刀枪封阻了田海旺去路,长矛也无法回救。田海旺少了只手御敌,一时间无计可施,心中一慌,右手猛地甩开长矛,迅疾如电地回缩,一把抓住了老番僧的手指,手腕翻转,“啪”一声脆响,折断了对方指骨。
那名老僧看来是众名番僧的头领,武功颇为了得,适才一招已经算定了田海旺退无可退。岂料对方竟抛下长矛,出手偏又如此迅猛,一个不慎,指骨竟然折断了。
田海旺逃过一难,长舒一口气,动作稍缓,众僧又举刀挥下,便往他背后砍落。月颖伏在田海旺怀里,眼见情势危急,惊叫道:“留神!”田海旺一惊,此时没了兵器抵挡,只得用力向前一跃,拧腰翻身,后背几乎贴到了地面,这才闪开背后袭来的那几刀暗算。
便在此刻,田海旺忽觉胸口一阵锐痛,仿佛是被人刺了一剑。他翻身起来,却几乎站立不稳,眼前发黑,双腿也有些软了。田海旺知道,自己胸口的剑创虽然大半已好,但刚才这么一拧身,动作太多,痂壳脱落,创口竟又破了。低头看去,只见鲜血渗出,胸口前一片都成血红,月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
几名番僧见他脚步微微踉跄,瞧出便宜,又攻了过来。田海旺从尸身手中,抢过兵刃,转身面对众僧,“嘿”地一声着地滚落。只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几名番僧的双足都已被他砍断,都是摔倒在地。月颖被他抱在怀中,虽被衣袖护住了头脸,但仍从空隙中见到眼前的残酷景象,惊叫一声,急忙闭上了眼。
田海旺胸口血流不止,体力也随着鲜血一分分流失,端的是气促神虚。他听得后头杀声不绝传来,不知还有多少兵马赶来,心道:“我若不想个计谋,只怕今日要毙命于此。”打量四周,赫然看见公主座轿旁,停著几辆推车,想起知道里头装的都是金银珠宝,本是要送给吐蕃王的。但此时太监宫女已然逃得无影无踪,几辆推车无人看管,径自停在一旁。
田海旺灵机一动,当即抱起月颖,猛往那几辆车冲去。众番僧急忙追来,却见田海旺将推车踢翻,举刀砍破木箱,霎时地下金光闪烁,珠宝耀眼,几千两黄金连同着各种珍奇异宝,滚落在地。无数玉器古董还源源不绝地从箱中翻滚出来。众番僧本就不是军队士兵,出手拦截全是为财,眼见了无数财宝,心下大喜,再不管田海旺是否逃脱,登时往地下抓去。
田海旺运气喝道:“大王有令,珠宝人人有份,你们不要一个人抢光了!”他有意挑拨叛军,用番话高喊,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叛军士卒也不知是谁在出声说话,一听有金银珠宝可分,纷纷向前挤来,再一见地下真有无数金银散布,无不大喜,急忙上前抢夺。
田海旺见众人抢红了眼,趁势大叫:“黄金宝贝不算多,你们不要抢,给后面的人留一点!”后头军士闻言,更是争先恐后,你抢我夺起来,自然更无人过来追杀卢云。
田海旺趁乱逃出,远远看见众人兀自争夺不休,但也有不少部队军纪严明,正自收束乱军。田海旺知道此计拖延不了太久,心念一动,从地下拾起长矛,“嗖”地一扔,长矛便朝那一名骑在马上的将军飞去。
那将军正自叫骂,忽然长矛飞来,一个闪避不及,登给戳下马去。此支人马也是大乱,有的人趁机窜进人群抢夺珠宝,有的人则大怒欲狂,以为是别的士卒下手谋害长官,取出兵刃,便朝那些捡拾珠宝的军士杀去。
众军士本就互相疑心,彼此眼红珍宝,一见有人亮出兵刃,更是大怒,纷纷举刀回杀。霎时双方打了起来,大军乱做一团。
田海旺趁著混乱,急忙抱住月颖,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他见几名落单的兵卒骑在马上,当下举刀冲去,便要夺马逃亡。那小兵叫道:“是公主!”话声未毕,已被一刀砍死。田海旺抱起月颖,翻身上马,朝火焰山内里逃去,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我刚才把也先杀了,否则这支军马决计乱不起来。”
奔出百来丈,忽听后头杀声大起。田海旺回头一看,只见黑压压地好大一片人,正向自己奔来。看来瓦刺军纪律严整,虽给扰乱,但片刻也就重新整顿了。田海旺远远望去,只见另有一大批人拦住了前方道路,竟成夹击之势。再向左看去,竟然也有兵马冲来。
眼看敌军三方包夹,形若马蹄,将自己这一骑围在核心。田海旺心下惊慌:“糟了,这当口该往哪里去呢?”眼看右手方向是个缺口,慌忙间不及细想,只得驾马急奔,朝无人处奔逃。
没有多远,只见一地乱石,马匹已无法行走。后头追兵早就弃了马,徒步追过来。田海旺只得下马,将月颖拥在怀里,拼命奔逃。他虽然气力衰竭,胸口创伤再破,疼痛无比,但轻功只消留下一成,也非寻常军士能追及。一路上越走越窄,最后已成孤道。田海旺知道前头必有大山,但也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又走数里,前方已无道路,田海旺眺望过去,猛见一处光秃秃的山峰。只见那岩壁高耸入云,直有百来丈高,月颖不禁扼腕,娇声叹道:“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可要如何是好?”田海旺回头看去,眼见追兵不停追来,此刻已不能再等,当即说道:“生死有命。我们攀上去!”
月颖看著高耸入云的岩壁,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知该要如何攀上。正想间,忽然有人扳过她的肩头,跟著一把将她抱入怀中,不由一惊,赶紧往后退开一步。
田海旺道:“我要上去了,你快过来。”月颖一怔,不知他欲待如何,忽见田海旺解下腰中衣带,张开双臂道:“快来吧。我把你绑在怀中,不然怎么上去?”
月颖脸上一红,知道他要抱住自己,嗫嚅道:“你……是故意的吧?”
田海旺见敌军已然追来,这当口实在不能,有所拖延。他伸手过去,轻轻将月颖拉到身前,跟著矮下身去,将她一把抱住,用腰带将两人紧紧地缚在一起。月颖虽然早已芳心暗许,但无数外人环顾,两人相距又如此近,还是一阵脸红。
田海旺将月颖牢牢缚在身前,跟著站起身来。他整个身子已将月颖的娇小躯体护住,一会儿攀岩上峰时,身上便是中箭,最多也只能伤了他的皮肉,却决计伤不了月颖分毫。
田海旺低声道:“这样可能比较累,你忍耐片刻,等到了平安之处,我解开衣带,你再好好休息。”
月颖摇头道:“他们会放箭射你的。你把我背在外面,他们就不敢射箭了。”
田海旺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但紧紧搂住了月颖。
月颖倚在田海旺的怀中,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只觉田海旺的身体说不出的温暖,此刻虽然身处险境,脸上还是羞得通红,身上不知怎地就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只能紧紧靠着田海旺的胸膛。
田海旺见敌军已然逼近,若是对方到山下时候自己尚未能爬出弓箭范围,那就是死路一条。此时正在生死关头,无暇顾及月颖的女儿心事。他大喝一声,猛往岩上扑去,跟著双手双脚爬行如飞,霎时便攀上十来丈。
瓦刺军见他逃走,纷纷叫道:“放箭!放箭!”无数弓矢飞来,有的射在远处岩壁上,有的却落在田海旺身旁,可说凶险之至。
田海旺心道:“只要再攀上十丈,他们便射我不到了!我可得加把劲!”他内力雄厚,寻常奔驰十来里也不疲累,但此刻气血衰弱,攀岩而行,平常裂石开碑易如反掌手指,居然淤血青紫了,越是往上攀爬,越是疼痛难言。
正辛苦间,陡地一箭射来,田海旺忍不住闷哼一声。月颖惊道:“怎么了?你可是中箭了?”
田海旺摇头道:“我没事!”他咬牙切齿,奋力往上攀去,额上却流下一粒粒的汗珠,滴落在月颖的脸上,胸口鲜血更是涔涔渗出。
月颖被田海旺的鲜血所浸,不由得轻轻一呼。田海旺怕她也中了箭矢,急忙低头望下,恰好公主也往他看来,霎时间四目交投。
此刻两人目光相接,呼吸可闻。月颖见到田海旺双目炯炯,望着自己,蓦地一羞,急忙低下头去。田海旺胸痛欲裂,什么男女情爱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眼看月颖完好无伤,便也不再多问,自行朝上头攀爬。
月颖见田海旺专心攀岩,便又抬头起来。她凝视着田海旺的脸庞,心道:“田大哥这么拼死救我,嫁给他,今生今世一定都可以安乐。”见田海旺汗如雨下,胸口更是留下鲜血,大感心疼,便想取出手帕替他擦拭。
田海旺使出浑身解数,爬了一阵。箭矢仍是如雨点般射来,只是飞近时力道已尽,仅斜斜地落在一旁。即便有的箭命中田海旺,也是软软落下,并不入肉。看来两人攀缘已高,万事安全了。又爬了片刻,忽见上头有处小小平台,当容两人歇息片刻。田海旺奋力一撑,连滚带爬的攀去,跟着解开身上绑缚,放了月颖下来。
田海旺气喘吁吁,单膝跪地,几乎直不起身来,道:“这一点点路,若是没有伤,我几步便上来了,何须如此狼狈?”跟着腿一软,伏了下去,想要休息片刻。
月颖微笑颌首,心中甜蜜,正要接他话茬,忽见田海旺背上插了两只箭矢,忍不住惊叫出声,说道:“你……你怎地伤成这样!”原来,适才田海旺攀爬时精力衰竭,移动不便,竟中了两箭。月颖眼看箭矢入肉甚深,仅露出半截箭杆,若不将其拔出,伤口定会发炎,到时溃烂起来,恐有性命之忧。
田海旺调匀气息,缓缓道:“我体健如牛,区区几支弓箭还要不了命,你别担心了。”当下伸手到背后,折断了箭杆,随手丢在地下,但那锐利至极的箭头,却仍钳在肉里。
月颖心下骇异,忙道:“这样不成的!快快转过身去,让我瞧瞧!”说着便要走上。
田海旺知道她要为自己治伤,急忙退后一步道:“不用不用,弄得你满手鲜血,不大妥当。我现在无力,是胸口创伤破裂的原因,休息几天就成,背后的箭,皮外伤而已。等过几天,我体力恢复,到时候自己拔出来就成。”
月颖生性仁慈,自小便为他人打算。眼看田海旺为自己受伤,若要她视若无睹,恐怕大为不易。可当真要出手治伤,自己从未做过,只怕反倒伤了田海旺。她连转了几个念头,一时间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田海旺见她一会儿发愁,一会儿担忧,当即道:“月颖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咱们还要攀上崖顶,你要先留些体力吧。”
月颖“嗯”了一声,终于坐了下来,脸上神色还是十分犹豫。
田海旺虽然关心月颖,但此刻生死关头,也无暇温存。他自站平台之旁,低头往下看去,只见下头云雾缭绕,瓦刺军士的面目已然看不清楚。看来自己这阵攀爬,已到百丈之高,这悬崖陡峭非常,寻常士卒无法爬上,一时间应当是安全了。念及此,田海旺略感放心,便也坐倒在地闭目养神。
却说阴魔在火焰山里收束败军,总算召集了三千人马,命人在山坳中设伏。原本八千士卒,此刻死的死,逃的逃,只余下三千,但剩下的人大多是真正精锐,不比之前良莠不齐。阴魔代替田海旺发号施令,众士卒依令防守,反倒威力倍增,一时间站稳了阵脚。
已近正午,太阳越来越毒,火焰山便如同焚炉一般,炽热烘烤,两边人都是睁不开眼睛。明军躲在山坳、石缝里,不断放箭,白花花的日光下,瓦刺军实不知敌人何在。这些人都是精锐骑兵,但在酷热煎熬、艰难山路下,也一个个人困马乏,疲惫不已。也先及十数名高级将领死在田海旺手上,此刻的进攻只是凭着一股锐气,并无什么精谋巧计。阴魔连用计谋,引得瓦刺军连连入彀,三千人马不损一卒,却杀得对方五万大军人仰马翻。孔齐在一旁看着,对阴魔又平添了几分敬畏。
阴魔见瓦刺军少了指挥,在落石、箭雨、地刺等陷阱下,已经方寸大乱,沉声道:“硬弩准备!”这些人都是阴魔身边的精锐死士,闻听号令,立即开始发射弩箭。他们所携弓弩,是阴魔命人特质的,名曰“开山弩”,质地精良,威力无穷。弩手也是阴魔特训而出,一个个百步穿杨,只霎那间,前头几百瓦刺兵士已经惨死。而埋伏在后头的明军弓箭手也趁机放箭,威力虽不及开山弩,但瓦刺军方寸大乱,只觉前后尽是敌人,哪里还有心抵挡?阴魔趁势命人用番话大叫:“吐蕃援军到了!”更是震慑瓦刺军心。
时机成熟,所有机关也已用尽,阴魔低喝道:“每一营留下十人,用树枝拍打灰尘,同时高声喊叫,其余人冲上去!”这一命令,立即也由传令兵迅速传递了出去。
顿时,三千兵马齐声怒喝,从山石里杀了出来。瓦刺军本就如同惊弓之鸟,再看见一彪人马从山头狂冲下来,背后烟尘滚滚,也不知有多少埋伏。加上众兵卒相信吐蕃大军已到,无心恋战,面对明军攻势,心惊肉跳,气势已经馁了。两方人马才一交锋,瓦刺军尸身乱飞,战马悲鸣,已有败退迹象。
明军占了上风,人人奋勇冲杀,攻势更见猛烈。瓦刺军的临时统帅一来威信不足,二来不善用兵,连连犯错,队形瞬间被人冲破。
有的瓦刺军士见阵形被破,慌忙间惊道:“大家快走啊!”也先身亡,指挥者也无甚才干,大军后撤,却未派人断后,后方顿成空城。明军见对方溃退,更是全力猛冲,攻势一阵阵如潮水扑来。瓦刺军后方无人指挥,大军登遭冲破,一时局面溃乱,后方败军立时涌向前来,撞上前方部队。霎时,两厢人马相互推挤,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胜利在望,明军无不精神大振,人人奋勇而前。忽见瓦刺军中一人跃出,衣甲上看来,只是个普通士兵。只见那人口中连连呼喝,也不知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冲出人群,只一刀,便砍倒了数名明军士卒。乱军从中,那人当真有万夫不当之勇,所到之处,明军无不披靡。眨眼功夫,竟然穿透阵营,从三千明军中杀出一条口子。不少人上去阻拦,但那人单刀一挥,手下竟无一合之将,转眼已杀了上百明军,当真勇武至极。瓦刺军本已溃败,在那人呼喝声中,居然重又整顿,掉头杀了过来。
孔齐吓得肝胆俱裂,惊叫道:“田将军呢?快让田将军去杀了这个人!”但兵慌马乱,全没人理睬他。
阴魔皱眉道:“那人什么来头?他嘴里说的是什么?”
一名通译者附耳过来,道:“他说的都是些粗话,脏话,不是统军命令。”
阴魔沉吟道:“这人如此勇武,武功未必就输于中原顶尖人物,按理说应该是个将军之类。可他既然满口脏话,并不发号施令,当真奇了。”
正自商议,却看见那人仰天狂吼道:“唔哩歪哩!”这声音直若雷震,远远地传了出去,瓦刺战马听了这声巨吼,都吓得人立起来。看这一声暴喝,威势犹在田海旺先前吼声之上,当真有天威一般的气势。此时一喊,声闻数里,掩住了无数厮杀之声。
却看瓦刺军本是以他为首,听了这一声,却都呆立不动,茫然不已,有的人则已掉头后退了。阴魔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人答道:“这是退兵的意思。不过按照瓦刺里的粗话,这话还可以理解为……软蛋。”
阴魔舒了口气,叹道:“瓦刺军十倍于我,若是反冲过来,咱们非败不可。好在这人不谙兵法,下令后退,给了我们一线生机。但愿那人是当真要求后退,并非只是随口怒骂。”
只听那人连呼“唔哩歪哩”,瓦刺军便渐渐后退。明军大多不知形势,还沉浸在适才获胜的喜悦中,眼看瓦刺退军,仍然一意追杀,几乎要追出山谷去。阴魔连发号令,但他毕竟不是军队统帅,不少人争功心切,哪里理睬他,坚持追下去。
眼看传令兵无功而返,阴魔心中震动,长叹道:“瓦刺军随时都可能反击,三千对三万,何来胜算?这些将军,为何都看不清局势呢?”
瓦刺军退到一个狭窄的谷口,这些人许多还骑着马,狭隘山路更是难行,一时间退得甚慢。只见那名勇士又越众而出,右手长矛,左手军刀,一人堵住了谷口。明军不断涌上,但那一人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死死守住谷口,不放半个人过去。片刻功夫,那士兵全没带伤,身边却已是尸积如山。明军见这人如此勇猛,肝胆俱裂,吓得退了回去。
山谷中,也先一名老部下图里,清点了人马。此刻军队中,以此人资历最高,也最善用兵。图里暂时接任了将军一职,见己方还有两万多人,想到五万大军入山,如今竟损失过半,心头伤痛。他分析形势,料得明军已无后招,当下命令所有人下马,亲率三军,反倒直往山内杀去。万军奔腾中,只见图里手执长枪,排兵布阵,军队一出山谷便井井有条地布下阵势,看来这人真是久历战场的老将。
阴魔见明军总算缩回山坳,一时间较为安全,便吩咐道:“弓箭手准备!”石缝里登时现出数百名箭手,全都回来埋伏好的。只听脚步声隆隆,沙尘飞扬,无数敌军杀向前来,数百名弓箭手待前锋兵马接近,立即一起放箭。只听“唰唰”之声不绝于耳,瓦刺军的前锋兵马转瞬间便给射倒小半,只是余下人仗着人多,数量远胜明军,仍是不绝冲进山里。
阴魔却不惊惶,传令道:“弓箭手伏倒,长枪手准备!”山坳里登时爬出千名枪手,手上举着一丈多长的长矛,待敌军马兵逼近,戮力向前。长矛寒光闪闪,霎时戳中不少前军的肚腹,让对方一阵大乱。
阴魔见己方埋伏用尽,瓦刺军前锋也折损了不少,当即喝道:“全军冲锋!”
其余埋伏的兵士一齐抽出兵刃,齐声答应,举刀冲下乱杀。三千兵马都知是背水一战,个个拼死出手,奋不顾身,无不以一敌众,可说应了那句“哀兵必胜”的道理。
鲜血横流,人头乱滚之中,只见那名神秘的瓦刺士兵又虎入羊群般地冲杀了出来。他见人就砍,毫不手软,神色却淡漠至极。不少明军围过去,却转眼都变成了尸体。眼见那人半边盔甲都给染成血红,死在他手上的明军士兵,当真数不胜数。明军见他武功实在太高,田海旺又不在此地,无人敢挡,竟让出一大片空地来。
眼看对方一名普通士卒,却如此厉害,阴魔知道此战已经必败,叹道:“撤退吧。”明军在阴魔指挥下迅速退守进入火焰山内。
火焰山炽热无比,明军总算能找些山石树木遮阴,但瓦刺军几万人,却往哪里躲去?没了也先,也没人能震慑军心,众兵卒乱糟糟嚷了一阵,还是退了出去,只不过仗着人数众多,封堵了明军的路线,不留下半点可趁之机,看来是要等夜晚凉快些再进攻。
深夜之中,田海旺站在平台旁。他白天远远地看见两军交战,知道阴魔领兵有方,一时当不至落了下风,便放下心来。月颖见他兀自凝立不动,便问道:“到底为了何事,那些人却要追杀我们?”
田海旺低声道:“瓦刺知道我们想借和亲拉拢吐蕃,专门派兵来捣乱。”
月颖面带怜悯,摇头道:“要是我们的军队厉害些,也不至于弄到和亲。”说着叹息不已。
田海旺见她甚是疲累,道:“你小憩片刻,等会儿咱们再攀上峰顶。”说着凑头过去,在月颖脸上香了一下。
月颖却也真累得很了。这日她黎明便起,一路挨得辛苦,此时满脸羞红,但也听了田海旺的话,斜倚在石壁上,沉沉睡去。田海旺见她睡得香甜,当即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跟着持刀把守一旁。
满天星光照耀大地,夜凉如水,火焰山全没了白天的酷热。山间远远传来厮杀声,但也瞧不见究竟战况如何了。
田海旺看着熟睡中的月颖,心中略感温暖,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月颖睡得香甜,也往他身上靠了靠。困意袭来,但田海旺怕夜半有人偷袭,只是挺刀直直坐着,睁大双眼时时提防。
约莫挨到天明,远远照来初升阳光。田海旺眯着眼,只觉疲累不堪,正想歇息一阵。忽听下头人声嘈杂,竟有几名番僧攀爬纵跃,正往崖上爬来。
田海旺心中一惊,暗道:“这些番僧来得好快!说不得,咱们得快些走了。”他俯下身去,叫道:“月颖,你醒醒,番人又攻来了!”
昨夜心烦意乱,月颖深夜方得阖眼。此时好梦方酣,又被田海旺叫醒。她睡眼惺忪中,张头往下一看,只见几名面目凶恶的番僧正往上爬来,手脚迅捷之至,转眼便爬上十来丈,登时吓得清醒了八分,忍不住惊道:“他们又来了!”
田海旺趁着曙光望去,只见崖顶已然不远。他心下暗自盘算,料来只要没人阻扰,应可一次攀缘而上,当下道:“来,我抱着你上去。要赶紧些,否则到了正午,太阳烈了,我们又没有清水,撑不住的。”跟着解下腰带,将她绑在自己怀中。两人四目相对,田海旺一时情动,在她唇上轻轻一啄。
月颖“嘤咛”一声,双颊羞得火红。这已不是第一次给田海旺抱在怀里,娇羞却不减反增,霎时只觉全身发烧,心跳加快。
抬头望向田海旺,只见他双目如火如炬,正自往下探看。阳光照来,他脸上一改往日随和,现出十分刚毅的神情。月颖心中一动,忽想和他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一时间欲言又止。
田海旺低头看去,见公主的脸蛋红扑扑地,似乎不甚舒坦,忙问道:“可是绑得太紧了?”说着便要松开腰带。
月颖急忙摇头道:“没事的,咱们快上去吧!别让贼子追来了!”
田海旺手脚用力,急往岩上攀去。每遇石子溜滑,他便运起内力,以掌中的一股黏劲吸住岩石,如壁虎般地往上攀去。这等“壁虎游墙功”,十年前田海旺便已用得纯熟,全盛时候,即便光滑如城墙,也是片刻便即上去。然而此刻,连上这小小崖壁也费尽了体力。
月颖低头看下,此时攀爬已高,崖下的物事全然瞧不清楚。要是田海旺手脚一个不灵光,不慎失足坠下,两人便要跌成一团烂泥,死于非命。此刻虽然凶险之至,但她想到倚在田海旺的怀中,心中却觉得安详宁定,说不出的平安喜乐,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也是一夜未得好眠,此时便枕在田海旺肩上,沉沉睡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