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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典菲尔特和他的“黑色枪骑兵”第七分舰队一起,护送着亚力克于一天的午夜时分,到达了帝国原都城奥丁。
“王虎”着陆以后,亚力克并没有立刻下去,而停留在舰桥之上,眺望无垠的夜空。不同于费沙,奥丁的冬季是多雾的,即便是夜晚,那些浓厚的雾气也容易在四面八方凝结起来。远处和近处的建筑,都被笼罩在其中,叫人看不真切,只有路灯昏黄的光较为引人注目,不过那也是朦胧而虚幻的微弱光辉。在这市区和郊区的分界线上,隐隐约约听得见来自乡村的小调和号子,夹杂着城区那边汽车碾过公路时的呼啸。
“陛下,您该下来了。”
毕典菲尔特走上舰桥,轻轻唤了一声。或许是因为夜太静,雾太浓,他又觉得沉闷的原因,便自然提不高声调。
“元帅,母后到底为什么要你护送我来这里,而不是回费沙呢?”
亚力克忽然转过头来。
“是不是费沙出了事情,而母后要你瞒着我?”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只是皇太后对微臣说,陛下再过两年就要亲政了,所以要您跟着国务尚书学些实际性的东西。”
听到亚力克的话,毕典菲尔特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当然知道安妮罗杰被绑架的事,但希尔德交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亚力克,否则以军法处置。即便是急性子的猛将,为了不让他所疼爱的陛下担心,也只能硬憋着吞苦水。
“是这样吗?母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明,居然不留我在费沙了?”
“皇太后对于陛下出走的事感到非常内疚,所以”
“行了,既然是母后的意思,那么我遵照就是。请元帅带我去见米达麦亚尚书,顺便也让回去的士兵帮我捎个信,说我会在这里用心学习国政的。奥丁我是第一次来,换了一个环境,在这里学习任何东西都应该比在费沙容易,不是吗?”
“陛下可以这样想就太好了!”
毕典菲尔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连他也不说实话了呢?亚力克跟着橘色头发的元帅上了车,开往米达麦亚在奥丁的官邸,心里却甚是纳闷。他非常清楚坐在自己身边这位元帅的直言不讳,而毕典菲尔特不久前的回答,语调并不自然。从他的眼里,亚力克隐隐看到了一种莫名的担忧,那个眼神,仿佛一团郁结得不能猛烈燃烧的火
尽管,此时的费沙皇宫因安妮罗杰的失踪,而陷入隐匿性的混乱,但希尔德和克斯拉终于没有让此事张扬到宫外,求得了表面上的平静。另一方面,在远离费沙的海尼森,菲列特莉加因病不能工作,尤里安暂时代理了她的职务,成为临时总理。而杨之坟墓袭击事件,也已完全交给了钟泰来负责。尤里安在议会上并没有偏向于某些议员的观点,他只是保持中立。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妥协的人,但自己的主张却又并不偏激和强硬,作为杨威利的后继者,他表现出的仍旧是自然而沉稳的作风。
然而,接下来就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让整个杨舰队都陷入了惊诧。几天以来,钟泰来和手下四处检查各种舰艇和飞机,并没有发现“斯巴达尼恩”和其他的低级战机有任何异状。在整个海尼森星球,装有2mw级的小型核机关推进微型飞弹发射装置的,只有菲利克斯的“王尔古雷”
“你说什么?袭击杨提督坟墓的是菲利克斯的那架‘王尔古雷’?”
当尤里安得知这个消息,不禁大吃一惊。
“我们也不敢相信,但是元帅,的确只有那个来自费沙的少年的‘王尔古雷’上,才配有那种装置。”
钟泰来的语气非常平淡。
“所以,请元帅下令逮捕菲利克斯来问话。”
“逮捕菲利克斯?”
尤里安不满意的皱起眉头。
“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难道除了那架战斗艇,就真的没有别的飞机装有那种设备了吗?‘王尔古雷’是舰载机,要配合战舰用于宇宙间的空战,怎么可能在地面上空单独使用?”
“元帅应该清楚,菲利克斯是帝国的人。而且,我们已经查到了他模糊的身世背景,他是帝国某位官员的独子。”
钟泰来依旧平淡的回答。
“在恐怖事件没有查出真相前,我们必须逮捕一切嫌疑犯进行询问。元帅的顾虑我很清楚,您是担心拘留菲利克斯,会影响我们自治领和帝国之间的友邦关系。可这件事并非寻常,而是关系到巴拉特人民对我们的信任,眼见查到一丝线索却不去继续追查,我们怎么对得起人民?又怎么对得起杨元帅在天之灵?”
“但是菲利克斯不过是个孩子,诺薇卡又救过他的命,他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去炸毁诺薇卡父亲的坟墓?”
“元帅,在事情真相还没有查明前,一切与之相关的事情都值得怀疑。我并没有说菲利克斯就是凶手,但至少他应该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哪怕只有一点点关系,我们也要问出来。”
“我是经常去杨家的,菲利克斯也暂时住在那里。虽然我不能说完全了解那孩子,却可以看得出他颇有血性,并不是你所说的那种人。”
“或许真如您说的那样,菲利克斯并非可恶之人,但是帝国的人民生活在**统治下,被统治、被支配的生活都已经过了近五个世纪。那种政治对他们来说,有时候就可以理解为无辜的下级被心怀叵测的上级强迫去做一些事情,下级却不敢违抗。即使现在是优秀的皇太后希尔格尔摄政,却依旧没有彻底清除**的残余。如果那孩子是受到某位上级的蒙骗,而做出荒唐的事情,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少将,你还是先出去吧,这件事我还要考虑一下。”
尤里安苦恼的摸着额头。
“那我就先告辞了,请元帅细心斟酌。”
钟泰来行上一礼,接着便走出了旗舰内舱。
钟泰来离开了,尤里安却感到极度不宁。他当然清楚,菲利克斯是帝国国务尚书米达麦亚的儿子,然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做不出最后决定。如果杨提督还在的话,他会如何处理类似的事呢?尤里安想了许久,竟想不出一点头绪。钟泰来的话无疑令他觉得有些偏激,他偏又挑不出其中的任何毛病,姓钟的参谋长出身政治家庭,而非军人世家,没有普通军人常信守的军事浪漫主义。尽管他的一些建议不会令所有人满意,但大家处在一个团队里,争论却显得非常必要,求同存异也是政府一贯提倡的方针。如果没有争论和异端,团队与民主共和制只能是一个虚伪的假面,钟泰来的加入,不能不说极其重要。至少,他的确立下了安抚民心的功劳。
凝重的气息,仿佛冻结的冰霜一样,紧贴在舱内的每一个角落。“尤里西斯”的内舱,此刻只剩下尤里安游丝般紊乱的愁绪
军务部的拘留所外面,是一片喧闹和嘈杂,到处都围满了士兵。钟泰来竟来了个先斩后奏,在上级命令还未下达之前,私自带人去了杨家,将菲利克斯逮捕。此事诺薇卡并不知情,只因她一早就去医院看望生病的母亲,只留下了黑发少年一人。
“参谋长怎么可以这么做呢?再怎么说也应该等元帅下达逮捕令,才可以拘留嫌疑犯啊。”
“其实他这么做也不无道理,早点盘问那小子,事情就早点解决嘛。只不过是拘留问话,又不是要严刑拷打,那个小子不会死的。”
“可据说那小子是帝国一位将领的宝贝儿子,这件事情要是让帝国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又和我们打仗啊?”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钟参谋长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他知道如何才能处理好这件事的,至少要从那孩子的嘴里套出行凶的主谋。”
“还有件事不知你们听说没有,帝国元帅奥古斯特。沙穆艾尔。瓦列已经要抵达我们这边的大使馆,说是要协助我国追查这次的恐怖事件。”
“帝国的人倒是挺热心呢,不过是不是作戏就不得而知了。说不定他们是来探听虚实的,看看我们的军队和人民是不是因为杨元帅的坟墓遭袭而乱作一团。”
“你们都在说什么呢?”
一个稚气却带着严肃的女声忽然响在人群里,霎时间,所有的士兵都不作声了,来人正是诺薇卡。
“杨杨少尉?”
众士兵都傻了眼,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那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严厉的样子。
诺薇卡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直接走到拘留所的大门前,冲守门的卫兵说:“麻烦你们去通报参谋长一声,我想和菲利克斯见面。”
“这”卫兵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不方便吗?难道还要给你们红包?”
卫兵连忙解释道:“不,杨少尉误会了。其实是参谋长交代过,在菲利克斯没有招供之前,不许任何人见他”
“这可奇怪了,就是监狱里罪名成立的真犯人,也不见得连亲戚朋友都不让见面的吧。我看参谋长不是针对案子,是针对人,因为我和菲利克斯是朋友,对不对?如果他要故意去猜测什么,为什么不连我也一起抓去拘留呢?”
“杨少尉,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好吗?”
卫兵苦着脸说。
“参谋长吩咐下来的事,我们实在”
“你们就让杨少尉去见菲利克斯吧!”
从门口走出一个瘦高个子的人影,正是钟泰来。
“多谢你了,参谋长,你果然是通情达理,怪不得大家都称赞你呢。”
诺薇卡望了他一眼,径自走了进去。
菲利克斯叼着一根草叶,正对着天窗吹口哨。或许因为自己在军校的时候,被关过多次禁闭,所以进了拘留所,他也丝毫不感到害怕。见到诺薇卡,他仍旧是不正经的一笑。
“菲利克斯,这次都怨我,要是上午我在家的话,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
“你在内疚什么啊?我又没有怪过你。”
菲利克斯给诺薇卡递上一张纸巾。
“千万不要哭,要是实在忍不住,都一定要把眼泪擦干净,要不然很容易老的。”
“你都被关起来了,还跟我寻开心?”
诺薇卡看到他的样子,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告诉我,他们都问你什么了?你怎么回答的?”
“还能问我什么?”
菲利克斯拨弄着嘴角露出的草叶,满不在乎的回答。
“对于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你们想怎么认为就随便你们。”
“啊?”
诺薇卡惊讶的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是发烧了还是怎么的?他们明明是冤枉你,你却一句话都不解释?”
“只有真正做了缺德事的人才喜欢解释,那可不是本少爷我的作风。”
菲利克斯倔强的撇起嘴。
“如果他们觉得拘留的惩罚不够,就严刑拷问好了,那不才是他们喜欢的吗?”
“菲利克斯”
“你听我说完嘛。把我关到监狱之后,然后就以莫须有的罪名给我判什么刑,不过我比较喜欢死刑,请你有时间告诉他们一声,无期徒刑就免了。如果一辈子要我呆在那黑乎乎的地方,我会吃下几颗安眠药,然后再被人拖出去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我死了以后,只希望你给我立个碑,墓志铭就写上:菲利克斯,卒年十六岁,在牢狱中服毒自尽,随葬者一架破飞机‘王尔古雷’,立碑者海尼森第一公主诺文斯卡娅。”
诺薇卡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不要说风凉话了好不好?听着,我不会让你含冤受屈,更不会让你死的!”
“喂!”
菲利克斯正想叫住她,诺薇卡却只丢给他一袋干粮,便头也不回的奔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诺薇卡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提着那一小袋干粮,菲利克斯无奈的坐到草床上,想着诺薇卡离去时那关切的眼神,不禁也感动万分。
“算了,诺薇卡对我这么好,她送给我的食物,我又怎么可以就这样扔掉呢?虽然没有胃口,不过还是勉强吃一点吧。”
啃着白面的烘饼,菲利克斯却突然咬到了饼中的一小块奇怪的硬物。顿时,他意外的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