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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吴征等人到来,早已饥渴许久的他跳起来道:“大人,大人,您看,门开了,门开了”“做的不错,我应承你的,自然会答应你!里头的财宝,你能拿多少,拿多少。”
吴征回头,见祝雅瞳已张望了一番石室,示意无妨。泼皮大喜,还不忘谢恩了两句才狼奔冢突地撞进石室,一阵丁零当啷乱响,也不知撞翻了多少财宝。
好一阵才出得门来,又向吴征道:“大人,小的知足了,小的这就走。大人的事情,小的若能声张半句,一道天雷就劈死我!”
“嗯,揣着不麻烦么?出去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你还怎么不声张?”吴征看着泼皮衣袖裤管怀里全是各样金玉器具冷笑一声,抛下个空包裹道:“装好了,你叫牛进德是不是?”“是是,小人叫牛进德。”泼皮一边手忙脚乱打着包裹,一边回话。
“我方才探听了一下,你父早亡,上有个年逾七十的老母亲,中有个发妻,下还有个十岁大的孩子。你母亲不是坏人,但从小对你太过溺爱,乡间邻里若有了争执总是偏向于你,事后也不教训,才让你不学好长大了也是横行无忌。
吃你欺负过的人不少,街头张才平是家老实巴交的人,你多次欺凌不说,还数度辱人妻子。你自家的妻子也劝了你两回,回回都讨一顿毒打,平日里你也没少对他拳脚相加,本官说的对不对?”
吴征目光灼灼凶光四射,牛进德面色大变还待争执,吴征已抽出宝剑道:“本官要办一件大事,正缺一颗人头祭旗。至于这些财物我自会交予你家!”“噗”
地一声人头飞起,血光四溅。吴征待无头尸体软软倒下才挑起人头掷于洞口,深喘了口气大踏步进入。火把耀目,玉石门板内的石室竟不下于外头宽广。火光映照下珠玉与黄金发出森森幽幽的光芒,几条长长的人影投在滑溜的石壁上,令人不寒而栗。
牛进德此前在室内乱翻,料想已无机关,四人对望一眼各自散开探查起石室来。多得惊人的金银珠宝摆放在四周,清出中央一片空地。明珠即使蒙尘,再次大白于世时依然耀眼生辉。
相比于意料之中琳琅满目的财宝,立于内室当中的一座石像更吸引吴征的目光。石像朴实无华,用常见的大块青石打造而成,大约是真人的两倍大小。仰视上去石像面容清隽不留胡须,头戴蟠龙金冠以两边的绳索束于下颌,双手后背。
不知是仓促雕刻而成还是故意,两只眼珠只是略作弧形,依稀能看出直视前方,看不透是犀利还是平和。三女在内室里翻找,祝雅瞳眉目渐凝,取了许多簿册在手,回望吴征时见他依然在打量石像。
她低头又翻了遍册子,苦笑一声道:“看出什么没有?”“有一些,这是宁鹏翼么?”吴征笑得更苦,石像上许多不经意的细节,都让他想起前世的那个世界。比如站立的“领导”姿势,比如大异当世的短发,比如脚下不丁不八的“稍息”
“是他,我看过他的画像,一定错不了。”祝雅瞳肯定道,只微一侧目,重又注意起手中书册来。
双唇还频频微动,似在默默记忆。呼吴征喘了口气半蹲下身子。石像的足下踏着一方石阶,侧边有一段碑文,至少两百年的时光让碑文蒙上一层尘土。
吴征将尘土抹净,目光一扫,心头大震!“我们还能有宁鹏翼更详尽的生平么?”吴征对宁鹏翼的兴趣十分奇怪,祝雅瞳讶异道:“倒是也有,多是些流传的野史,不可全信。”
“越多越好。”吴征终于回过神来,解释道:“我现下只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祝雅瞳挥挥手上的簿册扁了扁嘴,压低声音道:“我也想知道,这里头可都是造反的好东西啊。”
“多少猜到了一点,他的生平什么时候能准备好,我有点心慌。”吴征心慌的时候不少,却从没有就这么当众堂而皇之,一点不脸红地说出来过,堪称失态。
陆菲嫣与冷月玦看了祝雅瞳手上的簿册,一个个都凝重起来,也没人嘲笑吴征的犯怂之语。“今夜吧。”祝雅瞳不住抿着香唇,罕有地不确定。
“铠甲,大刀,长枪,弓弩,利箭,铠甲,大盾”吴征喉头发苦,忍不住瞄向祝雅瞳。这道石门要暗香零落,祝家,还有玉茏烟那本神秘的药典一同打开,赠出来的东西可是大手笔。
祝家有钱有人,暗香零落掌控着机要,人数也不少,把装备一凑齐再加上药典里记载的那些容易找着原材料,配置方便的毒药,要闹出点大事来不要太容易。
吴征一想暗香零落里那些身手不凡的贼党穿上整齐的衣甲成军,祝家把源源不断的粮米等后勤物资运来,手头大批量的毒药祸害平民引发动乱
即使火把将石室映耀得满室生春,依然不寒而栗。祝雅瞳低着头沉思,看不出心中所想。吴征暗叹一口气,她已多次吐露过要支持自己在乱世中寻觅一隅立身的意向。
祝家看似巍然,实则在三国的夹缝之间风雨飘摇,随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危机,且祝雅瞳本事能耐再大也做不了什么。继续做大,三国不会坐视不理,若是根基不稳,则随时有被翻手覆灭的可能。祝家这么多年来不上不下,上。
这一条路已走到了尽头死路,也怪不得祝雅瞳想要别辟蹊径,这一份诱惑对祝雅瞳而言实在太大了,设身处地,吴征自问也不能不多想,可是现下出现让吴征无比恐慌,不仅因当前的形势复杂多变,危机暗藏。
也因祝家本就是宁鹏翼一手扶起,还授了离幻魔瞳的绝技。现下看来这一切都不是无缘无故,宁鹏翼早早就打定了现下的主意。中原裂分为三相互牵制,祝家今后的发展也落入他预料之中,时至今时今日,一触即发。也难怪忧无患动作频频,还好整以暇地布下一切,等着祝家自己踏上唯一的一条路。
若吴征所料不错,忧无患此前种种不合常理的作为就有了解释,而祝雅瞳,又能否抵抗得住这一份诱惑?
此事牵扯太大,连陆菲嫣与冷月玦也不能知晓,吴征不敢在现下提起,此时也才陡然发觉,祝雅瞳连这等秘密都说与他知晓,这又是一份怎样的信任?
吴征更不敢去想,若祝雅瞳最终走上了这条不归路,日后与她变友为敌,战场相见又该怎么做?暂时不为吴征所知的是。
这一份诱惑远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太多!已有足足二十年!在吴征极为复杂的目光下,祝雅瞳回过神来凄然一笑,将簿册交在吴征手中道:“这里的东西先不动了,册子你保管。我们先回去吧。”
态度模棱两可,吴征心里砰砰乱跳,只怕她做出傻事,也生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若是祝雅瞳下了决心,自己又何德何能去阻止?
气氛异样,不仅沉重也奇怪。一行人沿路无话回了吴府,吴征将冷月玦送回,又把陆菲嫣送至居住的小院道:“今夜我与祝家主有要事相商,现下还不能说,你若是在场也不好。待日后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给你听。”
“不必顾忌我,我明白的。”陆菲嫣温柔一笑道:“解开了不少秘密,多少能摸清贼党的脉络,该高兴才是。你也莫要太累了。”
“我知道,放心。”离开温柔乡,吴征步伐深沉返回书房,祝雅瞳已捧着两卷书册在等他回来。见吴征眉头深锁肃穆得很,祝雅瞳将书册摆在案上轻笑一声道:“你想先问我话,还是先看书?”“还是先看书吧。”吴征摇头道:“我心里很不安。”
“嗯,你先看看,再想想怎么问我,其实我也还没想清楚。”祝雅瞳低头在一旁坐下,无力地靠着椅背望天,目光空灵而迷茫。
“好。”吴征强自收起纷乱的心思翻开书册。册中记载着与宁鹏翼有关的一切野史,或许从中能看明白这个人为何要将耗费了半生时光扶起的江山,又亲手打碎,拱手送人。
宁鹏翼留下后人延绵二百年至今,又怎能让祝家坐拥天大的好处,他有没有后招?后招在哪里?若能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挖出他包藏的祸心,才能说动祝雅瞳。
宁鹏翼,临德宗六子,其母臧氏名念茸,因孕封淑仪。然鹏翼未诞,臧氏一族遭难,因而被贬冷宫,及鹏翼生时痴痴呆呆,德宗怜之,两岁时令其师从博士云天瑞,日服教诲,及夜则归冷宫。
鹏翼渐聪慧明理,然行为难以捉摸,常有怪诞惊人之举。六岁臧淑仪身故,鹏翼迁出冷宫,八岁立为太子宁鹏翼的生平吴征已了然于胸,加上书册里记载的野史,也不能将他神秘的面纱揭开。
只是生时痴痴呆呆,还是个失宠的冷宫妃子的孩子。为何两年里能得到皇帝的垂青?为何迁出冷宫之后又在短短两年里从行为难以捉摸的怪诞到被立为太子?
从此是好是坏随心所欲,无人能制?吴征一抹额角的冷汗,又想起石像脚下的碑文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列位后人:我不喜欢自称为朕,不过母后起的名字我很喜欢。可惜母后自生下我之后身体就不好,去得太早了些。
我完成了母后的心愿,为她报了仇,陷害臧家的贼子已死无葬身之地,人生之志足矣。临朝百孔千疮沉疴深重,其势不可挽回,难,难,难。后人若见此碑文,当取我的遗物,善待时机重立新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