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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跟踪暗香零落贼党,亲身经历,险死还生,绝无虚假。”吴征亦是神色肃穆。“你这是一次死不了嫌命长,还想再死一回么?”
胡浩转头向韩克军道:“老韩,你要看女婿的本事我不管,但再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别怪我撒手,你们爷儿俩自己折腾去了啊!”“是不是老子的女婿,老子说了能算吗?仙人板板!”韩克军忽然连连跳脚,将吴征吓了一跳,随即便是一道吃人的目光袭来,险些将他活剥了:“哼!这就开始算计老子,当老子泥捏的没脾气吗?”
吴征旋即镇定自若,脸皮厚如城墙淡定道:“有舍有得,顾不得许多,我不能让雁儿再被毁一次,其实,我们也没有选择!十五年前在西岭边屯,这条路便已定下了。”
“雁儿是你叫的?格老子的戳锅漏!”韩克军暴跳如雷,枯竹般的手指捏的咔咔作响,愤懑难平指着胡浩道:“你去见陛下么?”
“不去!”胡浩将头摇得像拨浪鼓:“本官要居中调停,分派指挥。再说你自己的决断,摊上本官干什么?且慢,小子,你的证据呢?”几在同一时刻,焦躁的韩克军愤道:“碰上那么个怪胎宝器,还打不死你个龟儿子?”
韩克军久在军中,骂起来人污言秽语着实难听,吴征揉了揉鼻子道:“证据当然有,至于怎么脱身的,和证据也有关。”“嘿嘿,你听听你听听,你个老不修的未来女婿比泥鳅还滑。”胡浩两人齐嘲,哂笑着摊手道:“先拿来我看。”
“不忙。”吴征缓缓摇头道:“晚辈的建议,胡叔叔还是与韩将军一同去见陛下为好。贼党与前朝有关已是铁铁的事实,韩将军有韩将军的目的,至于如何以小搏大收割利益,还得有赖胡大人!”
“呵,这是指派起本官来了!莫不成调动之事要等你这个准备好吃牢饭挨板子的小子来做?”胡浩目光一闪,口气却一如之前。“不是。
晚辈安敢比胡叔叔,所占之利无非消息与情报更多而已。”吴征躬身后挺直腰背不容置疑道:“有一人会陪同两位一同入宫面圣,她手中握有铁证,且还有与陛下讨价还价的余地。对两位是一大助力!”
“果然还有!你小子总是不尽不实,是什么人?”吴征微微一笑打开房门,院中一位白衣美妇人从天而降轻轻落下,仪态万方地游步入房道:“妾身随二位入宫面圣如何?”屋内鸦雀无声,好半晌才听胡浩叹息道:“来前我便说了。
不管他说什么我们通通不答应,否则是便宜了这小子藏着液着,若非祝家主大驾光临,本官还想再拒绝一回,看这小子还能变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花花来。”
祝雅瞳展颜一笑如鲜花绽放,略微躬身一礼,起身时被娥眉挡住的双眸一挑,仿佛清风吹过玉湖,逗起一池春色无边:“事关重大此前不便相见,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与胡浩的逐渐兴奋不同,韩克军忽又变回那个枯瘦般的老人道:“风烛残年,还能与祝家主一晤饱览风采,当真三生有幸。还请家主出示证据,老夫方能下定决心。”
干燥而满是皱纹的手掌依然稳定而坚实。祝雅瞳取出一物放入他手道:“这样东西,两位大人或许都有所耳闻。不知够不够?”她目光灵动妩媚,还有一丝调皮的戏谑,似乎在逗弄两人:够不够?够不够?不够我还有
“够了!足够了!”韩克军萧索叹息道:“老夫虽未见过此物亦曾多有耳闻,陛下会答应的。
老胡,我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剩下的劳你办好。我韩家世代忠良,不忍见奸臣小人误国。至于你”韩克军目光复杂地看着吴征,终又摇头无奈道:“还是去吏部告个病假好些,届时也少吃点苦头。”
“嘿!老不修这又心疼起未来女婿来了?”胡浩将手中的物事翻来覆去地看,啧啧称奇。女婿两字每一回都能刺痛韩克军的神经,老将焦躁吼道:“任由你们去胡闹,最好打死老子眼不见心不烦!仙人板板,让开让开别挡着道!”
“这么做格局不够,本官向来要玩便玩些大的。光是解决雁儿一人的问题算什么本事?女儿是你的心头肉,两个儿子便不管了吗?”
胡浩心情大爽道:“苗郎中与你交厚,还要劳烦大驾去一趟,为了你的好女婿少吃几下板子也是好的。”韩克军顿步回身,庄重拱手道:“苗弘毅处老夫自会去!谢了,先行告辞。”
韩克军与胡浩相继离开,分别时林瑞晨有意无意向陆菲嫣道:“看他们的样子,征儿的打算是成了!多看紧他莫要让他乱来,此事一荣俱荣非同小可,万万出不得半点差池。咦。
当初你留在吴府倒是对了,否则他年轻人的野性子发作起来,这里还有谁能管得住?”陆菲嫣脸上再开满面桃花,什么莫要让他乱来,留在吴府是对了,听在心头全是些别样的滋味,忙不迭点头答应:“我知了,师姐也莫要操劳太过。”
若再不打发走林瑞晨,怕再被她说几句要落荒而逃。“一府的奇奇怪怪,在玩什么鬼把戏?”林瑞晨眉头微挑,带着一腔疑惑转身离去。
“下雨了呀好烦!”不觉又过了十日,转眼春将逝,夏季已然不远,气温渐高之时常有些狂风骤雨。方才一阵花啃泥,树弯腰的怪风之后,珍珠大的雨点便从天而降。
起先还只是淅淅沥沥,不久便如大片的簸箕翻洒了一般,化作一场爆豆。吴征捧着茶碗发了会儿呆,闷在府中的大半个月里闲得发慌,倒勾起了在青云崖边修习道理诀清苦日子的回忆。
“练功罢!走南闯北了两年忽然被关起来还真是不好适应。”吴征摇了摇头准备修习内功。“正无聊?”祝雅瞳的身影转过屋角,翩然而来。“准备练会儿功。”见到她总是升起难言的亲近之意,吴征时常暗道不会这么变态吧,见一个爱一个。
然而这样的女子成天伴在跟前,不知道大慈大悲的得道高僧能不能做到心如止水。吴征之所以还不敢动半分歪脑筋,只不过是两人身份差距太过遥不可及,连想都不敢想而已。
“我也是这个意思。”祝雅瞳与吴征一同进屋闭上房门,又推开一扇轩窗道:“这一门本事特别适合你,练了只有好处。”“我现在修习的武功已经足够好,而且天阴门的武学与昆仑派大有不同”
门派之间虽有交流,交换武学秘籍却是大忌,另还有许多兼容问题。若修习了日后难免使用,一旦传扬出去于祝雅瞳大为不利。这名女子待他着实不错,他也不自觉在潜意识里多有回护。
“你的道理诀与天雷九段俱是一等一的内外兼修好武学,也是根基功法,动不得改不得。我要教你的可不是天阴门武学,把它叫做技巧或许更合适些。”祝雅瞳敲了敲桌面玉指一点头顶房梁,又一点打开的轩窗。
“天地之威远超人力,亦含大道至理。例如风雨,早春的微风酥润,雨丝如绸,现下则风吹人倒,雨打花落。
你的一身本事里最厉害的便是应变之能,有没有试过听一听雨打屋檐的先后,有没有试过看一看风过枝头的痕迹?”
祝雅瞳嘴角微翘侃侃而谈,语速不快不慢,倒让吴征有一种佳人在雨瀑前被吹得衣带飘飘仍不为所动,犹自轻歌曼舞的优雅美感。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吴征若有所悟。祝雅瞳眼眸一亮赞道:“好诗,好意境!”吴征看着窗外怔怔出神,自没发现她脸上神采飞扬的得意。祝家之主作为天下间有数的绝顶高手,眼光见识俱都是顶尖,提出的思路亦是一针见血。
若能听清雨打屋檐的先后,又能看明风过枝头的痕迹,对吴征的眼力耳力有巨大的提升之外,更具纵览全局,四面八方俱在掌控之中的效果。“这一项本事,便唤作观风听雨!”祝雅瞳说完静坐不言,任由吴征一时侧耳,一时定睛,自行体悟。
“噼里啪啦!”雨点敲在瓦面上发出点着爆竹般的声响。千条线,万条线,掉进水里看不见。童谣般的谜语虽幼稚,可知其绵密无间,宛如千头万绪般无从理起。
更何况时有许多雨丝同时打下原本便不分先后,难度可想而知。十二品高手悟出来的本事,又岂有易与的?
吴征听了一阵,又看了一会,只觉声音从四面八方纷沓而来,越听越乱,越听越糊。起身在屋内四角慢慢踱步。风本为空气流动所成,观风的难度更甚听雨。
以稍简入更难,学会一门是一门向来是吴征的方法,需知贪多嚼不烂,贪快更是大忌。先感受声音传来的远近,以之为据将屋顶切分成各个区域,再细分区域中雨点打落的先后。说来简单,可其中的纷繁复杂难以言表。光是全神凝听绵密不绝的雨点声便足以让人头皮发麻,且兼顾各处更加艰难!吴征尽力维持着呼吸与步伐的均匀平稳,练习过程中亦是对洞察力,专注度与全局总览的巨大提升。
学起有用的本事来,吴征向自一丝不苟。祝雅瞳的目光始终随着吴征,爱子高大的身形,严肃的面容,额角滴下而被剑眉挡住向眉心与两颊滑落的汗珠,时不时露出的痛苦神色,让她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回想他举目无亲在昆仑艰难学艺,于青云崖畔更是孤苦伶仃,一时心如刀绞,恨不得立时上前与他相认,再狠狠搂进怀里嚎啕大哭一抒胸臆。可她不敢,为了母子相认,她已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爱子亦是无比争气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