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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担心。”情急之下质疑祝雅瞳,倪妙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同时二字可不是祝雅瞳随口说说,柔惜雪的性命更是她牵之念之,闻言不由大喜。
“我的事就有十成把握,掌门师姐的我是一点都没有,全靠她自己。”祝雅瞳摸了摸柔惜雪的额头,道:“你也知道,玄女檀心神功修行极难,非有大毅力者不能为,当年我也未能授此神功。掌门师姐能修行至巅峰,或许能有神迹也说不定。她的伤太重了。
又迁延日久只是人生于世,有些事该看得淡些,更不必提早就认定了结局,对么?来,扶她起来盘膝坐好,你到外面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尽力而为。”
“是。”怀着心中的激动,倪妙筠轻巧地扶起柔惜雪,将后续交予祝雅瞳之后返身离开营帐,心中暗道:你终于肯好好地唤她掌门师姐
无论结局如何,有这一句天阴门便不会垮了,师门不让你修习玄女檀心神功,是因当年你还是祝家娇滴滴的小公主,养尊处优犹胜于我当年。
可历经劫难,你比谁都更有毅力,更加执着,至于你说有些事该看得淡些,那是现下如愿以偿才能说得出来的话罢?
不管在山谷里的事情有多么荒唐,现下你慈爱又温柔的样子,真的好美悄悄退出营帐,才见吴征坐在门口,正拿了根枯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倪妙筠偷眼一瞧,大都是些不认识的符号与奇怪文字。好奇心虽起,她与吴征之间可说尴尬非常,一想起那荒诞的一幕都耳热心跳。先前那是大事在身不得不谈,现下两人独处时是万万不敢搭话的,遂默不作声地在一旁坐定。
“柔掌门怎么样了?”吴征手上写画着不停,又开口问道。“啊”倪妙筠不防他忽然开口,有些惊慌失措道:“祝师姐在想法子救治。”
“嗯。有些话想先问问你,若方便说的,还请不吝赐教。”吴征向她行了一礼以示尊重与感谢,复又坐下将视线集中在地下的一团乱麻里。
“我”倪妙筠定了定神,实在不想与吴征说太多,有意推脱道:“你还是先把手头事情做好再说吧。”
“不用。”吴征摇着头书写不停道:“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了,片刻都荒废不得,其实我在昆仑山修行时,每日里忙忙碌碌时常一心二用,照样把事情做得好好的,偶有闲暇也是不停地加练。
下了山之后算得上诸事顺遂,反倒懒惰了许多,再不肯像山上一样的勤勉。现在事关所有人的前途与性命,不管你心底有多少芥蒂,若真是诚心邀我去盛国,还请莫要推辞。”
“好,你说。”一双妙目忽闪忽闪,看看吴征凝重的脸,又看看地上不停点写的树枝,倪妙筠驱除杂念,坐直了身体轻声道。
“我听玦儿说,柔掌门编写了一本精义,里头全是行走江湖时的要点所在,可令经验浅薄的弟子更大限度地发挥所学。是么?”
“是。掌门师姐闲时所有精力几乎都在完成这本经典。门中的弟子都是学过的,我的武学所长也多拜这本精义所赐。”
“嗯,谢了。”吴征点了点头,在地上又画了些符号自言自语道:“一边编撰,一边模拟操演以提升实战力,两不相误,可行!”念念有词,絮絮叨叨,罗罗嗦嗦,倪妙筠撇了撇嘴,几乎把一切烦人的词都套去吴征身上。
看他现在的模样,可不像极了在家中事事操心,样样都要安排的老妈子。“还有句话多有冒犯。当年你到天阴门的时候,门里是什么模样?”吴征的写画似有了结果,伸脚将地上的痕迹抹去,抛去枯枝问道。
“一切都很不好。是掌门师姐宽慰大家,又以身作则,天阴门才一步步好转起来,其实,我不是很明白。”
“你当然不明白了我娘远走盛国前后,柔掌门彼时已被霍永宁所制,天阴门里不是一片愁云惨雾才怪了,按你这么说,天阴门复又兴盛,全是柔掌门之功了?”
“那是当然,我一向都佩服掌门师姐。”倪妙筠皱了皱眉,大为不满道:“你说掌门师姐已为贼子所制是什么意思?可有证据?”
“哎”吴征叹了口气起身道:“霍永宁知道我的身份。在娘与我遇险之前,柔掌门与霍永甯一同找到了我们,柔掌门还叫他主人,自称雪奴。你说是谁告诉霍永宁的?”
“怎么怎么可能?”倪妙筠又惊又怕。这事祝雅瞳绝口不提,她更想不到。如今被吴征点出简直石破天惊,可念及柔惜雪小腹上那处邪异淫亵的纹身,实在无可辩驳。“世事就是这么荒诞!”吴征讥嘲至极地冷笑一声,目光转向帐篷里。
倪妙筠大骇赶上两步挡在吴征身前道:“你想干什么?”吴征若要报复柔惜雪,只消一句话她就万劫不复能救柔惜雪的只有祝雅瞳,而吴征对祝雅瞳的影响力之大不言而喻!
山谷里,水潭边,那个屈身在男子胯下,即使被外人发现也不舍得停下,也要完成最关键一刻的女子,谁相信会是祝雅瞳?“额?只是随便看看,你慌什么?”
吴征愕然,随即回过神来,哑然一笑。“你你莫要乱来!”倪妙筠伸出手掌,警示意味甚浓。
若真是柔惜雪出卖了祝雅瞳与吴征,这份仇怨可就结得大了,吴征要对柔惜雪动手理所当然。倪妙筠只知潜意识里该当阻止,却又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莫名其妙,谁要乱来了,这里一时半会儿没有结果,我没功夫耗在这里,先行告退。”吴征笑了笑道:“我娘既要救柔掌门,前因后果必然也是想清楚了的。
从前的事我没有追究仇怨的想法,反正迟早也要来。现下看其实还是好事,总好过还抱着一线希望在大秦拼死拼活,燕国皇宫里忽然传出这等消息,我们毫无准备死无葬身之地的强。”
“嗯,谢谢,我先代不,我诚心谢过祝师姐和你了。”“呵呵,那倒不必了,救她是一码事,不杀她也是一码事,可我没说这就完全原谅她了,你不会以为那么简单吧?犯下的错事都得付出代价,任谁都来都是这个理!”吴征又是倒退着走去,模棱两可说道。
留下倪妙筠一脸疑惑,吴征搓了搓手自言自语道:“胡叔叔,二师姑,你们万万要相机度势,可一定一定不能出事了”枪尖闪着冷厉的光芒,带着彻骨的寒气点在咽喉处,俞人则只觉颤栗的皮肤抵了上去,被刺破,划开。
可笑生命交关的时刻,他居然有心思看着伏在向无极胯间的迭轻蝶依言起身,替向无极系好腰带,才抹去唇角的液体乖顺地转身站在一旁。向无极木讷中露出些戏谑,向迭轻蝶一瞟笑道:“俞大人对女色也有探究么?”
“有”俞人则咬牙切齿!他身居高位,一朝居然为阶下囚随时有性命之忧,心中惧怕惶恐之外,也有一份沉着与愤怒,居然与向无极对视,寸步不让。
“不愧是出使黑胡定不世功业的侍中大人,佩服佩服。”向无极微微一笑收回长枪道:“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色,真能臣也!”
“漂亮话就少说了吧,你谋杀朝廷大臣,还敢拘禁本官,可知已犯了诛连九族之罪?你武功再高不过一介平民,还想逃得过朝廷缉拿么?”
俞人则声色俱厉,几乎义愤填膺!“俞大人好胆色,好气魄,好清醒的头脑,若不是有高人事先提点,以在下的愚钝还真的应付不来。”
向无极抚掌赞道:“如俞大人所愿,闲话休提,在下想问俞大人一句,以在下为大秦效命多年也颇有功绩在身,以俞大人的见识,累功可封几品官?”
“功劳虽大,偶有为之,累功当为三品,若得圣恩眷顾,二品也不足为奇。”俞人则身为侍中,此前还为尚书左丞掌管吏部,对这一切如数家珍,可谓言出必中。
“谢俞大人解惑”“这些功绩,不足以抵消你的大罪!”不等向无极说完,俞人则已冷冷打断。
这位公认的青城派乃至大秦国第一高手,数十年来深居简出,除了修炼习武之外一无所好。仅在极特殊,事关大秦国国运才能引动他离山为国效命。譬如燕秦之战最关键的时刻,燕国全军高手偷袭下卞关,正是向无极力战丘元焕,最终才保得下卞关未曾失陷。
若他肯入朝出仕,迭云鹤的青城派掌门与骠骑大将军都是他的!无人敢不服,无人敢反对。如今迭云鹤已死,向无极一反常态地侃侃而谈,精明如俞人则已察觉其中端倪,不免心中砰砰大跳:向无极当年不坐掌门之位,引发迭云鹤与贺群的争端,最终贺群被排挤出山门,多半还蒙受不白之冤,最终身入贼党。
前些年贺群重又现身,一出手就致使迭轻蝶坠落深渊,青城一系后继无人。两人斗来斗去,两败俱伤,损的全是青城派的未来。迭云鹤从前是丢了面子,挣得了他个人的里子,可青城派的里子又是得是失?最终受益的又是谁?还是眼前这位不计功名利禄的武痴。
俞人则心中嘲讽着迭云鹤,也不无自嘲:想不到迭云鹤辛辛苦苦打理青城派基业,全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向无极乐得清闲自在几十年,到了关键时刻一伸手,什么都成了他的。如今迭云鹤身死,迭轻蝶堕落多年早已不配身为掌教,能主持大局的唯向无极而已!没有人会反对,一切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