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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向梁俊贤,道:“皇帝可要下一道旨意,让本夫人与宁永祸决斗,不死不休?”梁俊贤巴不得能下这一道旨意,可他也知道现下就算立旨也做不得数,咬牙骂道:“妖妇,你已被团团围困,还不束手就擒?”语声刚出,祝雅瞳娇叱一声,内力反吐震开霍永宁,又在皇夜枭上凌空高跃,连连旋身。
阳光下,似有细小的光芒正在她周身泼雨一样不断弹射而出。祝雅瞳内力充沛,暗器被她反震而出,不仅周围的羽林卫中不少受了伤,连远远观望的臣子们也有几人误中流矢。
羽林卫中终于又现出两条人影,梁俊贤手搭凉棚看得真切,正是徐坚与尹东,而蓝宜春正与吴征战得激烈,一时分不清胜负。陆菲嫣盘膝坐在扑天雕上,颤巍巍地弹动琴弦,嘴角边的血丝痕迹未干,又涌出一小口来。料不到这三人的本领高强如此,梁俊贤原本惴惴不安,一看陆菲嫣的模样才安下心来。
祝雅瞳非是今日可擒,能拦住她已属难能。吴征的武功突飞猛进,原本他是三人之中最弱,偏生这一场空战,大内高手中可堪匹敌本就不多,惯于骑乘大鸟的就更少,蓝宜春大体是不输吴征的,想要拿下恐怕也难。
唯一的胜势便在陆菲嫣处。听闻音律一道十分神奇,世间不断有高明的曲子几可掌控心神,尤以精通音律者为甚。陆菲嫣一上来就着了道儿,祝雅瞳与吴征也无暇他顾,看她艰难抵抗的模样,原本就大大地落在下风。
何况怀中小琴想是比拼之时心神剧震,一个不慎使力过度,琴弦中断了一根,七弦只剩六弦,更显左支右拙,狼狈不堪。
巩双鹰隐在羽林卫里,嘈杂中难以辨明所在,加之有高手护卫,便是祝雅瞳将他找了出来,也不能一鼓而擒。梁俊贤更知巩双鹰弹奏的是一面古瑟!
相比现下常用的小瑟十五弦,大瑟二十五弦,古瑟之弦多达五十根,在音色的丰富上全然盖过了陆菲嫣的小琴。
何况还断了一根?梁俊贤心中暗道:吴征为人重情,这三人想必都是如此,只需拿下一人,另两人必不肯独自离去!
只消留他们下来,以车轮战也耗死了他们!梁俊贤与霍永宁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霍永宁也知道自己多半不是祝雅瞳对手。
而祝雅瞳对吴征的疼爱,他在长安时便看得真切,想在祝雅瞳眼皮子底下擒拿吴征,和直接拿下祝雅瞳的难度也没甚差别。从一开始他选定的目标就不是祝雅瞳与吴征,而是陆菲嫣。
故而以音律伤陆菲嫣,拖住祝雅瞳,对吴征明面上抱以放任自流,实则暗藏杀机于陆菲嫣身上。
陆菲嫣脑中忽而如黄钟大吕嗡鸣震魂,时而又如愁云惨雾百鬼日哭,一缕诡异的乐声化作古怪的人言,始终在脑中萦绕:“昆仑亡于尔等之手,尔等俱是罪人。尔等纵然自戕赎罪,难消罪业之万一。身入地府,亦受审判,既入地府,则受审判!”
靡靡之音,亦作冥冥之音。魔音之中,陆菲嫣如堕地府,四周俱是昆仑派昔日的同门,如今浑身披血,双目泛白,在她耳边哭号,责怪
陆菲嫣勉力弹拨着小琴,紧守一份本心不乱。吴征在陆菲嫣身边盘旋守护,他甚至不敢去惊动陆菲嫣,只怕她走火入魔。今日空战的决策如此正确,高手在空中相争,其余的羽林卫插不上手。
祝雅瞳安如泰山,羽林卫不敢再随意放出暗器,利箭更是无功,吴征只需敌住蓝宜春,剩下的便只能企盼陆菲嫣快些回过神来!
陆菲嫣不仅察觉不到周围的危机,连自身已身处险境似也一无所觉。青葱玉指弹拨琴弦时断时续,不成音调。连螓首也耷拉低垂着,若不是两行清泪不住在眼角涌出,实令人怀疑是不是被饱满的胸乳托住了才不曾彻底掉下来。
时断时续的琴音每发出一声,都让凄厉的瑟声停顿一记,只是顿点越来越短,弹奏也是越发地流畅,预示着陆菲嫣抵抗之能越来越弱。
“祝家主还不想带陆仙子走?”霍永宁得两名高手相助,不再落于下风。见眼下大局已稳,他不愿横生事端,颇有息事宁人的想法。
昆仑已灭亡,祝家已覆没,这一干人对自己全无更多的价值,待吴征的身世大白于天下,更是再无立锥之地,犯不着在此与他们力拼生死。
“我不通音律,不过也知此刻走不得。陆仙子若是自行醒不过来,强行离去恐有大损,变成个疯婆子也不奇怪。”
霍永宁施以传音入密,祝雅瞳却是大大方方,以娇柔婉转的好听声调说了出来:“怎么,宁永祸,迫不及待想诓我们走,是舍不得自己的身家呢?还是怕了?”霍永宁脸上微窘,他今日的面子可是被扫得透了。
一时也顾不了太多,清了清嗓子道:“妖妇胡言乱语今日”他开口之际,祝雅瞳长剑横扫逼开徐坚与尹东,一抖手腕,剑光像一张渔网朝着霍永宁兜头罩下。
他们三战祝雅瞳,本就以霍永宁为主,徐坚与尹东在一旁策应。面对祝雅瞳这等杀招,两人毫无办法,只得由霍永宁独自应付。霍永宁武功逊了半筹,招架起来应接不暇,说话不免断断续续。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霍永宁气得睚眦欲裂,从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将这干人等玩弄于鼓掌之间,几时受过这等窝囊气?不由怒气填膺道:“与本官拿下陆”劲风扑面,祝雅瞳忽然跃离皇夜枭,一双腴润有力的美腿交剪落下。
她出招凌厉至极,仿佛可生生剪断一块巨石,偏生姿态又优雅至极,仿佛一位凭虚御风的魔女,正跳着飘飘若仙的舞蹈。魔劫昙步!
双腿连环,霍永宁压力如山左支右拙,反观祝雅瞳即使没了鸟儿为托,依然像插上了一对翅膀,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旋身,翻转,腾挪,招招不离霍永宁,逼得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贼子,一个人躲在暗地里多了,就变得像老鼠一样胆小,怕死,而一个人若是阴损的事儿做得多了,还次次都得手,不免就自命不凡!
我早说过,不唤来豹羽鵟,你不是我的对手!而且你实在太小看他们了!”祝雅瞳衣袖飞舞,身周如起了一团光影。
清光炸裂过后,霍永宁足下的狮头鹰已是承受不住巨力一命呜呼。十分狼狈地跃至尹东的大鸟背上,只见祝雅瞳已落在皇夜枭身上急速盘旋,而吴征高高举起一手,竖起的三根手指正巧蜷起了一根。
“三?二?”霍永宁心中一跳,虽瞬间明了其意,忽觉有些无可奈何的无力感。陆菲嫣忽然睁开了眼眸,偏头向着东北方,视线似穿过重重人群,锁定在一人身上,轻声道:“终于找到你了”她眼角犹有泪痕,面上哀戚之色分毫不减,娇怯之媚态我见犹怜。
而凄厉的瑟音大作,沉在陆菲嫣脚下,不住扯着她想将她拖入其内的深渊像风暴中的大海,怒涛排空,沸腾般高涨。
似已迫不及待,要一口将陆菲嫣吞没。陆菲嫣眼角泪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凄厉的瑟音极是触动她心弦,搅得她的心湖里愁云惨雾。惨死的同门更是勾起她无限哀思,可是不住高涨的深渊却再不能将她扯落半点,也不能吞没半点。
看着弱小无助的陆菲嫣,却似足下踏着兰舟,任你怒海翻波,始终安稳地踏在风口浪尖,巍然不动。
“居然有这等平和的心境?”霍永宁吃了一惊。陆菲嫣此时的心态之稳,之安定,几入禅机,万物有我,我即万物。
她再次弹拨起小琴,此前虚弱的琴音现下仍不大声,却颇有英华内敛,余韵无尽之像。让霍永宁庆幸的,仅是小琴此前断了一弦,现下音声难以圆融自如。
能否擒拿三人,成败在此一举!与此同时,吴征又蜷缩一根手指。祝雅瞳如得号令,盘旋升空立停,居于所有人之上,高高俯瞰下方。
每一个羽林卫都觉被一只雌虎嗜血的目光盯死,谁敢擅动,必然引来雌虎必死的一扑!杀你的人,再抢你的坐骑。天空实在难以束缚这样一位高手。陆菲嫣睁目,泪眼涟涟,玉掌一按,琴音立止!
她仍然盘坐在扑天雕背上,娇躯只因哀伤而微微颤抖,不敢擅动。即至此时此刻,瑟音依然大占上风,陆菲嫣仍是危机重重。
她右手一扣琴弦,拈起迸开的那一根拉紧,绕过琴尾扣好。左手大幅度地一记弹拨,七弦齐颤,奏出一段清雅自然,又有无限思念,无限旖旎的流水之音来。
这一声几让在场所有人心中大跳,眼饧耳热,堪称一声媚音!巩双鹰猝然受此一击,再也藏不住在人群里跳将出来。
扯落一头乱发,将长达一丈的大瑟着地放稳,双手疯魔一般在弦上弹拨,大吼道:“入我地狱之门,有进无回!速来,速来!”他状若癫狂,披头散发地手舞足蹈,瑟音更是刺耳难听,令人焦躁欲狂。
陆菲嫣轻声道:“你先前欺我断了一弦,现又欺我不能双手弹奏么?”此时此刻,吴征仅剩的一指落下,单手成拳!祝雅瞳从高空驾着皇夜枭俯冲而下,双手连挥,向四面八方洒出密如暴雨般的暗器,只见陆菲嫣将小琴竖起于怀中,如抱琵琶,以贝齿咬着断了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