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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如此了,心存侥幸可没有活路能走。狗贼,不得好死!”韩归雁咬牙切齿地咒駡一句,又低声温柔向祝雅瞳道:“祝夫人要不要喝口水?”
“不用。”祝雅瞳挺直了背脊傲然左右环视,颇有婆婆的架势且乐在其中,也算是一片愁云惨雾中难得的欢愉:“你们都很聪慧,只是这些事我们女子天生就要差着些,待回了营找韩老将军商议,他当能有不同的见解。”
“他怕是也想不到霍贼手握杀手锏。”韩归雁苦笑一声道:“我不抱希望,也没有留恋,只是天下之地,哪里又有容身之所?”
吴征与祝雅瞳黯然对视,是啊,天下之大,哪里又有容身之所能容得下一个逃亡的皇子?祝雅瞳当年的心愿与布置居然是眼下最为可行的一条路。
可是凉州虽广袤,却是疲敝之地,孤零零的一片土地,又能撑得下几年悄然回了军营,韩克军已得了消息早早等候,见状也不由白眉一挑,这一屋子莺莺燕燕的不说,旁人也就罢了。
栾采晴与倪妙筠也在又是何意?吴征尚未说话,韩克军摆了摆手打断,有意无意瞟了栾采晴一眼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燕国也换了天地,那位消失的太子甫一出现在长安就登基做了新皇。呵呵,燕国的皇帝也崩了。”
“砰。”“唉”变化来得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燕太子消失原来是回了长安城,至于直接登基继位,内里又不知道有多少变故了,一声叹息是栾采晴的,而砰地一声则是倪妙筠失控之下掰碎了木椅扶手,看她的模样,比谁都要惊慌。
“他和丘元焕半道离去,我就知道会这样了”栾采晴终究抹了把眼泪,感慨道:“栾家仿佛受了上天的诅咒,哪一位帝君不是暴毙?呵呵,就是受了诅咒!”
“你的意思是栾楚廷弑君上位?”韩归雁品出个中滋味,惊异问道。“栾楚廷?呵呵。”栾采晴十分讥嘲,遥望长安城道:“何止是他?历代帝君谁不是如此?堂堂一国皇室龙脉,与野兽族群又有何异”
震惊的事情太多,不一时诸女同向吴征望去,崩的这位可就是吴征的父亲了,吴征正捧着头,留意到诸女目光,无奈道:“别看我,我姓吴,他跟我没关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何解?”韩克军双目一眯,昏黄的眼珠肿射出精芒。“韩老将军”吴征起身道:“凉州会盟起因怪异,隐情实是栾广江要覆灭祝家,且邀约秦,盛两国一同出售。
梁兴翰不落人后,也接收祝家在大秦的产业。且顺水推舟,胡叔叔已猜到陛下有心针对昆仑与韩府。
在这凉州,燕国对付祝家,秦国对付你我!哪一处都是死局!韩老将军一定奇怪为何栾广江要一改从前的约定俗成,非要对付祝家不可了?因为这是我的娘亲,栾广江我是不会喊他爹的”
“咝”饱经风雨如韩克军,见吴征携着祝雅瞳的手,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喃喃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而且,韩老将军见谅,此事霍贼已知晓了!从我一出生被秘密送到秦国不久,他就知晓了”
吴征不住摇着头道:“否则霍贼不敢如此嚣张跋扈。韩老将军您看,我的身世是燕国先捅出来呢?还是霍贼先捅出来?”
“栾广江不会放过你们,从他开始布置对付祝家起,这就是必然的一步!栾楚廷怜惜己身不愿与你们拼命,也是算准了这一步,你们后路已断,没必要他亲自动手。”
韩克军也频频摇头道:“霍贼在等一个良机将昆仑与韩家斩草除根。他事先当料不到燕国的变故,所以他会晚一步。燕国新皇登基的消息不久便传遍天下,霍贼隐于朝堂此事当准备已久,届时顺水推舟即可。
难怪难怪我道这老贼怎肯安心为孤臣,从来为朝中办事不计较半点一己之私,几十年如一日,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原来早存了谋朝篡位的打算!这是把大秦国当做自家的,明里看来没有私心,暗里私心大过了天!只是只是迭云鹤,蒋安和,方文辉,俞人则难道是死人不成?就是除掉了昆仑与韩家,他又凭什么一手遮天?暗援又在哪里?”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不会孤注一掷!
若不是有了掌控朝政的把握,霍永宁怎会悍然对昆仑出手!不,不仅仅是昆仑,他是联手方文辉要与整个朝堂为敌,扶名不正言不顺的五殿下登基。昆仑与韩家是他的第一战,也是最重要的一战!
“韩老将军,妾身先与您陪个不是。当年送征儿来大秦只想他在小村里能安然度过一生,不想阴差阳错居然拜入了昆仑实是始料未及,之后妾身有一念私心,也力有不逮”
祝雅瞳朝韩克军盈盈下拜,道:“妾身有一言请韩老将军斟酌:当下大错已然铸成,多说无益,当先摒弃杂事一念求存才是。
梁玉宇尚在凉州可否多加利用,又要如何控制?成都城处可有挽回的余地?这一支军伍人马,又将何去何从?请韩老将军决断”“有没有你们,昆仑与韩府也早为人所算计。此前从未预料到会是霍贼唉,天下之大,何处容身?”
韩克军也苦笑一声,说不出地迷茫无助。“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你们肯不肯听!”倪妙筠怯生生地举起了手,剪水双瞳里蕴满了泪珠,不知心伤何处。风险与危机总是隐藏在身边,时不时就跳出来咬上一口。
吴征如今已明白祝雅瞳当时来凉州的决断有多么明智,若还身在成都,祝雅瞳逃不出皇权之下的五指山,吴征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那一座看似他根深叶茂的繁华都市实则是一片死地!凉州虽荒僻,形势也绝对不容乐观,可天高任鸟飞。
这一群人至少暂时是安全的。韩归雁眯着眼打量倪妙筠片刻,将目光转向祝雅瞳。不是为了讨好,而是在徵询她的意见。韩克军闭目沉思。
祝雅瞳微微一笑不答,与陆菲嫣交换了个眼神,将目光投向吴征。吴征一惊,举目四顾,只见目光齐刷刷地都在看着他。陆菲嫣担忧又迷茫,在等待吴征再一次引领她冲破迷雾。
韩归雁无比的信任,相信机智百出的爱侣会在最短的时间,最复杂的局势下做出最好的选择。
顾盼一脸崇拜,她错过了吴征名扬天下,朽为神奇。冷月玦云淡风轻,流淌的眼波只是在说,你去哪,我也去哪儿。祝雅瞳也在看着他,温柔而满含鼓励。
“娘”吴征肃然起身,他明白时不我待,现下已是必须做出决断的时刻,只是忽然要把所有人的前途一肩挑了,他尚未有任何心理准备。吴征在危急时刻的神来之笔屡试不爽,每个人都认可。
连老辣如韩克军,也甘愿在生死交关的时刻接受吴征的意见,这实在让祝雅瞳骄傲而欣慰。她双眉一扬,柔声道:“娘只是个女流,说话做事比起男子来总不免目光短浅,意气用事。
祝家在娘的手中遭受大损虽源于天灾,亦是人祸,娘当为此承担重责!这一份家业,娘撑不住,也累了从咱们相认开始,你就是祝家之主,若有了决断,当立断才是。”
“嗯?”韩克军睁开眼来,疑惑道:“祝家主的意思是,祝家仍有余力?”“回韩老将军,祝家损失惨重不假,不过妾身察觉有异之后,也有所安排。如今凉州有民夫,亦有粮草,足可支应一时。”祝雅瞳目光一黯,又转向吴征微笑点头道:“比不得从前富可敌国了。
眼下生死交关时倒可保后顾无忧。湘儿已随着章大娘她们前往布置,不久当有图纸送回。”祝雅瞳目中之意,无非为了吴征一切都值得。
韩克军闻此喜讯点了点头,闭目不再多言。事已至此,再不担起责任就有退缩推诿之嫌,吴征向倪妙筠道:“有件事我想先告诉你。
栾楚廷围杀我母子二人时,长枝派高手倾巢而出,几近全军覆没。依我姑姑所言,当日丘元焕原本欲与我娘生死相搏,又被栾楚廷忽然打断,两人离去。
如今栾楚廷做了皇帝,丘元焕想是有从龙之功。长枝派已元气大伤,丘元焕不会放过天阴门,且今时不同往日,栾楚廷会力挺从龙之臣!柳前辈等人已仙去,天阴门在燕国也无立锥之地,你可知道此节了?”
“我知道。”倪妙筠绷着脸,目中泪水蕴得更多,只是她拼命瞪大了双目,倔强地不肯哭出声来。祝雅瞳有心安慰一番,转念一想如今已是吴征做主,他揭开疮疤自有目的,遂打消了念头,心中暗道:你我相称?倒也合适。
“我与你并无太大不同。”吴征咬了咬牙,将双拳捏得咯咯作响道:“成都城中尚不知如何,昆仑派受我连累,覆灭也是迟早之事,这一节谁都回天无力我很难过,但我不绝望。
昆仑派也好,天阴门也好,形神所具的不是一处地方,也不是一片巍峨高耸的山脉,庄严堂皇的屋宇。是人!只有人才是门派的招牌!从现在起,我们要做的是活下来,尽可能多地活下人来!
这一路难免会有牺牲但每个人都要保全好自己,该牺牲时,不要皱眉,但我们绝不牺牲得毫无意义。韩将军,不,韩元帅,您说是不是?”
韩归雁郑重点头道:“是!兵者,大凶之器,动则有血光之灾!本帅会因才施用,号令之下绝不可辞劳苦,亦需严从军令,绝不可逞匹夫之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