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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钺呆立良久,显得极为踌躇,朱寘鐇一点也不着急,表情显得很轻松;在此之前对仇钺的拉拢都是隐晦的暗示,从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説出这些话来,而今日终于能痛tong kuài 快的跟仇钺摊了底牌,心情舒畅了不少。
而且,今日绝不怕仇钺会ju jué ,也不怕他会泄露自己的秘密,因为今日仇钺一旦不从,朱寘鐇会毫不犹豫的取仇钺之命而无需dān xin 善后事宜,仇钺刚刚将把柄递到自己的手心里,杀了他有大把的理由来搪塞。最为冠冕的一个理由jiu shi ,仇钺求救于自己,而自己秉公执法当即替拿他递交给锦衣卫衙门,仇钺反抗行凶所以被杀,zhè gè 理由堪称完美,就算有人怀疑也无把柄可抓,最重要的是可以保守秘密除掉zhè gè 难缠的仇钺。
仇钺的犹豫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造反,自己描绘的前景再美好,也会让人心生惧意不敢轻易下决定。但朱寘鐇觉得,但凡到了仇钺zhè gè 地步,必不会愿意引颈受戮,他一定会搏上一搏,这也是朱寘鐇敢于冒险告知一切的理由,若仇钺真的dǎ suàn 为了杀了一名女子而将身家性命和二十五年来奋斗的一切都放弃,那zhè gè 仇钺也就没救了。
果然,仇钺没让朱寘鐇等待太久,忽然跪倒在地磕头道:“王爷刚才的一番话让卑职如醍醐灌顶,卑职二十五年来拼死拼活守卫边镇,现在竟然因误杀一条人命而身陷绝境,这世间何其不公!卑职愿追随王爷共同进退,但求给卑职一个公道,否则卑职这一辈子便算是白活了,而且还留下骂名。”
朱寘鐇心情大畅,hē hē 抚须笑道:“这才对嘛,本王知道你心中还有芥蒂,怕被人当做乱臣贼子;但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本王也姓朱,本王也是太祖血脉,本王也是有资格做大明朝的皇帝的。当今皇上他辜负了先皇所托,大明朝的基业在他手中被糟蹋的乌烟瘴气;朝堂之上,宫廷之中,处处是溜须拍马的佞臣当道,忠臣被排挤,良将无地位,本王岂容他再ji xu 涂炭祖宗基业。”
仇钺双目放光松了口气道:“王爷説的极是,这几年皇上登基之后确实做了不少荒唐事,沉迷酒色不説,还宠信刘瑾等佞臣,搞得大明朝各地动乱蜂起,民不聊生。卑职其实也是看在眼里的,王爷有此志中兴我大明天朝,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在名义上,似乎有些不妥。”
朱寘鐇再笑数声道:“本王不听得出你弦外之意;但本王不会因此而怪罪于你,本王之行乃是遵循我大明朝太祖祖训而为,并无悖逆之处。”
仇钺呆呆道:“祖训?岂有这等祖训?”
朱寘鐇轻轻拍手,书房屏风之后转出一个人来,正是孙景文,孙景文施礼毕,朱寘鐇道:“景文啊,仇大人心中尚有芥蒂,你替他分説分説。”
孙景文点头微笑,转向仇钺道:“恭喜仇将军弃暗投明,今后仇将军将大有用武之地;仇将军心中有疙瘩也是人之常情,但仇将军还记不记得我大明朝永乐帝靖难之事么?”
仇钺点头道:“当然记得,那是我朝大事,我岂会不知。”
孙景文笑道:“对啊,燕王靖难,夺惠帝之位,我大明朝因此中兴于世,万邦来朝,时至今日,后人对燕王靖难之事会如何评説呢?还有人会説他做的不对么?”
仇钺恍然大悟,今日安化王要举事,便是效仿燕王靖难之事,朱家皇族内部争夺皇权已有先例,倒也不是安化王的独创,前有燕王为榜样,后面照做也就没什么名誉的压力了。
“况且,王爷举事,也不是要造反推翻大明朝,大明朝本jiu shi 王爷家的,难道自己推翻自己不成?王爷举事也是靖难之举,王爷説祖训赋予他zhè gè 权利那是有根据的,太祖祖训曾言:朝无正臣,内有奸恶,必训兵讨之,以清君侧之恶。当年燕王便是依照太祖祖训而为之,如今也是朝无正臣内有奸恶,王爷岂能坐视,必依太祖之训而为之了。我这么解释,可释将军之惑么?”
仇钺是个武将,没读过什么书,对于孙景文的这番言语无辨别之力,但孙景文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心中再无yi wèn ,当下释然道:“原来如此,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朝着想,卑职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一切但凭王爷吩咐。”
朱寘鐇微笑挽着仇钺的臂膀道:“有仇将军助我,本王如虎添翼,来人,设宴摆酒,今日要好生庆贺一番。”
孙景文笑道:“恭喜王爷,恭喜仇将军,这下宁夏镇三卫尽皆弃暗投明,王爷大事可成,原该庆贺一番。不过王爷,属下想请仇将军单独説两句话,请王爷恩准。”
朱寘鐇hē hē 笑道:“有什么话儿还瞒着本王么?罢了罢了,本王今日心里gāo xing,亲自去厨房吩咐酒菜,你们有话便在书房里説便是。”
孙景文躬身施礼道:“多谢王爷。恭送王爷。”
仇钺也躬身行礼,目送兴高采烈的朱寘鐇出门而去。
书房内只剩下仇钺和孙景文两人,仇钺好奇的问道:“孙先生有什么话要对我説?”
孙景文不答,熟门熟路的从书架上抽出一方白纸,滴水于砚磨起墨来,仇钺愈发的不解,问道:“这是作甚?”
孙景文微笑道:“仇将军,你既已愿为王爷效命,为表忠心不二,总该写下点什么来作为凭证,王爷襟怀广阔不愿这么做,作为王爷贴身的幕僚,我却不得不建议你这么做;希望你不要怪我这么做,这并不是对仇将军的忠心有所怀疑怀疑,只是个过场罢了。”
仇钺心知肚明,这是要立下字据留下把柄,是怕自己阳奉阴违出了府门便去告密,立下字据画押之后,大伙儿便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在zhè gè 时候自然丝毫不能犹豫,当下抓起笔来刷刷刷立下愿与王爷共进退的字据,咬破手指在下边签名画押。
孙景文hē hē 而笑,吹干墨迹,珍而重之的从书架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铁盒子,将这张卖身契字据纳入其中,仇钺偷瞄一眼,见那铁盒中厚厚一叠纸,心知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经历过自己刚才所经历的这道手续了。
酒宴摆上,朱寘鐇热情招待仇钺,称兄道弟一番之后,仇钺道:“今日卑职能受王爷恩遇,实是受宠若惊;但卑职身上之事尚未解决,那宋楠恐怕已经满世界的缉拿我了,王爷能否替我扛过这一关。”
朱寘鐇hā hā笑道:“到现在你还dān xin 这件事?宋楠已经不足为虑了,你直接回玉泉营兵营中,那宋楠是不敢进军营拿你的,他若敢去,你便带兵宰了他;本王得你相助,已经万事俱备,ming ri 你做好zhun bèi ,整顿兵马听我号令,本王已经决定后日正月二十发檄文举事,ming ri 一过,宁夏镇中。将在不受朝廷管束,那个什么宋楠,本王要拿他的人头祭旗。”
仇钺惊讶道:“这么快便举事?王爷,卑职不得不提醒王爷,要起事还需zhun bèi 充分才是,粮草、兵器、盔甲、钱物都要万无一失,还有,我听孙先生説,姜汉李增等都非王爷之人,是否该再计划周详些动手才好呢?”
朱寘鐇hā hā大笑道:“仇将军不愧是带兵之人,于兵事上kǎo lu 的也很多,本王没看错你;不过本王早已zhun bèi 好了一切,从数年前本王便倾尽所有囤积了数十万石粮草,兵器盔甲战马堆满了仓库,就为着如今这一刻,本王又岂会仓促的起事?至于城中姜汉李增之流,他们手中的兵马能有多少?本王对他们毫无兴趣。明晚本王会请他们来王府赴宴,然则他们将永远出不了王府的门,他们手下的那点兵马将成无头苍蝇,何足为虑?”
仇钺寒毛倒竖,脸上却是笑容满面道:“原来王爷早有安排,倒是卑职多虑了,卑职这便hui qu 安排兵马待命。”
朱寘鐇点头道:“也好,不过临行之前,你该见见你的尊夫人和一双儿女才是。”
仇钺有些不解,口中道:“谢王爷关心,卑职会命人将家人从府中接出来,免得受锦衣卫的滋扰。”
朱寘鐇hē hē 笑道:“本王已经替你了却后顾之忧,你瞧,那边是谁?”
仇钺扭头去看,只见门廊一侧的入口处高高低低的站着六七个人,竟然是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等数人,仇钺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揉了揉眼睛细看,终于看清确实是自己的父母妻儿。
“王爷这!”
“你安心的去zhun bèi ,令尊令堂尊夫人以及公子小姐本王已经在王府中为他们安排了住处,ming ri 以后,城中。将大乱,本王岂能让仇将军的家眷受到波及,在我王府保护之中。将毫发无损。”
仇钺心中怒骂连声,朱寘鐇对自己还是不信任,保护家人是假,扣为人质是真,这是防止自己出城之后便生反悔,断了自己的后路了。
“王爷想的周到,卑职这下可放心了,卑职正kǎo lu 如何安置家小免受锦衣卫滋扰,如此一来,卑职后顾无忧了。”仇钺拱手道。
朱寘鐇摆手道:“不必客套,仇将军有什么话要跟家眷交 dài 的可自便,本王也不打搅你们了,不过大事要紧,莫耽误了事情,出城的时候也要小心些。”
仇钺wu nài ,来到廊下跟父母妻儿简单交 dài 几句,回身告辞出府,带着随从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