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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沉和清雪的气息还在空气中漂浮,林慕语气浅淡地道“你确定吗”
顾随之防线拉满,“你又想花言巧语什么我今天一个字都不会”
林慕扬声问“鲛人在什么地方”
他问的是远远值守的宫人。
“回大人,在浮桦殿。”宫人垂首。
顾随之“你问那小鱼人干嘛。”
“多谢。”林慕起身,垂下眼帘,又回顾随之,“去看看啊。”
“我答应了鲛人祭司,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顾随之“你就不怕”
他试探性地伸手,碰了一下面前的小元婴,只是指甲盖那么一点接触,但他肉体荡然无存,这么直接碰触,无异于元神交融,带给林慕的刺激完全是巨大的。
林慕踉跄了一下,仓促间扶住一旁的梅树,脸颊发红,只是声音仍是温和的,“您随意吧,如果您真想当我当众丢脸的话。”
“你威胁人的话术怎么还带晋级的。”
“今天墨知晏倒大霉,心情好,哭不出来,改天再哭了威胁您。”
顾随之“”
哦,原来不是晋级,是叠加啊。
“所以我下次欺负你,就能看到你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我要是舍得怎么怎么样就随便我嗯,你能把脸埋在被子里说吗我想了下,觉得好可爱。”
“不能,我坐你身上说,你答的不满意就把你捂死。”
远处华美冰冷的殿宇从宫墙后露出一檐,檐上坐着瑞兽,下方风铃叮当,来回巡视的侍卫笔直站在门边。
林慕不着痕迹地按住小腹,“现在,从我身体里出来,前辈。”
顾随之遗憾地收手。
元婴小人依旧紧闭双眼,刚才被碰过的地方早已恢复如初,玉质纯白一小个小人,盘膝坐着,小脸严肃修炼的模样简直让人想亲一口,但他这一口要是亲下去
林慕不说把他打死,也绝对把他吊起来挂个三天三天。
指根上一凉,一缕银色光晕悄无声息出现又消散,林慕左手无名指上凭空多了个银色的戒指。
仔细看还是小蛇的形状,尾巴尖翘起,轻轻勾着林慕的手指。
“大人”
“大人”
“”
沿途宫人尽皆弯腰行礼。林慕不大适应这种氛围,侧身避过一些,还是太多,索性不管了。
大殿内临时修葺了一口池子,半个宫殿大小,足以让鲛人自由活动。
池子边上堆金嵌玉,就连上岸的台阶都是血红珊瑚铺就,四方兽首往池子里源源不断注水,入目水波微光粼粼。
小鲛人就蹲在池边的珊瑚上,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
不过鲛人寿命悠长,生长缓慢,看着十几岁,实际上几十乃至几百都有可能。
一条浅淡天空蓝色的尾巴轻轻搭在珊瑚上,
尾翼轻纱般散开。
鲛人就没有长得丑的,各个五官精致得像是假人,此时梨花带雨光打雷不下雨地嘤嘤啜泣,也别有风味。
干嚎啊
鲛人泪果然难得。
“咳。”林慕把手里的小桶藏在身后,走过去,若无其事往池子边的小桶里看了一眼,果然,一粒都没有,空的。
aaadquo哎呀别哭啦,大不了不给你吃啦,别哭嘛,我给你拍拍。来aaa看最新章节aaa完整章节”说着,姬珠就在人鱼清瘦的脊背上拍了拍,人鱼年纪尚小,不算强壮,肌肉只有一个隐约轮廓,姬珠拍完就抽手,给他递清水,“快来,多喝凉水。”
源柊梧接过碗,“还是我来吧。”
“好吧。”姬珠依依不舍地退开。
她挪到林慕身边,不无遗憾“居然真的不会哭也,我还以为是假的,听说他们的眼泪和尾巴颜色很像,蓝色珍珠多好看,已婚少侠,你”
林慕单膝蹲在源柊梧身边,“鲛人可以吃辣吗”
源柊梧严肃“不能,鲛人吃辣,就如让人生吞火,非常严重。”
姬珠“”这,这么严重吗
林慕“那要怎么处理”
源柊梧“如今之计,就只有催吐了瑶光圣女”
姬珠浑身一颤。
源柊梧郑重道“请您先回避一下。”
“好、好”姬珠慌了,“我不知道有这么严重,对不起啊,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我带了灵药,你”
小鲛人别过脸不看她,小脸水嫩眼眶通红,委屈得不得了。
源柊梧加重语气“不用,您出去就好了。”
姬珠失魂落魄出去了。
一步,两步,三步背影消失,源柊紧绷的梧脸色松下来,林慕从池边起身,鲛人面色如霜。
两人一鱼对视一眼,鲛人揉揉太阳穴,“这个人类怎么回事”
“大概是喜欢你”
鲛人面无表情。
“的脸。”源柊梧说,“还有腹肌。”
鲛人“你别说了,我不是人族,永远不可能和人族如何的。”
“你有没有想过。”源柊梧踌躇片刻,还是说了实话,“就是因为你不是人,她才格外放肆。”
痛失人权的小鱼人原地自闭。
林慕打量鲛人,见他身上没什么明显的外伤,才收回视线,“鲛人族如何了”
距离他上次去鲛人族才几年,鲛人明显还记得他,眨了下眼,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倏地散了,脸上露出些忧虑。
“族内还好,只是族人一直消失,找遍了领地也找寻不到,上次圣女出事后,祭司也相继离开,长者告诫过我们,让我们这段时间加倍小心,我们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领地,但还是”
林慕“是你们新圣女祭司让你来的吗”
“是,虽然事态现在还没严重到无法挽回,但祭司占卜到的未来里一片
血红。鲛人无法上岸,我只能寻求人族帮助,可惜那一片人族稀少,大多又我还没找到人愿意帮我,就遇到了追杀。这些事,那位瑶光圣女已经跟你们说了吧,是她救了我,我就请她带我来找绫月陛下了,希望借助他来联系到您。”
鲛人说着,长着蹼的手急切地拉住林慕的衣服。
反而是源柊梧被放在了一边。
对于这位前任鲛人圣女和人族诞下的孩子,鲛人族的感观都十分微妙,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敌意,知道他能信任,但主观上还是无法亲近。
他父亲毕竟是害死前任圣女的罪魁祸首。
而他又偏向于人类。
源柊梧看在眼里,伸出的手又收回来,“你们要是着急,就先去吧,我这边查完了就跟过来或者让人把消息送来。”
鲛人心思纯澈,却不是笨蛋,抿了抿唇,“谢谢”
“不用,我没做什么。”源柊梧说。
鲛人看了他一会儿,眼睛里忽然积蓄起水雾,啪嗒一颗淡蓝色珍珠滚落下来,然后又是一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两颗珍珠递给源柊梧“谢礼。你和那位圣女。”
源柊梧收下珍珠。
林慕眼尾不自觉往下压了一下,又及时止住了。
“你想要就让他再哭一下呗,我看他哭的挺顺溜的。”手指上,顾随之懒洋洋地枕着自己尾巴。
“算了,他已经不容易了。”
顾随之“哪里不容”
“他家里还有一片海。”以及成千上万的鲛人。
顾随之“慕慕你。”
林慕垂眸。
鲛人泪治愈经脉的效果很好,林沁华修为一度下跌,虽然常年都在服药保护经脉,但总有些不足。
林慕和他们商量好了行程,就起身离开。
按照源柊梧说的,兵分两路,他明日启程,先和鲛人回去查看情况,源柊梧去调查国师一脉,事后再看情况汇合。
然而,他们商量的好,别人却并不这样想。
半夜,火光照亮了半个皇宫。
宫门大开,军队长驱直入,宫人瑟瑟发抖地蜷缩在一旁,没有半点阻拦。
被火把照亮宫道上,战马身披铁甲,打响鼻时铁甲摩擦,发出让人齿冷的声音。铁塔般的人浑身包裹在铠甲内,只露出一双眼睛,高高坐在马背上。后方的士兵高举长枪,一排排陈列在宫殿外。
黑火一样的影子随着火把噼啪燃烧,摇晃倒影在宫墙上。
空气中,隐而不发的威压隐隐弥漫。
这赫然是百来个身怀修为的修士,修为最差的有筑基期,最高的是坐在马上的,十来个元婴,甚至还有出窍期和合体期修士。
光这一队人,单论修为,都比登天大比上的各家天骄还要高了。
不说虞澄仪所在的荟山宗那种小宗门,就是忘澜宗,刨除宗主,倾尽全力也只能拿出这样一个阵容。
这些年南方五国都衰败得厉害,不少宗门都言传他们早就不配居于顶尖宗门之列,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比起普通宗门,还是有一定优势。
帝王寝宫宫门大开,源柊梧一身厚重的帝王冕服,手里把玩着一块黑铁令牌,目光阴郁倦怠,半垂不垂地看着军队最前方的人。
“国师大人。”
他声线一贯阴凉,被火光照着也暖不起来,不耐烦道,“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被他称为国师的人看着不过三十岁,平日里总是一身深灰色道袍,像个常居山林的古僧,此时换上华服,浑身威严重的人透不过气,俨然是个久居高位的掌权者。
他没有开口,在他马边,一个身穿青衫的青年往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您弑父杀兄谋逆,以卑鄙手段谋夺皇位,国师已查明真相,您就别再挣扎了。”
“荣先生。”源柊梧看向这个从他继位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青年,“朕说最近怎么没看到你来朕身边摇尾巴了,原来,是去给别人当狗了。”
源柊梧极少自称朕,这会儿把这自称搬出来,羞辱意味浓重。
荣先生脸色不变,只叹息一声,“陛下何必这样羞辱我呢绫月国士子都是您的子民,忠心于您,何罪之有,要让您这么羞辱”
这话说得可太有水平了。
要是传出去一次半句,源柊梧的名声不说掉进臭水沟里,也差不了太远。
“你的忠心就是跟着朕造反,再跟别人造朕的反”源柊梧嗤笑,“三姓家奴谈什么忠心”
这荣先生却也是个人物,仍旧不慌不忙,“之前我是受您蒙骗,怎么能算数呢现如今我幡然悔悟,自然要跟随正确的人。”
“哦,跟着朕捞不到好处,就去舔国师了,要不怎么说荣先生是军师呢,脑子转的就是快。”
不仅脑子转的快,反应更是快。
他白天才去查了这些往事,晚上这人就做出了反应。
源柊梧神情越发阴冷,或许不只是因为今天去查的时,鲛人昨天到皇宫,紧接着林慕也来了,说不定那时候就已经引起了这人的注意力。
“您又何必负隅顽抗呢要知道,那样只会自取其辱啊。”荣先生摇头,扬声道,“源柊梧乃先皇陛下和鲛人产下的孩子,非我人族,他心知自己血脉有异,悍然杀父弑兄,用卑鄙手段谋夺了我绫月国的皇位,如今,是到拨乱反正的时候了”
半人半鲛,血脉有异
这话就像投进油锅的一瓢冷水,呲啦一下炸开了锅。
军队微微骚动起来,数百双眼睛一下聚集到源柊梧身上,惊恐厌恶畏惧,种种情绪在这宫道上蔓延开来。
半空中,几道身影欲动的动作也停住了。
那是绫月国的供奉,皇室隐藏起来的、真正的顶尖力量。
不忠于皇帝,只忠于皇室血脉。
任何人都无法差遣他们,只有当皇室存亡之际才会现身。
荣先生这
话大半就是说给他们听的,见果然有效,他面有得色,微笑着说“陛下,当了六年的皇帝,已经够了吧,您非人族,是该把皇位还给真正的绫月国皇室血脉了。”
源柊梧冷笑一声,“看来还真是有备而来,那荣先生以为,真正的绫月国皇室血脉在哪”
他上位的时候,他父皇膝下成年的皇子就只有他和他五皇兄,往上那几个母族虽然显赫,但是都没有修炼天赋,放在修真界,这是无可回避的硬伤,注定没有继承皇位的权利。
所以他五皇兄才会这么针对他。
现如今他父皇已死,几个皇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父皇又没女儿,整个皇宫都找不出第二个姓源的,这人是想推谁上位
源柊梧目光在众人中一巡,忽然定住,一寸一寸挪到最中央的那人身上。
那是自始至终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的国师。
国师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转过一个微小的角度,居高临下定在他身上。
四目相接。
源柊梧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国师常年住在远离皇宫的另一处行宫内,深居简出,就算见了面,也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
还从来没有人敢盯着他的脸看过。
这会儿细看起来,他的五官和源柊梧竟然真有三分相似。
没了源柊梧身上鲛人血脉带来的阴郁美艳摄人,他的容貌更偏向于正统的俊朗,四方国字脸,眉心中间三道折痕,沉甸甸地压着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果然,荣先生笑容扩大,朝着马背上一拱手,高声宣布
“国师,便是绫月国皇室一直藏在暗处的血脉,不是别人,正是一千八百年前战死沙场的尹亲王一脉,盖因先祖高瞻远瞩,早几百年便料到后世或许会出现这样的事,提前做了准备。”
尹同隐同音,这封号本就意味深长。
而这位尹亲王在当时和邻国的一场战役中战死,死后无子,彻底堙没在了历史长河中。
谁也不知道,他们竟然化身为了绫月国国师一脉。
话说到这个地步,源柊梧还有什么不明白。
“先祖高瞻远瞩”是真是假还犹未可知,但绫月国先皇肯定是被人骗了。
他们的推测是错的。
绫月国皇帝重启禁术,不是因为血脉再一次衰败,再生不出天赋卓绝的皇室子弟,迫不得已再开禁术。
而是被人引诱的。
国师一脉隐姓埋名多年,不甘心再做“国师”辅佐帝王,于是设计献上鲛人圣女,鲛人反噬绫月先皇,顺便留下源柊梧这个后手。
要不是时间不对,源柊梧都要笑出声了。
真讽刺啊。
他母亲的族人视他为仇人之子,人族也对他没有半分好感,憎恶他身上血脉不洁。
眼前这一幕何其眼熟。
几十年前,鲛人小公主亲手挖出自己的眼睛,身死那日,不也是这样吗
望
着他越发阴恻的脸,荣先生心中生出些许惧意,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自国师出现,绫月国皇帝换了几代,国师却还是当初那位。
他在绫月国经营的时间何止千八百年,又怎么是一个刚继位不到十年的“新皇”可以应对的。
源柊梧在世上喘气的时候还不到国师岁数大零头
荣先生心中自信满满,再一次拔高声音,“鲛人就藏在浮桦宫,众所周知,鲛人是何等凶残的存在,和妖族无异,陛下却能将其豢养在宫内,证据确凿,是时候铲除异族,恭迎真正的皇室血脉归位了”
他眼睛在黑暗中发光,迫不及待想看源柊梧变脸。
当初在菩提秘境内,他兢兢业业辅佐帝王,却只换来了源柊梧毫不留情的羞辱,事到如今,该到他报仇的时候了。
不是清高吗不是不屑于和他同流合污吗不是骂他是阴沟里的老鼠只知道用下作手段吗
今天这高高在上的帝王就要折在他这阴沟老鼠的下作手段里了。
荣先生振臂高呼“诸位,今天就是见证历史的时”
噗
刀刃入体的声音。
荣先生未完的话戛然而止,一把剑从后往前贯穿过他的脑袋,漆黑的剑锋映着火光,却连一点反光都透不出来,像是一片暗不见底的深渊,吞噬着周围的光亮。
荣先生两个眼睛往眉心中间的剑刃一动,就再无反应,往前倒去。
扑通剑刃自动消失,地上只有一滩鲜血不断蔓延开来,淹没了一旁的马蹄。
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这剑好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无影无踪。
国师猝然回头,厉喝道“谁”
慌乱随着人群传递,火把乱晃,墙上的影子越发群魔乱舞。
军队后方,高达数丈的宫墙上,黑衣少年居高临下看过来,面孔一半隐于黑暗,只露出冷淡平直的唇角和白皙优美的下颌。
他向着空气伸出手,修长苍白的五指一握,那把刚杀人饮血的长剑便悄无声息回到他手里,剑尖上一滴血滑落。
在他身旁,红裙少女悠哉晃悠着小腿,笑靥如花地望着他们,白皙手腕上金铃声响清脆。
源柊梧和他们对视一眼,袖子里捏紧的手缓缓放松。
国师却并不慌乱。
他自然知道这两人还在皇宫里,但他们一走,鲛人这个活证据就会跟着离开,所以他几经斟酌,还是选了今天动手。
他并没有把林慕这个小辈放在眼里,林慕取得的成就固然不错,登天大比第一,前途一片光明,但他才多大
如果说源柊梧的岁数还不到他岁数的零头,那林慕的岁数就连他同一批参加大比的长鱼未央的岁数零头都不到。
也就只能在同辈里逞逞威风罢了。
在他眼里,还不如姬珠这个瑶光圣女的威胁力大,东洲十六岛近来如日中天,对外又是铁板一块,不是那么好惹的。
国
师有些忌惮,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没管林慕,只对着姬珠沉声“瑶光圣女这是何意”
姬珠笑眯眯道“看热闹啊。”
“这是我们绫月国的家事,鲛人是妖非人,源柊梧身上掺了鲛人血脉,血脉不纯,铲除异族人人有责,还望圣女阁下理解。”
他这一席话,半个字没提那鲛人是姬珠送来的,其意不言自明,就是想分化两人,姬珠是姬珠,源柊梧是源柊梧,错全是源柊梧的,和姬珠无关。
同时也是一种威胁。
姬珠再管这事,勾结异族的罪名就要算她一份了。
往深了说,她要是跟这事沾上关系,她身后的瑶光岛也会受影响。
姬珠捂了捂红唇,“哇哦,好怕怕哦,国师大人说话好吓人啊。”
国师脸色一沉,“难道圣女阁下是执意想插手我绫月国的事”
姬珠唇角一勾,娇娇俏俏地问“国师大人猜呢”
国师沉着脸不说话。
姬珠又看向身边的黑衣少年,“林林,国师大人不说,那你说呢”
林慕淡淡道“绫月国师一脉贪心不足,于五千年前和妖尊傅初嵇勾结,一手挑起神魔大战,引来天谴。后不知悔改,四处掠夺别族血脉,意图掩盖天谴,再次引来神罚,不得不销声匿迹,改头换面,以绫月国师自居。等风头过去,又再次揭露身份,意图谋夺皇位。”
姬珠无声张大嘴,哇哦了一声。
国师猛然色变,“竖子小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你又有什么证据”林慕反问。
国师一手指向鲛人所在的浮桦宫,冷笑,“那里面就是证据。”
林慕轻嘲“谁看见了”
国师语塞,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有何难,打开一看,不就知道了吗”
“唉。”姬珠长长叹了口气,歪头时颇有种少女的娇憨,她语重心长地说,“国师大人,你还没听懂吗”
“听懂什”
国师瞳孔遽然收缩,长袖一振,紫金色袖袍满天狂卷,裂帛声响起,冰冷剑光划破眼球,国师只来得及看见少年平静的眼。
“国师大人”
“保护国师”
“快来人”
四周近卫声嘶力竭,人人纵身而起,刀剑铿锵出鞘,朝着来人而去,却还是没能拦住。
两人重伤倒飞出去,还有三人太过靠前,直接被一剑斩成了两半,掉落在地,鲜血喷出三尺高。
而剑光没有半分折损,一往无前朝着人群最中央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国师猛地一拍马背,马匹前蹄跃起,发出一声长嘶,而他则借力凌空起飞,身形剧退,眨眼间就到了十丈外。
双手一握,一对子午鸳鸯钺已然在手,铿锵架住了长剑。
“听懂我没准备给你证据。”林慕手腕施力,把那对
子午鸳鸯钺一寸寸压得后退,眸光依旧冷淡,“只想把你灭口在这里而已。”
他看着国师扭曲的脸,蓦地一笑,“死人要什么证据”
国师简直不可思议,“什么”
“久仰紫虞妖尊大名,一直无缘得见。”林慕说,“多谢送来门票。”
他一剑荡开,那瞬间爆发的巨力简直惊人,别说半步出窍,就是合体期修士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了。
宫道被一剑斩开,以国师为中心,半径百米内砰砰砰砖石碎裂声不绝于耳,碎石块暴雨般洒落,大的足有半人大。
人群惊叫躲避,马匹更是惊慌,踢踏声和长嘶声撕破人耳膜。
几个忠心耿耿近卫还想上前,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忽然传来。
明明不大,却让人完全无法忽略,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一拍,思绪瞬间混沌他们是想做什么来着
姬珠有节奏地拍手,自始至终都是笑盈盈的模样,手上金铃发出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韵律,干扰着旁人的思维。
她的攻击力不算高,像是她手上这对金铃,对修为和她一致,甚至比她还高的人就没什么用,所以登天大比时她的名次一直不高,但对于修为比她低的人,这无异于一间杀器。
而且是大规模杀器。
有修为较高的人很快从这音律中挣脱出来,骇然望向她。
“是她”“那金铃是什么东西”“不能让她继续干扰下去”“快动手”“你们去救国师大人”
近卫兵分两路,一路攻向了林慕,还有一路攻向了姬珠。
面对着无数真刀真枪,姬珠半点不怕,继续悠然自得地鼓着掌。
关键时候,一杆银笛拦在她面前。
是源柊梧动手了。
姬珠挑眉道“真当我一个人在打架啊,朋友,就你有队友”
锵锵锵三声金戈交击的声响,国师被逼得步步倒退,手腕上的巨力传导,震得他双手骨骼剧痛,脚下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
宫道上砖石坑坑洼洼,两旁的墙壁更是坍塌成废墟,剑气荡出去,半座宫殿紧跟着被削平,轰隆
这也就是两人在地上打,要是飞到半空,就这一会儿,半座皇宫都得夷为平地。
不过现在也没差多少了。
国师胸腔里气血翻涌,死死咬着舌尖才没让自己一口血吐出来。可下一秒,那把长剑又势不可挡地压了下来。
压根避无可避
最后一声
锵
国师踉跄后退几步,口里喷出一口鲜血,惊悚地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
“怎么可能”
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怎么可能把他逼到这种地步
“大概是你被天道反噬得太厉害”林慕还有余力回应他的话,连气息都还是平稳的,话到最后,甚至惨了几分讥诮,“和我一个半步出窍打到现在,绫月国皇
宫还在,只毁了半条宫道,不足以说明了你是个废物”
要让源柊梧听到这话非得吐血不可,可国师却只是变了脸色,眸子深处的怨毒翻出来,显然是被戳到了痛脚。
是啊,他要是还是全盛时期,别说这座皇宫,就是半个国都,也是一挥手的事情。
可他被天道制裁,不断打压,这些年里不但没能前进寸步,反而还随着年龄增长,修为逐渐流逝。
要不是几十年前才拿鲛人圣女补足过,他的修为就要跌下大乘期了
他忌惮天道,不敢用出全力。可这也不是林慕能挡住他,还反过来压制住他的理由
林慕冷冷睨着他,“抢来的东西,还真当是自己的了”
砰国师破布口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座宫殿上,大乘期修士身体比天阶法器也不差了,这一砸,轰隆
源柊梧眼睁睁看着破坏面积再次扩大,抹了把脸,麻木道“这果然不是他家是吧”
姬珠安慰他“至少跟那老头打的不是你啊,不然就是你被打飞出去亲自把自家房子撞倒了。”
可能是今晚受的刺激太大,源柊梧居然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姬珠高高兴兴地双手合十,两掌合拢的瞬间,一声格外强烈的叮铃
源柊梧背后,正试图偷袭的人一下被定住。
她望着偷袭的人,缓缓弯下眼睛,一根手指竖在唇前,“这可不是好习惯哦,打架就要光明正大的嘛。”
源柊梧回身,手一抬,无数蛊虫循着他的指引,顷刻间就淹没了那人。
“啊啊啊啊啊”
一个元婴期修士,就这样在短短几息间被啃食成了一具白骨,头骨散落下来,磕在地上,沿着地砖滚了几圈。
人人悚然后退。
源柊梧漠然道“还有谁要来找死”
他是打不过长鱼未央,但不代表他打不过别的元婴期。
元婴和元婴也是有区别的,六十岁结出来的元婴和六百岁结出来的元婴显然不同。
下方的人如何不知这个道理,但他们也无路可退,逼宫已成事实,自古有哪家士兵是跟着逼宫失败还能活的
源柊梧不死他们就得死
源柊梧半点不意外,银笛横在唇边,就要吹奏。
“且慢”半空中传来苍老的声音,“陛下,手下留情”
这些可都是绫月国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修士
比起普通宗门,南方五国效仿人族,重国家维护而轻修炼,普通宗门只培养修士,而他们还要组织军队,平衡朝堂,培养起修士就更为费力,这些可都是无数金银砸出来的
源柊梧微微抬头,看向半空。
“长老们不会想让朕放了他们吧”
供奉们一时语塞。
年轻的帝王容色冷淡,启唇道“林少侠所言属实,源隆山勾结妖尊傅初嵇,险些置我源家于灭亡,后更是背负千
年罪责,皇室血脉一再削弱,罪孽深重,无可辩驳。如今更是试图逼宫再次谋取皇位,罪无可恕。”
虚空中,供奉尽皆沉默。
双方各执一词,他们实在不知道该信谁。
但就私心而言,一个年轻且天赋卓绝的帝王,显然比一个突然冒出来、身负源家血脉的国师要更可靠。
而且源柊梧说的要是真的
挑起神魔大战。
这可不是一家一姓能背的起来的罪孽,神魔战场上多少生命逝去,跟这种罪名沾点边,全族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谁敢认
而源家这仿佛受了诅咒一般的血脉也有了解释。
唯一能避免这种宿命的,竟然只有国师口中混了一半鲛人血脉的源柊梧。
也就是说,无论双方谁说的是真的,或者都是真的,源柊梧都动不得,而这些试图逼宫篡位,还得知了无数秘密的人
把利弊理清,供奉们闭上眼,不再去看这一面倒的战场。
笛音尖啸,金铃脆响。
杀戮再起,厉喝和尖叫交织,鲜血渐渐染红了地面,顺着砖石洇下去,死亡和恐慌在皇宫的废墟上蔓延。
子午鸳鸯钺终于还是脱手而出,国师捂着手臂低垂着头,披散的头发下,脸上的肉轻微扭曲颤动。
他一条手臂软绵绵垂在身侧,肩膀上赫然一个血洞,涌出的鲜血打湿了身上的华服,一路往下滴落。
“嚇嚇嚇”
国师一寸寸抬起头,表情怪诞到让人心底发凉,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纯黑色,两边嘴角违背常理地往上提,直直咧到了耳根,周身弥漫起一阵玄奥阴森的黑雾。
“林慕是吧,我记住你了。”
咔哒一声,他把一个骨白色的东西按入肩膀上的伤口,那片地居然自动自发痊愈,他一抬胳膊,把自己的手臂接回去。
他缓缓转过脸,看着林慕
“你是不是觉得你真的打的过我不过是钻空子罢了,要不是怕被天道发现我还活着,你也配跟我做对手”
那双纯黑的眼睛诡异莫名,里面精光一闪,“你的命数和根骨很奇特嘛,要是吃了你,未来几千年,我都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这样的话,天道发现就发现了吧。”
他笑得越发狰狞,“这可是你自己送”
唰
一个人头高高飞起,落在地上。
上面纯黑的气流还没消散,怨毒而不甘地盯着林慕,最后一刻,他的表情凝固在惊讶上,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铮
林慕收刀入鞘,转身往回走去,眉眼漠然,“所以呢”
在他身后,失去人头的身体摇晃了两下,怦然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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