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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起了倾盆大雨,在朦胧的曙光中,一群群的士兵在上费劲的挪动着。一辆卡车溅着泥水开过,车轮打滑转着,激起一片污泥。当它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在那排木头房子前停下后,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尉。他穿着一身紧贴着身体的皮制服,一边向房子门口跑去,一边大声笑着。仿佛这大雨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嗨!小心点!”一名少校愤然躲开,把身后的门让了出来。
“是!对不起,少校!”少尉笑嘻嘻的对他立正敬礼,转身进门时,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他的左臂上,银色的双翼机标志闪闪发光。即使在这样阴暗的天气下,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你来干什么?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坐在宽大的皮椅子中的上校抬起头,皱着眉毛看了一眼走进房间里的少尉,冷冰冰的说道。
“我知道。”少尉没有被他的态度所影响,反而热情洋溢的说道“可是我想”
“你想什么我才懒得管呢!”上校没好气的打断他,紧盯着少尉,目光严厉“关于上次的事情,你的报告我还没有看到呢。是不是又想赖掉?”
“爸爸!我已经给训练处王主任做过解释了!”少尉赌气的说道。
“立正!”上校一声断喝“我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没有爸爸和儿子。只有上级和下级!少跟我来这套!”
“是!上校!”儿子虽然满腹委屈。可还是并住双脚挺起了胸膛。
“云先,我知道你喜欢飞行,可是你首先是一名军人!军人是什么?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地!可你呢?你一次又一次的违反纪律,想方设法的就要比别人多飞几次。你这样做,不是让你老子我脸上难看吗?”上校气忿忿的瞪着少尉,看他那表情。仿佛恨不能一脚将少尉踢出门外。
“嘿嘿,那不都是王主任都批准过的嘛。”当儿子的,还是忍不住要耍赖。看到父亲那严厉地眼神,他不甘示弱的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放到上校的桌子上。上校疑惑的拿起来扫了一眼“啪”的一声将纸条拍在桌面上“这个老王,被你灌了什么**汤?”一边说。一边恨恨的在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少尉满面笑容的接了过来,并向他立正敬礼,转身走到门口地时候,才听到上校低声嘟囓“小心点,别逞强。”少尉心头一荡,刚要转头说什么,却又听少校咆哮道:“还不快滚出去!”只好无奈的耸了下肩膀,拉开门,来到走廊上。
纸条上的命令是训练处一直准备进行的一个科目。试验在雨中进行起降及飞行的测试。因为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还从来没有做过试验。
浓密的阴云下,粗短的怒火18式飞机的螺旋桨在雨中闪。泽。这一排共有八架,其中的两架正在机械师地手中进行着“叮当叮当”的紧张修理。放眼望去,修理工棚、飞机库、分散的营房,坐落在平静的田野中的十字型简易机场。无一不带着水汽和湿润的影子,在浓稠地空气中,被飞机发动机的气流搅动成飘忽不定的景象。
范云先坐在露天的机舱里,紧了紧身上的装备主要是那些系在身上的皮带,万一它们中间有哪根发神经松开了,就很有可能缠绕到不该缠绕到的某个物件上,从而要了他的命。这一点,范云先可是做地很仔细。
发动机的气管后面喷出一阵火星。浓浓的黑烟刚逸出来就被风吹散了。地勤人员弯着腰在机腹下忙碌着。他们总是有这么多可忙的。范云先心平气和地看了眼指挥塔。塔顶的灯光在雨中闪烁着一阵红光。凭借着他锐利的眼神,只消看了这么一眼,他就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腾起来。
“少尉,可以了!”地勤组的小头目一面冲他喊着。一面向指挥塔挥动着手里的杏黄色旗帜。
放行的灯光在雨幕中闪了闪。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
积水太多了,橡胶轮胎在打滑,快到跑道三分之二标志的地方,范云先看了看速度表,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发动机熄了火,踩着减速踏板,勉强将飞机在跑道上转了个弯。升空失败。
“动力不足!”范云先跳下飞机的时候有些气恼,或许是在生自己的气吧。他一边回忆着刚才自己的动作,一边皱着眉毛拍着机翼。这个表情和指挥塔上的上校如出一辙。他对自己很不满意,他喜欢挑战,更喜欢飞行。从最初的怒火-1到现在的怒火18没有一种机型没飞过,也许对他的年龄来说,在整个飞行队中算不上老大,可是他却是他们中最出色的。或许也算的上最有资格骄傲的人。
雨还在下,远方的天空隐隐透出一抹阳光,在这个恼人的天气里,范云先忽然想到了飞行队里的伙伴们,此刻他们正在在那排木头房子下的走廊里,显得漫不经心,有个家伙甚至和伙伴们开起了玩笑,彼此打闹着,活象一群躲在屋檐下的麻雀。
第一飞行队的飞行员和地勤成员来自共和国的各个省。他们年轻、健壮、热情。的儿子。有几个人接受过包括大学在内的良好教育。而且还有从国外留学回来幸运儿,他们的专业大多是物理、工程、化学数人刚刚出军校的校门。他们都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所有人都为此自豪。
这个飞行队从来不强迫任何人去飞行。他们是自己做出选择地。他们都想飞。除了想冒险之外的人。他们要飞行的动机还有好多:在天空中飞行令人羡慕。特殊津贴很高。有戴空军徽章的特。提拔迅速。从现在起你不用睡在停泊靠岸的军舰的舱位里。也不用睡在有人向你射击地防炮洞里。他们知道一定会参战。绝大多数人确实也。他们的爱国主义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想成为“伟中的一员。然而他们想了解怎么去做。非常渴望去飞行。
他们希望像一只鸟儿离开大地。在高空中俯瞰祖国。)任何人都快。在将过去和未来截然分开这一点上。飞机产生的作用超过电灯。超过蒸汽机。超过电话。超过汽车。甚至超过报纸。将人类从地球上解放出来。打开了天空。
基于这样的自豪感。他们给自己地飞行队起了个绰号:飞龙队。
范云先听到地勤组那个长着粗短鼻子的组长对他喊道:“好啦!再来一次!”
走廊上陷入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在以往的飞行训练中,出过不少事故,有几个原本非常优秀的小伙子因此而丧命了。也有一些人摔断了腿,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而不得不转为地勤人员。比如短鼻子,他在去年试飞怒火-9时出了事故,那架单翼机翻滚着从跑道的一头栽到另一头。幸运的是他只是折断了右腿,但是他从此不能飞行啦。
螺旋桨震动着,蓝色的火光从机头侧面飞溅出来,顶风,风向不错。范云先拉了拉水平舵操纵杆,感到非常惬意,很好,很灵活。他向站在走廊下的伙伴们挥了挥手。没有看塔台。地勤组地兄弟们伸出大拇指左右晃动着胳膊。
在他的操纵下飞机慢慢的转了个小弯,机头对准了跑道,他打开节流阀。加速了,他感觉的到雨水遽然打在裸露的皮肤上,比刚才要疼。机翼摇摆着,眼前的景象顿时更加模糊,风夹带着雨点劈头盖脸地向他打来,前轮胎离地后又轻快的在跑道上点了一下,这小小的颠簸让他兴奋起来,用力扳着操纵杆。后轮胎在水中滑行了一小短距离后,也腾空而起。飞起来啦,范云先有点得意的想到,又是我第一。
“云先真是好样的。”王主任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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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用说。”上校冷冷的回了一句,或许觉得自己的态度太不应该,可是他从来不善于表达自己地歉意。只好头也不回的继续看着那架在视线中越来越模糊的飞机。上校是新军里的老资格了。他属于为数不多地几名新军老军官之一,脾气暴躁,固执己见,长着一张严厉的长脸,脸色很苍白,当他发怒的时候才会涨的通红。上校早年在湘军里,后来象浮萍一样在大清帝国的几支军队中飘荡了大半辈子,打过捻军。杀过很多人。直到张之洞在两江总督任上搞江南自强军的时候,他才在这支军队中扎下了根。和那些年轻的新军军官不同,他并不十分赞成林云的政治主张,可是对林云建设军队的热情。却非常顽固的拥护。
概括来说,他也许算的上一个非常典型的复杂人物。但是这不妨碍他支持自己的儿子也加入军队。确切的说,是进入军校。那还是在汉口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儿子那时候才十二岁,上的是汉口自强军军校的陆军后备学堂。有一天儿子哭着回来,因为在刺刀训练课上他总是最后一名,这很容易理解,他甚至还没有那把木头枪高呢。可是他从上校那儿继承了固执的品格。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品格,使得他在精英汇聚的飞行队中脱颖而出,显得格外耀眼。
“他回来了!”王主任是个性格开朗的人,他从不计较别人对他的态度。当然,他也从来不掩饰对别人的好恶。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年轻的飞行员们都非常喜欢他,开起玩笑都叫他“老爹”他的确不是像个严厉的父亲,而是个年老慈祥的护犊的老爹。作为训练处的主任,他甚至包揽了飞行食堂的食谱。“要让儿子们吃好。”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上校好歹转过身拍了拍老王的胳膊,虽然这个表示友好的动作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俩一言不发的看着那架银灰色的飞机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俯冲下来。指挥塔里的人也都屏神静气的望着天空。
机翼在空中左右摇摆了三下,说不上这是个什么样的信号。由于无线电技术上的不成熟,目前的飞机还不能通过无线电与指挥塔台取得联系。小小的飞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似乎是在空中进行检阅。过了一会,飞机降低了高度,机头对准了跑道。
原本站在走廊下的飞行员们都走了出来,他们仰着脖子,望着那架越来越大的飞机,挥舞着胳膊,从指挥塔台上,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只能看到他们那激动的神色和一张一合的嘴巴。上校无声的笑了。虽然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笑。
一阵侧风猛的吹了过来。风向标急促的转动着。有的飞行员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对了,呆呆的举着胳膊。脸上的表情在刹那间凝固了。
还好进入降落高度时比较顺利。范云先也注意到了那阵侧风。他的手心湿辘辘的。也许是汗水,也许是雨水,谁知道呢?将升降舵踩到底以后,他腰背发力,紧紧握着操纵杆,好让飞机保持平衡。“一切顺利。”他的脑海里这么想着。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一切都很顺利,除了降落以外。也许是一阵突然而又猛烈的横侧风,也许是发动机的故障,甚至可能是某个不该松的螺丝松了。总之在他的感觉中,是右后轮胎先着地的,然后飞机颠簸了几下,猛的跳了起来,向前侧翻着冲出了跑道,在溅起一大片泥水,滑行了很长一段距离之后慢慢的停了下来。如果说这次着陆是个不幸的事故,作为飞行员来说,他可就太幸运了。仅仅断了两根肋骨,鼻梁折断,脸上留下一条伤疤而已。
他是在病床上得知欧洲战争爆发的。这一天是共和六年(公历1906)年三月十六日。最高国民代表大会刚刚通过了新征兵法案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