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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起众人刚刚决定追随刘邦时,多半是热血上涌,但这一路上经了斩白蛇、盗马匹的事情以后,对于刘邦的组织指挥能力,众人都是极佩服的,建马场的人都是单父的,沛县人可不知道那个马场就是吕家建的。
不过让众人对刘邦甚至有些敬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时人们都喝多了,斩过白蛇之后睡了一觉,快走到马场了,这才发现人少了一个,却是丰邑的王吸。当时都以为他后悔了不愿前再来跟着刘邦,偷偷回家去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谁也没在意。没想到等第二天大家正准备赶路时,王吸匆匆回来了。
据王吸自己说,头一天晚上刘邦斩白蛇时,他因为喝多了酒,控制不住睡意,竟然一头歪倒在草丛里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王吸被一阵哭声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地上死着一条巨大的白蟒,旁边一个老太太正抚尸痛哭。
这条死蛇,王吸还是隐约记得的,他就是闻到那死蛇的血腥气头晕眼花,这才抑制不住酒意倒地睡着的。这时见那老太太抚尸痛哭惊醒了他的好梦,他就问那老太太哭什么呢。老太太说道:“这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儿。我儿乃是白帝之子,今天出来游玩,变成这条白蛇,没想到竟然被赤帝子给斩了!”说完更放声大哭起来。
王吸一听大怒,马上朝前逼了两步。这老太太分明蒙人的,什么赤帝子白帝子的,这明明是刘三哥斩的那条大白蟒嘛!见王吸来意不善,那老太太突然身子一晃,不见了。王吸吃了一惊,再也不敢在那里睡觉了,这才起来趁着晨光,沿着刘邦剑上滴下的血滴方向,追上了刘邦诸人。
听了此事以后,众人看刘邦的神色,自然也有些敬畏,就是刘邦心里,也有些自负起来。结合那次算命老头的话,刘邦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还有点什么天命在身上呢。
不过后来,刘常满听到此事时,却是一笑了之。虽然穿越之后却仍不把鬼神之事放在心上,显得有些可笑,但刘常满自己的观点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的。
刘常满从来都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他有自己的理论。他素来认为,神是有可能存在的,就象天上有可能掉馅饼一般。可是天上虽然可能会掉馅饼,但正好掉到你嘴里的机率,那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同样道理,神是可能存在的,但可能存在的神又正好眷顾到你的机率,基本上也可以认为它无限趋近于零。
“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的是孔子不愿谈论鬼神等超自然现象,但只是不谈论而已,并不是孔夫子就认为这世上不存在鬼神。刘常满甚至觉得,孔子的思想说不定和自己接近,认为神是存在的,但基本上都不会主动影响世人,所以才会“敬鬼神而之”。
所以刘常满对于类似王吸遇神这类鬼神灵异事件,是素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推测的。象王吸说的回来的原因,是因为睡了一夜而被惊醒后追上来的,那根本也无从考证是不是真的。
那如果是他偷偷溜了后,想想觉得不妥,又跑回来找刘邦等人呢?这样的话,他必然会找个光鲜点的理由。在这种情况下,编个有利于刘邦的神话故事自然是又能转移人们注意力,又能讨好刘邦的最佳选择之一。
就算他真如同他说的那样吧,他是因为被血腥气熏倒,昏睡了一夜,而后又追上来的。
那么,根据经验,喝黄酒和喝啤酒差不多,喝饱了后再睡觉,膀胱里就会很快充盈。而人在膀胱充盈的情况下睡觉,大脑活动是会异常频繁的,极其容易做梦。所以象王吸那种情况,在睡着后做点与那条死蛇有关的怪梦,也是正常的事情。很可能是他醒来后,在混混沌沌中,把梦里的情形,当成了实际发生过的事情,而后又告诉了刘邦等人。
另外,据刘常满所知,这个王吸,也上过两年蒙学,是识点字的。若说起编故事,或者说做怪梦的能力吧,读书识字的人可要厉害多了。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刘常满心里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不过这些事情,刘常满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此时,他正在从洛阳城里游玩。
自巩县往西不远,就是三川郡治洛阳。这里原来是周王的直接辖地,所以秦时人们常称洛阳一带为周室,称三川郡人为周人。周被秦灭后,因有谷水、伊水、洛水三条河流流过,所以改称三川郡。
因为前世的家就在这附近,所以刘常满对于洛阳一带的地形,是非常熟悉的。
谷伊洛三条河流,在洛阳附近冲刷出了一块三百多里的平原,这块平原的四周,尽是山地,洛阳城正处在平原中间,谷水入洛之处,是个位置极好的城市。
中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的三个城市,分别就是西安、北京和洛阳。而且历史上周汉唐两代,都是后期衰落了才迁都洛阳的,“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试看洛阳城”,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作为距函谷关最近的战略据点,周王数百年经营的洛阳城墙丝毫也没有损坏,从城外看起来,洛阳城气象森严,巍然大都,乃是刘常满到秦代以后见过的最为宏伟壮丽的城市。
从洛阳出发,再往前走,一路上过新安、渑池,地形越发险要起来,三川东海大道,只能贴着黄河南岸才能修建。等过了虢,也就是如今的三门峡市之后,再往前不远,就是关中东面最重要的门户函谷关了。
函谷关在秦人眼里,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它夹在崤山的两座险峰之间,位置极端险要,易守难攻,有效的保障了秦国本土的安全。自从秦强大以后,东方六国就再也没有打进过函谷关,因此在秦人心里,函谷关成了秦国本土与夺取来的土地之间的天然分界,所谓关东,关外,那关说的都是函谷关,函谷关对于秦人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
到达函谷关时,刘常满终于明白了它为什么叫函谷关。函谷关周围,全是险峻的山岭,唯有一条大道能够贯通,而函谷关,就卡在这条大道上一个被两旁大山的峭壁围得如同匣子一般的地段。难怪它叫做函谷关,这个时候的函,就是装东西的小盒子,这个关卡,果然是建在一个由天、地和两旁山崖围成的盒子中。
从战国时代开始,不管敌兵来势如何凶猛,都会被阻挡在这雄关之外。和上次看到秦军一样,无论刘常满怎么想,都找不出来如何才能在这冷兵器时代攻破函谷关的方法,就连韩信也是苦苦一笑。
是呀,历代名将想了几百年都没能搞定的事情,凭我这兵盲恐怕也是没有希望的,刘常满自我安慰道。
想来大舅那边也该过了武关,马上就到咸阳了吧?过函谷关时,刘常满在心里想着。自己一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差不多,吕泽那边肯定一直在抓紧工作,这已经三月中旬了,下旬就必须赶到天水一带换马,所以刘常满估计他的脚程,肯定已经快到咸阳了。
不知道这次能换到什么样儿的好马。刘常满心里暗想。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辛弃疾词里的渥洼种,那就是秦时的陇西,后世的甘肃天水这一带,自古都出产上等马匹的地方。
“莫不成我也走一回冲天大运,换几匹郭大侠那样的汗血宝马回来?”跟吕泽会合前往大散关之下时,刘常满不由得在心里嘿嘿一乐。(未完待续)