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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一个小小的知县,毫不客气地把一个道员逐出县衙,这在大明朝估计是独此一份。
嚣张,确实够嚣张。
但在会昌这一亩三分地上,秦牧确实有嚣张的本钱,他这么做,一是要警告王拱一下,若是他足够聪明的话,应该会收敛一点。二来也是要告诉田一亩、吴旺财等人,在会昌谁才是正主儿,免得他们今后见风使舵。
王拱前脚离开,刘猛后脚便进了县衙二堂。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刘猛,派人日夜盯着王拱,以及他身边的所有人,若有人离开会昌,一律给本官拦下来,王拱的片言只字都不准出会昌。”秦牧头也不抬,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是,大人。”
“立即把这封信送给马永贞和霍胜。”
“是。”
秦牧拿起刚写好的书信把墨汁吹干,然后封好交给刘猛,随口说道:“去吧,顺便把田一亩给我叫进来。”
刘猛一抱拳,匆匆退出。
走进二堂的田一亩两撇鼠胡一颤一颤的,一见他这姥姥不疼,舅舅不亲的模样,秦牧就莫名地充满了优越感,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田一亩发现秦牧每次一见他就会露出和蔼可亲的微笑,颇有些有宠若惊,他陪着笑脸躬身拜道:“县尊大人招唤小人,可是有事情吩咐?”
“一亩啊,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县尊大人来回奔波,日夜操劳,才是真是辛苦呢。”
秦牧听了田一亩这番恭维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我倒是想日夜操劳啊,可如今夜里想操劳也没什么可操劳的;
看来自己“为人民服务”的觉悟还不够高啊,得反省,得好好的反省,晚上的时光就这么白白浪费掉,这是多么可耻的行为啊。
“县里造册分田,翻耕抢种的事情进展如何啊?”
“回县尊大人,造册分田之事,再有四五天一准能完成,翻耕抢种的工作也很顺利,小人已经吩咐下去,对那些未及分到户的田地,也要先翻耕抢种,反正粮种是由县里提供,抢种下去后再把田分到户问题也不大,这样可免误了农时。”
“这办法很不错,本官疏忽,还好一亩想到了,嗯,先记你一功。”
“大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只是这两天..........”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浪费我时间,记你一次大过。”
刚获一功,田一亩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次大过就不幸降临头上,常言说祸福相依真没错。
田一亩那撇鼠胡颤得更利害了,连忙倒豆子地说道:“县尊大人,这是样,本来那些无主的土地分了谁也不敢说什么,但这两天,原来的一些富户却纷纷站出来作梗,说咱们强抢民田,并找到了道台大人投诉,道台大人勒令小人把民田退给那些乡绅富户,这事小人做不了主,一切有待县尊大人定夺。”
“定夺什么?咱们按规矩、按法理办事,拿出地契来的,咱们不是都还归原主了吗,拿不出地契来的,凭他空口白牙说是他家的就是他家的呀?谁有这能耐,让他来当知县好了。”
“是是是,小人知道怎么做了。”
“你知道个屁,我现在给你一道命令,谁没有地契,硬站出来想指鹿为马的话,全家都给我抓起来,送到周田镇去挖半年盐井,以此惩戒。”
“小人谨尊大人吩咐。”
“再有就是,你立即招募三百青壮,到周田那边去开挖盐池,雇工费开得高些也无妨,关键要快,你还负责安排好这些人的食宿等问题。”
“县尊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嗯,去吧,有事及时并报。”
王拱出了县衙后,反而冷静了下来,秦牧一个小小的补缺知县,敢把他一个道员赶出来,这已足以说明秦牧是有恃无恐,也更证明了会昌这块铁板以秦牧马首是瞻的判断没错。
从这两天他观察所得,秦牧所作所为十分可疑,但现在道台衙门除了他这个主官外,原来的辅官属吏都没了,王拱感觉自己就象被斩断了手脚的人,有力难施。
尽管他在军中安插了几个总旗、百户,但这粮饷由秦牧来发,田地由秦牧来分,士卒只会对秦牧感恩戴德,几个总旗、百户在军也只有被架空的结局。
加上马永贞这个千户当初是由秦牧招抚的,俩人暗中只怕早有勾结,若是自己鲁莽行事,强行接管这支军队,指不定会有横祸飞来,想到问题的严重性,王拱心中暗自凛然。
他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先暗中详察,理清脉络,然后谋定而动,同时加紧把道台的构架搭建起来,以免自己势单力薄,孤掌难鸣。
道台衙门当初被一把火烧了,现在根本没法住人,王拱不得已只能先住到会昌驿所,一安顿下来,他便提笔给江西道巡按御使马明远写了一封急信,命身边的仆役火速送往南昌。
当夜这封信就摆到了秦牧的案头,秦牧看完信后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王拱这条丧家狗至今没有被朝廷治罪,背景果然不简单,和江西巡按御使马明远称兄道弟,还提及了京中首辅陈演。
陈演善于勾结内臣,崇祯十三年四月从内侍口中暗中得知次日崇祯要问的问题,第二天对答如流,崇祯大喜,当即升至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从此飞黄腾达。
十五年山东平叛有功任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期间曾因被弹劾辞官,崇祯不允,十六年,首辅周延儒被罢免,陈演接替其为内阁首辅。
陈演才质平庸且为人刻薄,为官期间大肆排除异己,公报私仇,欺瞒崇祯,有他遮掩着,也难怪王拱身为道员,屡屡弃土失城,却安然无恙。
王拱在信中添油加醋地上报了秦牧的种种所为,直指秦牧有谋逆之心,让江西巡按御使尽快查劾秦牧。
秦牧看完信不由得冷笑,说到谋逆,老子还真不是谋逆,老子打算培植自己的势力没错,但绝不是用来造大明朝的反,只是不愿匍匐在鞑子脚下做奴才而已。
王拱既然不安生,那好吧,从明天开始,有你不安生的时候,秦牧笑笑,让刘猛继续加强监视后,便独自己回后衙。
巧儿一个人托着下巴坐在桌边等着他回来用饭,厅中一灯如豆,光线有些昏暗,见秦牧回来,小丫头轻快地起身迎来,桌上的油灯晃动之后更暗,有如鬼域。
秦牧抬手就是一个暴粟:“丫头,你这是要拍鬼片吗?”
巧儿吃他暴粟早已成家常便饭,虽然不疼,她还是习惯地揉着额头:“公子,什么叫拍鬼片?”
“多点盏灯不行吗?弄得这儿跟阎王殿似的,本官好歹是堂堂的七品大员,难道只准百姓放火,不许知县点灯?”
“嘻嘻,公子是知县,人家又不是,你不回来,人家点那么多灯会白白浪费灯油的,公子你是不知道,现在连灯油都好贵的。”
“呃,难不成这灯油都是咱们自己掏钱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啊!人家公款吃喝旅游、**包二奶,我这连灯油都得自己掏钱买。同样是官,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秦牧一脸失落,不但没赢得小丫头的同情,反而听她嬉笑道:“那是狗官,公子也要做狗官吗?”
“我不是狗官,但是衣冠禽兽。”秦牧摊摊手,感觉朱重八真够损的,弄个“衣冠禽兽”给大明的官儿,怪憋屈的,“好了,丫头快开饭。”
巧儿见他没追究“狗官”的话,庆幸地吐了吐小香舌,轻盈地跑去把饭菜端了上来。
“嗯嗯,丫头的手艺进步了不少,使得,使得,我要多吃一碗。”
“呵呵........呵呵...........”
被他这么一夸,巧儿那么机灵的人竟然变成了傻丫头,只知一个劲地傻笑,直到一个暴粟再次吻上额头,她才皱着小鼻子低头扒饭。
秦牧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里暗叹,当初揭破她年满十四的谎言看来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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