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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强沉郁的声音又响起:“人大多是国旭杀的,但毁灭尸体作为威慑,却是李铭圣的主意。”阴魔冷冷道:“我说国旭为人总算光明正大,怎会做这等卑劣行径,原来是李铭圣作祟。”杨强反手解下外衣,指着胸口一道巨大伤痕道:“这是国旭留下。当日我被他偷袭,重重劈了一剑,扔在石缝间。也因此,我才逃过一劫。”
形势陡转直下。虽说不少人因为阴魔行事诡秘而不屑与之同伍,但杨强的名头却是传遍江湖。他重信重义,交友满天下,又曾经与李铭圣有交情,自然不会说谎。群雄不少人本就恨透了国旭,再看到杨强身上的剑伤,敌忾之心大生,就在这片刻,不少原本站在乐晓晨这方的人走到了对面。
阴魔淡淡道:“李铭圣,你还有何话说?”乐晓晨接口道:“哼,你当日便派遣田海旺与一名白衣人袭击我们,今天诡计百出,我又岂会信你?”李铭圣望了他一眼,露出感激之色。
阴魔沉声道:“不是我诡计百出,是你无话可说了。倘若李铭圣真能拿出证据,为何国旭今日不到场?”
李铭圣看着乐晓晨,点了点头,走上前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能收买杨强,但今日确实是我失算了。不过你要想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田海旺冷笑道:“未必。”李铭圣咬了咬牙,森然道:“阴魔,有本事就和我一决高下!”阴魔缓缓道:“怎么,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了吗?你现在是与国旭同流合污的武林公敌,你没资格向人挑战。”乐晓晨大叫道:“谁说他是武林公敌?我相信他。”然而群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神色,看来大多数人已相信了杨强的话。
李铭圣看着阴魔,道:“如果你没有阴谋,何以藏头露面?你敢不敢将面具摘下?”这下正戳到痛处。武林英豪,最重光明磊落的汉子,阴魔连真面目都不愿示人,群雄一看便少了亲近之意。
阴魔眼中闪过寒光,冷声道:“李铭圣,伱不甘伏诛,那咱们就比试一场!”目光闪动,田海旺微笑着缓缓上前。乐晓晨凤眼圆瞪,大喝道:“田海旺,那天你一心要杀我,今天我们就来分个高下!”武当派众人随着乐晓晨,一起踏上一步。阴魔这边人马也不肯示弱,纷纷拔出兵刃,叫骂起来,瞬间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阴魔抬头望天,冷声道:“哼,当年谷烈在世时候,何等威风,不论单枪匹马,还是率众合击,都打得倭寇一溃千里,谁能想到今天同样要商量抗倭大事,咱们却内斗了起来!”众人听他以大义见责,面上都是一黯,退了回来。谷烈,这个充满了传奇的人,想到他,所有人都充满了崇敬。此处不少人都曾随谷烈抵挡过倭寇,想到当年的意气风发,再看而今的颓靡模样,都心中酸楚。
阴魔朗声道:“既然你们执意要动手,那不妨就各派五人,来个五战三胜。倘若我们胜了,便请李铭圣自尽以谢。若我们败了,我从此不伤国旭、李铭圣分毫。如此既合公理,也不用多做杀伤。”李铭圣权衡双方实力,显然自己方人数少了许多,但最精锐的几名高手却未离开,如此看来,比武较艺反倒是最好选择,当下点头道:“好,一言为定。不过我们若能赢下比试,还有个条件。”阴魔“哦?”一问,李铭圣道:“你必须取下面具。”
阴魔似乎迟疑了片刻,田海旺附在他耳旁说了几句,他才下决心道:“如此说定!”
乐晓晨细看了看,皱眉轻声道:“我方从哪凑五员大将?三战两胜岂不更好。”李铭圣摇头道:“这已是底限,我若再提要求,难免显得软弱,叫人看不起。”乐晓晨苦笑道:“那我们派谁出战?”李铭圣思索道:“你我自然要各算一阵,少林寺的空障是达摩院首座,你灵虚师叔是武当派大长老,这两人武功比我是只高不低,自然也下场。至于这第五人……不如便再从你武当选一人?”乐晓晨连忙摇头:“再往下就只能让灵冲师叔出战,还不如让无色庵的心玄师太。”李铭圣沉吟道:“心玄虽是无色庵掌门,但毕竟是女流之辈……”乐晓晨道:“但她武功应当在我灵冲师叔之上。”李铭圣点点头:“那便请你替我说一声。”
乐晓晨知道这些人都是看在武当派的面子上才留下的,其实心中也不大相信李铭圣,请他们出手那是极难了,当下只得一个个好言相劝。李铭圣叹道:“唉,若是陈谦卫在这里,自然能掌控大局。”乐晓晨脸一沉,回头道:“陈谦卫这等卑劣之人,不要在我面前提起。”
李铭圣望向对方阵营,阴魔背后站着许多不认识的人,但看来武功都不低。目光扫过,李铭圣看到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从他握扇的手法和身材体型,他认出这就是当日的白袍人,心道:“阴魔追杀我们,应该会派武功最高的两人,若田海旺之下,就数此人最强的话,我们倒有不少胜算。”再向后看,竟然那边还有天意剑派的人,又想道:“天意剑派终究是武林中的庞然大物,说不定有什么高手。虽说他们未必会帮阴魔出战,但也不可小觑。”
思忖间,两边人员都已定齐。阴魔朗声道:“由田海旺对乐晓晨,由樊彰对李铭圣,由余杰望对阵灵虚道长,柯衷麒对空障大师。我们这边没有女将,你们若能挺过这四阵,便算我败了。意下如何?”
李铭圣见他如此大度,心中暗惊:“就算乐晓晨不敌田海旺,但我对那樊彰却是十拿九稳。久闻余杰望是刑部密探大将,硬功了得,但遇上灵虚这般内家高手,只怕毫无胜算。柯衷麒名头响亮,可真才实学怎能与少林达摩院首座相比?阴魔不玩田忌赛马的招数倒也罢了,居然还让我一阵。难道他有如此大的把握?”
田海旺缓步走出道:“乐晓晨,你我是双方主将,便来打个头阵,如何?”乐晓晨见李铭圣微微点头,当下跃入场中道:“有僭了。”
田海旺微微一笑,抽出长剑,乐晓晨见他不用心魔剑,倒是松了一口气。两人各自展开剑法,斗成一团。乐晓晨剑招凌厉,一剑快过一剑,完全不合武当派以柔克刚、后发制人的路子,田海旺则只是守御,招式平淡,却也能抵挡。
观战者心中都是奇怪,为何乐晓晨不使武当最上乘的太极剑法、绕指柔剑,反倒急躁抢攻?武当派的灵虚、灵冲也是不解,谈论两句,微微摇头。他们却不知道,田海旺天魔功在身,乐晓晨体内真气一丝丝流失,都为田海旺所用,武当抱元守一、打消耗战的路子,被天魔功压制得死死。
不过田海旺不用心魔剑,在内力上便逊了乐晓晨一筹,虽说他曾看乐晓晨与陈谦卫比剑,对武当剑法有所了解,但纯阳功实在非同小可,百招未过,乐晓晨已占了上风。众人细看田海旺武功,右手剑法并无稀奇之处,但左手一直虚凝,划着一个个的圆圈,叫人看不懂。
此番交手,乐晓晨觉出对方的诡异吸力又强了几分,显然天魔功又有精进,但凭借纯阳功,倒也不用太怕。剑气纵横,两人上下翻飞,叫人眼花缭乱。群雄眼力高的都看出,乐晓晨已连续攻了数十招,田海旺竟没能还上一招,若说求稳,守个三五招、七八招足矣,哪有只守不攻的打法?何况乐晓晨剑中夹掌,威力非凡,田海旺的左手却是划着一个个的小圈子,如同左臂废了一般,劣势更是明显。
乐晓晨也看出了他左手的古怪,心道:“莫非他左手有伤?”但此战干系太大,也顾不了许多,一招招狠命攻过去。然而他崖岸自高,并没有着力击田海旺左臂。
忽然,田海旺左手猛然伸出,一招“黑虎掏心”直探乐晓晨胸口。田海旺武功虽都是粗浅招式,但也是在合适之时使用合适之招,眼下的“黑虎掏心”极突兀,甚至是极不明智,乐晓晨眉头微蹙,挥剑削去。这一剑不但封住了胸口,叫田海旺的左手攻不进来,还可随时反击,寓攻于守,却是太极拳中的“揽雀尾”,被乐晓晨化入剑法中。群雄看了这一招,登时叫好。李铭圣忖道:“田海旺托大不用心魔剑,如今更是贪功冒进,使出了这么一个无用的招式。高手过招,岂容半点差错,胜局已定。”
岂料田海旺竟无视乐晓晨剑锋,左手依旧抓向前。这一着出乎所有人意料,众人“啊”一声,田海旺先前错使黑虎掏心,还可说一时判断错误,但他非但不收招,反而将招式用老,那就真是愚蠢了。不少人惊道:“田海旺这下要被斩掉好几根手指了!”
乐晓晨也没料到对方竟用肉掌来格挡剑刃,定睛瞧去,田海旺也没带什么护手钢爪,心中暗暗奇怪:“田海旺武功只是稍逊于我,怎会把手往剑上送?罢了,不管他,胜下这场再说。”吸一口气,一剑劈下,带起嗤嗤劲风,剑气隐隐有凝聚之象。
这一剑如雷霆万钧,披风而来,田海旺缩手再快也来不及,剑上如此浑厚的内力,也绝非任何硬功能够抵挡。眼看田海旺就要惨遭断指甚至断手之祸,他竟依然毫不惊慌,左手不偏不倚迎上了剑锋。
有血滴落下,但却不是预料中的一切而断,乐晓晨的长剑竟被田海旺抓在手中!场上所有人都怔了一下,乐晓晨也呆了呆,田海旺剑尖已指定了他喉间,笑道:“承让。”
场上鸦雀无声,众人无不耸动。田海旺以手挡剑的本事太过惊世骇俗,群雄一时都没了言语。乐晓晨呆立场上,茫然道:“尊驾掌上功夫了得,在下佩服。”在天下英雄前不敌对方,而且还是大优之局陡然败落,骄傲的乐晓晨实在难以接受。
忽然有人叫起来:“田海旺手上带了东西!”众人定睛瞧去,果然,田海旺手上有一圈圈透明的带子脱落。这东西原本看不见,但沾染了鲜血,便清清楚楚。群雄恍然,原来田海旺手上裹了厚厚一层保护之物,无怪能抵挡乐晓晨如此凌厉的剑锋。
武当派的灵虚怒道:“你这算不算使诈?”阴魔微笑道:“田海旺手上裹着的是蚕丝,虽说如此坚韧的蚕丝不好找,但也不能说是天地异宝。何况田海旺还是在动手时缠上的,如何算使诈?”群雄这才明白,原来田海旺之前左手不断划圈,竟然是缠上蚕丝。灵虚道长愤然道:“这不算,应该重新较量!”阴魔冷笑道:“刚才田海旺若是一剑刺下去,还有重新比试的事情吗?”灵虚一时无言以对。
乐晓晨缓缓走回,黯然道:“李铭圣,对不起,有负所托。”李铭圣淡淡道:“算不了什么,后面还有三阵。”
田海旺也退下,轻轻解开绕在手上的蚕丝,鲜血不断涌出。看来田海旺虽有防护措施,也伤得不轻。不管怎么说,面对着乐晓晨开山裂石的一剑,田海旺竟敢用手硬接,这份胆识,已让在场无数英豪心折。
灵虚见乐晓晨情绪低落,一把无明业火熊熊烧起,走上前道:“武当派灵虚,请指教!”余杰望踏上一步,拱手道:“请!”双足一踏,解下上衣。灵虚见他身材极其魁梧,胳膊、胸口都鼓出一块块筋肉,心道:“久闻余杰望只练外门功夫,筋骨如铁,看来不假。”也不犹豫,轻飘飘一掌拍出。
陈谦卫正死命赶来。如今已是九月初一黄昏,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赶得上,但不管怎么说,早到一点,就多一点希望。
不知从哪走出的五灵散人,拦住了道路。陈谦卫眉头皱了皱,心中倒是放了心:既然拦路的还在,那么武林大会一定还没结束。陈谦卫笑道:“五位,又是你们拦我?”五人默不作声,陈谦卫见了他们手中的绊马索,只得跳下马来。
五灵散人面色阴沉,上次因为文辛雨的缘故让陈谦卫逃脱,他们被阴魔重重责骂了一顿,如今的拦截,自然是不容有失。陈谦卫刚一向前,五人立即将他团团围住。这五人的实力,陈谦卫再清楚不过,以一敌五胜算不大,但要逃脱却不难,就算他们有谷烈遗下的阵法,但也只能困他一时。
不等陈谦卫站定了身子,虎迦威便是一拳打来。陈谦卫闪身躲过,背后又有劲风传来。陈谦卫连连躲闪,四方竟又有拳脚打来。陈谦卫不敢缠斗,小巧身法展开,然而对方的攻势竟源源如潮,从四面八方不断而来,陈谦卫一招不慎,立刻左肩挨了一掌,痛彻心肺,不由心中骇然:“这是什么阵法?”此刻掌影翻飞,陈谦卫无处躲藏,甚至看不清对方人在何处,只能硬接对方掌力,连拔剑都缓不出手来。陈谦卫勉强接了数招,胸中气血翻腾,暗叫不好:“如此下去,我迟早要被他们耗死,怎么办?”
忽然耳畔传来一个细若蚊呐的声音:“向左走,避开踢你腰眼的一腿,就可以拔剑。”危急时刻无暇多想,陈谦卫向左方迅疾无比的踏上一步,果然背后有人抬腿袭击,陈谦卫侧身避过,忽觉周遭压力顿消,赶忙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剑锋一展,将对方五人都逼开半步。这半步一退,陈谦卫便有了回旋余地,对方攻势不再是源源不断,自己也不再是无暇通览全局。
陈谦卫喜形于色,环顾左右,却发现国旭高大的身影就在不远!五灵散人也是见了国旭,黑着脸退到一旁。顾明冷冷道:“国旭,阴魔大人正四处找你,想不到你会自己送上门来。”国旭不发一言,但目中的寒光已透露出他的杀机。
虎迦威冷笑道:“如今我们擒龙阵已成,你们二人联手尚且未必有胜算,何况……”目光一闪,忽然背后树林里窜出了一群彪形大汉。国旭看这些人大多都年过不惑,却穿着奇装异服,拿着诡异的外门兵刃,左思右想,始终想不起这些人名号。
陈谦卫脸色却是大变,双拳紧握,不可思议道:“阴魔……居然能请出魔教十大护法?”这魔教十大护法,当年也是凶名颇甚,追随魔教教主贾伟和,做下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直到五年前,天山大战,魔教从此再无踪影,这魔教十大护法,也随之销声匿迹。
陈谦卫知道,当年天山大战的真相,多半要着落在这十个护法上,只是想不通,这十人性情暴躁,从来都是软硬不吃,何以阴魔能将他们收入麾下。国旭听了陈谦卫的话,森然道:“魔教的人?”
一个拿着巨斧的人大叫道:“不错,就是老子,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国旭冷冷道:“魔教当年在天山害死谷烈,凡是魔教余孽,我都不会留他性命。”一剑攻上。十护法中分出两人将他拦住,其余八人站在周围,防他逃脱。
这厢,陈谦卫也和五灵散人斗了起来。五灵散人这擒龙阵似乎不能用兵刃,五人始终赤手空拳,陈谦卫仗着剑锋之利,一时倒也不落下风。然而国旭境况却不大妙。魔教十护法都是一流好手,使的是沉重刚猛的铁锤、铁斧之类,虽然这类兵刃大开大阖,最多两人联手,但十护法分成五组,车轮战国旭,国旭武功又尚未完全恢复,此刻斗得凶险万分。陈谦卫看在眼里,心中焦急万分,可这擒龙阵固若金汤,自己能否逃出生天尚且难说,何况脱阵救人?
国旭心中也是极为担心。他内伤并未痊愈,如果动用内力太甚,势必引动痼疾,到时候又要武功大退,甚至瘫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