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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郊,一处农庄,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植着果树,桃儿、杏儿都已开始挂果,微风过处,橘子花的粉香扑鼻。
每户后院还圈养着鸡兔猪羊,这是右威卫郎将李岩在洛阳郊外建立的标准农庄,集庭院经济、规模养殖于一体。
在农庄的养猪大棚前,围着一群管事,那是从流放的官吏商贾中挑选出来的,正听着游骑将军李岩讲述农庄经济。
前世他天天下乡搞调研,做过不少总结,这类培训那就是轻车熟路,张口就来:“我只是抛砖引玉罢了,各地应因地制宜,像广州之地,多产水稻,又临近大海,可发展海洋捕捞业,制造鱼粉等饲料,饲养鱼虾,实施耕海牧鱼之策。”
广州都督李尚隐捻须微笑,若有所思道:“耕海牧鱼,有些意思。”
挑选出来的几十名管事,这几日参观农庄,耳闻目染,心里有了底,信心也就上来了,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李都督,我从永穆山庄调拨了五十名管事工匠,几万人的迁徙,也配备了医生,沿途你们多租乘车马舟船,不要心痛银钱,毕竟人是最重要的。”李岩殷殷嘱托,听得周围的管事们感激涕零,把李岩看成万家生佛一般
“你们好好地在岭南种植水稻,发展农庄,日后推广占城稻有功,龙颜大悦,我与李都督便向圣人求情,赦免你们,重回故土也是有希望的。”李岩也有些动情,给这帮流放的管事一个承诺。
李岩率羽林骑占了卧虎城,日日整军讲武,未出山谷一步,没有参与监门卫在洛阳破家拿人,搜刮浮财这等恶事,这些都被流放的官吏百姓暗地传诵,连李尚隐暗中都赞他军纪森严,对百姓秋毫无范。
有生之年还能回故土,管事们当场哗啦啦跪下一大片,哽咽着道:“感谢李游骑,感谢李都督!”
头发花白的李尚隐也连声感叹:“迁徙就如行军,李游骑,我们这两日商议,先派办事得力之人快马赶往广州,购房置地,烧窑制砖,兴建农庄,购买粮食种子农具,招募当地农夫等,沿途也派快骑筹措粮草,安排食宿舟船车马,晚上我辗转反侧,不能入睡,是不是还建个后队,专门收容生病的和老弱的,可这又需银钱?”
“还是李都督想的周到,该拿的主意你尽管拿,钱财的事,李都督毋需担心,与管着账房的张好好支会一声就成。”李岩鼻子里嗅着橘子花的粉香,心情愉悦。
张好好等四名侍妾到了卧虎城,内宅张灯结彩,龙凤红烛,每人都送去一套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李岩将她们作为侍妾,迎娶过门,圆了房,恩爱半月,三年后才调回长安。
冷霜儿这段时间连李岩的面都不见,忙着训练忍卫,从山洞出来后,两人各行其事,李岩又忙着纳妾,似乎隔阂越来越深。
“过几日李都督率流放的官吏百姓远去岭南,李岩无法折柳相送,帝都长安事多,我马上就要回去,就此别过,我日后远赴河西,为国守土开疆,关山万里,静候李都督在岭南推广种植占城稻成功的佳音。”李岩拱手告别,双眼微红。
李尚隐上前,拱手行礼:“老夫此去,绝不负李游骑之托,我代流放的官吏百姓多谢李游骑再造之恩。”
“这全是圣人和惠妃娘娘的恩德,李岩何恩之有?”李岩赶紧谦虚道,这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又有人弹劾他对流民施恩,居心叵测,做点事就这么难。
农庄外的道路上。
挥泪道别,李岩率羽林亲卫翻身上马,飞驰而去,扬鞭跃马的英姿消失在李尚隐的视线中,他的身后,管事们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一个个泣不成声。
李岩率百骑羽林亲卫离开卧虎城,冷霜儿以训练忍卫为名,没有随他回长安,他的羽林亲卫多了几名武艺高强的少林武僧。
右监门卫将军高力士已率监门卫十日前就回了帝都长安,洛阳太平道聚众谋反一案纷纷扰扰数月,此刻终于尘埃落定。
洛阳城南,一辆油壁车远远地跟随着流放的太平道信徒,辚辚而行,竹帘一掀,一个素颜冰肌的女子探出头来,这几日从洛阳打听的消息让她脸上有了微笑。
岩哥儿,你果真没有负我,得了藏金窟的财富,照顾太平道道众,兼济天下,梅姬心里默默念叨,不是让人人过上幸福平等的日子么?
我跟随道众们走一程,是回帝都长安寻你,还是到福建师父那儿,望着前面的山川道路,梅姬的眼神迷惘起来。
高大雄浑的帝都长安,青色的城墙在阳光下有些森冷坚硬,让人油然而生敬意,可谁又能想到这座宏大的坚城在开元盛世过后,连连失陷在安史叛军和吐蕃手中。
天宝十五年帝都长安被安史叛军所占。
安史之乱后,大唐调河西、陇右、西域等地的精锐边军东援。吐蕃乘虚而入,当地守军力不能支,河陇、西域之地先后为吐蕃所占。吐蕃经常长驱直入大唐境内,帝都长安也处于吐蕃的威胁之下。
大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吐蕃甚至一度攻占长安。
已到五月,阳光已有几分肆无忌惮的味道,明晃晃地泼洒下来,让人感到眼花燥热。
距离帝都长安启夏门五里的地儿,一群羽林骑如道狂风一般从驿道卷过,漫天烟尘,甲胄刀枪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驿道上一位年青的白衣士子,约莫二十左右,腰悬横刀,骑着一匹健马缓缓驱驰。
一身白色的麻衣士子服还几乎成了灰色,污迹斑斑,虽说穷酸潦倒,举止间却流露出一股北地汉儿的豪迈洒脱。
那白衣士子早听到后面轰鸣的马蹄声,驱马到了路旁,扭头回望。
只见烟尘中一杆半卷的红旗忽地舒展开来,羽林骑已减缓马速,徐徐缓驰。
这群羽林骑身上的皮甲战袍比白衣士子身上的更脏,一个个腰板儿挺得笔直,脸上虽带着旅途的劳顿和疲惫,可有种勇悍粗犷的气质。
他们是一骑三马!那马也被拖得形销骨立,看着让人心疼,他们急着赶路,为的个啥?
白衣士子好奇,策马远远跟着这群羽林骑进了启夏门,不想这群羽林骑进了城就掉转马头,向东驰了一坊之地。
“羽林武学”皇帝亲笔题写的镏金大字挂在朱漆铜钉大门前,门口整齐站着一溜儿顶盔贯甲的武学生,宣节校尉哥舒车今日当值,一见李岩领着羽林骑这付模样,心里明白,这位小爷又在玩命似的练习长途奔袭,要是在战场上,最害怕的就是这类嗜血好战的疯子。
“哥舒宣节,两月不见,身材发福了,常去胭脂马还是桃李蹊?”右威卫郎将李岩大声地打趣道。
身后的羽林骑发出一阵爆笑。
哥舒车也不恼,笑嘻嘻地上前牵马,套着近乎:“李游骑,你一出马,就立了大功,什么时候也带上我,让我也跟着沾沾光,连带着鸡犬升天。”
“行啊,杀吐蕃蛮子啃硬骨头时就带上你。对了,我让你写信给哥舒翰,邀他来羽林武学,有回信吗?”李岩忽然想起这事。
跟吐蕃蛮子干,要是他娘的这只左手没受伤,咱还咬牙去拼一拼前程,弄个将军耍耍威风,现在还只配呆在羽林武学调教调教武学生,认命了不是。哥舒车点头笑道:“已经有了回信,哥舒翰说今秋来帝都一游。”
李岩率羽林亲卫进了武学大门,就开始忙乎喂马洗澡刷马这些杂事儿。仿佛不是什么右威卫郎将,游骑将军,而是一名纯粹的大唐军人。
白衣士子快马来到羽林武学门前,勒缰扯马,那马瞬间似被人定住了一般停下,白衣士子从马背上似片落叶飘然落下。
这小子的骑术不错,哥舒车眼睛眯缝起来。
“请教大哥,这儿可是羽林武学,我听说武学正在招生,不知哪里报名?”那白衣士子将马系在拴马桩上,抱拳施礼,却是落落大方。
“是呀,你一个白衣士子,不进科场,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哥舒车对他的豪迈洒脱心生好感,问道。
“结束浮云骏,翩翩出从戎。且凭天子怒,复倚将军雄。万鼓雷殷地,千旗火生风万里不惜死,一朝得成功。画图麒麟阁,入朝明光宫。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那白衣士子朗声吟诵起自己的诗作。
那诗抒发白衣士子自己的志向,直抒胸臆,自有一番气骨在里面。大唐人都崇拜诗人,哥舒车这个大老粗胸中激荡起一股沉雄激壮的情绪。良久才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了兄弟,羽林武学招生已过。”
白衣士子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失望,脸上带着笑,仍然拱手道:“大哥眼神犀利,身躯凛凛,想必出自边军吧,有空找个酒肆喝一杯。”
哥舒车瞧他那副潦倒模样,还豪爽相邀,心中不忍,给他指了条路:“刚才回羽林武学的是右威卫郎将李岩,他是制科的探花,翰林学士,文武双全,身兼数职,你换身干净衣衫,到平康里小李学士府去拜访一下,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我这个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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