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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一时无人开口说话,只剩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些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声。祝雅瞳深知爱子心惊肉跳,伸手举起茶碗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助他略缓心绪。却听青瓷碗盖发出一阵细密的脆响,竟是持碗的手微微颤抖所致
“咕咚咕咚!”吴征猛地抓起水壶,对着壶嘴又是灌下大半壶,抬臂也顾不得形象在嘴边与发际一顿乱擦,重喘了一声道:“付柳赟呢?”
“跑了你好聪明”祝雅瞳默运玄功,神智一清,亦猜测爱子再怎么聪慧绝顶,陡逢这等大事无论如何定不下神来,一切还需着落在自家身上。
不想吴征虽是紧张万分,思绪全然不受影响一下子抓住了关键,忍不住一声赞又道:“我被玉石门板吸引震了神魂,被他从一处石门逃离。恩,石门背后应还有落石阻隔,未必还能打开。”
“这帮贼党!”吴征刚抹净的额头复又汗珠密布,忍不住再抹了抹来回踱步道:“临僖宗既为子孙布下这等大局,当年又为何轻易葬送了皇朝?儿戏么?”付柳赟在祝雅瞳的杀招之下险死还生,显是提前做了准备,这一处地窟也是他早已知晓了的。
忧无患是前朝余孽已然坐实,又九成九是暗香零落贼党魁首,付柳赟能知晓这等秘密必是忧无患告知给他。
“这人高深莫测,打的什么主意难以猜中。”祝雅瞳以碗盖拨弄着茶叶沫子,发出呛呛的脆响道:“付柳赟躲入地窟时敲了两下铜管当是暗号,孟永淑怕是凶多吉少,回不来了!”
“呼”吴征长吁了一口气使劲甩了甩头道:“你准备怎么做?”没头没脑的问话,祝雅瞳却知吴征问的是那处地窟。“贼党我管不了,除此之外我只允你一人知晓。”祝雅瞳顿了顿,又坚定道:“此乃天助之资,我志在必得!”
吴征喉头堵得慌,哑着声道:“即使僖宗之物,忧无患又怎会不知?你的想法岂非徒劳一场?”说着伸手在喉间一抹,示意此事若为三国帝皇知晓是要掉脑袋的。
“先祖未见地窟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宁家后人已通晓地窟所在。然时至今日,你还会相信先祖是无意中得知有此秘密?离幻魔瞳是他费尽心力所得么?”
祝雅瞳成竹在胸,一按扶手站起行至吴征身前道:“宁鹏翼刻意漏信与先祖,意虽不可知,其中定然有安排叫我祝家勘破玉石门板的秘密!
至于忧无患那玉石门板沉灰极重分明无人打开过。若是留给这帮余孽的东西,又何须叫我祝家知晓地窟所在?贼党虽有诱我之意,又恰因他们无力打开玉石门板,才不得不诱我前往。
呵呵,僖宗疑秘,这帮贼党贼心日壮,你以为他们还忍得住不去瞧一瞧里头有些什么么?何况,地窟又不止这一处!”“你你这是引火烧身”祝雅瞳平静而坚定,仿佛方才的不安与慌张已成过去,现下已打定了主意一往无前。
吴征不明这一份决心从何而来,只是禁不住担忧道。祝雅瞳俏目灼灼,不由自主地一抬手,半道生生忍住臂弯一转,水袖一拂似在捋平衣角柔声道:“现下还有些事不便与你说知,但如今夜一样,时机一到我都会原原本本告诉你。
我与你说过此生此世都不会害你,僖宗遗藏于你我二人均有大用,既已现于眼前断无错手之理!
当然,我也不是傻子,那遗藏你知我知,就让它安安静静呆在那里,他日若有良机再同去取出不迟。忧无患那帮人既是前朝余孽,此刻一心都是些异想天开的复国之念,断不肯以此重资馈赠三国帝君。
宁鹏翼花了偌大的心力布局至此,你难道不想知道他要咱们祝家做什么事么?”“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吴征茫然摇头,复又坚定道:“我有国有家,亦负师门大恩,决计不会拖他们下泥潭。
你若是如贼党一般想要谋夺江山社稷,我是断然不会助你的。若你有这等想法,劝你早早打住。你于我有大恩,我不想他日与你刀兵相见。”祝家已是富甲天下,还要这等财宝做什么?
除了要颠覆江山,吴征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祝雅瞳目中止不住闪过一丝愠怒之色,旋即凄然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个女流之辈,不想做皇帝,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吴征暗暗松了口气。念及祝雅瞳过往待自己的诸般好处难免自责,现下有些尴尬,忙转了话题道:“索前辈处怎么办?”“嫌疑甚大,只是我还想不明白哪里出了岔子。”
祝雅瞳婉转沉吟道:“我虽不在门中,一切却了若指掌!雨姗此前从未来过大秦,也少见外出。
即便离开亦是结伴同行,往返也不过三日。要么就是燕皇有令,天阴门倾巢而出,她也从未独自行动过,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缘故?”了若指掌?吴征忽然想起一事,试探着道:“倪前辈?”
祝家势力再大想渗透进天阴门,尤其是这一代的中坚弟子里势所难为。祝雅瞳还能了若指掌,只能是同门师妹里有精明又绝对可靠之人通风报信了,倪妙筠曾被祝雅瞳遣来迭府外宅接应吴征,这一份超乎寻常的信任等闲不能为之。
只是不知道倪妙筠又是什么来头,能得祝雅瞳青眼。“你真的好聪明,可惜,可惜。”祝雅瞳赞一声叹一声,不知今夜的叹息是否比她此前的日子加起来都多:“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妙筠的来头。
至于雨姗那边她忽然对你说出这些话,正是孟永淑忽然被诱走还泄露了我们的身形,原本说起来倒真像贼党中人暗中坑了咱们一把。可锦兰庄里高手不多,本就拿咱们没办法。
泄露了身形又能如何?再与你那湘儿所言的联在一起,像不像原本计划周密陷孟永淑于不义,只是料不到我会向付柳赟亲自出手,杀得他们措手不及。贼党没奈何只得依原先的计较强行为之?”
“像!索雨珊若是贼党暗子,当下有柳前辈等人在身侧,无论如何是知会不到的。”吴征连连点头,大以为然。
“此计当是忧无患之策,他其实也留了退路。索雨珊之言含混不清,便是出了岔子也不过就是忙中出错没看清,加之她身份清白,轻易便可搪塞过去。
只是谁也料不到你的湘儿还有这等眼光”念及瞿羽湘所言的下流浪荡事,祝雅瞳不无恼怒地瞪了吴征一眼:“这人心机深沉,欲挑起长枝天阴之争,甚至欲假我之手除去孟永淑。
哼,这么大的一盘棋,他玩的了么!”吴征又是一阵苦笑道:“你们的心都好大,我的小心肝快受不住了!那个,湘儿说的话十分可靠?”
“原本当是索雨珊的话更靠得住些,出奇不意地来上这一手倒真叫我们自乱阵脚。现下么,瞿羽湘值得信任!前头发生那么多事,她还受过求死丹之苦更不敢骗我。她都能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我自然也有。”
“索雨珊那边怎么办?”“你们不必理她,我自会应付过去。让她做暗子既巧也有拙,索雨珊历练不多心智不厚,要瞒过她不难。”
祝雅瞳见吴征忧心忡忡,真是不甚之喜,又道:“今夜说了那么多秘密,不妨多说些。看你的模样,是不是很担心我?”“是。”吴征摊了摊手道:“忧无患隐于暗处妙手连连,至今还摸不清踪迹。
我方的元帅却是你,还未曾听过两军交锋,一方元帅甫一交锋便屡屡亲自提刀上阵,砍得敌军人仰马翻的。“有时吴征亦有忧虑:祝雅瞳毕竟身为女流之辈,格局场面难以男子并立,看着实在有些沉不住气。
“扑哧你不知道。”祝雅瞳被逗得咧嘴一笑,玉指摇摇道:“忧无患这等人露不得面,永远如蛇鼠一般隐在暗处。
如此背后装神弄鬼非仅让我们摸不清虚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需知他若再度现身,八成便是一锤定音之时。我反其道而行,事必躬亲,每战必出,你道他们就摸清我的虚实了么?”
吴征一呆,略一思忖顿感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方示敌以弱,另一方却示敌以强。祝雅瞳以身诱敌,看似大大咧咧将自己置于敌人刀锋之下,可她的后手一招未出。
就如她这般的十二品绝顶高手,简单直白的一招打出,谁会认为这一招就是直来直去?弱者不弱,强者强到了何等地步同样不为所知。
“还有啊,我老在他们眼前晃荡,换了你是贼党,你能忍得住么?不会想着哪一日按下筹码扫清我这块垫脚石么?指不定哪一日我就诱出蛇王,斩下它的蛇头!
再说了,待得交锋的关键时刻,贼党处处算计着先将我拿下,我忽然不见踪影,贼党慌不慌?你说妙不妙?”在爱子面前一展智计绝顶,祝雅瞳得意非常!仰首挺胸着。笑意如清泉之波,漾及满面。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出意外,很危险啊。”吴征一边竖着拇指心悦诚服,一边又担忧道。“你会害怕,只因你不知道老娘到底有多厉害!”祝雅瞳伸手在吴征胸口一指,将他推开两步道:“早些去安歇!”
平白被占了个便宜,祝雅瞳一脸狡狯又带着得意,吴征无奈地一摊手道:“哪里老了?十六岁的小姑娘也不及你年轻漂亮。祝家主晚安!”“我回头把这句话告诉盼儿去。看你还敢贫嘴!”
祝雅瞳的咯咯娇笑之中,吴征转身离去,心中暗道:盼儿才十五。小院里陆菲嫣已睡下,吴征打开房门之声虽轻终把她唤醒,可见睡得也不沉。柔软的躯体缠了过来满口幽香,陆菲嫣迷迷糊糊道:“今夜可顺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