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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儿都长大了,可我的承诺遥遥无期”吴征心中苦笑,忍不住又在顾盼的小鼻子上捏了一记“柳前辈,都是您喜欢的菜肴,酸辣土豆丝,鱼香肉丝,多承照料,请慢用”
“姜前辈,这里有专门准备的素食,今日用的也都是素油,您慢用”“倪前辈,麻婆豆腐,水煮鱼,粉蒸排骨,宫保鸡丁,日常看你用这几样菜色最多,请慢用”
吴征细心地一份份分发下去,柳寄芙频频点头,姜如露双手合十,低声念了篇地藏菩萨本愿经,为吴征消业祈福。倪妙筠与吴征自赏画之后再无交集对话,见状也不由一怔,露出个开心与感激的笑容道:“谢谢,有心了。”
“应该的。”吴征躬身回礼。“吴贤侄,有件小事一直想问问。”柳寄芙夹着片笋子含笑问道:“我也一向爱食笋,若论清甜可口,以夏季的绿笋为最佳。
但鲜嫩则无过于冬笋,但是冬笋吃起来时有不同,大多数吃着满嘴发麻,有一股怎么说,辛辛的奇怪的味道。为何你做的没有?”“哈哈,那柳前辈今后记得吩咐下去,春冬二季的笋子碱性高,需以酸中和,放入适量的酸菜就不会麻口了。”
“原来如此,小事之中亦有大知识,大智慧。这半年在成都,吴贤侄着实令我大开眼界。今日又有心款待这一顿家宴,吴贤侄之义,我会记得。”
精心准备的一餐也像是告别宴会。待进了凉州,天阴门人就不能再与吴征走得这般近了,毕竟她们还要顾忌燕国皇室。
同处了大半年时光朝夕相伴,彼此之间都颇为不舍,再想他日相见或许还会拔剑相向生死相搏,吴征心中更加难受。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几位前辈入住吴府本就是晚辈天大的荣幸,近半年来又几回出生入死,身犯险境,晚辈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江湖儿女侠义为先,本就是我们应当做的。吴贤侄不久将别,日后若是兵戎相见,还请莫要见怪,诸位也是。”
柳寄芙心直口快,瞥了祝雅瞳一眼,终于还是把心中的话宣之于众。宾主尽欢的气氛被柳寄芙打破,她一向都干这种事情,但也是所有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
一朝并肩作战,他日生死互搏,换了谁都是梗在喉头的一根刺,谁都难受。“嗯。”吴征缓缓点着头坐在主位,虽还在笑,人人也看得出有些发苦与无奈。
啧了一声,他一手端酒,一手拿起根筷子在桌沿有节奏地啪啪敲击者,高声吟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辈武人十年磨剑,相识一场。
这一杯敬诸位前辈同道,日后再相见无论是把酒言欢,还是血雨腥风,晚辈都觉无憾!”“好!吴贤侄快人快语,这一杯我承你的情!”
柳寄芙站了起来,举杯环环一礼,当先满饮。咕咚咕咚的闷干酒声四起,连年幼的顾盼都喝了一杯,紧接着又是哗啦啦一片砸碎杯子的声音。豪情既起,郁闷一扫而空,一屋子人情绪俱都亢奋着谈天说地起来。
仅倪妙筠忽然低头,眼圈儿红红的,不知感怀了什么。从隆冬一路走到早春时节,使节团一行赶到了汉阳郡。白杨枝头抽出了新芽,指天高耸像一个个笔挺的卫兵。
奚半楼提早两日赶了回来,一番迎迓安顿,又陪同了太子殿下小半日时光,借着疲惫的使节团休憩之机才终于缓了下来。
告别时奚半楼向吴征使了个眼色,吴征不敢拖延,稍作梳洗就启程前往刺史府。刚至院落就见祝雅瞳已坐着等候,见吴征出来便起身招呼他一同去。
“我要去见师尊,你这是?”吴征一头疑问。“你师傅不能请我了?”祝雅瞳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耳语道:“前年助他渡过难关,他还没当面谢过我!”
“额”吴征心头一跳。祝雅瞳虽故作平静,又怎会只是个寻常的会见道谢?没有陆菲嫣,也没有师弟妹们,单单请了祝雅瞳,其中的味道大不一般“走吧。我与你师傅还是第一回照面,正想看看是怎么一个能人,能调教出个如此出色的好徒弟。”
两人行至刺史府,吴征磕过头见过礼就被奚半楼打发了出去。郁闷地关上房门,心头难安,背后传来温柔而欣喜之声:“征儿。”
“师娘。”吴征回过身来,见林锦儿满脸疼爱,小手已摸在他头顶轻抚道:“让师娘好好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好像是,也再长不到哪里去了。”林锦儿一袭青衣广袖飘飘,头绾着元宝髻,一张俏脸在早春时节里像瑞雪初晴,粉若春桃。
一对小酒窝在浅笑时于脸颊两侧若隐若现,艳比花娇。弱不禁风的婀娜纤腰之下,因娇小的身姿与吴征颇有差距,正踮起了足尖。比之从前的温婉可人,已做妇人装扮的林锦儿,透出一股粉腻酥容的娇艳欲滴。
“长大成人了,师娘听了许多你的事情,很是高兴。快随师娘来,有好多话要问你。”林锦儿拉起吴征的手,仿佛他还是刚带回昆仑山时的孩子,无时无刻不需悉心照料。门外的事情逃不过静室里祝雅瞳的耳朵,她神色一黯,复又欣慰起来,抬头时看向奚半楼也露出神秘的微笑。奚半楼不明所以,先起身施了个大礼道:“祝家主义助凉州渡过难关,奚某感激不尽!”
“奚掌门言重了,祝家也是利益使然,说不上是帮忙。”祝雅瞳半福回了礼道:“说起来你的弟子送了我一份好生意,那些粮米倒算不上什么了。”
“征儿能得祝家主指点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钱财身外之物,千金易得。祝家主给征儿的,却是再多钱财也求不来的。”奚半楼拈须感叹着。看得出是为弟子真心感到高兴。
“你的好徒儿确是天资出众,我看了就喜欢。奚掌门调教出这么有本事的一位弟子,又惠及我祝家,我要谢谢奚刺史才是。咯咯,好啦,奚掌门,咱们再这么谢来谢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祝雅瞳说得有些奇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师之道,言传身教。奚某旁的不敢说,征儿善恶分明,知恩图报还是有的。不瞒祝家主,这一点奚某也颇为自傲。”“看得出来,所以我也很喜欢他。若是巧言令色,口是心非之辈,我也懒得搭理他。
所以奚掌门难道还有意要他报恩于我么?”祝雅瞳目光灼灼,大有深意地问道。“是!”奚半楼沉下脸色,凝重道:“祝家主于昆仑有大恩,昆仑也不愿袖手旁观。”“奚掌门知道了?”
“不多,祝家主又知道多少?”“不少,看来咱们正好凑个不多不少。”祝雅瞳笑了一声,敛容坐直了身体道:“栾家欲不利于我,怎地连奚掌门都知道了?”
“两月之前,福慧公主来找过奚某或者说警告过奚某莫要多管闲事。”奚半楼沉吟着有些尴尬道:“福慧公主素知奚某为人,看来对祝家主在成都时与征儿的牵绊也所知不少。
奚某原本有不少疑虑,经家主一说,方知家主明知此行颇多危难,不知家主为何一意孤行?”只言片语就理出了脉络,这等人杰才配做我家小乖乖的师傅!祝雅瞳暗赞一声,道:“实是无处可躲!
栾采晴既然威胁奚掌门,想来志在必得,也不怕我插翅飞了出去。栾家究竟是派出了怎生一副阵仗啊?”奚半楼沉默了片刻才道:“征儿知道么?”
“知道一些,不比奚掌门知道的多。”祝雅瞳闭目深重呼吸,又展颜笑道:“奚掌门似乎难以抉择?”
“不错,甚难!奚某不会袖手旁观,可此事牵连太大,奚某就怕届时碍于身份难以尽力,这才着急与祝家主一晤,也奉劝一句,请家主尽速离去暂避祸端,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躲不掉的,插翅也难躲。这件事奚掌门有心无力,还是莫要插手最好。若是要帮忙麻烦保护好你的宝贝徒弟,我怕他一时冲动劝不住,做出傻事来。
恕我直言,若是碎月金刚丘元焕来了,即使奚掌门不顾忌身份与身边的羁绊,也帮不了太多。”
“呼”奚半楼长吐了一口气道:“征儿若是打定了主意,奚某也未必劝得动。祝家主若不信,奚某现下去唤他来当面说如何?”
“不必了。虽是你的弟子,我对他的了解未必就比奚掌门要差些。所以我说的是,麻烦你保护好他,不是说劝住他。”奚半楼眉头难展,祝雅瞳不听劝一意孤行,他完全无法想象内里的缘由。
更想象不到祝家的主人说话纠缠不清,弯弯绕绕。祝雅瞳来成都将近一年,奚半楼从往来信件中对她已有许多了解。面前的这位比传闻中更加的美貌,可为何如此偏激,如此疯疯癫癫?
“奚掌门,多谢你的好意。”祝雅瞳终于露出个苦笑道:“其实,现下你该能体会一点点我的苦衷了,就是这么无奈。”
奚半楼恍然大悟,见惯了风雨的凉州刺史也觉不可思议,摇着头道:“家主既不愿说,奚某能否再奉劝一句,速速离去,莫要蹚这趟浑水。”
“若是能不来,我才不愿意来呢。在成都与吴大人插科打诨多开心?”祝雅瞳咯咯笑了起来道:“奚掌门不必为我担心,栾家虽有备而来,我也不会任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