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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给你希望,然后把希望之光掐灭。
陈谦卫和月颖便处在这悲哀的情景下。地洞中暗无天日,加之救援无望,虽只过了片刻,却比之前六天还要难捱。陈谦卫此刻已不再给月颖输入真气,只是时不时把她脉搏,只待月颖一死,便食其尸体。陈谦卫心道:“月颖虽然苗条,总也有个七、八十斤,省着吃,半个月都够了,不错不错。”只是想到要将月颖那柔美娇嫩的人吃下肚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抵触,若非如此,此刻月颖与死无异,陈谦卫大可早早下手了。
不知又过多久,陈谦卫只觉腹中实在饥饿到了极点,再看月颖虽还剩半口气,但料来生死只是呼吸之间,一咬牙,将手指摸到了月颖后颈大椎穴上。大椎穴乃是人体几大死穴之一,便是受寻常人重击也会丧命,何况陈谦卫这等好手?眼看指尖真力一吐,月颖便要香消玉殒,陈谦卫却犹豫起来,想了良久,居然下不了手,默叹道:“罢了,老子就毙命于此吧,便把月颖当做可馨算了。”当下撒了手,闭上双眼,回忆起往事,静待死亡了。
八岁师门遭难,与王雯琴亡命天涯,九岁逃难时与王雯琴走散,之后识得文兴宇,结为莫逆,十一岁上天意剑派,十五岁初见袁可馨,惊为天人。再而后,谷烈声名鹊起,天下人莫不叹服与其神功、仁义,只是为袁可馨之事,自己与他多有较量,却是接连战败。
想到谷烈的绝世神功,陈谦卫不由幽幽叹了口气,再想到五年前天山一战,谷烈与袁可馨尽皆埋骨于此,心中不胜唏嘘,正自忆苦思甜,大大感慨,忽听得“悉悉索索”声不绝,既似有物事刨土,又似有小兽爬行。陈谦卫大喜:“田海旺挖通道路了?”赶忙叫道:“田海旺,是你吗?”却听得田海旺的声音仍从适才巨石后传来:“我在这儿,有事吗?”陈谦卫大为失望,问道:“过了多久了?”田海旺道:“一个时辰不到。”陈谦卫叹了口气,只听得“叮咚”声响,显是白日、王操、余杰望等人在开凿山壁,其间夹杂着“悉索”声,似是刨土,只是四围都是坚硬山石,何来泥土?可是耳中“叮咚”声虽响,却不曾推进半分,反倒越行越远,而那刨土声清晰异常,此刻已然到了脚下。陈谦卫觉出异样,正待要查探,忽听见“哗啦”一声,身后竟多了个孔洞。陈谦卫伸手摸去,那洞穴约有尺许见宽,比水位稍高,黑暗中虽瞧不见人,但料来是有人来救了。
陈谦卫万没料到田海旺竟如此神速,激动之下,手掌竟微微有些颤抖,嘶声道:“田老弟……”田海旺瓮声瓮气道:“噤声!”陈谦卫大奇,待要询问,田海旺似已探身进来:“有话出去说。”说着一把抓住陈谦卫手臂,向外拉去。陈谦卫见他行径古怪,语声与平常大大不同,心头起疑,远处竟又传来了田海旺与白日等人的对答,口音却未尝改变。陈谦卫大惊,反手扣住那人脉门,有心厉声喝问,不料久未饮食,真力大衰,竟被那人脱出掌握,反搂住了肩膀。陈谦卫“嘿”地一声,要沉肩回肘甩开那人,却听耳边一个声音道:“陈谦卫,我是柯衷麒!”陈谦卫一愣,随即想起柯衷麒是文辛雨至交,最擅长盗窃帝王古墓,不由问道:“文辛雨来了?”柯衷麒低声道:“他没来,有事出去再说。噤声!”陈谦卫知道柯衷麒也是朝廷要犯,若与田海旺朝了相,难免要被捉进大牢,此刻绝不可漏了行踪,当下不发一言,将月颖塞到他手中。
柯衷麒“咦”了一声,显未想到此处竟还有他人,直觉之下,入手轻软,似是个女子,有心嘲笑,但情势不容多说,便自行缩回洞中,又将月颖拖入。只是偏偏此刻又出了岔子。月颖的脑袋自然顺畅地通过了那洞穴,可到了肩膀处,无论柯衷麒如何使力,始终无济于事,竟是卡在了其中。其实柯衷麒身材虽瘦小,但毕竟是男子,骨架远比月颖要大,只是月颖昏迷不醒,不知吸气缩肩,反倒过不去了。看这四周尽是山岩,洞穴绝难再扩大半点。柯衷麒愁眉苦脸道:“陈兄,过不去,怎么办?”陈谦卫听他久无动静,早已猜到了几分,在听到此话,更是再无怀疑,也是大感忧虑:“月颖十成命已去了九成,若要说唤醒她,令她自行爬出,几无可能,那又怎生是好?”思来想去,始终不得良策。柯衷麒等得焦急,忍不住道:“陈兄,这女子气若游丝,带出去也未必能救活,要不咱们便把她留在这儿?”陈谦卫忙道:“万万不可!”可他自也知道,若不能尽快想出对策,月颖便算救出,怕也是死人一个。想到此处,陈谦卫再不踌躇,当机立断,一狠心,手掌重重拍落,将月颖双肩打脱了臼,再用力一推,便将月颖送了出去。只是月颖已实在虚弱不堪,双肩脱臼,却也只低低“嗯”了一声,并未清醒过来。
轮到陈谦卫出洞时便要轻松得多。陈谦卫身材不算极魁梧,内功也颇有火候,吸气运动之下,身形立时小了不少,轻轻巧巧便进了洞穴,随柯衷麒爬行。
地道不算太长,约莫一盏茶光景便出了来,三人都是灰头土脸,陈、月二人身上本就湿透,再在泥土堆中爬行,身上更是肮脏不堪。行到洞口,却不见十分光亮,想来此刻尚是夜中。陈谦卫钻了出来,虽是星月无光,但仍让他有刺目之感,赶忙闭起了眼睛,却听得一个关切的声音道:“陈大哥,你还好吗?”语音娇嫩,竟是王雯琴的声音。陈谦卫大奇道:“你又怎会来这里?”
原来陈谦卫当日落难香山,恰巧王雯琴送酒去刑部别院,知了其中情况,又见众人愁眉不展,也是好生焦急,灵机一动,便想到了文辛雨。王雯琴料他还未走远,便立时骑了快马,在周遭十余里的县城村落贴满告示,约文辛雨一见,告知了他陈谦卫之难。文辛雨二话不说,立时飞鸽传书,召好友柯衷麒香山救援。也是柯衷麒为人厚道,与陈、文二人又都颇有交情,甫一接消息,便星夜兼程,从山东一带赶了过来。
柯衷麒到得香山,与王雯琴碰了面,四下一番考察,决定挖掘地道。柯衷麒乃是盗墓高手,与挖地道颇有研究,只一日功夫,便依着地底暗河,掘出了道路,若非担心田海旺发现而走了远路,只怕还要快些。
陈谦卫听了原委,心中好生感激,拱手道:“柯兄,多谢多谢!”只是双目紧闭,不知方向,这一拱手,却是冲着香山作揖了。王雯琴在一旁笑道:“你怎地只谢他,不谢我?”陈谦卫心中感激,口中兀自道:“王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还请姑娘今日便到我房中,让我报得这番恩情。”王雯琴大嗔,见陈谦卫不能睁眼,自也不会客气,扬手便是一耳光,陈谦卫嘻嘻直笑,只当这巴掌没打过。
柯衷麒在一旁道:“陈兄,这两个女人就交给你了,田海旺那里有些干粮,你自己向他去取,可莫要吃太多,胀死了自己,我这便走了。”陈谦卫忙道:“这么急做什么?别走啊,等会咱们好好喝一杯!”柯衷麒摇头道:“我身处险地,不可多待。若是碰上了田海旺,我可打不过他。”陈谦卫默然,随即道:“也罢,你便尽早离去吧。嗯,你从外头赶来,可有什么国旭的消息吗?他那日杀戮太重,恐怕仇家源源不绝上门了。”王雯琴接口道:“听说丐帮请了个人来对付他,好像是……好像是……是什么……岭南剑王!”陈谦卫道:“岭南剑王?莫不是李铭圣?”王雯琴点头道:“是是是,一点没错!”陈谦卫皱起眉头,又问道:“他现在在哪?国旭又在何处?”
柯衷麒答道:“国旭在城郊一座大宅住着,据说已与丐帮定了约,故而未曾远离。李铭圣现下住在东方客栈,若传言不错的话,两方约莫要在八、九个时辰之后较量了。”
陈谦卫听得此言,不由大急:“这可怎生是好?李铭圣武功不见得多厉害,但是有他在,那群虾兵蟹将就有胆子动手了,到时就算国旭杀出重围,也不过将这番冤仇加深一份,日后必将为武林公敌。嗯……我刑部密探现下是非之身,见不得李铭圣,还请你去一趟,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请他罢手。”柯衷麒摇头道:“这可不成。李铭圣是出了名的难讲话,怎会凭我三言两语就收手?何况他还拿了丐帮的银子,于情于理他都没理由这时离去。”陈谦卫露出笑容:“我自有法子,你们可有笔墨?”王雯琴于柯衷麒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陈谦卫浑身湿透,就更不消说了。眼见又有麻烦,陈谦卫眉头一耸,自衣上撕下一片布,拧干擦净后,咬破手指,写了几个血字,递给柯衷麒:“你只管开口劝李铭圣,他若不允,你便将这血书与他看,说我陈谦卫叫他罢手言和。”柯衷麒将信将疑,收下东西去了。
武当山上,祖师祠堂。
武当掌教灵玄手持拂尘,腰悬长剑,肃立堂上,身前摆着块蒲团,却是跪着一名青年男子,头发披散,直垂肩上,样貌甚是俊秀,虽一身粗布衣裳,但仍是顾盼神飞,自有一股逼人气势。
灵玄默立半晌,开口道:“乐晓晨啊,你练纯阳功几年了?”乐晓晨低首道:“回师父的话,四年。”灵玄叹道:“自开派祖师张真人之后,我武当便再无人练成纯阳功这一无上绝学,你昨日终于大成了,可谓是三百年来第一人。”乐晓晨道:“弟子惶恐。”灵玄摇头道:“不必如此。你天纵奇才,必成武当中兴之士,我今日命你来这里,便是要你决定一件事。”乐晓晨道:“请师父吩咐。”灵玄目视乐晓晨,一字一顿道:“我要你决定,当不当……武当掌门。”乐晓晨霍然抬头,惊道:“师父,您的意思是……”灵玄道:“武当掌门,必为出家道士,你若要执掌门户,便得专心于武学、门派,不能分心女色,你必须和那无色庵的女子一刀两断。”乐晓晨听得此话,将头慢慢低了下去,终于咬牙道:“弟子……不愿做武当掌门!”
灵玄长叹道:“你天资过人,若能潜心修炼,可成一代宗师,千万莫要一时意气,误了自己啊!”乐晓晨伏在地上,并不答话,想来是心意已决了。灵玄道:“也罢,你是俗家弟子,娶妻生子也是应当,可那无色庵的女孩是落发为尼的,眼下她或许蓄了发,但无色庵的师太会答允这桩婚事吗?”乐晓晨低声道:“弟子和王姑娘已有婚约在身,盼师父成全。弟子成亲后,绝不会荒废武艺,他日武当若生变故,弟子定当为师门出力。”灵玄大有憾色,但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性子倔强,认定一事,便绝无更改,便道:“往日你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山上修行,行走江湖不多,名头不响,眼下你纯阳功大成,天下无人可制,盼你日后行侠仗义,造福武林,成为武当之骄傲。”乐晓晨伏地道:“弟子谨记!”灵玄道:“那你去吧,泰山武林大会在即,你可莫要错过。”乐晓晨道:“弟子拜谢恩师。”磕了个头,起身取了佩剑,再无片刻停留,大步下山去了。灵玄眼望他背影,心中既感惋惜,又觉骄傲,还夹杂着几分离别的不舍,鼻子竟有些微微发酸,眼眶倏而红了。
香山
魏忠贤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阴魔后头,身旁有五名东厂厂卫,以及四名黑衣人,却是阴魔的部属。此时的魏忠贤已是东厂厂公,宫中的秉笔太监,权势熏天,但现下却毫无半点架子,一脸畏缩,随着众人行走。其实这东厂厂公之位,本轮不到魏忠贤来做,但皇上的乳娘客氏对他甚是赏识,**丽妃也得了阴魔送的一条天下无双的白狐裘,这两女人一开口,皇上便认定了魏忠贤,力排众议,将他扶上大位。
走了半晌,魏忠贤不会武功,疲累不堪,呻吟道:“阴魔大人,咱们站在香山后等了大半夜,眼看刑部密探救走陈谦卫,然后才进了来,在山中瞎晃悠,到底是为了什么?”
阴魔手中持着张图纸,道:“我在寻一把剑。”魏忠贤哀声道:“什么剑啊!我东厂许多宝剑,大人想要,尽管拿去好了,来这找什么啊!”阴魔淡淡道:“这把剑同别的剑不同,它叫心魔剑。”魏忠贤仍是云里雾里,旁人却都已动容,一名矮小黑衣人似乎身份较高,事先已知道了所寻之剑,并未有吃惊之色,冲着魏忠贤解释道:“当世有两把神异无比的宝剑,便是天意、心魔,天意剑存于天意剑派中,我们此次找的,便是心魔剑。心魔剑,又名圆梦剑,据说任何人一旦握上剑柄,便会生出无穷气力,甚至产生幻觉,在虚幻中得到自己最渴望的物事,若是心有杀念,更是意与气和,心生无边胆气,妇孺亦可屠熊搏虎,莫说武林高手了。”阴魔点头道:“不错,只是你少说了一样。持剑之人倘若定力不够,便要走火入魔,舞剑不休,直至脱力而死,最是凶险不过。”魏忠贤“哦”了一声,听这把剑竟有这许多玄机,都是将信将疑,但也多了几分期待。
说话间,一行人按图索骥,到了一座巨大石柱前。阴魔道:“这图纸画得也不甚详尽,不知魔剑是否在此处,石柱太高,黑暗中瞧不真切,还是得上去寻觅一番。”魏忠贤听得此话,登时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石柱笔直笔直的,光溜溜的,又有十丈左右高度,怎么上去?”东厂人众也纷纷道:“是啊,太高了,不可能上去!”“咱们要是有绳子,攀上去倒也可能,可徒手怎么能行?”一时间叽叽喳喳,均是以为此事不可。
阴魔微笑道:“图纸未标清高度,未携绳索而来,确是我失策。文辛雨,还要劳烦你大驾了。”先前说话的那矮小黑衣汉点了点头,抬起头来,似乎要寻条容易的道路。魏忠贤及东厂众人见那人竟是文辛雨,都惊骇失色,魏忠贤更是腿脚发软,连退数步,若非有人扶着,几乎便要坐到了地上。东厂虽有五名好手在此,但“天下第一巨寇”名头何等响亮,东厂几次参与围剿,都损兵折将,此刻亲身面对,叫他们怎能不惧?阴魔看在眼里,笑道:“几位不需害怕,文辛雨乃是我的朋友,现下大家只管寻剑,莫问旧仇。”东厂众人慌不迭地点头,文辛雨冷眼旁观,张口骂道:要不是看在陈谦卫的份上,老子把你们几个全都砍成肉泥,拿去喂狗。“魏忠贤听他说到陈谦卫,不知所指,但见文兴宇一脸凶相,如何敢开口询问?
魏忠贤不知,当日文兴宇得王雯琴报讯,闻陈谦卫遭难,便即飞鸽传书,邀柯衷麒来援,阴魔这命人在山东调集了数匹千里名驹助柯衷麒在迅速到达。若非阴魔卖了老大人情,以文辛雨的声威,又怎会陪阴魔来取剑?又若非如此,东厂几番与他为难,策反了不少他的心腹,文辛雨怎会对魏忠贤手下留情?
阴魔看出场面尴尬,打圆场道:“文兄,这便上去吧,切记,若见了魔剑,万不可随意伸手去取。”文兴宇笑道:“这点老子晓得。他娘的,老子就是来给你做苦力的。”说罢足尖一点,猱身而上,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众人见这石柱笔直朝天,极难攀援,文辛雨却如履平地,都是咂舌不已。魏忠贤喃喃道:“这家伙,可千万不能得罪了……”
众人正自惊异,却不料过了片刻,忽听上空传来一声“啊”的惊呼,之后便见一个黑点飞速而落,过得一会,众人看出,正是文文辛雨失足落下,都是大吃一惊。阴魔几名部属面露忧色,东厂人中见大敌遇险,都是窃喜不已,只有阴魔一人负手而立,似乎毫不忧心。
文辛雨处境凶险,却并不慌乱,只见他大喝一声,足尖在石壁上重重一点,下落之势便缓了几分,而后双掌凌空虚按,双腿不断在石柱上借力,眨眼工夫,已稳稳站在了地上。众人又惊又佩,齐齐“啊”了一声,魏忠贤颤声道:“这……这……这还是人吗……”
一片惊叹声中,文辛雨拍手走了过来,面上容情甚是沮丧,远不比适才身法的潇洒。阴魔问道:“怎么?可是碰了魔剑吗?”文辛雨点头道:“不错。其实那把剑他娘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只是石柱顶峰太小,只能单足而立,魔剑插在石缝中,拔剑时我只不过稍有些晕眩,立足不稳,就掉下来了。”阴魔沉吟道:“如此说来,非得有一名定力极高的人物,拔剑时毫不为剑中幻境所惑,方可带下剑来。”
文辛雨摇头道:“反正我是不成了,当世怕也没几人有这本事,你可要试试吗?”阴魔笑道:“我哪有这般本事?不过此间倒有一人,或可成事。”文辛雨大奇,环视四周,问道:“是哪位高人?”阴魔抬手一指魏忠贤,道:“便是他。”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愕,魏忠贤慌道:“什么什么,我不成的!”文辛雨也哈哈大笑道:“这东西就是猪都不如的废物,没练过轻功,笨手笨脚,能抵个屁用?”东厂众人听他出言侮辱,敢怒不敢言,有的在思忖阴魔话中含意,有的则认定阴魔在讽刺东厂,暗暗恚怒。
阴魔淡淡道:“我并非说笑。魏忠贤取剑,有两大优势。其一,魏忠贤从未练过武杀过人,不易被魔剑引动杀欲;其二,魏忠贤是太监,不会被魔剑引动**。此两点,足矣。”文辛雨接口道:“就算如此吧,你要他这蠢猪怎么爬上去?”阴魔道:“我自有法子。诸位,请将外衫解下。”说着率先脱下了外衣。
此举没头没脑,众人都是大觉奇怪,但阴魔御下甚严,几名部属毫不犹豫,立即随他脱下了袍子,文辛雨也随之解衣。东厂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有的问魏忠贤道:“督主,咱们真要脱吗?”有的则问阴魔:“脱衣服……脱衣服有什么用处?”
文辛雨看得不耐,骂道:“操你娘的,让你脱就脱,哪来这么多废话?马上脱,那个不脱老子叫他好看!”众人见文辛雨发怒,都是心惊肉跳,慌不迭除下外衣,放在地上。阴魔道:“魏忠贤,你是东厂厂公,我岂会让你犯险?莫要担心,此事甚是安全。”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力灌入自己衣衫里,只见那件衣衫渐渐挺起,有若活物。过了片刻,更有如旗杆般地高高立起。众人见阴魔内力如此深厚,都是脸上变色,连文辛雨也是暗自赞许。阴魔道:“各位都练过内家功夫,这手凝绳为棍的本事,不难办到吧。快去把衣服结成绳索,缚到魏忠贤腰上去。”至此,众人才明白,原来阴魔是要凭借此间十多名好手的内力,将柔软的衣衫化为旗杆,送魏忠贤上山。
眼见大秒,东厂众人纷纷叫好,依言做了,一行人站成一排,手掌搭在前方人的背心,传递真气,只是内力灌入,那绳索如同风帆般鼓胀起来,魏忠贤却分毫不动。
文辛雨一把推开东厂人马,骂道:“废物!”说着手一抬,将内力源源不绝地传了过去,霎时那绳索忽地一动,慢慢地离地而起,一直举起了丈余。万事开头难,文辛雨这般打了头阵,之后便容易了许多。东厂众人当下又如适才一般,一个加上一个,内劲传了过去,魏忠贤在半空中缓缓上升,只是这些人虽也算是好手,功力却远逊文兴宇了,绳索只上升了两尺不到。阴魔使个眼色,四名部属走了过去,伸掌按在前方人的肩上,这几人功力加上,那绳索慢慢地上升,只见升到了约莫三丈长短,便自不动。魏忠贤心道:“阴魔大人手下恁多奇人异士,这四个人可比我东厂的人武功高多了。”眼见绳索只举起了不到三分之一,文兴宇眉头微皱,一声大喝,吸气吐声,将功力催逼到了极致,魏忠贤在绳端飞速上升,势头久久不止,竟而又上两丈,心头大骇:“我东厂十几人联手,绳索只上升两尺,阴魔大人手下四人,绳子便上了一丈多,而算来这文兴宇一个人,竟举起了三丈多的绳索,这等功夫,也太惊世骇俗了……”
眼见地上还有五丈绳索未起,魏忠贤皱起眉头,摇头道:“怎么办?咱们好手出尽,文兴宇潜力也已耗竭,举起的绳索还不过一半。”正自无奈,却见阴魔走到文兴宇背后,轻轻搭上他的肩头,吐气扬声,喝道:“起!”
霎时那绳索如同昂首神龙,又如旱地拔葱,陡地向上直起,只见一丈、两丈、三丈,原本垂下的绳索不住向上升去,未有多久,众人耳中猛听“啪”地一声响,十丈绳索竟然全数立起,直挺挺的有若旗杆。众人震于阴魔的绝世内力,脸上忍不住变色,便是文辛雨,脸色也不自然了。
大事已成,只等魏忠贤取剑下来。却听云端魏忠贤“啊”一声怪叫,石柱顶端竟而现出了一抹红光,如同浓稠的血液流出,映红了黑沉沉的天际。
陈谦卫自香山地底脱困,便与王雯琴一同去找了尚在挖路的刑部众密探。田海旺本忧心忡忡,见陈谦卫竟自行从山后走了来,不由大为惊喜。陈谦卫草草解释几句,只说是一位朋友援手,此刻已经离去。田海旺疑心那人为何如此来去匆匆,但此刻月颖生死才是第一大事,眼见月颖气息奄奄,连骑马也嫌太慢,不顾她衣上泥土,将她平抱怀中,施展身法,直奔京城而去。
陈谦卫在地底一番苦练,内力颇有精进,此时精神奕奕,远非月颖可比,但毕竟七日未食,浑身乏力,取了干粮大嚼一通后,吩咐众密探回京城各归其位,自己则在原地打坐歇息。
堪堪过得半个时辰,却听得王雯琴大呼道:“陈大哥,你快看,快看!那边是什么?”陈谦卫睁目站起,只见远方天空亮起了一片血色光芒,望来十分诡异。王雯琴问道:“陈大哥,那是什么?”
陈谦卫面沉如水,盯着那片红光望了许久,缓缓道:“如果我未记错,当是心魔剑出世了。奇怪,何人有这般能耐寻得心魔剑?”
王雯琴见他神情凝重,不由问道:“咱们可要去看看吗?”陈谦卫摇头道:“莫要去。心魔剑颇有魔性,非一流高手不能使用,一旦剑客修为到了,心魔剑又可以激发使剑者的潜力,令其拥有不世之勇力,我不知取剑者身份,体力又未恢复,贸然去了,倘若对方是敌非友,凶险得紧。”
王雯琴点头道:“也对,咱们不管他!”
陈谦卫沉吟道:“魔剑出世,世间必有动荡,过几日我要去天意剑派一趟,请教师父。”王雯琴听得此话,拍手道:“是啊是啊,天意剑派还有一把天意剑,才不怕心魔剑呢!”
陈谦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京城,东方客栈。
李铭圣端坐房中,手中拿着一片破布。布上写着几个血字:“剑王风骨应犹在,莫忘泰山巅,比剑台,天意来。”
李铭圣紧紧抓住了那片血书。
三年前泰山武林大会,夺冠呼声最高的,是李铭圣,是人称九州剑王的李铭圣。就在武林大会前夜,李铭圣独自一人,闲逛在泰山上,不知不觉到了山顶的比武台。李铭圣缓缓走上,他知道,明日,他将在这里加冕,成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然而比武台已经有人先来了,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
李铭圣不知为何竟有些愤怒,他压制着怒火,冷冷道:“朋友,请你离开,这个比武台,是我一个人的。”
那人似乎浑不知九州剑王的厉害,兀自笑道:“朋友,你资历不够,还是练几年再来这里吧,现在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明天,这里也轮不到你。”
李铭圣出道不过一年,已打败了无数高手,势头直追当年谷烈,加上年纪轻轻,气焰自是格外的高,当下掣出长剑,寒声道:“朋友,你若还没活够,便请离开。”不料那人似是听到了极滑稽的事,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还是没停下来。
李铭圣挺剑上前。当世中,有谁敢这般戏辱他?李铭圣已动了杀机,扬声道:“报上名来,九州剑王,从不诛杀无名之辈!”
这时候,那人若还要活命,最好便是作个揖,道个歉,溜之大吉,岂料那人竟似乎真的不要命了,一边笑一边应道:“哈哈……老子……老子叫倪蝶,哈哈……”李铭圣低声道:“倪蝶……倪蝶……倪蝶……你爹?”登时大怒,一剑向那人咽喉刺出。
李铭圣既有“九州剑王”的称号,剑法上的造诣自是出神入化,这一剑出手,非但角度极刁,而且快逾闪电,还伏有数个厉害后着,那人武功再高,只怕也要横尸当场。
不料那人似乎浑不知大祸将之,竟回首去取酒葫芦来喝酒了,可偏偏这一回身,那人腰间悬挂的长剑便歪歪斜斜指向了李铭圣手腕,李铭圣这一剑若刺下去,手腕必然先撞上剑柄,连忙耸肩提臂,收招退开。眼见那人确有惊人业绩,李铭圣收了小觑之心,拱手问道:“阁下尊姓大名?”那人喝了一大口酒,淡淡道:“老子叫陈谦卫。”李铭圣“哦”了一声,道:“阁下也是来角逐泰山武林大会之魁的吗?”
陈谦卫收了酒葫芦,摇头道:“不是。我是来找你的。”李铭圣奇道:“找我?有何贵干?”陈谦卫懒懒道:“你剑下亡魂太多,为人太狂,剑法已入了歧途,我来指点你。”李铭圣冷笑道:“指点?怕你还没这份本事吧。”陈谦卫轻抚长剑,淡淡道:“口说无凭,试过便知。”李铭圣长剑一挺,冷哼一声:“正和我意。”陈谦卫点了点头,道:“我若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我胜了,我要你从此不可妄杀一人,你能做到吗?”李铭圣嘴角撇了撇,道:“好大的口气,我和你赌了!”两人互望一眼,各挺长剑,同时走下场中。
陈谦卫见李铭圣杀气腾腾,微笑道:“剑王李铭圣,在你心中,剑是什么!”
李铭圣双目精光暴射而出,傲然道:“王道之剑,我即剑王!举凡天下万物,无一不臣服于我手中长剑!”说话间举剑在胸,正是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
陈谦卫点了点头,道:“好狂!可惜,那是你手中的剑,不是心中的。”
李铭圣目中有怒火闪过,森然道:“却不知阁下以为心中剑是什么?”
陈谦卫耸了耸肩,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他指尖轻轻划过剑鞘,道:“我只知道,我的剑意,便是天意。”
这一番对决,场上站着的是当时最为知名的两大剑客,一个是人称“剑王”的岭南高手,出道年余便即名动天下;一个是公认天下第一高手天意道长的得意门生,与当年谷烈尚可拆到百余招,这一场好斗,堪称惊天动地,震古铄今。
李铭圣见眼前的陈谦卫似乎气势磅礴,却又了无痕迹,却有天下一人的气派,寻思道:“此人习练天意剑诀已久,却不知他剑法究竟高妙到什么境界?”想到其师天意道长的威名,心下不禁微有惧意,但转念一想,胸中豪气斗生:“想我李铭圣生平会过多少高手?便是谷烈复生,天意道长亲至,也要败在我的剑下,这陈谦卫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能有多高的功力?杀了他,我明日便少了一个对手!”心念于此,自信必胜,拱手便道:“有僭了!”
刷的一声,剑雨洒落,如同水瀑飞泉,剑光闪耀,宛若狂风暴雨,直朝陈谦卫身前杀去,这一招,是李铭圣生平绝技“天罗地网”,攻守兼备,密不透风,他知道陈谦卫了得,一出手便是杀着。
然而陈谦卫在惊天动地的剑雨来到面前的刹那,竟已翻手抬腕,轻巧巧地刺出一剑。这剑妙到巅毫,正在招式衔接不畅之际发出,后发先至,立时将李铭圣迫退。
李铭圣脸色铁青,更不打话,迳自提剑走向陈谦卫,刹那间剑光一闪,长剑便如开山斧一般劈去。这剑势大力沉,以剑风呜呜然,所含真力强绝,摧金断玉也不在话下。
陈谦卫眼望前方,带李铭圣长剑即将加身之际,忽然斜了斜兵刃,剑尖便指着李铭圣手腕。陈谦卫以逸待劳,李铭圣若不收手,剑刃尚未触及,手腕便先断了。
李铭圣应对神速,手腕一振,剑尖立时由下往上疾刺,指向陈谦卫的喉头,这剑去势不快,但剑尖颤动,陈谦卫上半身所有要害都已受制,叫人摸不清究竟目标在哪。
便在此时,陈谦卫左手提起,一拳劈出,右手使剑却毫无气势,李铭圣见这一招似无意义,便挺剑而前,不料手腕一痛,竟已中剑,慌忙跳开,大见狼狈。
李铭圣晕头转向,当下凝了凝神,怒喝一声,又挥剑来攻,一时各路剑法纷纷使动,几十种截然不同甚至大相径庭的剑法混杂使来,竟是毫无刀削斧凿痕迹,真如行云流水,叫人目不暇接。但陈谦卫却几乎足不动,手不抬,长剑似乎乱挡乱架,却是曲尽其妙,轻描淡写的将李铭圣凌厉剑招化解了。
过得百招,李铭圣大怒欲狂,心道:“我若还叫他这般轻松的压服我,还凭什么称霸天下?”想到今日若是敌不过陈谦卫,明日武林大会自也轮不到自己出头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气,催动身上内家罡气,呼的一剑,当头直劈。陈谦卫一剑撩开,李铭圣圈转长剑,身形快如疾电,霎时绕到陈谦卫背后,长剑反撩,疾刺他后心。
此剑风声萧然,这一剑是李铭圣毕生功力所聚,端的是气势逼人,不知陈谦卫要如何抵挡。
猛听李铭圣大喝两声“嘿”、“嘿”,迅速的退开了一步。
一阵山风吹过,李铭圣的衣袖落下了一片。这搏命一剑已然分出胜负了。
陈谦卫分毫不带狂傲之色,只轻声道:“你败了。”
李铭圣茫然道:“为何?为何我会败?”
陈谦卫淡淡道:“你剑法杀气太重,必败无疑。不过李铭圣你不必伤心,我此刻虽然胜过你,但我内力不如你,剑术也不如你,所长者,不过是因为你剑法走了邪路,没有一颗平静的心,倒不是武功真的比你高。”
李铭圣心知,陈谦卫所说不过是安慰之言,自己剑道的造诣,确实和陈谦卫差了一截,他知道陈谦卫所凭借的,是料敌先机之法,若非对剑法有极深的研究,又身经百战,绝无今日成就,在剑招上,当世确实无人能练到陈谦卫这般境界。
李铭圣面色惨淡,叹道:“罢了,今日是我败了。我不是九州剑王……愿赌服输,我这就弃剑归隐。”说罢转身朝山下走去。
陈谦卫道:“李兄不必如此,在下无心要你封剑,只是要你少做杀戮而已。明日泰山武林大会,李兄何不在天下人面前一显神威?”
李铭圣摇头道:“我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若不能杀人,如何使动?这就告辞了吧!”语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树林中。
这一番思绪,带过了三年。
天亮了,沉沉的一夜,过去了。
京城外,竹林中。
以丐帮为首的众多帮派,出动了百余好手,已然到齐了,就连受伤的神拳门掌门马冲扬,此刻也已到场。
然而,群豪的希望,今日与国旭大战的主角,李铭圣,却还没来。
简彰不由着急了起来,四下问道:“李铭圣呢?”一名丐帮弟子附耳道:“帮主,昨晚有一人进了李铭圣的房间,与他谈了一会,之后李大侠好像就有些不对头,不住在屋中使剑,还说什么‘天意剑诀,名不虚传’,会不会他怕了,逃走了?”
简彰奇道:“国旭又不是天意剑派的人,和天意剑诀有什么关系?这话真是莫名其妙!”忽见远方一名乞丐奔来,神情慌张,正是自己派去请李铭圣的丐帮弟子。
简彰心中暗叫不好,果然那人一凑上来,便惶然道:“帮主,不好了,我早上去请李大侠,李大侠不在屋子里,连行李也不在了!”简彰万没想到李铭圣真会临阵脱逃,又惊又怒,大骂道:“什么李铭圣,还自称剑王,连比武也会逃跑,什么东西!”身旁众人听得李铭圣居然不告而别,也是惊诧万分,想到约期将至,国旭将来,又觉惶恐。
却听杨强爽朗笑声远远传了来,众人本就恼怒,想到杨强和李铭圣相熟,都有心向他质问一番,当下纷纷向笑声处走去。正当众人口中爷爷奶奶,操爹干娘之际,竹林间,杨强却和李铭圣并肩走了来,众人语气一塞,都是长舒一口气,随即堆了笑脸迎上去,问长问短。
正自嘈杂,猛听得头顶清啸冷冷,有人朗声说道:“诸位约我在此相会,可有什么指教吗?”正是国旭到了。
只见国旭牵着宫长王崎,立于前方山头,初阳下,两人衣袂飘飘,姿神端严,宛如神仙中人。众人见得两人这般神俊,顿时自惭形秽。
简彰踏上一步,高声道:“国旭,我丐帮今日请了岭南剑王李铭圣出手,阁下若是有心回头,不妨交出那个女子,我们五派的人命,也不要阁下血债血偿,只消在灵位下磕上几个响头,便一笔勾销,否则剑王出手,大家怕是要伤了和气!”此刻他自信李铭圣在旁,口气也比往昔大了不少。
国旭放开了宫长王崎的纤手,淡淡道:“李铭圣,请了!”群雄见他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都是哗然。李铭圣冲国旭拱了拱手,拔剑出鞘,斜指上方,国旭却无动作,只是冷眼而观。
李铭圣见国旭不从上跃下,颇有轻慢之意,心头微怒,沉喝一声,飞身而起,眨眼已到国旭面前,抬手一剑刺出。众人见李铭圣这等轻功,都是轰然叫好。
国旭也未料到李铭圣竟然来的如此快法,眉头微皱,剑不出鞘,迎了上去。二人疾若闪电,纠缠不定,清晨旭日中,两道人影越来越淡。蓦然间,剑光一亮,李铭圣厉声大喝,只听“叮!”、“叮!”、“叮!”三声巨响,李铭圣仿佛一叶纸鸢,飘出丈余,落回杨强身旁。
国旭剑不出鞘,已占上风,群豪都是面色惨淡,有人已生了围攻的念头,李铭圣仰望国旭,淡淡道:“好剑法,可有名号?”
国旭举起手中长剑,道:“最末的三连招,与此剑同名,曰‘天外飞仙’!”
李铭圣点了点头,道:“好一招‘天外飞仙’,好个天意剑诀!原来阁下也是天意剑派的高手,失敬,失敬!”
国旭淡淡道:“我不算是天意剑派的弟子,阁下莫要敬错了。”
李铭圣摆手道:“我和陈谦卫交过手,怎会连这天意剑诀都认不出?”说罢回身冲着杨强道:“我答应过一人,若非大奸大恶,绝不动手杀人,眼下国旭不是奸恶之徒,恕我无能为力,一万两银子还你。”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在杨强手中,接着又冲国旭拱了拱手,足尖一动,居然快步离去了。
群雄闻言大愕,待得反应过来,李铭圣早已去得远了,正待要追赶,忽觉眼前一花,国旭已然牵着宫长王崎,到了眼前。
简彰是群雄之首,自觉不能太失颜面,忙道:“国旭,你放下那女子,咱们不与你为难!”可是声音微微发颤,哪有半点威势?
国旭理也不理,拉着宫长王崎,自群豪面前走过,众人有心阻拦,可谁也没这般胆量,都是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宫长王崎随着国旭,眼见情郎威震天下,心头似乎甚是喜悦,脚下蹦蹦跳跳,如同个豆蔻年纪的小女孩。马冲扬虽也心中畏惧,但眼见宫长王崎美色,一双眼睛不住得在她身上打转。蓦地,宫长王崎脑袋一侧,对着马冲扬妩媚一笑。这一笑背对国旭,众人又低着头,是以除了马冲扬,谁也没看见。
马冲扬脑门一热,心道:“她为什么对我笑?难道她对我有意思?她不是已经有国旭了吗?”忽地灵光一闪,暗叫道:“原来如此,宫长王崎一定是被国旭强行抓走的,不是自愿的,她刚才那个眼神,就是暗示我救她!我要救了她,她又对我有意思,还不嫁给我吗?”此念一生,色胆包天,不顾身上有伤,跨上一步,一掌推向了国旭。
群雄万没料到,马冲扬居然如此“血性”,竟然带头出手挑战,都是“啊”的一声惊呼。国旭见他出手又慢又轻,浑不放在眼中,长剑连着剑鞘一抬,便指向了马冲扬胸口。岂料身旁宫长王崎脚步一晃,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居然向马冲扬跌去。眼见情势危殆,然国旭并无杀人之意,当下一把拉住宫长王崎,退后一步,手中长剑也垂了下来。
这招意在避敌,国旭手下留情,便是示意马冲扬退开,然而马冲扬已失了理智,只知宫长王崎美色当前,哪有知难而退之心?随国旭一步迈上,拉住了宫长王崎手臂。
宫长王崎一声低呼,身子向国旭怀中靠去,马冲扬手下不知轻重,“咔嚓”一声,已将宫长王崎手臂拉脱臼。宫长王崎痛得脸色惨白,眼泪也流了出来,国旭心头恚怒,手掌按在宫长王崎肩上,真力传去,登时将马冲扬震开。宫长王崎受了惊吓,一脱困便缩在了国旭怀中,未受伤的手臂便揽住了国旭腰身,大见亲密。
马冲扬见此情景,心头生了醋意,骂道:“臭婊子,原来你是诳我的!你还是要跟这狗贼在一起!”愤怒下一拳向她打去。国旭见马冲扬招招进逼,却都向宫长王崎打去,终于动了真怒,抬了抬手,长剑一起,剑鞘便重重点在了马冲扬胸口。
这一招携有国旭浑厚内力,但国旭不愿杀人,此剑也未出全力,岂料马冲扬前几日被李铭圣所伤,内力未曾恢复,再受了这一下,顿时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神拳门众人见此情景,都慌了神,有人抢上前去,扶起马冲扬,然而探他鼻息,已是断了气了。
群豪大怒,纷纷围了上来,有的戟指大骂,有的拔出了兵刃,看来马冲扬的死,已激起了群雄的血性。
只听得“叮叮”声响,无数兵刃递了过来,国旭长剑挡架,但众人知道国旭厉害,兵刃大多都朝宫长王崎刺去,国旭武功虽高,此刻却也难以抵挡。
国旭长剑一舞,剑上真力发动,将众人迫退一步,高声道:“且慢,我有话说!”
杨强抬手止住众人,问道:“阁下有何话要交代?”
国缓缓道:“香山下,各位的门人,不是我杀的。国某人从不打诳语,请众位相信。”
群雄听得此话,都道国旭已生惧意,纷纷骂道:“狡辩什么!老子今日就是杀定你了!”“知道怕了?怎么之前这么嚣张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强也道:“国旭,你先下求饶,不嫌太迟了吗?”
国旭慢慢握紧了长剑,森然道:“我国旭从不知求饶为何物,也不愿轻作杀业,盼各位莫要苦苦相逼。”
众人听他这般说话,更是知道国旭在讨饶了,此刻众人已生了战意,前仇新怨纷至沓来,国旭便是跪地磕头,怕也难逃一死,何况这般说话?况且国旭此言一出,众人对他最后的半点畏惧也消去了,哪还有片刻犹疑,纷纷大呼小叫,冲了上来。
国旭面无惧色,手腕一抖,拔剑出鞘,高声吟道:“剑神一出血汪洋,屠尽世间阎罗将!”
耀眼剑光冲天而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