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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什么,人生而不公,有人出生就举着金饭碗,有人出生就是泥腿子。货郎凭自己的勤劳与本事讨生活,本就是值得敬重的事情。
而且,我也没说错呀,冷师姐是长得好看,那货郎一辈子没看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失魂落魄也属平常。不是敬平民,而是努力生活之人都值得尊重。至于那位儒生,呵呵,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仗着天生聪颖与良好家世飞扬跋扈,我非不敬儒生,单单鄙视他而已。
身份没什么可敬可鄙的地方,人才有。”“恩。”我说了半天你就回个恩?我去,吴征略感郁闷,聊不起来啊。冷月玦偶尔忽闪了下目光又回归空灵,心中却不断嘴嚼着吴征那句前所未闻的话: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尊重。越品越觉得有味道。
两人各有心思,说完后又归沉默无言,转完了南城冷月玦才道:“成都可有溪流?”“有,浣花溪最好,我这就领冷师姐去。”
相处了小半日两人之间话虽不多,也略有熟络起来,吴征陡觉原来冰娃娃也不是从里到外都是冰山一块,也有自己的喜好,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譬如方才那幅糖画她一定喜欢,否则不会付上一两银子平白被当冤大头。譬如城里的小吃她每样都尝上一点,有几样却不是尝上一点便罢,而是慢慢吃了个干干净净。细微之处见真章,是人就有自己的心思,只是等闲难以捉摸罢了。
有了这个发现,吴征心神一振!今日可不算个好差事,人总得给自己找些有趣的事情做,尤其更该苦中作乐。
比之前世的浣花溪只是一条小溪流不同,这里的浣花溪可是个有名的好去处。三丈宽的溪面碧波如玉,溪流经过北城处还有一片小湖泊,夏日的时光里荷花开得正盛。
荷花喜热,当世没有合适的栽培技术是以如长安城便养不活,吴征领冷月玦来的正是这一片荷塘。硕大的花瓣如玉琢冰雕,只在顶端有一点或紫或粉的初红。大张如绿伞的荷叶与花茎何其亭亭玉立?
尤其成片的荷塘被和风送来清香,花与叶如接天际无穷无尽,此时一同随风摇摆袅袅娜娜,令人心旷神怡。冷月玦仍是淡淡的神情,可前所未见的美景却让她美眸中忽闪着异样的光芒,时不时还抽了抽鼻子一嗅暗香。
荷塘边停了许多采莲的小船,吴征借了一只率先跳上,一撑船桨将桨头插在潭底污泥里稳住船身道:“冷师姐,请上来。”小船仅能两人同乘,固然是吴征刻意的,与美人游湖是件乐事,随从们就在岸边等着吧。
冷月玦双足一点轻飘飘跃起,却落在吴征身后道:“我来划船。”“额冷师姐会划船?”“幼时试过,不太会,你教我。”
“昂?哈哈哈,我没划过,不会!”吴征两手一摊一副光棍的模样,形势极度尴尬,却实在让人觉得好笑更多些。冷月玦眼角又泛起笑意,下巴一扬示意吴征去坐下,自顾自地摇起桨来。虽不明技巧,但冰娃娃内功深厚,随手一扳也划出好长一段距离,小船快速向湖心游去。
冷月玦摇起桨来轻松畅快,片刻后便停在一处莲叶成阴,只在缝隙里偶有阳光洒落的花丛间。塘底虽多污泥,水面却清澈见底,根茎处大大小小的鱼群正互相追逐,觅食嬉戏。
冷月玦学着吴征将船桨插入泥中定好船身,搅浑了小片水域,此后便坐在船尾不言不语,不知是在自得其乐还是放空心灵。
“若是哪个渔家女长成你这般模样,泛舟溪上时也不知要惹来多少是非。”吴征坐在船尾,景致幽深之所带得此前有些纷乱的心绪也平静下来,关注点便落在船尾丽人身上。小船流水,菡萏伞叶,加之那位玲珑精致的小小美人儿,一切如在画中。
一个静坐就去了个把时辰,夏季天气多变,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晴空顷刻间浓云密布,闷雷滚滚,眼见一场暴风雨将席卷而至。冷月玦似被雷声从遐思中惊醒,抬头望了望天向吴征道:“我们能不回去吗?”
“冷师姐说了算。”吴征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打望四周,此处荷叶又高又大,若是和风细雨甚至都落不下来,只是夏季雷雨往往带着狂风,自己湿了也就湿了。
冷月玦若是湿了身呵呵。看她除了武功旁的什么也不太上心的模样,怕是不曾考虑到这一点。
“我们过去些。”吴征朝东北角荷叶至为茂密处一点,指引冷月玦划去。途中吴征又选了六片特别硕大的莲叶随手劈落,待得冷月玦停了桨才递上三片道:“一会的雨怕是小不了,用叶子挡一挡。”荷叶如伞,茎秆也被吴征取得如伞柄长短。
此地本就是荷塘里遮风挡雨的好去处,以两人的武功有了三张荷叶再做遮挡当不是问题。话音刚落,忽然霹雳一声,一道雪亮雷霆仿佛劈裂了长空,瀑布般的暴雨瓢泼而落。
雨急风狂,荷叶们挨挨挤挤像被掀翻了腰。天地异象之雄奇令人惊叹,冷月玦迎风而立衣袂被吹得烈烈狂舞而浑然不觉,似在狂风之中肆意放纵!
薄薄的夏衫被狂风刮得紧贴玉躯,只见胸脯上两团一掌可握的美乳荡起阵阵乳浪,隐约可见顶端两点尖翘。
一双玉腿浑圆笔直,竟让小小的身躯显得格外修长。泼剌一声,头顶两片荷叶盛满了雨水终于受不住重量一同歪斜,向冷月玦头上倾倒下两帘瀑布。
冷月玦虽似神游方外,实则反应神速,她右手一撑伞柄迎着水柱而上,小手一旋伞柄转开水花,周身处像开了一片雨帘。
头顶的水柱倾泻将尽时,冷月玦停下旋转,心神专注地持定伞柄不住前后左右微调着方向,将一蓬水柱尽数接在伞叶中。略作适应一番,雨水在荷叶上左右滚动如巨珠,却始终落不下来。
冷月玦忽然展颜一笑,手中方位一变,右手荷叶向左一倾,如仙子倒酒,一蓬甘露全数落在左手平举的荷叶上,一滴不曾遗漏:“比一比谁接的多。”这一手功夫不仅好看的紧,还堪称细致入微,妙到毫巅。吴征笑着点点头道:“好啊!”也用与冷月玦相同的方式接存掉落的雨水。茎秆虽韧但不算坚硬,荷叶虽圆也不规则,且仅有中央处的一小碗能存蓄,要将雨水接稳接牢远比想象的还难得多。
稍有不慎一旦荷叶倾斜,那就覆水难收再也救不回来,还不说右接左存分心二用,哪一处都出不得岔子。吴征精通道理诀,内力控制也是极为精准,但要想冷月玦般做得姿势那般好看则势所难为。
他一时也为艳光所摄,一边接雨存露,一边贪看佳人风姿。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两炷香时分后便云收雨霁,阳光射下,天地间似起了一片雾蒙蒙地氤氲紫气。
荷叶上的雨水珍珠般晶莹剔透,像顽皮的孩子在叶面来回滚动,却始终脱不出冷月玦所掌控的范围。吴征哈哈一笑抛落手中荷叶道:“不必比啦,冷师姐这一手功夫比我高得多了。”
冷月玦也抛去荷叶眨了眨眼道:“小巧功夫算不得什么。”她双足在船尾一点飞身而起盈盈落在一面荷叶上,微风轻拂,娇小的身姿也似凭虚御风,随着荷叶摆动。
都说雨后荷花刚承上天恩露,鲜艳明媚袅娜多姿,更是清香无比,故有夏雨清荷露凝香的一句绝赞。
可这娇小的身姿似将灼灼莲花,田田莲叶全数比了下去,从吴征的视线望去,冷月玦一席白衣,一身玉肤,仿佛从清荷中长出的玲珑人儿,雨后天边的一座虹桥正为她而设,美得如梦似幻。
“月玦醉心武学一道,此生别无他求。故于长安,晨于尊府皆错过机缘,月玦请吴师兄赐教。”
“风含翠筱娟娟净,雨裛(yi,第四声,沾湿的意思)红蕖冉冉香。冷师姐,人生在世可不仅有武学一途。”吴征跃在一片荷叶上道:“请冷师姐赐教!”这一阵终是躲不过去,迟早要打,在此地打总比在昆仑与天阴前辈们面前打影响要小得多。
只是吴征心中暗笑:小样儿,早把你看穿了,装着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里汹涌澎湃,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想尝一尝!
外冷内热说的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内媚?啊哟,罪过罪过,人家是燕国未来的太子妃,还是离得远一些莫给自己惹什么麻烦才是!
荷叶摇摆不定,连清露积得多了都存不住,何况是成年人?冷月玦身娇体轻自是占了大便宜,站在荷叶之上浑不受力似的摇摇摆摆。
看着随时都要跌下,实则足底牢牢,似与荷叶融为一体。比武较技之事原本不分场所,轻功也是武学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没谁规定不准使轻功的。吴征轻功亦是一大绝活,但比之冷月玦一身上天赐予的好身子就差了不少。
他足下的荷叶纹丝不动,仿佛一面铁旗钉在了污泥里,稳如泰山。可比之冷月玦的轻若无物浑然天成,刀劈斧凿的刻意痕迹就太过明显。
“冷师姐好轻功。”吴征由衷赞了一句!天阴门的轻功之学恐还在昆仑派之上,祝雅瞳施展的魔劫昙步较之昆仑派的青云纵便要高上一筹。
加之天阴门俱是些身体轻盈的女子,于轻功一项上更俱先天的优势。吴征自幼最下苦功的便是轻功,如今立在荷叶之上竟然心中打鼓。最具信心的一项被人比了下去,微觉忐忑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